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姣姣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吓到誰一般。

　　“如果你們真的早就訂下婚約，你養父母過世之前，怎麼可能會不為女兒考量？

　　怎麼可能會隐瞞下此事？
”

　　“就算他們對你隐瞞了，難道他們也會對許瑛隐瞞嗎？
許瑛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隻字不提？
”

　　“是對你太過自信，還是壓根就沒有婚約這件事？
”

　　容瑾瞳孔微縮，臉上漲得通紅。

　　顧姣姣輕聲歎息。

　　“容瑾，事到如今，你連一句真話都不肯告訴我嗎？
我以為你來找我，是願意告訴我實情的。

　　既然不願實情相告，又何必前來呢？
”

　　“我.....”

　　容瑾咬咬牙，攥着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片刻，頹然垂下腦袋。

　　咬牙道：“對不起，我心意已決，要照顧瑛姐一輩子，我們也已經在養父母靈位前拜堂成親。

　　還請顧姑娘将過去的，都忘了吧，總之是我容瑾對不住姑娘。
”

　　顧姣姣渾身一顫，眼底的悲傷幾乎要溢出來。

　　“忘了？
容瑾，是你許諾我在先，是你讓我對未來的夫婿，未來的婚姻生活有了期盼。

　　現在你輕飄飄一句忘了就把我打發了，你.....”

　　她聲音哽咽，眼底隐忍許久的淚終于滑落下來。

　　順着臉頰滑過，滴落下來。

　　容瑾垂在身側的手顫了下，又一次攥得緊緊的，手背青筋暴凸。

　　“總之是我對不住姑娘，姑娘要打要罵，我都受着。
”

　　顧姣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事已至此，打你罵你又有何用？
我顧姣姣也從來不是會糾纏的人，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

　　“姑娘請說。
”

　　她抹去眼角的淚，定定看着容瑾。

　　“你方才說許下承諾的時候是真心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曾真心喜歡過我？
”

　　容瑾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明顯比剛才重了幾分。

　　眼底泛起一抹苦澀，輕聲道：“事到如今，姑娘又何必執着于這個問題。
”

　　“我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

　　容瑾沉默片刻，在顧姣姣期盼的眼神中，緩緩搖了搖頭。

　　“我是欣賞姑娘的，當日被中狀元的喜悅沖昏了頭腦，誤把欣賞當成了喜歡，所以才許下承諾。
”

　　“這次回鄉，見到瑛姐，我才發現，我對姑娘......并無半分喜歡之意。
”

　　顧姣姣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仿佛随時能跌坐在地上。

　　“所以，你真心喜歡的人是瑛姐？
”

　　容瑾目光微閃。

　　“瑛姐是我的妻子，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自然應該喜歡她。
”

　　顧姣姣呆呆看着容瑾，兩眼無神，仿佛整個人都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許久，方才輕輕吐出一句話。

　　“我知道了。
”

　　她轉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瑾望着她微微顫抖的背影，臉色逐漸暗淡下去，變為灰撲撲的疲憊，帶着一抹無法的痛苦與無奈。

　　“對不起。
”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冷哼。

　　“對不起有什麼用。
”

　　沒等容瑾回頭，一隻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一旁的大樹後。

　　緊接着一拳重重砸在了他的臉上。

　　容瑾沒有防備，跌坐在地上。

　　下意識想還手，卻對上一雙泛着怒火的眼睛。

　　“青鴻兄。
”

　　顧青鴻黑着臉，咬牙切齒。

　　“少和我套近乎，誰是你兄長。
”

　　顧青鴻一把抓住容瑾的衣襟，因為憤怒，整個人呼吸明顯急促了不少。

　　“君子養心莫善于誠，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
”

　　“容瑾，你既對我妹妹許下承諾就該履行，既然做不到，當初就不該随口許下承諾。
”

　　“今日我要代我妹妹教訓一下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僞君子。
”

　　顧青鴻說着再一次舉起了拳頭。

　　容瑾苦澀一笑，閉上眼将臉往前送了送。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顧姑娘，青鴻兄盡管打我。
”

　　顧青鴻見他一動不動，舉起來的拳頭便再也揮不下去了。

　　隻得喘着粗氣，悻悻松開了容瑾。

　　站起身還是沒能忍住，擡腳狠狠踢了他一下。

　　“我警告你，以後離我妹妹遠點。
”

　　“記住，你和我妹妹從沒有議過親，你們之間也沒有過任何私下接觸。
”

　　“收拾你的東西，立刻帶上你新娶的夫人，給我滾。
”

　　“若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任何的風言風語，我絕不會饒過你。
”

　　顧青鴻沖他揮了下拳頭，拂袖而去。

　　容瑾呆呆坐了片刻，擡手拭去嘴角的血絲，才頹然站起來，微微彎着腰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一進院門，許瑛便急匆匆迎了上來。

　　“阿瑾，你總算回來了。
”

　　“你去哪兒了？
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

　　許瑛的聲音帶着一抹驚恐，在看到容瑾腫起來的半邊臉以及嘴角的血絲時，不由驚呼出聲。

　　“誰打了你？
阿瑾，是誰？
是不是.....”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臉色一白，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

　　容瑾一把握住她的手，連忙搖頭。

　　“不是，瑛姐，不是那些人，那些人已經死了，已經都被我處置了。

　　以後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瑛姐，我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

　　許瑛呆呆看了他片刻，仿佛才回過神來。

　　一把抱住他，嗚嗚哭了出來。

　　“阿瑾，我好怕，怕會再遇到那些人。
”

　　容瑾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溫言安慰她。

　　“不怕，瑛姐，有我在，我會護你一輩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你。
”

　　許瑛在他懷裡，情緒逐漸安穩下來。

　　許久方才起身，打量着容瑾，小聲問：“阿瑾，那位顧家姑娘和你......你們是不是曾經談婚論嫁過？

　　我的事，你是怎麼和她解釋的？
用不用我去和顧家姑娘解釋？
”

　　容瑾搖頭，扶着她坐下。

　　“我和顧家姑娘隻是同僚，在這裡教書的時候認識的，沒有談婚論嫁過。

　　瑛姐，你不用多想，更不用向她去解釋。
”

　　“真的？
”

　　“當然。
”

　　許瑛明顯松了口氣，讪讪一笑。

　　“我......我很怕因為我耽誤了你的事，更怕别人因為我瞧不起你。
”

　　容瑾搖頭。

　　“不會，你如今是我的妻子，我們拜過堂了，你隻需要記住這一點就行了。

　　至于其他......你沒有必要向任何人去解釋你的過去，明白嗎？
”

　　尤其瑛姐曾受過那麼大的打擊......

　　他既然選擇了要護她一輩子，就絕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揭開瑛姐的傷疤，哪怕是背着瑛姐也不行。

　　他不能讓任何人用異樣的目光去看瑛姐。

　　所以隻能對不起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