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丹陽見她反應如此平淡,覺得她是在故意打自己的臉,便上下打量了幾眼,說道:“爾岚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你馬上就要跟着大伯父去京城,怎麼還穿的這樣寒酸!
你一個嫡女,怎麼過的比庶女還不如?
沒的給大伯父丢臉呀!
”
說着,她擡起手腕,露出一對時下十分流行的镂雕流仙赤金嵌寶镯子道:“你瞧,不年不節的,父親就給我打了這一對镯子,讓我換着戴……”
紀家兩兄弟,因生父早亡,隻剩寡母紀老夫人,所以隻能各憑本事,但都出息的不錯。
二伯父紀成榮,十來歲就獨自一人到陽城闖蕩。
他雖不像紀成霖那般愛讀書,卻有一點和紀成霖很像,那就是會鑽營,會和稀泥。
從布行的小夥計做起,就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幾度讓鋪子的生意翻倍,掌櫃見他如此能幹,越發看中他。
就這樣,紀成榮手裡漸漸攢了點本錢。
也是他命好,布行掌櫃沒有兒子,女兒嫁的遠,他便想着要舉家遷到女兒那邊去做生意,要出兌鋪子,紀成榮憑着自己的好人緣和掌櫃的情分,半買半借的盤下了這間鋪子,自此就有了自己的生意。
不過三年,鋪子又生鋪子,生意越做越遠。
也是因為這個本事,紀二伯才能娶了陽城首屈一指的阮家的女兒。
自此,日子越過越富貴,别的不說,紀丹陽姐妹的穿戴用度比之京城的各家閨秀是絲毫不差的。
不盡如人意之處,也隻是戴了個‘商戶’的帽子。
紀爾岚轉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紀丹陽一眼,自己雖穿着并不華貴,可也是時下少女們常穿的料子樣式,說不上寒酸見不了人。
更何況,紀成霖怎麼可能讓女兒出門給他丢臉呢!
相反,紀爾岚身上的湖藍輕羅映着她那閃閃發光的眸子,猶如一汪春水般明湛。
紀丹陽隻不過是想挑起她的火氣罷了。
隻是讓紀丹陽失望的是,紀爾岚不但沒有露出嫉妒難耐的神色,反而看着她那對赤金镯子,悠悠的長歎了一聲:“唉……所以說,世事難兩全。
”
“啊?
”紀丹陽沒聽明白,愣了一下:“什麼難兩全?
”紀丹陽對大伯父家的那攤子事十分清楚,每次見到紀爾岚都要明裡暗裡的挑起她和紀天姀的紛争,然後躲在一旁看熱鬧。
紀爾岚道:“丹陽姐姐沒有紀天姀長得好看。
”這話直接的讓人吐血。
意思是說,你紀丹陽再富貴再受寵又怎麼樣,還不是連一個庶女都不如。
“你……”紀丹陽臉色頓時就紫了,她讨厭大伯父家的姐妹,原因有二。
第一,紀成霖家裡雖然日子過的并不豪奢,卻是官身,而她們家是商戶!
士農工商,商戶的身份最是低賤。
紀爾岚又醜又蠢,卻是官家嫡出小姐,身份比她高貴!
第二,紀天姀深受紀成霖的寵愛。
身為庶女,卻沒有庶女的覺悟,眼高于頂,每次見面,都不将她放在眼裡,還要擺官家小姐的譜兒!
更比她容貌出衆!
紀丹陽氣的抖着手指着紀爾岚:“你!
你再說一遍!
”
“紀天姀長得比你好看。
”紀爾岚雙眼無辜的圓睜着,毫無收斂,無比肯定确定的又說了一遍。
“而且,你阮家舅舅還讓阮甯表哥與紀天姀定親了呢!
”她将‘阮家舅舅’幾個字咬的分外明了。
紀丹陽塗了丹寇的指甲尖尖,修剪成好看的弧形,十分齊整。
隻是此時指着紀爾岚抖得止都止不住。
她也喜歡阮甯表哥,可阮甯與紀爾岚的親事告吹之後,也沒能輪上她,舅舅居然讓阮甯與紀天姀訂了親!
她連一個庶女都比不上!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她們家是商戶,于阮甯的前途無益!
“你……”
紀爾岚不等她說完,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方才阮甯表哥在你身後,看樣子是要和你說話來着,見你又吼又叫的,便轉身走了!
”
紀丹陽聞言眼中的淚花一顫,落在那株白玉牡丹之上,頓時摔得粉身碎骨。
她哪裡知道紀爾岚是诓她的,貝齒死死咬着唇瓣半晌:“紀爾岚!
你給我等着!
”說罷轉身捂臉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