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左兆熙所料,顧千殇領着一衆暗衛沖進戰場。
西秦軍猶如沸水潑油,瞬間歡呼萬歲。
好不容易被楊伶和駐軍打退的氣焰再次重燃。
“陛下回來了!
”
“西秦必勝!
!
”
楊伶看着迎風而來那紅衣妖冶的男子,清冷的眸子迸出寒光。
經曆了良城一戰,對于眼前之人,她生出了一種難以克制的怯意。
在獨自面對他的時候,她并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後沒有其他人,她的肩上,也沒有承載着千萬将士的性命之托。
可當再次身處戰場,與他對峙的時候,這種怯意油然而生。
從肌膚的每一個毛孔溢出,将她徹底裹挾,籠罩。
毫無疑問,她讨厭這種感覺,更知道作為一個将領,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未戰先怯,是兵家大忌。
可是每當想起卞雲關慘敗,想起那些慘死在他屠刀下的安淩軍将士,她除了憤怒,還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慌亂。
她知道,她在害怕。
怕再次敗于他手,連累更多的将士枉死……
更怕良城的悲劇再次重演……
楊伶極力地控制着臉上的表情,試圖用冷漠遮掩她的怯懦。
抓着缰繩的手太過用力,攥得指尖發白。
對面西秦軍自發退到兩旁,中間讓開一條通道,顧千殇端坐馬上朝她看來,“咱們又見面了,朕的王後。
”
“顧千殇來了……”
打心眼裡畏懼顧千殇的,遠不止楊伶一人。
西南駐軍的幾位統領,連同許多駐軍士兵,也都參與了卞雲關一役,更目睹了良城餓殍遍野的慘狀,他們差點就跟那四萬慘死的安淩軍一樣,命喪良城。
這一身血肉,也差點像安淩軍一樣,成了那些饑渴難耐隻求活命的良城百姓裹腹之食!
陳友德沉聲道,“真是顧千殇來了!
不是說,他去了天禹山嗎?
”
“難道,安淩軍已經……”
駐軍将士們竊竊私語,目露驚慌。
楊伶發現這一點,揚聲厲喝,“将士們,咱們手刃西秦暴君,為無辜枉死的東陵百姓報仇的機會,來了!
”
“王後。
”顧千殇迎着她的視線露出一個陰鹜的笑,“你這是騙着他們去死啊。
”
此言一出,兩軍氣氛陷入死寂的沉默。
顧千殇直勾勾盯着楊伶,仿佛眼底僅有她一人,“你明知道,你再怎麼背叛朕,反抗朕,朕都不會傷害你分毫。
”
他語中似是無奈至極,“到時候,替你受到懲罰的,又該是你手底下的這些無辜将士了啊。
”
陰測測的聲音,透過呼嘯的秋風,沁入駐軍們的心裡,帶來悲戚的涼意。
顧千殇說的未嘗不是事實。
安淩軍之所以那般慘死,不就是代楊将軍受過的嗎?
楊伶勃然大怒,“顧千殇!
你少在那妖言惑衆!
”
顧千殇笑容更深,“難得看到王後生氣的樣子,真的好美。
”
“變态暴君!
”楊伶一雙琉璃珠子似的眼眸迸出寒芒,手中長劍直指顧千殇。
“今日我便殺了你,替麾下安淩軍四萬将士,報仇雪恨!
!
”
就在這時,夕陽底下,一道銀色劍光比楊伶的動作更快一步,迎着秋風呼嘯而來——
那劍光帶起排山倒海的殺氣,直襲顧千殇面門!
“陛下當心!
”
修夜幾乎立刻覺察到其中蘊藏的危險,厲聲急喝。
顧千殇見到楊伶忍不住要動手了,得意的笑容還未收起,突然整個人掠起,急急暴退!
可那劍光如同長了眼睛,追着他退避的路線,逼得他不得不橫劍抵擋。
砰一聲巨響!
淩厲的劍光撞上顧千殇的長劍,力道之大,爆出四濺的火星。
顧千殇落在稀疏的草地上,連連滑退了數十米之遠,方才卸去那一劍的力道。
強忍下心口翻湧的猩甜之氣,一雙妖冶的瞳孔縮了又縮。
這道劍光,他自然認得。
此刻,顧千殇腦海裡浮現的,是西郊城樓上,那張讓他如坐針氈的僧人面孔……
駐軍之中忽然響起陣陣驚呼和響動。
仔細看去,一衆士氣低落的駐軍将士們,此刻眼底都不約而同湧動着驚喜和期待。
高坡處,一雙人影策馬而來。
顧千殇随之擡眼,目光先是落在左傾顔熟悉的容顔上,又看向她身後高挺矜貴的男子。
瞬間,一對如山澗寒潭般的黑色眸子撞進眼底。
一個大膽的猜測,随之猝不及防躍上腦海。
“你就是……東陵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