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三先扶着綠楣上了牆頭,接着自己顧不上斷臂的疼痛,費力爬了上去,正當兩人要往下跳時,一旁突然傳來涼飕飕的一聲冷笑,緊接着兩人眼前一黑,就被人套在了麻袋中。
綠楣驚恐的大叫,然而聲音剛冒頭,便被一悶棍敲在了後腦,人事不知了。
再次從昏迷中醒來,劉老三沒在眼前,昏暗的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一絲光線透過破舊的屋頂投射進來。
手腕上傳來劇痛,她費力的仰起頭看看手腕上的鐵索,心中泛起恐懼。
她的計劃天衣無縫!
怎麼會有人來抓她?
吱呀一聲,門開了!
綠楣又驚又怕,費力擡頭去看,手腳上的鐵索因為她的動作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聽上去更增了幾分毛骨悚然。
門外進來的幾個人,都帶着黑紗帷帽,為首的一人比其他人都矮了一頭,但那副氣勢明顯不是普通人!
綠楣的瞳孔一陣緊縮,渾身卻一絲力氣也使不出。
“你……誰……”
她的舌頭不聽使喚,一片麻木,想要說話卻隻能含含糊糊的吐出幾個字,這是被喂了藥,防止她咬舌自盡……
為首那人摘下帷帽微微一笑,背着手上前幾步看着綠楣,說道:“倒是個聰明的丫頭,可惜心思沒有用在正路上。
”
少年的聲音舒朗中帶着一絲沙啞,似乎正在處于變聲時,他身後的一名随從說道:“您想要怎麼處置她。
”
綠楣聽見這個聲音驚恐的瞪大眼睛,這人是逸王别院的那位劉管事!
她的目光重又落在少年臉上,這樣的年紀,又是這樣的氣度,出了逸王還能有誰?
!
他抓自己幹什麼!
“逸……王……”
逸王聽見她含糊的喊了一聲,說道:“眼力不錯,劉豐,把解藥給她。
”
劉豐上前掰開綠楣的下颌,将解藥塞了進去,綠楣隻覺得舌頭上有什麼東西化開,漸漸有了知覺。
她強忍着手腕上被鎖鍊勒住的劇痛,聲音嘶啞道:“您,您是逸王爺……為什麼要費心思對付我一個奴婢……”
逸王的神色十分随意,撩起袍子在随從準備的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在本王的别院裡撒野,難道本王還要裝聾作啞?
”
綠楣瞳孔一縮,顫聲道:“原來王爺早就知道我的打算,可您為什麼不出手阻止,還要等到事情發生了才出頭?
”
逸王當然不會告訴綠楣,他不希望紀融被那樣一個母親拖累,所以才坐視這件事情發生。
所以敷衍道:“本王怎麼會知道你的打算,不過是劉豐發現你丈夫形迹可疑,這才留了個心眼,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謀害主家的事情來。
”
綠楣一聽,心想應該是劉老三拓印鑰匙的事情被發現了,未必是捉住了她毒害秦氏的證據,于是辯解道:“我沒有謀害主家……夫人的死跟我沒有關系……”
她想将事情推脫給紀爾岚,可沒想到逸王根本就不等她把話說完,便道:“劉豐,這個丫頭嘴巴不老實,你給我把她的牙齒全都拔下來,免得一會受刑時,她受不住咬舌自盡。
”
“什麼!
?
”綠楣驚恐的看着劉豐一步步朝他走過來,手中拿着一把細長的鐵鉗……“不要……逸王爺,您聽我把話說完,唔……”
劉豐并不給她機會,上前狠狠掰住綠楣的下巴,迫使她張大嘴,随即将鐵鉗伸入她口中死死鉗住一顆門牙,狠命拔了下來!
“啊!
”
綠楣慘叫一聲,渾身痛的痙攣,劉豐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就那麼一顆一顆的将她滿口的牙都拔了個幹淨!
是誰說逸王從小長在深宮脾氣内向?
是誰說逸王溫文爾雅性情最善?
如今在綠楣眼中,那個淡然坐在眼前看她受罪的人,無疑是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綠楣滿口鮮血,她看着逸王,說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自然是要你說實話。
”
綠楣渾身每一處關節甚至寒毛都不受控制的顫栗起來,沒了牙齒,她說話便有些含糊不清:“我沒有殺害夫人,逸王爺是要屈打成招……”
逸王聽見她嘴硬的話并不氣惱,隻是對身後揮了揮手,立刻有人将昏迷的劉老三像一塊破布似的丢在了地上。
綠楣的目光朝劉老三望過去,見他手腳被繩索牢牢捆縛住,頭發蓬亂遮住面容,似乎已經受了一通責打。
“劉三哥!
”綠楣喊了一聲,地上的人影毫無反應。
她滿口是血,緩緩擡頭看向逸王,說道:“秦氏不是我殺的,是紀爾岚殺的!
