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姜巧巧院子裡熱鬧的聲音，劉大壯一家安靜如雞。

　　每個人的心情不太好，挂在臉上很明顯。

　　聞着姜巧巧家飄來的飯香味，再看着桌上的雞湯苞谷面，還有點腥味兒，兩相比較瞬間難以下咽。

　　劉婆婆臉拉得很長，碗筷的動靜很大。

　　“你愛吃不吃，别把筷子摔得那麼響，不吃你可以滾出去。
”

　　劉大壯沖劉婆婆吼道，“你要是想去吃人家的臊子白面，端着碗去要就是。
”

　　“我也沒……”

　　“你心虛什麼，那火不是我放的，沒人看得到是我放的，他們誰若是指認我放了我，我撕了他的嘴！
”

　　劉大壯很自信，他今天沒有去過姜巧巧家的莊子周圍，不可能有人看到是他放的火。

　　他用榕木做的弓箭，将點了火油的箭頭射向他們家的廚房。

　　如今那根木箭早就燒沒了，沒有證據，就算是有人懷疑是他，他不承認便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陳鳳安靜地吃着飯，沒有擡頭。

　　劉耀聞到外面的香味兒，放下筷子抓住陳鳳的袖子，“娘，我想吃肉。
”

　　“想吃肉廚房裡還有，去端來。
”劉婆婆嗆聲道，“那雞肉我們早上吃了一隻還有一隻，不如趁早吃了。
”

　　劉大壯沒說話，端起碗筷将雞湯面糊喝得很大聲。

　　若是在以前，陳鳳敢跟劉婆婆還嘴。

　　但現在，她跟徐建的事被劉大壯知道，她的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這幾天劉大壯正在氣頭上，她不想招惹。

　　很快，劉耀端着一盆沒什麼顔色，隻有鹽巴的雞肉回來。

　　鹽巴還是苦的，跟姜巧巧家的細鹽沒法比。

　　聽說有錢人是不吃粗鹽的，粗鹽是給牲口吃的。

　　可是莊子上的人吃的都是粗鹽，細鹽太貴，他們買不起。

　　“娘，要不我去寡婦家要一點醬油吧，他們家有很大一壺醬油的。
”月月站起來，看着陳鳳。

　　劉大壯沒有阻攔，陳鳳點頭，“去吧，快些回來。
”

　　姜巧巧家院子裡的衆人，吃了四五碗臊子長面，正東倒西歪坐在椅子上談天說地。

　　忽然看到劉大壯家的姑娘出現在院門口，齊齊望了過去。

　　月月有些害怕，看到這麼多人，低着頭直直地跑向廚房。

　　“呵，聞到這裡有好東西吃了，伸手來要了？
”張亭長哼笑道，“我沒想到劉大壯會是這種人，他将孩子教成這樣，沒臉沒皮的。
”

　　“是啊，這是劉大壯家的大姑娘，前兩年我經常看到她将大寶二寶按在地上打，小寶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她就會耳光了。
”

　　姜巧巧正在撈面，廚房裡的女人還沒吃，這會兒終于坐下來吃面。

　　看乍看到月月，她微微蹙眉。

　　李嬸兒開口，“月月，你來做什麼？
”

　　“我……我向小嬸子要一些醬油來，我家的雞肉沒味道。
”

　　張大娘跟李嬸兒看向姜巧巧，想看她會如何應對。

　　“誰讓你來的？
”

　　姜巧巧面無表情地發問，盯着鍋裡的長面撈到自己的大碗裡，将一大勺肉臊子蓋在上面，再用青菜炒過的湯汁澆在上面，美味無比。

　　月月吞了口口水，“我……阿奶讓我來的。
”

　　“你阿奶臉皮真厚，她偷雞的事好像就在昨晚，這麼快忘了？
”

　　月月換了個說法，“我娘，是我娘讓我來的。
”

　　“那你應該叫我什麼，叫對了我就給你。
”

　　月月抿着嘴唇，“那我若是叫對了，能給我一點好吃的調料嗎？
”

　　張大娘跟李嬸兒笑了，這孩子果真長歪了，小小年紀怎麼這麼讨厭。

　　孩子的父母親人很重要，他們什麼樣的，孩子很容易學成什麼樣。

　　“小嬸子，我應該叫你小嬸子。
”

　　看到月月能屈能伸，眼裡卻帶着倔勁兒，姜巧巧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那麼小氣。

　　“我家的碗用沒了，你去你家拿一個碗來，我給你倒一下。
”

　　月月看着桌上的空碗，有些犯懶。

　　“這碗都是幹淨的，我用了會拿回來的。
”

　　月月的眼睛大大的，雖然沒有雙眼皮，卻忽閃忽閃的。

　　可惜，姜巧巧一點不覺得她可愛。

　　她彎下腰，“不行，這碗是幹淨的也不能給你用，我怕你不還回來，你們家的人說話一向不算數。
”

　　“這孩子怎麼這麼懶，你們家裡人是怎麼對巧巧的，人家還願意給你醬油就不錯了。
就幾步路，你回家取個碗回來再借醬油就是了。
”

　　張大娘一點也不隐藏自己對月月的不滿，指着竈台上的碗道，“巧巧家的碗很貴的，拿回去摔了怎麼辦，你賠得起嗎？
”

　　月月咬着嘴唇，眼裡染上幾分戾色。

　　姜巧巧在一旁哼笑，果然劉大壯家的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那就讓她再加把火，試試她能裝多久？

　　“張大娘，實在不是我想為難孩子，上次我家的簸箕放在院子裡，裡面還裝着苞谷，我家那個時候還窮得揭不開鍋，他們就直接給我端走了。
”

　　“哎，要不是我後來去要，他們就裝作不知道。
”

　　月月氣得不行，兩隻眼睛眯了眯，指着姜巧巧道。

　　“你胡說，當時你要走了我們那麼多苞谷，還拿走了一條臘肉，那是我家的臘肉。
”

　　三個人視線相對，在心中有了考量。

　　張大娘冷眼看着她，“巧巧你就是對他們太客氣了，你家幾個孩子是劉家的種沒錯，但他們根本沒将孩子們當侄子看待，當初賣你們的時候理直氣壯的。
”

　　“這孩子一看就跟她爹媽一個樣，說是來借醬油，其實是想試探你會不會繼續縱容着她，想要看看你的底線在哪，下次還能不能占你家的便宜。
”

　　“先别說這把火是不是她爹放的，就算不是，就憑他們離得這麼近沒過來給你家滅火，這個醬油就不該給她。
”

　　姜巧巧一副很受教的樣子，難過地歎了口氣。

　　“大娘說的是，我之前隻顧着保護孩子，有氣就撒氣，受了委屈就找茬。
他們來的時候我又心軟，都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

　　“還得謝謝大娘指點我，茅塞頓開。
”

　　說着，姜巧巧看向月月，“你回去吧，這醬油我不借給你，我這些年沒少找你們家借東西，借一樣還十樣，而你剛才說的不是借，是給。
”

　　“你還是個孩子，我不跟你計較，下次來的時候，記得先想好拿什麼東西換。
”

　　“哦對了，像昨天那樣，用你家的兩碗苞谷換我家豬肉的事，也别做了。
”姜巧巧語重心長道，“你這樣習慣了，将來跟别人打交道，會挨罵的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