京都沒有秘密,方家的馬車進了城門,很多人就知道方玉上任了。
所有都等着他動作,吏部衙門更是很多人等着方玉來拜會,他們也看看憑借一己之力帶領橋安縣過上好日子的縣令長什麼樣子。
結果,所有人等來等去,沒有等到方玉出現,卻等到了京造府衙幾乎全員出動,奔向城外的消息…
城門外的幾個草棚,被迅速清理出來。
一筐筐的苞谷餅子,一袋袋的粗糧被搬了進去。
所有流民都以為在做夢,使勁揉着眼睛,然後瘋了一樣沖上前。
差役們拔了腰刀,高聲吆喝着。
“京兆尹方大人上任,開始赈災救濟,大夥兒不要着急,人人都有餅子!
但凡哄搶,殺無赦!
”
“殺無赦!
”
“殺無赦!
”
有流民不聽勸,還想往前擠,結果被楊武等人幾腳踹倒。
然後,雪亮的長刀直接比到了脖子上。
見得這般,流民才算冷靜下來。
眼見赈災救濟已經到了,若是這個時候死在刀下,就太不值得了。
所有人都紅着眼睛,盯着棚子,生怕棚子裡的物資飛了。
幾十個帳篷被迅速紮了下來,裡面燒了火堆,也擺放了桌椅。
更有簡易的土竈壘了起來,黑色的大鍋架上去,開始倒水,倒雜糧,燒柴熬粥。
竈台後忙碌的,有六十歲的老太太,也有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都是陳武在慈安堂裡喊來的人手。
原本想要安排花想容的姑娘們,但流民如今還沒安撫好,萬一鬧事,姑娘們就危險了。
倒是這些慈安堂的老人孩子,平日多在市井走動,也是流民或者苦命人出身,更适合來幫忙。
很快,流民們就開始排起五條長長的隊伍,根據男女老少,流民的手腕上被系了不同顔色的布條,布條上也标好了數字。
他們再走到發放苞谷餅子的帳篷前,就可以憑借布條,一人拿到一個餅子。
幾乎所有人當時就把餅子三兩口吃到了肚子裡,這是活命的經驗。
因為這段時日,他們活命都靠乞讨和争搶。
拿到手裡的食物,不能等。
慢上一瞬都可能被别人搶吃了,隻有放到肚子裡才是自己的。
吃了苞谷餅子,肚子裡勉強有了底氣,去了火燒火燎的空蕩,就可以去下一個帳篷登記了。
男女,籍貫,年紀,擅長什麼活計。
簡單的四樣,卻把一個人了解的很清楚。
再下一個帳篷,坐了大夫,開始給衆人把脈。
身體健康的,會發一個同布條上數字一樣的小木牌。
若是有病症,比如風寒咳嗽,或者拉肚子痢疾,則沒有木牌,會被引到一個大帳篷裡,暫時取暖,等待救治。
最後,凡是登記檢查過的人,都會發一個陶碗,到竈台前,打一碗熱騰騰的粥。
而大帳篷那邊,額外會有人送粥桶過去。
流民們粗使還有些慌亂,生怕他們之前鬧的厲害,朝廷會把他們都清理了。
但這會兒吃了半飽滿,生病的也得了救治,才算勉強安心。
有聰明的,就開始扯了差役們小心問詢。
“差爺,朝廷這是打算赈災了,要救我們活命了?
”
差役是京兆尹府衙的,平日養尊處優,出門處處都被百姓們捧着怕着。
什麼時候吃過這苦頭啊,站在寒風裡歸攏流民,還要幫着擡糧食袋子,打水。
他滿心的邪火沒有地方發洩,被臭哄哄的流民攔着,他就發了火。
“問什麼問,給你們吃的就吃,給你們喝就喝!
有人要裝救世主,青天大老爺,最好一直裝下去!
哼,堅持個三五日就撤了,那時候你們就倒黴了!
”
他的嗓門可是不低,被不遠處的謝銘聽見,就走了過來。
謝銘也沒有看他,隻是對流民說道。
“這位老鄉,我們大人是朝廷新調任的京兆尹。
我們大人姓方,單字一個玉,原本是橋安縣縣令。
今日的所有糧食物資,都是我們大人自己拿銀子采買的。
大人說,你們都是大魏的子民,隻不過如今遭了難。
皇上仁德,不忍心你們受難,他才秉持聖意,前來搭救。
隻要各位老鄉不辜負皇上的恩德,聽從命令。
這一冬日,我們大人就不會讓各位凍死餓死。
你們趕緊去排隊吧,明日還要給你們張羅住處呢。
”
“哎,好,好!
”
流民其實也沒聽明白多少,但也知道皇上派了一個官來救他們。
很快,他就把這些話傳給别的流民了。
結果,有一個流民居然立刻就哭了起來,恨不得跪倒謝天謝地。
旁人奇怪,就問道。
“你認識這位大人?
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
痛哭的流民抹了眼淚,扯着嗓子喊着。
“我們真的有救了,嗚嗚,這位方大人是橋安縣的縣令老爺啊!
嗚嗚,我聽我家遠房親戚說過,他去橋安縣販過西瓜。
這位方大人是個好官,大好官,我家親戚親眼見到他在田裡幫着摘西瓜。
橋安縣原來可窮了,是這個大人一點點帶着富起來的。
原本都沒有閨女願意嫁過去,如今都争搶着尋人家兒。
這次咱們遭災了,出來逃命,橋安縣一個都沒有!
不信你們問問!
咱們得救了,是方大人啊,方大人啊!
”
衆人都是聽得心熱,于是消息就被傳的更開了。
很快,又有人知道方玉的名号,天黑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安心了。
方玉親自帶人翻檢各個窩棚,凡是受傷的,生病的,餓的走不動的流民,都被擡了出來,送進了帳篷。
有專門的大夫負責診治,照料。
眼見天黑下來,冷的拿不出手了。
楊武過來禀告,“大人,今晚怎麼安頓?
”
“老弱婦孺送到草棚裡,竈台大鍋裡燒熱水。
保證老弱婦孺别凍到,其餘壯年找地方堅持一晚,冷了就打熱水喝。
”
“是,大人。
”
楊武等人都下去了,方玉想了想,就回了京兆尹。
易先生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不少檔案,有些顯見落了灰。
吳岩麻利的倒了熱茶,方玉遞了一杯給易先生,問道。
“可是查到空院子了?
”
易先生推出一張單子,“城中各處,比較合适的,隻有這麼七處。
特别是城北的齊家大院兒,前後七進,房間一百多,足夠安置下一千人。
但這院子已經空了十餘年,想必會很破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