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不是蘇月玖!
一進梅園,聞着撲面而來的幽香,蘭知繪眸子若春陽白雪般的一亮,淺笑看向紀餘弦,“梅香撲鼻,更盛桃紅梨白!
”
“你若喜歡,平時可多來幾次!
”梅花樹下,男人衣袂如雲,氣質疏懶,唇含三分淺笑。
蘭知繪垂眸,唇角清淺彎了彎,但笑不語。
任芷兒跟在兩人身後,隻覺眼都快被刺瞎了!
三人身影轉過花樹,謝盈和上官玉看到,頓時迎過來,恭敬請安,“妾身(玉兒)見過公子、蘭姑娘。
”
陳玉婵也跟在後面出了亭子,緩緩福身。
謝盈低着頭,目光落在紀餘弦握着蘭知繪的手上,眸子微微一眯。
蘭知繪立刻掙開紀餘弦的手,上前一步,柔聲笑道,“幾位不必多禮!
”
說罷擡頭向着亭子看去,頓時一怔。
亭子裡隻有蘇九一人坐在那裡,沒過來迎紀餘弦,甚至都沒起身,隻回頭好奇的看過來,手裡還捧着一杯熱茶,熱氣氤氲下,女子五官精緻,清顔絕美,炯澈的眸子帶着一抹空靈。
那眸子裡沒有卑微,沒有妒忌,沒有刻意假裝的平淡,隻是很平靜的看過來,帶着一抹好奇。
她心中驚訝,從來不知道,紀餘弦新娶的少夫人原來這般美貌。
“蘭姑娘,請亭子裡坐!
”謝盈滿臉堆笑的挽着蘭知繪的手臂往亭子裡走,明豔的目光在紀餘弦身上掃過,面帶嬌羞。
進了亭子,紀餘弦看着蘇九輕笑,“夫人今日好雅緻!
”
昨天紀餘弦下馬車時連平時的風度都不要了,理都沒理她就進了院子,蘇九以為他會氣自己幾天,沒想到今天又像沒事人似的挂上了勾人的笑。
蘇九起身,回了他一個淡笑,“公子不是也來了?
”
紀餘弦一雙眸子流光閃爍,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低沉道,“自然是因為夫人在這裡,為夫才過來的!
還有,為夫說過多次,不是公子,應該叫夫君!
”
看着兩人旁若無人的調情,其她人神色各異,謝盈等人自然是恨的咬牙切齒,看着蘇九的眼神藏着刀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幾個鮮血淋淋的洞。
蘭知繪驚訝的看着紀餘弦,似此時才發現,他的溫柔不隻對她一個人,長睫垂下,立刻上前道,“知繪見過少夫人,今日才上門請安,實在失禮,還望少夫人不要責怪!
”
羽衣坊是紀府的,她雖是坊主,卻也是紀家的下人,理應一早來向主母問安。
蘇九轉過頭來,目光驚豔,見過這麼多女人,蘭知繪是最好看的一個,和美人說話,她聲音也不自覺的放緩,淡淡笑道,“沒關系!
”
蘭知繪微微一怔。
她說請罪不過客氣罷了,這一句沒關系,實在不像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姐說出來的。
謝盈和上官玉對視一眼,目露諷笑,立刻給蘭知繪和紀餘弦兩人讓座。
“蘭姑娘快請坐,冷不冷?
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
“公子嘗嘗這貢桔,是嶺南那邊商戶快馬加鞭送來盛京,今天剛入府的!
”
“表哥、蘭姑娘,這桂花糕可是玉兒親手做的,摻了酒釀的栀子花,一點都不甜膩!
”
……
謝盈、任芷兒、上官玉簇擁着紀餘弦和上官玉兩人,一番讨好獻殷勤,對蘭知繪更是格外的熱情,頓時将蘇九從石桌旁擠了出去。
陳玉婵站在紀餘弦身後,雙手絞着帕子,擡頭擔憂的看向被冷落的蘇九。
蘇九卻不在意,轉身走到木欄前,伸腿坐了上去,旁邊小幾上放着瓜子點心,她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看亭下水裡的錦鯉,一邊嗑起了瓜子。
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實在沒有梅花香好聞,蘇九來了這一會已經不耐,隻等着奶娘回來一起回栖鳳苑。
“嘎嘣、嘎嘣”
“嘎嘣,嘎嘣……”
熱鬧的莺聲燕語中漸漸摻雜進來不和諧的聲音,謝盈等人漸漸靜了音,轉頭看去,一怔之後,面上頓時露出不屑和嘲諷。
蘇九猶不自知,瓜子皮扔進湖裡,引了數十隻的紅鯉争搶,蘇九磕的不亦樂乎,看到魚跳出水面搶食,嘴裡還發出咯咯笑聲。
半晌,似才發覺亭子裡詭異的靜了下來,怔然轉頭,便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目光各異,驚奇、嘲笑、不屑……還有紀餘弦那個騷包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蘇九輕咳了一聲,将放在木欄上曲起的腿放下來,哼聲嘀咕道,“嗑瓜子有什麼好看的?
