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程潇潇,說道:“你這孩子,如何這般任性!
有些事情,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的天衣無縫!
不可讓人知曉半分,甚至不要讓人懷疑到你頭上,這才是赢了。
你若一心想着到對手面前耀武揚威,顯擺你的手段,就越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
”
程潇潇抹掉眼淚,心中不甘如同貓撓一般,讓她渾身難受:“母親,那個紀爾岚不僅沒吃虧,還讓女兒折了兩個大丫頭!
女兒才不要什麼背地裡悄無聲息,女兒就是要讓她明明白白知道,讓所有人知道,我程潇潇不是好惹的!
她得罪了我,就要付出代價!
”
“胡鬧!
母親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若有個好歹,讓母親怎麼活?
今日的事情,若不是元煙,出事的就是你!
你若想出氣有的是辦法,何須親身犯險?
”王氏沉下臉色,斥道:“再者,還好今日她沒出事,若是出事了,你怎能逃了的了幹系?
她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嫡女,重要的是,她與渡王有不為人知的關系,你太魯莽了!
”
程潇潇剛收回的眼淚又流出來了:“母親,不就是一個六品官員的女兒,我就不信渡王爺當真看得上她!
”
“不管渡王是看得上她,還是看不上她,總之,她現在是渡王要保的人。
”王氏扳直程潇潇的身子,語重心長,說道:“潇兒,凡事一定要多用心去想。
比如這件事。
除了你,還有許多人對紀家這個丫頭有敵意吧?
”
程潇潇點點頭,王氏又說道:“既然如此,你何必着急呢?
你何必自降身份與她較勁,明明有更好的辦法,你為什麼不用?
”
程潇潇懵懂的看着王氏,片刻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是,利用她們對付紀爾岚?
”
王氏見程潇潇終于了冷靜下來,連忙借機傳授自己的内宅手段。
等程潇潇聽話回去自己的院子,王氏對一旁的姜嬷嬷說道:“潇兒的性子太單純了。
連這點手段都沒有,将來嫁了人,難免要被人欺負!
都怪我從前太寵着她了!
”
姜嬷嬷笑道:“姑娘是夫人的女兒,百般寵愛着也屬正常。
不過,姑娘聰慧着呢,夫人往後多提點着,也就好了。
”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從前隻知道一味的嬌慣着她,到底沒什麼好處,往後還得多多注意才是。
”王氏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失落道:“若能有個哥兒,該多好。
可惜,自從生了潇兒,就再沒動靜了。
”
江嬷嬷安慰道:“夫人還年輕呢,往後未必沒有機會。
”
王氏歎了口氣,凝眉對身邊丫頭吩咐道:“元煙和元香那兩個丫頭不能留了,否則難免對潇兒生出恨意,到底是個禍患,去将她們給我處理掉!
”
“是,夫人。
”
渡王府中。
楊戭皺眉聽着雷澤的禀報,默了一會,開口道:“你說,蘇氏兄妹是被一位遊醫收留,撫養長大的,那麼,那位遊醫現今在何處?
”
雷澤斂聲屏氣,答道:“是,他們從小就與這位遊醫生活在一起,直到去年五月上京之前才分開。
至于蘇氏兄妹為什麼突然上京,還有那位遊醫的去向,屬下還未曾有頭緒。
”
楊戭眉頭蹙的更緊,雷澤連忙又說:“他們在京城時日尚短,平素又鮮少與外人來往相交,即便是熟悉的病患也從來沒有私下交往之人,若想得知他們的确切底細,不如,派人去接近他們,取得信任……”
“不行,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讓旁人察覺本王在打探他們兄妹的事情。
”
雷澤面色有些猶豫,低眉沉吟片刻,還是說道:“王爺,既然蘇氏兄妹答應紀姑娘要去其府上坐診,不如……”
“你想讓我借那個丫頭的手,來打探這件事?
”楊戭擡頭看着雷澤,沉眸道:“本王說過,不可讓任何人察覺本王在調查此事。
”
“是,屬下會另外再想辦法。
”
雷澤正要告退,卻聽楊戭突然又問:“她才入京沒多久,是怎麼知道的蘇朗中?
”
“屬下聽說,百草堂的老東家沒了之後,少東家夫妻倆性子刻薄,嫌妹妹拖累,便将她買了做丫頭,這次紀府上添了不少人,就有她一個,想必是從她那裡聽來的。
”雷澤見楊戭面色凝重,心裡突了一下:“王爺,您不會是懷疑紀姑娘有意接近蘇氏兄妹,别有企圖吧?
”
“也不無可能。
”
雷澤一愣:“這……不會吧?
她才多大,連蘇家當年的事情恐怕都不知道……”
楊戭聽了此話,眉梢微微一動,饒有興趣的看着雷澤的面色,說道:“怎麼?
你這是在替她說話?
”
“啊?
沒,沒沒有,屬下隻是就事論事。
”雷澤連忙解釋,心中卻暗道,紀爾岚若是有什麼企圖,那夜還能救您?