”
逸王對綠楣的說辭無動于衷,目光對上綠楣的憤怒,說道:“現在嘴硬,一會就未必了。
”
劉老三此時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毫無知覺,劉管事上前掰開他的下颌将藥丸塞了進去。
片刻,他的手指痙攣般抽動了兩下,随即睜開了眼睛。
目光緩慢的在屋子裡移動,當他看見綠楣滿口是血望着他的時候,勉強擡起頭來,喃喃道:“巧娘……”
“劉三哥……”綠楣胸口爬過悲憤、仇恨、絕望等情緒,終于明白,逸王根本就不在意真相到底是什麼,隻不過是想從她口中聽到他想聽的話而已。
那麼,他逼自己說出這些話是要給紀融聽的嗎?
紀融在哪裡?
是不是在外面?
她眯起眼睛順着窗縫往外看去,卻因為逆着光什麼都看不到。
逸王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圖,沖劉管事示意了一下。
劉管事出去吩咐一句,片刻便有人拖了一條麻袋進來,裡面有什麼東西翻滾掙紮吱吱亂叫,明顯是一群受了驚吓的大老鼠。
綠楣驚恐的瞪大眼睛,目光恨不得化成利劍在逸王等人的身上刺一萬和窟窿:“你要幹什麼!
”
沒人回答她的話,劉管事一擺手,便有人将虛弱的劉老三提起來,大頭沖下塞進了麻袋中,裡面頓時傳來一片混亂!
劉老三的慘嚎,老鼠的驚叫,還有衣服被撕扯破裂的聲音。
麻袋口被死死的綁住,裡面的人和鼠瘋狂的竄動翻滾,片刻就有血迹從麻袋中滲透出來,與地上的灰塵糅雜成髒污的血漬!
綠楣心中的感覺已經不能用驚恐來形容,她從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事!
早已經被吓得肝膽俱裂,這比直接殺了要難受一萬倍!
逸王道:“本王最瞧不上背後使壞的小人,紀融是本王的知己好友,你殺害秦氏挑撥他與紀姑娘的姐弟之情,真可謂是小人中的小人。
本王自然不能輕易饒了你!
”
為了紀融出氣?
果真是十幾歲少年意氣能做出的事。
然而,綠楣卻不會相信,堂堂一個王爺,如此對她隻是為了給紀融出氣!
可她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沒人看見逸王在她眼前的這副模樣,這副用盡狠毒手段仍舊雲淡風輕的模樣。
逸王的臉色依舊平靜和緩,真如傳說中的性情一般,但他說出的話,足以讓綠楣肝膽俱裂:“别急,本王隻是先給你做個示範,讓你看一看自己的下場,一會你就能體會到被群鼠啃噬的滋味。
”
綠楣聞言猛地瑟縮一下,手腳上的鐵鍊嘩啦啦的響動讓她更覺焦慮難安。
她不敢想象,逸王還是個少年,不過比紀融年長兩歲而已,為何心腸如此冷硬可怕!
“住手……住手!
”
逸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怎麼,你有什麼想說的?
不用着急,這群老鼠餓了許久,一個人怕是不夠它們享用,你還有機會……”
綠楣霎時面白如紙,她此時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倒流進心髒之中,好似馬上便要爆裂一般,她内心的防線終于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不不不!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我說,我會把前因後果都一一說清楚。
隻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
劉管事見狀悄聲退了出去,逸王面色整肅,牢牢的盯住她:“好,你要說,本王便讓你說。
但,若讓本王發現一個字有假,保證你的下場比現在慘烈百倍!
”
綠楣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幾乎不敢去看劉老三撕裂般痛号的模樣,她的聲音不斷的發抖,說道:“我是想要報複紀爾岚,她先是弄斷了我的手,她的手下又砍斷了我男人的手臂!
我利用品藍進了别院留在秦氏身邊,日日用言語蠱惑她,想利用她除掉紀爾岚,但我知道紀爾岚武藝驚人,輕易沒人能動的了,隻有用攻心之計……離間她身邊的人,讓秦氏和她離心,讓紀融與她反目成仇……”
劉老三的動靜越來越小,怕是活不了了,綠楣一臉凄然,覺得自己就像逸王手中的一隻螞蟻般,任憑宰割。
當下一股腦将所有的事情從頭大到尾說了一遍,隻求對方一會能給她一個痛快。
不知什麼時候,綠楣覺得眼前多了一個人影,她勉勵擡起頭看去,原來是紀融。
她忍不住嘲諷一笑,說道:“秦氏那種蠢貨,早晚都要死,我也算辦了件好事,免得她往後再拖累旁人。
”
紀融的面容痛苦卻又澄明,他剛得知綠楣逃走,逸王便着人送了消息過來,說綠楣在他手上,讓他過來聽真話。
到底,二姐姐沒有騙他。
可阿娘的死,又讓他覺得難以釋懷。
片刻他說道:“給她個痛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