”
蘭知繪眸子一轉,起身過去,纖纖素手握住蘇九的手腕,笑道,“少夫人這邊坐!
”
蘇九不忍拂美人好意,隻好跟着過來。
兩人在鋪了皮裘軟墊的石凳上坐下,蘭知繪拿起茶壺給蘇九倒了茶,柔聲笑道,“少夫人從阜陽而來,定是不習慣盛京冬日的清寒,知繪那裡有一件上好的銀狐皮,這兩日便做件披風給少夫人送來!
”
美人清水明眸,聲音優雅,舉止端莊,卻又随和溫柔,蘇九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大家閨秀,聞着女子身上的淡香,隻覺半個身子都酥軟了,搖頭道,
“不用了,我不怕冷,蘭姑娘自己、”
她話未說完,突然被一旁的紀餘弦打斷,“既然是知繪一片心意,夫人收下就好!
”
蘇九轉頭看向男人,隻見紀餘弦那張颠倒衆人的俊臉上挂着惑人的淺笑,對着她騷氣的眨了眨眼。
蘇九隻覺另外半個身子也軟了,愣愣點頭,“哦,好!
”
坐在一旁的上官玉臉色難看,謝盈更是暗暗咬牙,妒忌的眼中都要冒出火來。
手指絞着絹帕用力一扯,嘴角牽起柔笑,
“往年我們賞梅都是彈琴作畫吟詩,今年蘭姑娘也在,不要吝啬才華才好,不如為我們彈奏一曲如何?
”
任芷兒立刻附和道,“蘭姑娘才冠盛京,今日我們有福一賞佳音了!
”
蘭知繪謙和淡笑,“久不彈琴,技藝生疏,不敢污公子之耳!
”
“說起來,我的确很久沒聽你彈琴了,今日良辰佳景,知繪便随意彈一首吧!
”紀餘弦莞爾輕笑。
蘭知繪轉頭睨他一眼,不再嬌作推脫,大方點頭,“好,那知繪便獻醜了!
”
“芍藥,趕快把我的繞梁琴拿過來給蘭姑娘!
”謝盈見蘭知繪松口,立刻回身吩咐道。
身後丫鬟芍藥點頭應聲,“是!
”
繞梁琴是盛京十大名琴之一,是當年謝盈母親嫁入郎中府的陪嫁,謝盈出嫁時,又作為嫁妝給了她。
謝盈向來以此為榮!
上次謝盈的嫁妝首飾都放在了栖鳳苑被蘇九扣下了,隻有這琴被芍藥搶了回來。
想起此事謝盈便恨的牙癢癢!
古琴早就已經備下,所以芍藥很快取來,小心的放在琴架上。
蘭知繪移步坐在琴後,隻見琴面漆黑,形體流暢,古樸中帶着歲月的潤澤,琴頸刻行書二字,“繞梁”。
纖手放在上面,輕輕一挑,悠揚帶着顫音的音調頓時如風吟穿雲而出。
“一曲繞梁過,兩耳覓知音。
果然是好琴!
”蘭知繪啟唇驚歎喃語。
佳音易有,琴難尋!
其她人不由的上前一步,羨慕的看着。
謝盈挺了挺脊背,目中更是得意驕傲,剛要啟口謙遜幾句,就聽紀餘弦握着茶盞,輕笑問道,“比起我送你的九霄如何?
”
傳世名琴中,繞梁排第六,而九霄排在第三。
謝盈一怔,臉上的笑容僵住,神色一點點淡下去。
任芷兒和上官玉偷瞄了一眼謝盈瞬間難看的臉色,勾唇冷笑。
蘭知繪抿唇一笑,淡聲道,“不分伯仲!
