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19章 中宮有喜
“夠了!
”
眼見甯妃愈發放肆,皇後動了怒,
“本宮是中宮,本宮的話便是懿旨!
”
她鳳眸橫掃次首座,定聲道:“穎妃,你坐!
”
得皇後撐腰,穎妃有了底氣,端直就坐了下去。
甯妃瞥她一眼,又厲色看向皇後,冷着聲音說:“既然皇後宮中容不下本宮,那本宮也就沒必要在這瞧着你們一個個口蜜腹劍的表演姐妹情深了。
”
她饒是這般渾身傲骨,嗆聲皇後一句旋即扭頭就走。
卻還未走出兩步,突然聽見皇後一陣幹嘔,又聽霜若說:
“皇後娘娘您可不能動怒,仔細動了胎氣。
”
一語落,滿殿嘩然。
甯妃雙足亦如灌鉛似的僵住,
她僵硬地回過頭,睨着鳳座之上作勢幹嘔的皇後。
衆後妃七嘴八舌的關心起來,
“動胎氣?
莫不是皇後娘娘有了好消息?
”
“是了,你們瞧,今日娘娘連一貫喜歡的金針都不喝了,面前隻奉着一盞溫水。
”
“是什麼時候的喜事?
娘娘也不與咱們明說,好讓咱們也沾沾喜氣~”
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關心,皇後顯得頗為淡定。
她笑着喝了一口水,将幹嘔的感覺壓制下去,方道:
“今日叫你們來,就是要說這件事。
本宮确實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
三個月?
宋昭側目窺了一眼蕭貴人,她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
算起來,她這一胎也是三月有餘......
所以皇後幾乎是和她在同一時間一同有孕的?
若如此,皇後也是當真穩得住,竟一直瞞了三個月,直到胎象穩固了才說出來。
這樣的揣測不止宋昭有,在場的一衆後妃中,除了吃着牛乳酥傻呵呵樂着的惠嫔外,估計誰都看出來了。
而皇後也給出了大夥兒一個合理的解釋,
“原也是本宮糊塗,身子羸弱本就月信不調,年下宮中諸多瑣事又需要親力親為,一來二去忙起來,便更顧不上了。
不怕你們笑話,本宮也是昨日夜裡請太醫請了脈才知道這消息。
”
皇後哪裡會是忘了?
她若是生下了蕭景珩的第一個孩子,萬一一舉得男,那這孩子就不單單是嫡長子,還是貴子,身份何等尊貴?
隻怕是剛一出生,就已經将半個太子寶座攬入襁褓之中了。
隻不過皇後這麼說,大家也就順着應和着,
有人忙着給皇後道喜,有人又說要快些将這好消息告訴蕭景珩,
這些人無論真情假意,臉上都揚着止不住的笑意,
唯有一人不同。
甯妃性子直爽,喜惡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她臉色平平打量了皇後一番,最終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孩子誰沒有過?
你們一個個的急着道什麼喜?
等來日皇後娘娘母子平安将皇嗣誕育下來,才是該你們上趕着巴結恭賀的時候!
”
原本是高高興興的事兒,偏被甯妃一句話攪弄的大夥兒臉色都陰沉下來。
穎妃高聲訓斥道:“甯妃!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中宮!
”
甯妃不屑嗤笑道:“你個賤人知道什麼?
本宮非但不是在詛咒皇後,反而是在真心實意的關心她。
女子生産本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皇後娘娘有心疾,生産更是要經曆千辛萬險。
”
說着向皇後微微福禮,看好戲似的冷笑着說:“臣妾盼着皇後娘娘能母子平安!
”
陰陽怪氣地撂下這句話,甯妃便在衆人的注目下昂首闊步地走了。
“如此尊卑颠倒,怪不得皇上會厭棄她!
”
後妃紛紛指責甯妃的不是,又開始寬慰起了皇後。
不過皇後也沒有因為甯妃的事再動怒,
她心平氣和地說:“本宮的身子如何,本宮自己最清楚。
天命若相顧,本宮自會母子平安。
若是天命不願成全......”
她眸色閃過轉瞬即逝的傷感,下意識攥緊了拳頭,語氣堅定道:
“本宮就算是拼死,也要替皇上生下嫡子。
”
穎妃忙說:“皇後娘娘可說不得這樣的話......”
