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407章 兄妹争執
聽罷昭華這番話,小印子便沉吟不語地告退了。
他走後,雲杉伺候着昭華回内寝休息,
待合上了内寝的黃梨木門,唯餘主仆二人之際,才聽她有些困惑地問道:
“今日這事兒奴婢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小姐本就有意要拉攏小印子,可如今小印子上趕着來向小姐投誠,小姐又為何要在他面前演這麼一出戲?
”
其實打從今日一早,昭華還未從長樂宮搬去鳳鸾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小印子今日會來。
内務府的小卓子一早就已被小福子收買,成為了昭華安插在内務府的一枚眼線。
小卓子将消息提前遞來長樂宮後,昭華心下便有了此謀算。
若小印子今日當真投誠,那她便要敲鑼打鼓的演一出好戲給他看,
可他若秉公辦事不多言一句,那昭華也自當偃旗息鼓,笑臉相迎就是了。
此際,昭華斜倚在湘妃榻上,取過銀叉擇了枚剝了殼剔了核的荔枝,輕咀于唇間,
“這出戲的目的很簡單。
一來是要讓他看清楚,他在禦前犯了錯,皇帝會處死他。
而他在本宮面前犯了錯,本宮卻會想着法子保他周全;二來,也是要讓他和江德順之間生了嫌隙。
你想啊,江德順忠心于皇帝,即便來日退下去了,人也還在京中住着,少不了要囑咐小印子許多。
小印子對這個師父很有孝心,從來都是以誠相待,可若他先覺得江德順待他不誠了,你猜猜看,他那孝心還能剩下幾分?
”
雲杉聽罷,若有所思地點着頭,
“原是如此......小姐方才與小印子說明了忠仆不侍二主的道理,那依小姐看,小印子日後會成為咱們的心腹嗎?
”
昭華輕巧笑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個聰明人了。
”
*
随着尚陽身隕,昭華封後,
這後宮裡頭,也就再沒了有本事能攪弄風波的人。
便是如雲妃、如常在這樣不安分的,最多也隻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鬧騰着,是再掀不起什麼滔天的波浪來了。
到了四月十三,乃是要舉行親蠶禮的日子。
這日一大早,昭華便率領後宮嫔位及以上的嫔妃往京都北郊去,在先蠶壇舉行親蠶大典。
來時,外臣命婦與京都桑蠶大戶家的女眷皆以列齊,
她們見着昭華,皆畢恭畢敬地福禮下去,
“臣婦(草民)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
昭華笑着揚手吩咐她們平身,又和緩地說:
“這親蠶禮本該三月初行,奈何本宮那時候臨盆之際騰不開空,倒是耽誤了許久。
”
“京都已經有四年沒有舉行過親蠶大典了,如今皇後娘娘親臨,相信來年啟朝農桑定會收獲頗豐。
”
說話這人是所有蠶婦裡頭的代表,口中雖也說得是奉承巴結的讨好話,但從她眉宇間凝着的散不去的愁容,與身上素樸的衣着便不難看出,
連最大的桑戶都僅能維持着最基本的體面,
可見今年蟲禍的事兒,确實對京都桑紡業打擊頗大,
如今到了四月,蟲禍雖然已經遏制住,但也是錯過了最好的養蠶期,今年的京繡,怕是也拿不出手。
桑戶以此賴以謀生,一場蟲禍下去,等再過上兩個月,京郊的桑戶怕是連飯都要吃不上了。
不過昭華也沒有細問下去,聽禮部女官宣了聲‘大典始’,祭祀鳴樂聲便旋然響起。
依着祖制,親蠶大典伊始,需得皇後隻身一人進入先蠶殿,代表天下婦女祭拜蠶神嫘祖。
在衆人的矚目之下,昭華緩步踏入殿内,
舉目望之,這先蠶殿并不算大,約莫隻有鳳鸾宮正殿一半的大小,
其内正中奉着一尊嫘祖神像,其餘的布置便與尋常的佛寺無異。
昭華行至神像前,先是躬身奉了香火,而後跪在蓮花番經的軟墊上,閉目凝神,對着神像虔誠祝禱。
于祝禱過半之際,
昭華隐約聽見了嫘祖像後頭仿佛生出了細微的動靜,
不過她不予理會,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掀開,隻顧繼續祝禱着。
直到她聽見陣陣沉而緩的腳步聲向她逼近,又有淡淡的鳄梨香混着檀香味灌入了她的鼻息間,
她才在最後一記叩拜過後,低聲問了句,
“哥哥在此侯了我多久?
”
說罷,這才擡眼向身側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身墨黑常服打扮的蕭景琰。
他眉目深沉地看着昭華,冷冷地吐出一句,
“你既知道我會來見你,便也該知道我所為何事。
”
昭華唇角泛起清淺的笑意,轉而向蕭景琰伸手道:
“哥哥既然來了,也先搭把手扶我起來吧。
”
原是不用她說,蕭景琰心裡也是心疼自己妹妹的。
若不然,那尋常規制的蓮花番經軟墊,又怎能跪上去跟跪在棉花上一樣,全然不覺負擔?
得蕭景琰攙扶起身後,昭華閑閑理着鳳袍下擺的褶皺,
聽蕭景琰半是嘲弄地說:“這皇後的服制,倒很是襯你。
”
昭華苦笑着說:“重重枷鎖加身,與哥哥的朝服何異?
華貴是華貴,隻是這金絲牢籠套在身上,反倒是不痛快了。
”
“不痛快嗎?
”蕭景琰清冷一嗤,“我瞧着如今你成了蕭景珩的嫡妻,倒是愈發與他夫妻同心了。
”
他的語氣一點點疏冷下去,末了,幾乎是咬着牙吐出了一句,
“連手段,也是愈發相像。
”
昭華靜靜地注視着蕭景琰臉上的愁色,半晌,忽而笑了,
“哥哥何出此言?
”
蕭景琰也不拐彎抹角,索性将事挑破明說了,
“陳兄家宅失火,夫婦倆命喪火海一事,你清楚嗎?
”
“有聽說過。
”昭華不以為然地點頭。
蕭景琰眸光一滞,自然垂落于身旁的雙手緩緩攥拳,
“可我明明已經讓人将陳兄夫婦送去了雲城,蕭景珩的人是不可能在衡州故宅找到他們的。
可為何,他們會死?
”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少聞埋怨,更多的則是痛心,
“陳兄夫婦倆到底養育了承煜這麼些年,不可謂不盡心盡力。
我私下裡查過,是你讓天玑辦的人将他們從雲城接了回去。
昭兒......為什麼?
”
蕭景琰眼底複雜的情緒,逐漸化作一片霧蒙,
“你明知道蕭景珩會對他們動殺心,你明知道送他們回去下場就隻有個死!
你為何還要這麼做?
”
昭華眼瞅着蕭景琰對她這個妹妹失望透頂,幾乎馬上就要垂落男兒淚,她卻是哭笑不得地搖頭道:
“哥哥,事到如今,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
“什麼?
”
“我原先還疑惑,當初先帝在立儲一事上,于四爺和五爺間舉棋不定,為何從未想過要将你立為儲君?
這會兒我倒是清楚了......”
昭華忽而踮起腳尖拍了拍蕭景琰的肩膀,戲谑笑道:
“也是,你這樣冒失莽撞的性子,又哪裡适合當皇帝呢?
”
聽她這般嘲弄,蕭景琰短暫地收起了嚴肅,反是氣得跳腳,略顯滑稽地指着她,憤憤道:
“你再罵?
”
【蕭景琰内心OS:林蕭你......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