”
說罷雙手放在琴弦上,輕挑慢撥,一曲高山流水頓時如山中泉水般傾瀉而出,風拂竹林,泉聲叮咚,若珠玉羅盤,衆人忘了之前所思,忘了周身寒意,不自覺的緩緩閉眸,鼻尖幽香漂浮,似置身清泉林溪之中,春暖花開,河水消融,渾身說不出的輕松惬意。
傳世古琴加上蘭知繪高超的琴技,足以令人陶醉。
這其中唯有蘇九,雙眸清澈,一直清醒的看着女子纖手撫琴,薄衫似風吹荷葉般雅緻,賞心悅目,她目光從琴轉到女子專注的面孔上,眸子淺眯,生了幾抹趣味。
梅花初綻,含露凝霜,梅園寂靜,唯有琴聲悠揚。
蘇九看着謝盈等人閉目露出癡醉的表情,眸底滑過一抹好笑,眼尾不經意的一掃,轉眸就見紀餘弦正淡淡的看着她,那目光含着探尋和疑惑,深不見底。
蘇九忙閉上眼睛,也做陶醉狀,還學喬安年書時的樣子,晃了晃腦袋。
紀餘弦抿唇輕笑,看着少女的目光越發深了深。
一曲罷,衆人似從夢中驚醒,皆稱贊不已。
“蘭姑娘這琴技讓妾身自歎不如!
”謝盈驚歎道。
“聽過蘭姑娘彈的曲子,才知這世上竟有如此妙音!
”
“簡直精絕之極!
”
……
蘭知繪眼尾瞄了紀餘弦一眼,垂眸謙聲道,“衆位缪贊了,是二少夫人的琴好!
”
衆人又恭維了幾句,謝盈眼睛一轉,突然揚聲道,“蘇家大夫人以前也是盛京有名的才女,曾經一曲漢宮秋月名動整個盛京城,少夫人得其真傳,想必也琴技精湛,今日不妨讓我們開開眼界!
”
任芷兒立刻附和道,“蘭姑娘都彈了一曲,少夫人自然也不會推脫吧!
”
紀餘弦淺笑的眸子落在蘇九身上,同樣也等着她回答。
蘇九看着謝盈,咬牙冷笑,費力搭台子終于要唱戲了,不過自己敢彈,謝盈可要想好代價!
她擡頭直直的看向謝盈,“我自小身體不好,并沒怎麼練過琴,到是學了些拳腳,手上力道把握不好,别彈壞了你的琴!
”
陳玉婵忙解圍道,“有蘭姑娘彈過已經很好了,少夫人不彈也罷!
”
謝盈見蘇九推脫,更加确定她琴技淺薄難登大雅之堂,尤其是有蘭知繪珠玉在前,非要她當着紀餘弦出醜不可,若蘇九丢了人,惱羞成怒,拈酸吃醋诋毀蘭知繪幾句惹的紀餘弦發怒,那就更好了!
謝盈心裡極快的盤算,勾唇笑道,“妾身偏不相信蘇夫人那般琴技精妙,少夫人能彈的不好,少夫人定是謙虛吧!
”
說罷走向紀餘弦,握着他的手臂撒嬌道,“公子,蘭姑娘是客人都彈了,您便開口讓少夫人也彈一曲吧!
”
紀餘弦雙目盈盈的看着蘇九,“既然大家這般期待,夫人便彈奏一曲吧!
”
蘇九看向謝盈,冷然挑眉,聲音清脆,“真的要我彈?
”
“是,少夫人請吧!
”謝盈勾撇唇。
蘭知繪起身将位置讓出來,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蘇九點頭,十分痛快的坐在琴架後,雙手放在古琴上,擡眸對着謝盈挑眉一笑,然後手指一挑,
隻聽,“嗡!
”的一聲,随即聲音戛然而止,琴弦斷裂,抽打在琴面上。
衆人頓時倒吸了口氣,謝盈一怔之後,目露心痛,快步撲過去,
“我的琴!
”
琴弦斷裂,弦絲還在微微發顫。
謝盈大恸,擡頭恨極的盯着蘇九,“你!
”
蘭知繪眉頭微微一皺,惋惜道,“實在可惜!
”
蘇九直直的和謝盈對視,手指又挑上一根琴弦,挑眉問道,“還要不要我繼續彈?
”
“不要、不要彈了!
”謝盈慌張大喊,整個身子撲在琴案上,雙臂護住琴弦。
蘇九瞥她一眼,拂袖起身。
謝盈手撫着斷了的琴弦,扭頭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
蘇九回眸一笑,表情無辜,“我說過了,我更擅拳腳,手上力道控制不好,是你非要讓我彈,我又能如何?
