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莫名,葉朝顔給二哥做完針灸不應該回家等他嗎?
蓮嬸已經着起急,“不好,三郎,葉姑娘上山找你去了,你們錯開了,她現在還在山上呢!
”
李京墨看到将黑的天色,手中的東西咣當落地,“我去找她!
”
山中林木茂盛,遮天蔽日,比外面黑的早,李京墨一路走一路呼喊。
心裡越來越急。
一想到葉朝顔那麼嬌滴滴的小姑娘隻身一人在黑糊糊的山裡,她該多害怕。
如果遇到野獸......
李京墨不敢設想後果,隻感覺自己的心被刀子剜了一下,大聲喊:
“葉姑娘!
”
“葉朝顔——”
空間裡,葉朝顔在田圃裡散下了種子,又從小溪裡盛了水澆灌上去,雀躍興奮的心情溢于言表。
忽然,她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
她支了耳朵細聽,是李京墨。
心念一動,葉朝顔出了空間,置身于一個将近十米的大深坑裡。
她進空間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
入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不免害怕,慌忙喊:
“李京墨!
我在這兒呢!
”
“李京墨!
李京墨——”
林中的李京墨聞聲停了腳步,支起耳朵,仔細分辨聲音的方位。
随即循聲找了過去,“葉姑娘!
”
“我在這兒!
這裡有一個大坑,你小心點!
”
李京墨靠近之後,拿出身上的火折子吹着,果真看到前方的灌木叢中間有些稀疏。
他斬掉邊上的荊棘,看到中間是一個坑。
他站在坑邊,往下看。
火折子光源有限什麼也看不見,他輕喚一聲,“葉姑娘?
”
“我在下面。
”女孩兒柔柔的聲音響起,聽着還算鎮定。
李京墨說:“你站到邊上,我這就下去。
”
“嗯。
”
縱身一躍,李京墨跳進坑裡,腳尖着地,隻感覺坑底的土地松軟,是沙壤。
想必古時候這裡有一條河,遺留下來的河床。
站穩之後,李京墨趕緊舉着火折子尋找葉朝顔的身影,“葉姑娘?
”
葉朝顔朝着光源走去,看到了李京墨俊臉上的焦灼與擔憂。
“我沒事。
”她近前說。
李京墨轉身,微弱的光線中,看到了葉朝顔俏生生的臉蛋。
白皙的小臉上沾染了幾塊泥漬,一雙水眸在火折子的火苗之下亮的發光,美的動人心魄。
李京墨懸了半天的心,總算放下,一時之間胸腔之内柔情橫生,特别想抱緊她。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緒,用火折子照她身上,“沒受傷吧?
”
“這下面的土很軟,我沒事。
對了,我發現了好東西,你快來看!
”
女孩蔥白的小手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了坑壁前,聲音甜而悅,“李京墨,你看這是什麼?
”
李京墨将火折子往前舉了舉,隻見角落裡長着幾株高大的草木,是他從未見過的。
植株的形狀像個棒槌,葉子是三角卵形的,花朵小小的程穗狀,跟小麥的穗子有些相似,但比小麥大很多倍。
“這是什麼?
”他問。
女孩兒眼睛亮晶晶地說,“這是地金參,西域一些國家上貢給朝廷的貢品裡才有,是特别名貴滋補的藥品,它的作用可大了!
”
“我的運氣真好!
不小心踩空掉進坑裡竟然讓我發現了這樣的寶貝!
”
“李京墨,我們把它挖出來吧!
”
李京墨将火折子遞給她,“我來。
”
地金參的根莖全都挖了出來,個個如小兒手臂一般大小,估摸着已經有上千年頭,真乃稀世珍品。
葉朝顔抱在懷裡,愛不釋手。
李京墨将自己的腰帶解下,與葉朝顔的腰帶系在一起,綁住葉朝顔,他又攀回地面找了一些樹藤接起來,将葉朝顔從深坑裡拉了出來。
兩個人将自己整理好,李京墨背着葉朝顔下山。
四周黑糊糊的,偶有不知名的蟲鳴獸啼在不遠處響起,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星星點點灑落。
葉朝顔卻不像上一次那麼害怕了。
她趴在李京墨背上,感受着他脊背的寬厚安全,想起蓮嬸的話,心裡有些不舒服。
“李京墨。
”女孩兒輕聲開口。
李京墨以為他不舒服,手臂用力,将她瘦小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山下了。
”
“你累不累?
