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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慕飄忽的目光突然轉向蔣氏,驚得蔣氏狠狠打了個寒顫。
“母親沒有想到吧,她的心機如此深沉狠毒,竟連世子也敢利用,最後殺了王福家的滅口,片葉不沾身的全身而退。
”
她露出嘲諷的笑容,說:“這件事情出了之後,姐姐便提出要入宮。
難道真的不是怕我将真相說出口,覺得自己在族中無法立足了麼?
我想以姐姐的個性,還不僅如此,她是在争奪肅王妃和南宮家的親事失敗之後,不甘在我與五妹妹之下,才做出的抉擇。
”
“不然,她為何不接受家族的安排?
以她的品貌和公孫的家世,未必不能另尋一門好親事,但她偏偏不要,認為我和五妹妹從她手中搶走了天下間最好的兩個男子,她必須要另謀高枝,決不屈就與我們之下。
”
“母親,您覺得大姐姐可憐,卻不明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從小到大體弱多病,是五妹妹冒險從海島上采回草藥,又請南宮海費盡心思為她煉制了救命的藥丸。
然而她又是怎麼對五妹妹的?
是恩将仇報!
然而五妹妹是什麼人,豈能容她肆意欺辱。
”
“然而,即便是這樣,大家還是給姐姐留了最後的機會不是嗎?
不然,您認為她能在太後娘娘手中活到今日嗎?
您說,到底是家族無情無義,還是她公孫荼狼心狗肺!
”
公孫慕的聲音壓抑而憤恨,如同炸雷般将蔣氏劈的呆愣在原地。
她仿佛是在聽故事,故事裡的惡毒女子蛇蠍心腸,十惡不赦。
而這女子居然是她呵護備至的女兒?
不止是蔣氏,就連老夫人都難以相信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多的波折,她也是一直将公孫荼捧在手心裡的。
當初肅王府的親事,她也曾為公孫荼争取過,這時再看向自己的四孫女,不由覺得格外愧疚。
老太爺長長“唉”了一聲,說:“蔣氏,太後娘娘已經在宮中給了三丫頭極大的寬容,明明知道她活着有可能會讓某些事情敗露,卻仍舊願意給她留下活路,隻要她安分一年兩年,太後自然會給她一個極好的前程。
然而她接近君上不得其法,居然與嘉妃和六皇子勾結!
你來說,三丫頭的死怪誰呢?
”
蔣氏嘴皮子不停顫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
蔣氏驚懼過度,身體有些虛脫,踉踉跄跄的起身,渾身上下有些不聽使喚,行屍走肉一般由下人攙扶着出了長柏閣。
公孫慕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神傷不已。
老夫人坐到她的近處,說道:“四丫頭,雖則你說出了心中的不忿,将所有的情緒都發洩了出來,但祖母知道,你其實并不好受。
但你要想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旁人如何幹涉都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三丫頭生性如此,即便所有人都為她盡力扭轉,也未必阻止得了今日的結局。
”
公孫慕捂住面頰,眼淚從指縫裡滲出,映着燭光折射出萬千細碎的光影,好似那些不為人道的隐秘。
“祖母,您說的我都知道,可我心裡仍不好受,她……畢竟是我的姐姐。
我竟在她死後,說了那些話……”
“好孩子,别哭了,你如今可是雙身子。
”
公孫慕點點頭,勉強平靜自己的心緒,問出自己一直關心的事情:“聽說五妹妹今次去久五哥的時候受了重傷……不知她現在怎麼樣?
