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86章 是否君子
秦不聞眼中噙淚,她咬着唇,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
“放開我!
你們放開我!
”
刀疤臉笑得猖狂,因為手上拿着木棍利刃,一時間也不敢有人上前阻攔。
“砰——”的一聲。
那為首的刀疤臉甚至沒有看清來人,就被踹翻在了地上。
這一腳的力道可不算小,那刀疤臉神色蒼白,捂着自己的胸口慘叫不止。
“老大!
”
“老大你沒事吧!
”
身邊的幾個小混混見狀,急忙上前攙扶。
刀疤臉被兩三個混混扶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來。
“誰?
是誰!
?
”
刀疤臉大聲嘶吼着,顯然是丢了面子,胖臉漲得通紅。
有兩個粗布麻衣的男子站在秦不聞面前,眼神淩厲地看向幾個小混混。
“你們混哪兒的!
?
敢找老子的不痛快,不想活了!
”
那刀疤臉握着木棍,氣勢洶洶地上前幾步。
幾個小混混反應過來,低聲在刀疤臉耳邊道:“大哥,他們有劍……”
被這麼一提醒,剛剛氣昏頭的刀疤臉也終于看到了兩男子腰間佩劍。
這京城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佩劍的。
刀疤臉隻是看了一眼,那氣上頭的情緒便降了下來。
他不想丢了面子,卻冷哼一聲:“你,你們是誰家府上的?
不知道我們是誰嗎?
”
那稍稍年輕一些的青衣男子冷聲道:“我管你是誰!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你當長安城的巡衛吃幹飯的!
?
”
刀疤臉冷笑:“好心提醒二位,你們身後這個娘們兒,惹的人可不是巡衛能擺平的!
”
年長些的藍衣男子沉聲:“你們是在威脅我們嗎?
”
那刀疤臉身邊的小弟,不知道在刀疤臉耳邊說了句什麼,刀疤臉惡狠狠地瞪了秦不聞一眼:“你給老子等着!
”
說完,幾人攙扶着刀疤臉,踉跄離去。
待混混們走遠,兩人才轉身看向秦不聞。
陽光下,少女睫毛濡濕,像是灑了金粉一般。
她抽了抽鼻子,像是再也撐不住,眼淚潸然落下。
“阿——咳咳,姑娘您别哭啊,您沒受傷吧?
”
青衣男子見狀,急忙出聲安慰。
少女擦幹眼淚,我見猶憐:“小女無事,多謝兩位出手相救。
”
青衣男子眉頭緊皺:“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
秦不聞露出一個堅強的笑:“這幾天總會遇到書畫損壞的狀況,還有人會在我的畫上寫下一些……不堪入目的話。
”
“不過已經沒事的,有勞兩位幫助,他們這兩天應該不會來了。
”
藍衣男子也皺眉問道:“姑娘沒想過把這件事告訴大——”
“咳咳咳,”青衣男子接過話茬,“沒想過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人嗎?
”
秦不聞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
她眼珠微轉,笑着搖了搖頭,眼角還有未幹的淚水:“隻是小事而已,不必驚擾旁人。
”
兩人對視一眼,終究是沒再說什麼,告辭離去。
秦不聞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嘴角笑意漸深。
有時候,她的委屈不能直接告訴季君皎。
她要讓季君皎自己發現,讓他明白,阿槿受了許多委屈,但她從不說給他聽。
——這種方式獲得的憐愛,可是比直接哭訴更加奏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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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閣,書房。
玉做的筆杆陡然折斷。
季君皎蹙眉擡頭,看向面前的兩人,卻久久沒有言語。
青衣男子憤憤不平道:“依屬下看,那幾個混混背後肯定有人撐腰,否則不敢這麼明目張膽!
”
“屬下聽阿槿姑娘的意思,好像這幾日阿槿姑娘的書攤一直被旁人騷擾損壞,還留下了不少污言穢語!
”
越說越憤慨,青衣男子語氣更怒:“那幾個小混混竟然還敢碰阿槿姑娘的手!
屬下當時看到,恨不能——”
“咳咳——”
不等青衣男子說完,身邊的藍衣男子咳嗽幾聲,急切打斷。
青衣男子這才緩過神來,下意識地擡頭去看書案前的男人。
男人薄唇緊抿,瞳孔像是潑了墨汁一般,深不見底。
他不說話,仍是端端地坐在書案前,但不知為何,屋中二人卻感到一陣冷寒。
“大、大人?
”藍衣男子開口,低聲喚道。
季君皎神情不變。
“你們先下去吧,”他緩緩開口,語氣中甚至聽不出情緒,“讓長青進來。
”
“是。
”
“是。
”
待房門阖上,季君皎這才突然發覺到,筆杆斷裂處劃傷了他的指腹,鮮紅的血液滴落在他案前的宣紙上,猶如一輪豔紅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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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幾個小混混都已經昏死在了街巷之中。
隻有那個刀疤臉,驚恐地看向來人,臉色猙獰悚然:“不……不……求求你饒了我!
饒了我吧!
”
“我也是拿錢辦事的!
我隻是吓唬吓唬她,我、我不知道她……”
夜色中,季君皎一襲玄色外衣,發如墨染。
長青跟在季君皎身後,神情複雜。
那刀疤臉吓倒在地上,腿都軟了,隻能拼命地往後爬。
“您、您饒了我吧!
不敢了!
我以後都不敢了!
!
”
季君皎低頭,他落腳,重重地踩在了刀疤臉的手上。
“啊——”
一道凄厲的聲音傳來,刀疤臉神情蒼白難看,瞳孔劇烈收縮。
一旁的長青見狀,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大人,您再踩下去,他的手就廢了。
”
男人睫毛輕顫,好似未聞。
書曰,君子不可徇私舞弊,濫用私刑。
君子不可被情緒左右,當三思後行。
君子不可逞兇鬥狠,圖一時之快。
他曾将三百條禮法爛熟于心,恪盡守禮。
他自诩走過的這二十多年來,不曾欺殺弱小,以權壓人。
他也自诩清正廉明,不曾因錢權名利,悖逆初衷。
他自幼讀的聖賢書告訴他,君子守社稷,應忠,正,明,清。
但書中并未告訴過他,若是心上人受了欺辱,他該如何去做。
他清楚,他如今應該将這些人捉拿歸案,送去縣衙,由官府處置定奪。
他也清楚,阿槿并未受傷,此事按曜雲律法,也隻是不了了之。
他什麼都清楚。
——但他不願。
甚至有一瞬間,向來磊落坦蕩的季君皎,是當真想要将那人的手踩廢的。
不知過了多久。
男人像是回神,緩緩将腳從刀疤臉的手上移開。
“長青。
”男人沉聲。
“屬下在。
”
季君皎垂頭,看着已經昏死過去的男子,冷聲開口:“交給大理寺,務必查出他們背後之人,刑罰從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