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422章 耶律堯,你該死!
就像是犬獸露出自己的獠牙。
宴唐似乎向來不在意在季君皎面前展露自己的狡詐。
男人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他淡然笑着,神情淡漠疏離。
“在下若說是,大人該如何?
”
宴唐叮叮地對上季君皎的眼睛,眉眼染了笑意。
季君皎站在原地沒有答話,他眉間掠過情緒,薄唇緊抿。
“活人的價值,是永遠比不上死人的。
”
宴唐渾不在意地開口:“對于殿下來說,大人或許真的很重要。
”
頓了頓,宴唐繼續說道:“但是大人知道嗎?
一個活人即便再努力,也不可能超過死人在殿下心中的份量的。
”
漂亮修長的指骨輕叩,宴唐擡眸笑着:“就如同承平軍在殿下心中的份量,無可取代。
”
所以殿下為了承平軍,可以謀劃一個巨大的死局,哪怕自己死,也要殺了李雲沐,砍了雙王的左膀右臂。
殿下太重情誼了,而宴唐,也過于清楚這一點。
宴唐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大人覺得,倘使在下真的死了,殿下是更在乎我,還是您呢?
”
季君皎保持着挺身垂眸的姿勢,表情凝重:“宴唐,你這是欺騙。
”
那個低垂的側臉有些冷硬,遠處的火光映在男人俊逸的臉上,立體精緻得恍若神隻。
劍眉之下是一雙深沉清冷的墨色雙眸,光影流轉,風華絕代。
宴唐不置可否地笑道:“是,是欺騙。
”
他說得坦誠:“但即便是欺騙,即便殿下最後知道了真相,她仍然會懷念在意我。
”
因為這種“欺騙”對于秦不聞而言無傷大雅,也隻會讓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越來越純淨無瑕。
宴唐要做那個,對秦不聞而言最重要的人。
不論生死。
風沙過境,大漠朦胧,荒涼頹敗的天地之間,兩個過于漂亮俊美的男人站在一起,好似不夠真切的海市蜃樓。
季君皎的眼中閃過什麼情緒,他的聲音有些冷:“宴唐。
”
“怎麼了,大人?
”宴唐坦然迎視。
許久。
季君皎終于緩緩開口,聲音感情清透:“我亦不會讓你死的。
”
宴唐聞言,輕笑一聲,眉宇間終于露出幾分不太尋常的張揚氣息:“大人,難道您沒有發現,雖然在下的心思龌龊,見不得光。
”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季君皎:“但其實大人的心思,也并不是多清明正直,不是麼?
”
季君皎抿唇不答。
宴唐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朝着季君皎微微欠身緻謝:“大人願意出手相救,那麼在下便拭目以待了。
”
說完,宴唐便有些無辜地看向季君皎:“這車輪陷進沙子裡了,大人若是不嫌棄,能否推在下回去?
”
男人的輪廓棱角分明,他也沒再說什麼,上前幾步,推着宴唐的武侯車,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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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秦不聞匆忙趕到祭台,看到高台上的場景時,不覺有些怔然。
耶律堯手持長劍,站在那高台之上,長劍染血,那血漬也濺在了他的臉上。
觸目驚心。
有風拂過那巍峨聳立的高台,吹起耶律堯微卷的長發,那台上躺着兩個人。
一人面容年輕,與耶律堯有着三分相似,咽喉割斷,血濺三尺。
一人形容枯槁,年邁垂暮,他的嘴角還流着烏色血迹,早就沒了氣息。
那一夜,未來漠北君王的兄長與父皇,皆死在了他的腳下。
秦不聞朝着耶律堯看去。
男人站在高台之上,而他面前,便是那高高聳立的鷹神雕像,無悲無喜,無憂無怖。
燈火掩映,将他半張側臉遮掩,明暗交界處,有一瞬間,男人似乎就是那衆人信仰崇拜的鷹神。
高空中的鷹隼久久沒有散去,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有鷹聞到了血的氣息,從那萬丈高空直直地俯沖而下,朝着耶律禹的屍身飛去!
那鷹隼的速度極快,秦不聞雖然看清了,卻沒有動作。
直到,那隻山鷹馬上就要飛到耶律禹的屍身跟前——
“嗤——”的一聲!
銀光乍現!
耶律堯手舉長劍,直直地将那山鷹從空中砍落!
那鷹隼嚎叫一聲,羽翼都被一分為二,下一秒便墜落在了地上,撲騰兩下,無聲死去。
秦不聞抿唇不語,而高台下的大漠子民,卻像是見了鬼一般,齊齊跪地求饒。
“請求鷹神原諒!
”
“請鷹神饒恕愚昧的我們!
”
“鷹神饒命!
”
“鷹神饒命!
”
——耶律堯犯了神忌!
“耶律堯不能做君王!
”
“耶律堯殺了鷹神的使徒!
”
“耶律堯冒犯了鷹神,鷹神會降罪于我們!
”
“殺了耶律堯,殺了耶律堯才能平息鷹神的怒火!
”
“耶律堯不能成為我大漠的君王!
”
“……”
人群中,不知是誰帶的頭,先是一兩聲,而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祭台下的百姓紛紛指着耶律堯,高聲诘責質問!
——他殺了鷹神的信使!
耶律堯,有罪!
高台上,那鷹隼的羽毛翩翩飛舞,又無力地落在了耶律堯的腳邊。
他不說話,隻是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漠然不動。
風起。
秦不聞站在那有光的地方,任由篝火風聲将她掩埋其中,若隐若現。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高台之上。
他們謾罵着,诘問着,歸咎着,顫抖着……
耶律堯隻是站在那裡,萬千聲音入他耳,卻又好像沒有一句能聽得真切。
他有些僵硬地站直了身子,面向高台下的衆人,面對着那尊巋然不動的鷹神雕像。
他好像變成了僭越者,亵神者,他被無數人指責着,應該以死謝罪。
他好像聽到了無數嘲弄,但自己去辨别,卻又好像隻是風聲。
那尊鷹神雕像似乎也在質問他的僭越,那雙冷厲的瞳孔正正地望着他,鷹神的手中持着一柄巨大的鐵斧,高舉着,像是向他傾來。
腳下,好像生出無數雙枯白冷慘的手,抓住他的腳腕,似乎想要将他拖下萬丈深淵,再不見天日。
耶律堯微微歪頭,神情茫然。
那些子民還在謾罵着。
“耶律堯。
”
無數的謾罵聲中,耶律堯卻分明隻聽到一道清清落落的聲音。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耶律堯猛地朝着那道聲音看去。
秦不聞站在那燈火高台之下,笑得無畏無懼。
“我隻讓你,來做這漠北的君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