舒妃也道:“是啊,這本是大喜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母子平安。
”
這日的鳳鸾宮歡騰到了極點,
後來蕭景珩也去了,
他聽說皇後有了身孕很是高興,撿着最好的東西賞賜下去還不夠,又說趕着年下要攜衆後妃親自去為皇後祈福,保她母子平安。
宋昭看在眼裡,瞧着皇後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不知怎地,她竟覺得有些心酸。
後宮中的女人,原本都是不值得的。
她想:
若易地而處,換作她有心疾,她的丈夫明知道她生下這一胎或許會有性命之憂,卻還滿心歡喜的要她生下來,那她的心情會是如何?
可見皇後縱使是一國之母,是蕭景珩的發妻,
到頭來,國母的命也比不上一個嫡子的虛銜,
實在是諷刺。
*
與皇後宮中的熱鬧相比,從前門庭若市的永和宮如今則顯得格外冷清。
甯妃獨處宮中,坐在一把雕刻着鳳紋的黃梨木椅上。
這把椅子是蕭景珩賜給她的,
她也是滿宮裡除了皇後以外,唯一一個可以擁有鳳紋裝飾的後妃。
她癡癡然撫摸着椅面上的鳳紋,腦海中浮現的盡是昔日蕭景珩與她情好時,說的那些情意缱绻的話。
想着想着,眼眶便泛起了紅澀。
餘光瞥見鳳紋木色有些浮了,甯妃立馬焦了心,高聲呼喊道:
“迎香!
你是怎麼辦事的?
這木色都浮了,快去取些松油來潤一潤!
”
結果匆忙跑進來回話的,卻是宮女秋蘭,
“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
”
瞧是她來,甯妃才突然意識到,她的迎香已經不在了......
迎香六歲就跟在她身邊伺候,伺候了她十數載,不可謂不盡心。
如今她死在了溫泉山莊,甯妃卻連最後一面都見不着,連好好安葬她都做不到。
秋蘭見甯妃眼中有淚光閃爍,便小心翼翼地寬慰道:“娘娘,您......”
“你還愣着做什麼?
”甯妃忽而擡眸,滿是嫌惡地瞪着秋蘭,“滾去做你該做的事!
”
秋蘭被她吓得不輕,踉跄着逃命似地跑了。
她走後沒多久,甯妃正垂眸兀自身殇之際,又聽見門外傳來了動靜,便頭也不擡地訓斥道:
“本宮讓你滾去辦事,你兩頰挂着的那兩片子肉是不好使了嗎!
”
“何事要妹妹動這樣大的氣?
”
聽見是雲妃的聲音,甯妃這才擡起頭來睨了一眼,亦是沒好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
雲妃警惕地合上了宮門,立在甯妃身邊後壓低聲音,故作隐秘地說:
“我知道妹妹是為了皇後有孕的事心裡堵得慌,可如今不正是妹妹報仇的最佳時機?
妹妹這兒的香粉我剛好用完了,今日再取些回去。
你同皇上去溫泉山莊的這段日子,皇後與我很是親近。
到時候我日日在她面前晃悠着,隻管叫她捱不到生産之際,就心疾發作滑了胎!
”
甯妃橫她一眼,莫名對她又多添了幾分厭惡。
從前皇後沒有身孕的時候,要她去害皇後她總是三推四阻的,
如今一聽皇後有孕,她倒上趕着來了?
甯妃默然須臾,泠然道:“既然沒了,那就别用了。
”
“不用了?
”雲妃滿臉的不解,“你一直都懷疑當日你小産一事,是皇後做的手腳。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可以為你枉死的孩兒報仇,你怎卻......”
“本宮當然恨她!
”甯妃的情緒忽而激動起來,目眦欲裂道:“本宮恨不得将那個賤人扒皮拆骨,丢到油鍋裡去煎成油渣!
可是......可是......”
她本是滿面恨色,
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漸漸弱了下來,
暗淡的眸子裡蓄着淚,一邊撫摸着座椅上的鳳紋,一邊神殇道:
“可是她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
”
“本宮……又怎麼能讓皇上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