”
謝盈手掌握緊,胸口滞痛難當,一時隻狠狠咬牙說不出話來。
任芷兒見狀,忙上前扶起謝盈,“姐姐莫難過,琴弦斷了也是能修好的。
”
說罷轉頭吩咐芍藥道,“還不把琴趕緊放回去!
”
謝盈目光含雪,冷冷瞥了任芷兒一眼,轉頭見紀餘弦看過來,忙收斂起目中寒意,低頭咬唇不語。
“是,弦斷了還可以修好,二少夫人不必太過傷心!
”蘭知繪也跟着柔聲勸道。
謝盈垂眸點頭,勉強笑道,“是!
”
這是幾代傳下來的古琴,續弦修葺之後怎如原初,她這把琴算是毀了!
謝盈越想越恨,往後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任芷兒。
任芷兒會意,立刻上前笑道,“琴彈過了,不如我們來作詩吧!
”
“這個好,方才少夫人琴沒彈成,不如先做一首彌補一下!
”上官玉細眼挑釁的看向蘇九。
“作詩?
”蘇九驚愕問道。
“少夫人不會彈琴,不會連詩也不會做吧,就是門口的叫花子每天還能做幾首打油詩呢!
”上官玉故做嬌俏天真的笑了幾聲。
紀餘弦一直坐在椅子上,抿茶淡然不語,此時聞言,長眉緩緩一皺,眸底帶了抹冷意。
蘭知繪眼尾瞄過男人臉色,柔柔開口笑道,“不如我們一人做一首,便以梅為題,不限韻,随意便好!
古人很多詩詞都是即興随口而來,反成絕句,我們不妨也效仿一下!
”
陳玉婵道,“蘭姑娘說的好,我們每人一首詠梅詩,也不枉這一年一度的賞梅宴。
”
謝盈瞟了陳玉婵一眼,懶懶道,“那就四少夫人先來吧!
”
陳玉婵低眉一笑,思忖片刻,笑道,“妾身獻醜了!
”
“梅開小徑兩三行,畫影描香滿裙裳。
冰霜化雪夜月白,東風盡時添紅妝。
”
她一首詩讀完,蘭知繪端莊笑道,“四少夫人好才華!
”
陳玉婵頓時低下頭去,“才疏淺薄,讓蘭姑娘見笑了!
”
接下來任芷兒和上官玉分别也做了詩,不功不過,盡是小女兒的思情之作。
謝盈挑眉看向蘇九,“大家都做了,少夫人也做一首吧!
”
“不就是作詩嗎?
聽好了!
”蘇九站起來,背朝衆人,望着亭外梅林。
作詩她不會,但是安爺會,她聽他念叨,不經心的便記在心裡,今日謝盈一提,她覺得自己能背出好幾首來。
“亭外數支梅,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
蘇九念完,亭子裡有片刻的安靜,謝盈和上官玉等人開始本想嘲笑蘇九是打油詩,仔細一品,頓時閉了嘴。
蘭知繪輕輕點頭,“沒有華麗的用詞,樸素自然,卻意境深遠,簡直是絕句!
少夫人信口拈來,卻勝過多少名家之作,知繪佩服!
”
紀餘弦狹長的眸子淺眯,意味深長的看着蘇九。
蘇九轉身不在意的一笑,“讓各位見笑了!
”
謝盈冷冷一笑,“少夫人敢說這是随口而做的,我、”
偏不信幾個字還未說出來,突然嘴裡似被冰雪猛然一灌,那寒意直入喉嚨,她一口氣沒上來,憋的滿臉通紅,彎腰猛的咳嗽起來。
謝盈面向蘇九,背對着衆人,所有人都沒察覺是怎麼回事,頓時都是一愣。
任芷兒和芍藥忙上前為謝盈拍背,“姐姐怎麼了?
”
謝盈胸口冰涼刺骨,咳的涕淚橫流,面色赤紅,隻覺心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上官玉和陳玉婵在後面驚愕的看着,不知道謝盈怎麼突然犯病,之前的風寒不是說已經好了嗎?
紀餘弦擡眸看向亭子對面,看到一抹青藍色一閃而過,輕輕皺眉。
“既然二少夫人身體不适,我看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坊裡去了!
”蘭知繪起身,淡聲道。
“我送你出門!
”紀餘弦跟着起身,吩咐芍藥道,“送你們二少夫人回房,這幾日天冷,就不要出門了!
”
“公、子”謝盈擡頭嘶啞的喊了一聲,臉色豬肝一樣的紅,淚流滿面,鼻涕流淌,說不出的狼狽。
“聽話,改日我再去看你!
