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人被帶進去了。
”
男風館門口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
祁燼倚在窗邊,車簾被拉開一條縫隙,正好可以看見左兆熙垂死掙紮被人拽進門的狼狽模樣。
他輕哧一聲,總算揚了揚下颌,“本殿還要知道背後牽線之人是誰。
”
“還有,别讓他看見你。
”
雖不知道左傾顔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是,不論她想幹什麼,他都縱着便是。
“是。
”天樞領命消失在馬車内。
……
夕陽西沉,垂暮黃昏。
左兆熙進男風館的時候又挨了一頓打,不久就被人灌了藥迷暈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嘴裡還堵着臭靴襪,喉嚨幹澀發癢,想咳嗽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才發現自己竟是被人點了啞穴。
他下意識掙紮,感覺到手腳和身上都還捆着粗麻繩,被人困在漆黑的方寸之地,連呼吸都難以暢順,稍微一動便能碰到堅硬的木闆,木闆上還有幾個細孔隐隐透出絲絲縷縷的光線。
被捆在臀下的手摸到底下柔軟的綢布,昏沉的腦袋漸漸冷靜下來,心底跟着微松。
他似是被人藏匿在箱籠之内,但不論如何,隻要不是叫他到男風館挂牌接客就好!
把他綁走的人簡直就是他的再世恩公!
“圓圓……我想死你了!
”
“陳大哥别急,人家還想跟你說說話……”
外面響起暧昧的對話聲,讓左兆桁欣喜地差點跳出來,這聲音他化成灰都認得,是陳義!
難道,是陳義暗中把他救回了定國侯府,又怕被人發現,這才藏進箱籠裡?
這小子,倒是學聰明了!
左兆熙聽着外頭女子呻吟聲漸起,露出一個笑容,看在你這麼夠義氣的份上,本公子便行行好,成全了你的好事。
他眯起眼睛假寐,可是女人的聲音忽高忽低,叫他聽得渾身燥熱,怎麼也睡不着。
他不耐地皺眉等着,好在陳義很快得以纾解,沙啞的嗓音再度傳了進來,“圓圓,公子的事兒我已經辦成了,姨太太什麼時候才給咱倆成親呀?
”
“老侯爺還健在呢,姨太太哪有這麼大的權利。
”
箱籠裡左兆熙面色一喜,原來是殷姨娘授意陳義救了他……
他就知道,姨娘定不會對他置之不理見死不救!
“可是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陳義的手蠢蠢欲動地爬上她的後背,随即被桂圓啪一下打開。
桂圓嗔道,“你急什麼!
再說了,二公子才剛出事你便跟我成親,不是平白惹人生疑嗎?
姨太太說了,大小姐現在可精明着,不像二公子那般又蠢又好忽悠。
你辦差的時候記得要機靈些!
”
左兆熙聽見這話,本欲撞開箱籠的手肘一滞,如遭電擊地睜大了眼。
這下他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再認為是殷氏和陳義救了自己......
“大小姐的鞭子可厲害了,要是讓她知道是我偷偷給鐵将軍下藥,還幫殷小公子設局,引着二公子去彙通銀莊借印子錢,定會要了我性命的!
”
陳義的聲音有些瑟縮,默了默又道,“不如咱們一起離開這吧?
天涯海角,我們不離不棄,定能找到容身之地!
”
桂圓似是考慮了片刻,“姨太太說現在公子離府老侯爺病重,大小姐又整日躲在慕青苑搗鼓城南的那些鋪子,正是她重掌侯府大權的好時機,我們是立了大功的,現在離開豈不是把功勞平白送人?
”
“可是我實在害怕,最近晚上都睡不好......”
說着桂圓嗤了聲,“你個膽小鬼,要走你自己走,我已經決定要留下繼續當姨太太的左膀右臂!
到時候,看蟲草那死丫頭見了我,還敢不敢對我趾高氣昂呼來喝去!
”
“圓圓!
我怎麼可能留你在這自己離開,可是老侯爺總有一日會知道二公子被彙通銀莊賣到男風館,萬一追究起來——”
“關我們什麼事啊!
”桂圓無情打斷他的話,“你也說了,賣他的是彙通銀莊,就算老侯爺神通廣大查出是殷公子幫忙牽的線,那也該是找殷家尋仇,與姨太太何幹?
又與咱們這些看臉色的下人何幹?
你别整日自己吓自己!
”
見他沒再磨叽,桂圓神色微緩,漠然的語氣裡還帶着幾分譏諷嗤笑,“更何況,那也得老侯爺還有命挺過這一關。
”
四周一片漆黑,可桂圓語中的惡意卻清晰無比傳進了箱籠裡。
左兆熙被轟然入耳的巨雷震得三觀盡碎五内俱焚。
殷氏,殷沛,桂圓,陳義......
這幫人一個個的竟然......
竟然聯手設局,将他從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打落泥地,變成了今日邁進定國侯府都嫌髒了地的過街老鼠!
!
想起這幾日生不如死的悲慘經曆,他臉色瞬間慘白,血色盡消,怒意如翻江倒海的巨浪沖上腦海。
印子錢?
男風館?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對他!
!
他氣得全身發抖,縱使死死咬住牙關,黑色箱籠還是忍不住發出微微顫動。
這幫人全都該死......
他要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暴怒悲憤的心緒引動了内力,不僅沖破了穴道,縛身的繩索也驟然崩斷。
砰一聲巨響,黑色的箱籠蓋被他揚手蹦飛!
榻上的陳義和桂圓驟然回頭看見雙目赤紅形如暴走的左兆熙,頓時瞳孔猛縮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