“隻是覺得王爺多慮了……”
楊戭輕哼一聲:“本王若不時時多慮,還能活到現在?
”
雷澤啞然:“是……屬下告退……”
蘭若閣中,紀天姀用了晚膳,百無聊賴的畫着幅花樣子。
紀如珺仍舊乖巧的坐在書案旁,幫紀天姀抄寫被罰的孝經。
綠楣突然進來,禀道:“大姑娘,今日二姑娘在去女學的路上出了點事。
”
紀天姀一下子來了精神,紀如珺手上也是一頓,一滴墨染上抄好了半頁紙的經文,她毫不遲疑的将紙張團起扔掉,重新落了筆。
綠楣說道:“今日程家大姑娘的馬車在路上壞掉了,堵了去路,偏巧這時候不知從哪竄出兩隻大老鼠……”綠楣手上比劃着老鼠大小,一邊将事情經過對紀天姀說了一遍。
“依奴婢看,這事,怕是程大姑娘的手筆,誰知沒傷到二姑娘,卻傷了自己人!
”
紀天姀一聽紀爾岚沒吃虧,不由冷哼道:“不是說程家是什麼名門世族,勢力又大,怎麼程家這位大姑娘這麼沒用!
”
綠楣連忙關了門窗,勸道:“姑娘慎言,而牆有耳。
程大姑娘嚣張慣了,誰見了都要給她幾分面子,恐怕是輕敵了。
二姑娘雖然沒什麼事,奴婢卻覺得,往後越發少不了被為難了。
”
紀天姀想了想,笑道:“似乎是這麼個理。
程潇潇既然這次沒得逞,下次肯定變本加厲!
”
綠楣想了想,突然說道:“對了,姑娘。
既然她這麼想找二姑娘的麻煩,若是她知道您也這麼憎惡二姑娘會怎麼樣?
”
紀天姀看着綠楣,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若程潇潇知道我也讨厭紀爾岚,說不定能對我另眼相看?
”她想到這,突然興奮起來:“興許還會與我聯手對付紀爾岚?
”
紀如珺看着紀天姀,突然開口說道:“大姐姐,程家這麼厲害,若是程潇潇願意與你交好,肯定能讓姐姐去女學的。
”
紀天姀愣了一下,随即展開一抹更加興奮的笑容:“沒錯,我怎麼沒想到!
若能搭上這層關系,想必還能與其他各府千金相結識。
”她搓這手中帕子,思慮道:“如何才能讓程潇潇注意到我呢?
”
綠楣說道:“近日似乎沒有聽說有何筵宴。
不過,姑娘何須苦思,程家那位可比您着急多了。
”
這事果然沒讓紀天姀苦思冥想上多久。
程潇潇在家休整了幾日,便重新回到了衆人的視線,隻不過讓衆人驚訝的是,她不僅沒有對紀爾岚橫眉冷對,還在下學時,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走到紀爾岚面前,說道:“紀二姑娘在這裡可還習慣?
”
紀爾岚看向她,回答的十分自然:“多謝程大姑娘關懷,這裡很不錯。
”
“這便好。
”程潇潇一笑,将一張帖子遞到她手裡,說道:“近日天朗氣清,風光正好,正适合在沽水樓船設宴,我已經安排下去,給各府都送了帖子,到時紀二姑娘一定要賞光,正好能趁此機會與大家熟悉熟悉。
”
紀爾岚看着程潇潇僵硬無比的笑容,心中知道她定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動作,不過,這樓船宴她自然得去,不然,衆人不但覺得她不合群,還會覺得她怕了程潇潇,往後還真沒法相交了。
“這是自然,多謝程大姑娘相邀。
”
程潇潇見她如此痛快的答應了,反倒有些愣怔,不過,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她當然滿意,笑容也自然了許多,朝紀爾岚點點頭,便離開了。
衆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心中會意。
宋玉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别人詭異的交流,笑道:“原本我也有此想法,沒想到,竟讓潇潇搶了先。
既然如此,諸位可莫要辜負了如此風光。
”
“正是呢。
”
“此時桂魚正肥,若有興緻,咱們還可自行垂釣。
到時候讓廚娘烹熟了,别有一番意趣!
”
宋玉衡說的話,從來不乏跟風附和之人,一時間,衆人都興奮的議論起樓船宴的好處來。
大安遊樂之風盛行,皇上本人便十分喜歡以此取樂,因此,各種各樣的遊宴層出不窮。
樓船宴,顧名思義,是在船上。
精雕華美的高大樓船,緩行在碧綠的沽水之中,白日清風緩送,夜晚明燈映水,端的是人生一樂事。
方清雪扯着紀爾岚的袖子,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爾岚姐姐,我看這事不簡單,要不,你還是不要去了……她為人這麼狠,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啊?
”
紀爾岚打開請帖,看見上面還邀請了紀天姀姐妹,不由饒有興許的笑了笑。
“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見機行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