”
老夫人看向上座的老太爺,老太爺說道:“她命大着呢,消息送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好了不少,你不必憂心。
”
公孫慕得了這句話便放心了,說道:“既然如此,孫女先告退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去吧。
”
此時長柏閣中隻剩下二人,老太爺見發妻面色仍有不豫,便勸道:“世族龐大,族人衆多,有那麼一隻兩隻的蛀蟲也不奇怪。
重要的是,咱們既然擔當重任,也要擦亮眼睛,才能化險為夷。
”
老夫人瞪他一眼,“這種道理不用你跟我講。
”
老太爺一噎,幹笑一聲道;“那是那是,夫人掌家多年,這種事情何須老頭子來提醒。
我是怕你傷神傷身,畢竟都到了這個年紀。
”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慶幸,有時候一件事能不能成,當真要有幾分運氣跟着。
比如說,當初族中決定阻止公孫岚來靖國,甚至不惜要殺了她,以防公孫家與穆家反目,影響将來的大事,然而隻因為公孫羨一時留手,公孫岚竟成了家族頂梁柱一般的存在。
……
公孫荼的身後事辦的及其簡單,一生坎坷瑣碎極力掙紮,最終還是消散于陰謀算計之中。
與她有關的一切,很快就消失在京都大大小小的事件裡,無人再留意。
時值初冬,百姓們沒了聽書品曲的閑情,名仕們也少了煮酒東籬的雅興,因為靖國與百盟情勢膠着之際,北戎企圖染指邊城的财富和資源,頻繁擾邊,不少難民四處奔逃,京城各世族也都要旁支或老家在各地,一時間人心惶惶。
然而朝堂局未明,太子之位空懸,各地節度使皆想隔岸觀火,以各種理由推脫,不肯在此時調動兵馬攪入到這場兵禍之中去做先鋒,生怕損兵折将難以應對将來的儲位之争。
北山嘯則雷霆大怒,嘔了一大口血之後,抱病不朝。
京中各處風聲鶴唳。
好在肅王雖然卸甲在家,卻一直在朝中擁有極高的聲譽,有他時時提點,朝野官民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肅王這日進宮求見君上未果,便轉身去了壽坤宮見太後。
“有了千糧餅,有了司南石,有了黑鬃鐵蹄,正是将戎族制服拾起歸順的好時機。
”
太後安坐在嵌寶金榻上,端着青瓷蓮花紋茶盞沉吟許久,才開口說道:“當初為了收攏皇權,君上采取尊文臣輕武将的國策,生怕各地節度使擁兵自重。
他這麼做也并非錯了,但過于專治,就會導緻地方軍政無力凝結,輕易不肯将自己那點家底交出來。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即便是帝王,使喚人也需放點血才是。
”
肅王也很無奈,北山嘯則現在是騎在老虎背上下不來,各地節度使誰也不肯出來給他一個台階下,生怕被揪出去頂缸,因此連頭都不敢冒。
換句話說,誰又敢主動跟北山嘯則講條件要好處?
所以,就僵持住了。
“君上怕攻打戎族折損精兵良将,到時弱于百盟,這才想讓各地節度使籌措軍糧兵馬。
但那些人豈是輕易好擺弄的?
你推我,我推你,誰也拿不出個真章來。
”
“哼。
”太後冷冷道:“咱們的君上就窩裡鬥的時候能耐,他要是真有點做帝王的血性,就該把目光放的長遠,把心思放在國家上,重用賢才良将,為我大靖練出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來!
而不是整日疑神疑鬼,對那些有本事的人嚴防死守!
”
這就是太後跟君上自始至終意見不合的地方。
“母後……”
太後伸手制止他的勸阻,說道:“事到如今哀家還怕什麼?
他自顧不暇,哪裡有時間來對哀家這個老太婆?
哼,他若能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國事上,哀家也何須心心念念着奕弘。
”
肅王低下頭,君上若如太後後所說,廉王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死,如今的帝王也未必是君上,這件事本就無解。
太後冷冷道:“如今一個小小的北戎都對付不了,還要低三下四的去跟各地節度使談條件,真是笑話。
”
“北戎是個機會。
”肅王的語氣有些忐忑,畢竟廉王是太後心中不可觸及的傷口,而北山衡是廉王唯一的血脈,性子像極了他,一樣的溫厚純善。
他怕太後舍不得放北山衡出去。
“兒子想讓衡兒出去鍛煉鍛煉。
”
太後聽見“衡兒”二字,眼中迸發出異樣的光華,她沉吟半晌,說道:“也好,他此時也已經成家,也該到立業的時候了。
”
雛鷹總要離開母親,親自接觸天空與長風才能真正成長。
肅王沒想到太後和自己想的一樣,但轉念一想,太後哪裡是溺愛兒孫的普通女子呢?
“既然如此,回去兒子便遞折子進宮。
”
太後沉默的點點頭。
隔日,劃着大紅朱批的折子便發了下去,北山嘯則一口氣順過來,“病”也好了不少,召見群臣商議此事。
衆臣哪裡會不答應,一來是肅王的提議,二來總算有人主動接了着燙手的山芋,因此一個反對的聲音都沒有。
但北山衡所能驅使的兵卒也隻能是剛剛操練不久的新兵們。
想要将北戎收服,這點力量顯然是不夠的。
他要前去各地節度使處去遊說。
臨行前,公孫慕扶着自己的肚子眼淚汪汪的看他。
他安慰道:“你放心,我必定平安回來,你好好在家等我。
”
公孫慕強抑制住眼淚,擠出笑容來,說道:“我知道,家裡的事,你也莫要挂心。
”
北山衡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便上了馬,公孫慕連忙又拉住他的衣角,叮囑道:“若有事難住,你就寫信給五妹妹,她一定會有主意的!
”
北山衡笑道:“你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