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孔氏的院子安靜了下來。
孔氏在養病,原本就需安靜,院子裡的下人被姜錦心敲打過,如今更是早早地挂上了燈籠。
院門還未合,廊下就挂着一盞燈籠。
一個身影從外面進來,依稀看得出是一個丫環,彎着腰往後院轉過去,手裡似乎抱着什麼東西,在後院沒太久,丫環重新轉到了前面,看着和方才一樣,隻是腰背挺了起來,方才抱在懷裡的東西已經不見。
院門前忽然出現了另外一個丫環的身影。
是姜錦心身邊的青禾,她推門進了院子。
看着空蕩蕩的院子,又看了看廊下的燈光,忽然目光對上才從後面轉出來的丫環,丫環看了青禾一眼,忙低下頭。
青禾雖然是才到姜府的,卻是府裡的一等大丫環,而她隻是一個粗使的丫環。
“你……過來。
”青禾對着小丫環招招手。
小丫環左右看了看,隻看到自己,隻能小跑着過來:“青禾姐姐。
”
“你們院子裡的守門的婆子呢?
”青禾問道。
“可能……可能有事稍稍離開一下,一會就要關院門睡覺了。
”小丫環怯生生的道,看着就是一個膽怯的丫環。
小丫環們在一等大丫環面前都是直不起腰的。
“你方才去了哪裡?
”青禾随口問道。
“奴……奴婢一直在院子裡打掃。
”丫環指了指牆角放着的掃把,低聲道,“夫人正在養病,不能大聲,奴婢打掃得很慢也很輕。
”
“你一直都在這裡?
”青禾問。
“是,奴婢一直在,沒出去。
”丫環道。
“有沒有看到一個婆子過來,二姑娘身邊的人?
”青禾道。
“有……有人過來了?
”小丫環一驚。
“你沒看到?
你不是一直在的嗎?
”青禾懷疑地看着她。
“奴婢是一直在的,不過之前在邊角地方打掃,真沒發現有人過來。
”小丫環慌亂的解釋道,她偷偷出去了一趟,怎麼會看到有人過來,怕被發現,忙随意指了指邊角處,表示她說的是實話。
“真沒看到?
”
“真沒看到。
”
“行吧,你去做事吧!
”青禾點頭。
小丫環畏畏縮縮地離開。
青禾往正屋過去,孔氏還沒有睡,她白天睡得不少,這會也并不是很想睡,正在和田媽媽說話。
青禾進去沒多久,田媽媽出門,看到在不遠處打掃的丫環,點手把人叫過來:“你過來。
”
“田媽媽。
”丫環聽話地放下掃把。
“你去請二姑娘過來。
”田媽媽道。
“夫……夫人有什麼事嗎?
天色都這麼晚了,二姑娘會不會已經休息了?
”小丫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已經昏暗了。
“讓你去就去。
”田媽媽臉色一冷。
小丫環不敢再多說什麼,應聲去姜錦心的院子。
姜錦心一直在等着青禾的消息,聽說孔氏找她,帶着楊柳過來。
一進門先向孔氏行禮。
“錦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孔氏道,她其實沒要找姜錦心過來,是青禾過來說姜錦心要來,讓孔氏派外面的丫環傳話給姜錦心。
“娘親,沒什麼大事,您先休息,我去外屋問問青禾。
”
孔氏一把拉住姜錦心的手,不安地道:“錦兒,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别自己擔着,母親還沒有死,母親還能護着你。
”
這種氣氛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母親,女兒明白,您放心,一會問明白了再告訴您,可好?
”姜錦心知道孔氏不安,溫柔的拉了拉孔氏的手指,嗔道,“女兒知道娘親會護着錦兒的。
”
見她容色尋常,孔氏的心才稍稍落下,緩緩放下姜錦心的手。
安了孔氏的心後,姜錦心帶着楊柳去了外屋。
外屋青禾指着放置在桌上的一個包裹道:“姑娘,就是這些,全在這裡面,夫人屋子後面的一棵桃樹下,有一個新挖的坑,沒挖得太深,不用特制的工具都能挖地,像掃把這樣的就行。
”
青禾自小在鄉下長大,對于這種事情還是很熟悉的。
不大的坑稍微幾下就可以刨開。
包裹不大,上面還沾着土,打了結,料子卻是不錯,能用這樣的料子做的包裹,必然是府裡的主子。
“打開。
”
青禾上前打開紮起的結,打了至少有三個結。
包裹裡有一個匣子,打開匣子,裡面居然還有一本書,和一對明珠耳環。
姜錦心翻開書一看,居然是一本詩經,上面還有落款,一個男子的名諱,西園賜婉妹,再看明珠耳環下面,也有一張紙條: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西園?
從來沒見過這本書,也沒見過這冊子,不過就算沒見過,也能感覺到這事和孔氏是有關系的。
東西不多,就這麼兩件,已經讓人無限遐想,姜錦心從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叫西園?聽着更像是一個男子的字。
也唯有親密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
“姑娘,方才輪到奴婢過去換楊柳,就看到綠歌偷偷摸摸的見了這個丫環,把這包裹給了這個小丫環,奴婢盯着人過來,果然看到她進了夫人的院子,稍稍等候再進來的時候,那個丫環已經轉到前面,看這樣子就要進去……”
青禾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田媽媽把這個丫環支開,她去後面轉了轉,果然就發現了這麼一件東西,就是當時這個丫環抱着偷偷離開時帶着的。
不用說,這就是要陷害夫人的東西。
姜錦心又翻了翻這本詩經,發現詩經裡面全是注釋,男子的筆迹,不是娘親的,那就更容易讓人懷疑什麼。
馬豔珠還是和上一世一樣不安份,手中的書重重合上,眼中閃過厲色,既如此,也不要怪她不客氣。
不管這上面看着多暧昧,她是不相信的。
這本書綠歌不會有,姜府不會有,那就是安信侯府的了,姜錦心幾乎一下子就确認了這本書的痕迹,應該還是娘親未嫁之時的事情,至于這對珍珠耳環,卻是最近的事情,最讓人猜疑的是,紙上面的筆迹和詩經上面的筆迹隐隐相同,卻也看得出一個是才寫了沒多久,一個卻是許久之前的事情。
前後對照,頓時讓人懷疑孔氏。
拿起書,姜錦心轉進内屋,她相信母親必然會有自己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