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捏緊了帕子，氣惱的望着那些客人卻什麼也沒說，她們沒看慧娘，似乎笃定了慧娘不會站在她們這邊。

　　慧娘開口道：“沒錯，我是做女客生意的，她們何嘗不是女子。
”

　　“她們？
”

　　一位客人冷笑，吊梢眼上下打量着楊柳樓的姑娘們。

　　“她們算什麼女人？
”

　　“就是一群賤貨，多少人家因為她們受苦，不說别人單說我相公，原本勤儉愛家，就是因為去了一次花樓，看上了那裡的姑娘，在那些姑娘的教唆之下性情大變。
”

　　那客人一口牙幾乎都要咬碎，顯然是恨極了。

　　“他不僅拿着家裡的錢整日流連花樓，還想着要休了我！
”

　　“我苦苦哀求，最後還是将自己的嫁妝拿了出來，他才沒有休我，但也毒打了我！
”

　　那客人說着，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要不是你們這些騷蹄子，我相公哪會變成這樣！
”

　　“就是！
”

　　“掌櫃的我們就把話明說了，要是你今天敢賣給這些騷蹄子東西，你這店我們就再也不來了。
”

　　客人仰着頭，笃定慧娘一定會放棄這些楊柳樓的姑娘。

　　【該罵的明明是她丈夫那個賤男，她不怪她丈夫，倒是怪起别人了。
】

　　【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她和她夫君最好是鎖死，千萬别和離，免得有害垃圾流入市場。
】

　　雖然不大聽得懂，但女兒這話應該罵的挺髒。

　　慧娘笑道：“别人家的衛生巾賣什麼價，大家應該也都清楚，我這賣的便宜，就是想要幫一幫天下的女子，讓大家都能用上這東西。
”

　　“你們是女子，她們也是女子。
”

　　“她們雖是楊柳樓的姑娘，可這也并非她們所願，若不是沒了辦法，誰會去楊柳樓做花娘？
”

　　“要我說你們不該怪姑娘們，要怪就該怪那些臭男人，若不是他們總想着那些下流之事，花樓何至于如此盛行！
”

　　“若是每個男人都能潔身自愛，那些花樓早就開不下去了。
”

　　慧娘的話，許多客人是不服的，但慧娘本來也沒想着能說服她們。

　　她隻說自己想說的，她自己說的舒坦了就夠了。

　　“别的地方你們怎麼罵我不管，但在我慧顔閣，天下女子不分高低貴賤，都隻是女子。
”

　　“若是對我這規矩不滿，請移步去其他地方。
”

　　有的客人因為慧娘的話而陷入了沉思，有的客人則對于慧娘的話十分不滿，竟然對慧娘啐口水。

　　慧娘反應不及，還是甘甜反應快，緊緊地抱住了慧娘的臉。

　　口水沒啐到慧娘的臉上，倒是弄了小家夥一後背。

　　【我髒了，我徹底髒了。
】

　　【叫你們欺負娘親，看我和你們拼了。
】

　　甘甜扭過身，發動了口水攻擊。

　　玩下作的誰不會呀。

　　看着小家夥張牙舞爪的樣子，都笑了樓裡的姑娘們。

　　“小丫頭路都不會走，就知道護着娘親了，将來長大定是個孝順的。
”

　　慧顔閣的護衛都是唐施的舊部，上過戰場的，拉開幾個女子還不是輕輕松松。

　　幾個女子見打不過，就大喊耍流氓。

　　慧娘無奈極了。

　　看來下次要招幾個女護衛才是。

　　慧娘将這件事記在心裡，對着剩下的客人賠笑。

　　“讓各位受驚了，為感謝各位的仗義相助，我送每人一片安睡褲好了。
”

　　安睡褲的價格可不便宜，别的地方都賣十兩銀子一包呢，現在免費送，大家自然高興。

　　雖然不知道她們幫了什麼，但有免費的東西拿，誰也沒有提起質疑。

　　原本她們就沒什麼意見，拿了慧娘的東西，更不會多置喙什麼。

　　還有一些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幾位楊柳樓的姑娘，但在看到慧娘的時候，她們又很好的掩蓋了自己眼中的不屑。

　　幾位楊柳樓的姑娘感動極了，又買了許多東西，一個姑娘還悄悄的在甘甜的衣服裡塞了一塊玉佩。

　　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但也是對方随身佩戴的，香噴噴的。

　　甘甜忍不住捧起玉佩，不停地嗅着。

　　【好香。
】

　　聽到周圍有人在笑，她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她急忙将玉佩放下，假裝和平時一樣傻乎乎的啃着手指。

　　心裡在不斷地哀嚎。

　　【嗚嗚嗚，我好蠢，怎麼能做出那麼蠢的事情？
】

　　【好丢臉。
】

　　丢臉是确實丢臉了些，但也不是不可挽回。

　　甘甜露出軟乎乎的笑容，立馬引得姑娘們圍着她轉。

　　“這丫頭真夠可愛的。
”

　　“我也好想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
”

　　“這世道女子不易，何苦生他們來受罪。
”

　　她們本就是煙花女子，被人輕視，若是生了個男孩還好，若是生個女兒，生來就要被人輕賤，還不若不生。

　　大家的目光有片刻的難過，很快又振作了起來，逗弄着甘甜。

　　直到天色不早，她們才不得不離開。

　　“掌櫃的，我們要走了，今日太晚了您就别去給我們送了，免得污您的名聲，明日一早您在去吧。
”

　　頭上畫着蓮花花钿的女子細聲細氣的說道：“到了楊柳樓，你就說這些是給蓮香姑娘的就好。
”

　　慧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姑娘們慢走。
”

　　到了關鋪子的時間，甘梵仁早早的來到店門口接慧娘。

　　有人在甘梵仁的身上指指點點，甘梵仁蹙眉，但并未說話。

　　那些人隻是遠遠看着，似乎是在低聲議論，但總歸是竊竊私語，沒有大聲說出來。

　　這樣的情形甘梵仁在前世經曆過不少，早就已經習慣了，他并未在意，面無表情的進了慧顔閣。

　　慧顔閣此時已經沒有了客人，他幫着打掃完屋子，将甘甜抱了起來，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中，挽起了慧娘的手。

　　“光天化日的就挽起手來了，真是傷風敗俗。
”

　　“難怪那麼同情那些妓女，原來是惺惺相惜啊。
”

　　“快看看她，現在還抓着男人的手不放，啧啧啧，真是有傷風化。
”

　　慧娘聽到這些聲音，臉色有些蒼白，她蠕動了一下嘴唇，正要說話，甘梵仁就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必理會，不過是群喜歡嚼人口舌的長舌婦罷了，死了以後是要下地府挨拔舌之刑的，何苦現在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