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日紀成霖對她說的話,紀天姀雖心有不甘,卻也深以為然。
姨娘的相貌已有殘缺,此時能依賴的不過是多年的情分,若姨娘不知進退,阿爹早晚也會厭棄了她。
到時候不僅自身難保,也要連累她。
總之,要自己先順利到達京城之後,再解決姨娘的事情。
“姨娘,何不先屈從于一時,等待時機呢。
”
顧姨娘呆呆的看着女兒,茫然無聲。
紀天姀連忙坐的近些,掩下眼中的心虛,拉着顧姨娘的手說道:“姨娘放心,那院的幾人都是不受阿爹待見的,你與阿爹卻有十幾年的情份,等過了這陣風頭,爹忘了這件事,女兒一定想辦法将姨娘接到京城去。
”
顧姨娘心中升起一股茫然的鈍痛,她曾經認為與她緊密相連的幾個人,一夕之間,全部将她抛下。
“此時若女兒去與阿爹糾纏不休,興許連女兒也無法跟随阿爹去京城了,到時候咱們哪裡還有機會呢?
隻要有女兒在阿爹身邊,阿爹回心轉意是早晚的事。
可姨娘此時若不依不饒,惹怒了阿爹,使得他連多年的情份也不顧了,豈不得不償失?
”紀天姀的手緊了緊,“姨娘,你放心,女兒不會讓她們好過的,女兒一定……”
“嗯。
”顧姨娘打斷了紀天姀急于辯白的話,說:“阿娘信。
”她說着,神色也漸漸恢複,這話說的也沒錯,她們母女血脈相連,隻要天姀跟着去了京城,她早晚也是要去的。
隻是,她想提唇笑笑卻沒有笑得出來。
紀爾岚輕靠在廊柱之後,聽着紀天姀無恥自私的言語,冷嘲一笑回了西院。
秦氏惶恐不安的收拾了要帶走的東西,紀融十分興奮,紀昀雖然嘴上不說,又極力掩飾着,面上卻也時時露出期待之色。
紀爾岚道:“阿娘,上京之前,怕是還要到二伯父家裡一趟吧?
”
秦氏一愣,算了算日子,道:“正是呢,沒幾日就是你二伯父的生辰。
”她雖記得,可往年都是顧姨娘操持這等事情,所以她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紀爾岚卻說:“阿娘,今年阿爹恐怕要帶着咱們去,阿娘心中得有個準備才是。
”
二伯母的冷嘲熱諷,堂姐等人的捧高踩低,都得有個心理準備。
秦氏輕輕‘啊’了一聲,随後也想到了顧姨娘的境況,不由明白過來。
她想了想,相比于擔憂自己受到冷落責難,她更擔心紀爾岚被人欺負,于是說道:“爾岚不用怕,有什麼事你隻管躲在阿娘身後。
”
紀爾岚一愣,随後心裡一暖,點頭答應:“嗯。
”
春枝上的芽兒,在幾場雨之後,飛速生長,如同紀家的變化,快的驚人。
不過三五日時間,已經鋪滿枝頭,将枝桠間的縫隙擋的嚴嚴實實。
紀爾岚兩輩子都生在夏日菡萏開放的季節,因此格外喜歡花鳥魚蟲之類。
不拘名不名貴,她就是喜歡那樣的綠意融融。
即便巷子邊上種的大柳樹,隻要長得繁盛濃密,她也照樣喜歡。
上次在劉菱的院子裡看見一顆三人環抱的桂子,屋子裡頭還擺着盆姿态頗佳的松柏盆景,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想當年……
算了,紀爾岚歎了口氣,别想當年了,将來她還要造個那樣的園子!
此時她站在二伯父家的前廳裡,盯着閣窗下擺着的一盆用地火捂開的白玉牡丹,耳邊傳來堂姐紀丹陽冷嘲熱諷的炫耀之聲。
“這株白玉牡丹呀,可是我阮家舅舅特意花了重金,買來給我父親做生辰禮物的!
比那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要好多少……”
這‘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是指紀爾岚她們家送來的賀禮了。
‘阮家舅舅’則是指二伯母阮氏的娘家弟弟,也就是阮甯的爹,向來是紀丹陽喜歡挂在嘴邊的。
紀爾岚轉過頭,好奇問道:“重金?
有多重?
”
提到銀子,紀丹陽的優越感又蹭蹭的往上竄了竄。
阮家與大安皇商孟家近幾年頗有些來往,因此富貴更甚。
而與阮家有着姻親關系的紀二伯家自然也跟着沾光。
說實話,在富貴一方面,當真要比紀爾岚家裡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紀丹陽每每以此刺激紀爾岚,以期在她臉上看見嫉妒的發慌的目光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她将帕子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比出三根手指,連眉毛都在得意的笑:“足足要三千兩銀子那!
”
紀爾岚看着她豎起的手指頭,心想:若是讓她得了千金難求的姚黃魏紫二喬什麼的,她的手指加上腳趾夠不夠用。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