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番外 番外 尚陽【七】
我是一個極其别扭的人。
少時喜歡吃魚不喜歡吃蝦,可當魚蝦同時擺在桌上,爹爹問我喜歡吃什麼的時候,我卻怯怯地指了指盛滿了蝦的盤子。
好像讓别人知道了我的喜歡,是一件很羞恥的事一樣。
以至于如今,我也很難承認我對江慕夜的喜歡。
那時他迫切地想讓我給他一個答案,面對他的一再追問,我隻是紅着臉不語,甚至連一個點頭搖頭的回應的都沒有給他。
好在,我臉皮薄,但他卻厚。
見我不語,他徑直牽起了我的手護在胸前,笑着說:
【不應便是應了。
】
打那以後,我倆就自然而然地在一塊兒了。
也是從那天之後,我才發現像他這樣冷冰冰的大木頭,原來笑起來也能那樣好看。
那時候的他因着已經行了冠禮,已是可以自由出入宮闱了,
他得閑總是帶着我去城中閑逛,而我也有私心,逛着逛着,就把他引去了我從前的家。
說是家,其實我的家早就已經沒有了。
我入宮後沒幾年,家中舊址就被朝廷所征用,推平了地,改去種了莊稼。
到底物是人非,如今我瞧着遍地金燦燦的麥子,心裡多少有些落寞。
也不知江慕夜是不是看出了我情緒的低落,他從身後攬住我,親昵地将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溫柔地說:
【走,帶你去個地方。
】
我随他一路去了海邊,遙遙看見那兒孤孤立着一間屋舍。
緩緩靠近,越看越是熟悉。
像,太像了!
這屋舍與我從前的家,幾乎是一模一樣!
我被他引到門外呆呆立着,足下如同灌了鉛,一步再挪不動。
他牽着我的手用力緊了緊,笑得風光霁月:
【愣着幹嘛?
咱們到家了。
】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早些年間,當我知道我的家被朝廷征用要被拆掉時,曾經畫過一幅畫。
我将記憶中家的樣子畫出來,瞧着畫,想起了爹娘,不争氣地哭了。
那時江慕夜剛好瞧見我哭鼻子,就不經意間問了我緣由。
我與他道出原委後,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
不曾想他卻這般上心,竟特意囑咐了人去了我家中一趟,記下屋舍模樣,内裡擺設,在這海邊獨建了一間一模一樣的。
我雖是欣喜,但也好奇問他:
【那時你不過才十三,還天天數落我這裡不是那裡不是,何以将我的話記在心上,還瞞着我做了這許多?
】
他仍是笑:【我當時看你哭得像隻小花貓,不覺也跟着心裡難受,總想着要為你做些什麼。
】
是了,
他一早就在為我默默付出,可嘴上卻從來不說。
我在想,或許正是因為他這般無言的守護,才能讓我一直以來都能從他身上獲得源源不斷的安全感吧?
他跟我一樣,都是不喜歡矯情的人,
眼見事态有些不太妙,他忙轉了話鋒說:
【日後這裡也是咱們的家,若是你在宮裡住倦了,咱們便來此地。
聽聽海,看看日落,我覺着極好。
】
我心下自也覺得此情此景何等幸福,而嘴上貫是打趣:
【喲,夜殿下不覺得與我住在此地,日日粗茶淡飯的,會襯不上您的身份嗎?
】
他白我一眼,在我臉頰上掐了掐,道:
【自家娘子做的飯菜,那都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珍馐,哪裡敢嫌棄?
】
我被他逗得笑,也是饒舌他愈發油嘴滑舌,沒個正經了。
那日在家中用過膳,閑閑于海邊觀望日落的時候,我依偎在他懷中,一面吹着海風,一面感受着他溫熱的呼吸。
等天邊被落日的餘晖渲染成了一片暖煦的橙黃後,我聽見一個癡人滿懷興奮地對我說:
【陽兒你瞧,這天色像極了你喜歡的向陽花。
我想着,你既喜歡,待我迎你為妻那日,我便在燭陰種遍此花!
】
我嗔笑:【那花兒在燭陰不易成活,何以種遍?
】
他說:【若有心,便無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