”
他語氣裡含了笑,“不累,你太輕了。
”
“那也有幾十斤呀,山路又不好走,要不,你讓我下來吧,你牽着我就好。
”
李京墨腳步不停,半是玩笑地說:“沒事,我能從這兒把你背到長安去。
”
葉朝顔鼻子蓦地一酸,抿緊了粉唇。
如果上輩子那個殺伐決斷、心思難測的李京墨,能對她這麼好,能這麼耐心溫柔地同她講話,她可以為他去死。
可惜,他們都變了。
她雖然對他的溫柔極是受用、喜歡,她卻不再是上輩子那個嬌縱任性的郡主。
帶着前世的記憶,在李京墨面前,她不能讓自己再像上一世那樣沖動無知。
黑暗中,葉朝顔沒再說話,隻是悄悄摟緊了男人的脖子,将自己的臉埋進他背後。
回到家,亥時,村裡的人都已入睡,四周靜悄悄的。
李京墨燒了水,兩個人分别清洗了一下。
李京墨又煮了面條,用冷水浸過,搗了蒜泥,放入芝麻油,涼拌,兩個人各吃了一碗。
葉朝顔拿出一根最大的地金參交給李京墨,“這個,你拿去吧。
”
李京墨沒接,凝眸看着她,“為什麼給我?
”
葉朝顔垂了眼睫,“你拿去換些錢,就不用......給陳家做上門女婿了。
”
李京墨眸色微動,“你聽誰說我要給人做上門女婿了?
”
葉朝顔如實答:“蓮嬸。
”
他見女孩低眉垂眼郁郁不歡的樣子,他心情卻是大好,輕聲說,“陳家人的确來找過我,也許了豐厚的條件,隻不過,我還是像從前一樣,沒答應他們。
”
葉朝顔眼睛一擡,随即又蹙眉,“可是你都把戶口從老李家分出來了。
”
李京墨沉默了一下,“對,我分出來了,一人一戶,以後不管我做什麼,都跟他們沒有關系。
”
葉朝顔微愕。
李京墨繼續說,“其實,我并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
“什麼?
!
”雖然知道李家人對李京墨不好之後,葉朝顔這麼想過,此刻聽他親口說出來,仍舊覺得吃驚。
李京墨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小的時候阿牛告訴我的,我被李大富撿回家,
用絲綢做的小被子包着,襁褓裡有銀票,還有血書。
也許我的親生父母遇到了什麼危險,不得已才将我丢下。
他們懇求撿到我的人務必将我養育成材。
李家人用那些銀票買了很多的地,一躍成為村裡的富戶,卻忘記了我父母的囑托。
我不想再被他們困着了,以後我就自由了。
”
他語氣平靜,緩緩地說着他的身世,就像在說别人的事情,卻讓葉朝顔有些心疼。
他竟然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安于接受李家人的苛待,他心裡該多麼難受。
葉朝顔問:“阿牛的腦袋不是不正常嗎?
”
李京墨淡淡一笑,“阿牛雖然瘋傻,卻不會騙人,當年李大富把我抱回家,他看到了。
李大富隻拿了值錢的東西,我父母留的書他沒拿,阿牛把那些書藏了起來,我懂事之後,阿牛交給了我。
”
“是什麼書?
那上面會不會有你親生父母的線索?
”
李京墨搖頭,“是一些兵書和劍譜拳譜,我猜,我的父親生前是一個武将。
”
原來,他的功夫都是從那些書中學的。
“你跟李家脫離關系,是想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嗎?
”
李京墨沉了口氣說,“我覺得他們兇多吉少,在不确定他們的身份之前,我不能貿然去找,萬一招來殺身之禍就得不償失了。
”
葉朝顔覺得有道理,血書那種東西,定然是在萬分危險之時不得已才留下的。
她握了握他的手臂,“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說不定你是一個貴族子弟呢。
”
上輩子他就出身五大氏族之一的隴西李家,這輩子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可是她隻是一個商女。
如果他這輩子真的身世不凡,她跟他就......
葉朝顔甩了一下頭,想什麼呢?
這輩子,她本來就不會跟他在一起。
不管他怎樣,都跟她沒有關系。
“以後,這個院子給阿牛住。
”過了一會兒,李京墨突然開口。
葉朝顔水眸輕閃,“那你......”
“明天我送你回城,就不回來了,去祟文書院讀書,好好地準備鄉試。
”
葉朝顔心裡不禁喜悅了一下,眸子晶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以後都會在城裡了是不是?
”
李京墨點了點頭,至少鄉試之前他都會在彭陽城,将來......就說不定了。
想到将來,李京墨眸色深沉了一些,“葉姑娘,我想租你們家的客房。
”
葉朝顔:“......”
“你要是覺得不妥,我就在你們家藥鋪附近租個房子,沒關系。
”
“不,我覺得很好!
”葉朝顔擡起頭,脫口而出。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急切,她忙收斂情緒,解釋道:
“今天王麻子要害我沒有得逞,還被你教訓了,他肯定還會來。
如果你住在我們家,他以為你是我家的人,就不敢再對我存壞心思了。
”
李京墨擔心的也是這個。
藥鋪就四個人,老弱病,太平日子不怕,一旦被什麼歹人盯上,沒有人能夠護住他們,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