”紀餘弦道了一聲,和蘭知繪一起往亭外走,長腿剛邁下石階,突然又回頭看向蘇九,“夫人先不要回院子,去書房等我!
”
蘇九一怔,他不會以為謝盈這樣是自己做的吧?
飛進謝盈嘴裡的雪團她看見了,自然也看到是誰做的,但紀餘弦怎麼會看到?
謝盈仍舊咳個不停,雙目通紅,死死的瞪着蘇九,“我知道是你做的,我決不會放過你的!
”
蘇九正眼瞧也不瞧她一眼,擡步出了亭子。
上官玉走到謝盈身後,看着蘇九漸漸遠去的背影,冷笑道,“二少夫人今天失策了,不僅沒有羞辱到蘇月玖,也沒有讓蘭知繪和蘇月玖起沖突,反而兩個人看上去很和睦呢!
”
任芷兒皺眉,“公子喜歡蘭知繪,蘇月玖為什麼不生氣?
”
就算是她都忍不住妒忌,難道蘇月玖就不害怕有一天自己少夫人的地位被蘭知繪奪去?
“來日方長,怕什麼?
”謝盈明豔的眸子裡藏着陰毒和算計,“我倒要看看,這表面的和睦能撐多久?
”
說了兩句話吸進去了涼氣,謝盈胸口一縮,頓時又咳起來,忙轉頭對着芍藥道,“趕緊送我回去!
”
“是,是!
”芍藥和任芷兒一左一右攙扶着謝盈回去,上官玉跟在幾人身後,也帶着丫鬟離開。
一場家宴便到此結束。
謝盈回去以後,着實又病了些日子,日夜咳嗽不止,請了不少大夫來看,都是說風寒侵肺,要慢慢修養,謝盈每日病恹恹的,精神萎靡,也沒心思再去找蘇九的麻煩。
那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這日賞梅宴後。
紀餘弦和蘭知繪并肩而行,緩緩出了紀府,門外羽衣坊的馬車已經等候。
蘭知繪緩緩轉身,淡聲道,“你那幾位小夫人似不喜歡少夫人,言行之間甚是不敬,你為何不護着她?
”
紀餘弦一身紅衣,眉目風流,聲音卻淡漠,淺淺道,“若是這點事都應付不了,她如何做紀府的主母?
”
蘭知繪一怔,随即抿唇輕笑一聲,不再多言,轉身往馬車走去。
蘇九進了紀餘弦的書房,裡面空無一人,異常的寂靜。
淡淡書香混着水蓮香漂浮,讓人從内到外的放松下來。
蘇九瞧着四下無人,徑直走到劍架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上面的寶劍,這屋子裡,她最感興趣的便是這個。
她曾經跟着一個落難到伏龍幫的劍客練過劍術,得其真傳,劍術還不錯,隻是卻從來沒有一把屬于自己劍。
當初練劍時也是拿的木頭削的木劍,那名劍客離開伏龍幫的時候說過有一天回來找她,定送她一把絕世好劍,可是,那家夥再也沒回來過。
蘇九手放在劍鞘上,頓時一股滲骨的寒意透過指尖傳過來,卻激起了蘇九胸口的熱血,看着劍鞘發出的冷光,她甚至感覺到自己鮮血沸騰。
轉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蘇九擡手将劍拿了起來,用力的拔劍而出。
刹那間光芒閃爍,若虹光熾月,流瀉出淩厲而厚重的光華。
蘇九雙眼發亮,手指忍不住在劍身上摩挲,劍身略寬,比一般的劍長三寸,的确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長劍在手,劍法在腦子裡閃現,蘇九縱身而起,長劍揮出,刹那間金光乍現,凜冽生風,少女靈動的身體在半空中橫劈,飛轉,光華炫目,如清輝寒雪,微微雷鳴聲響動,攝人心魂。
蘇九身形時而矯健迅猛,時而靈動若行雲流水,目光專注,神情忘我,一套劍法耍完,屋子裡真氣湧動,桌案上的書冊簌簌飛揚。
突然,她眸子一眯,淩空後翻,長劍指在來人的咽喉上。
待看到紀餘弦淺笑妖媚的眸子,蘇九倒吸了口氣,憑空後退幾步,收劍回鞘,站直了身體,淡聲道,“抱歉!
”
紀餘弦擡步上前,眸光深深,幽光暗轉,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
淡淡水蓮香逼近,蘇九不由的後退一步,察覺男人神色不對,眸子急轉。
被懷疑了?
反正沒有确鑿的證據,她死不承認就是!
紀餘弦不斷的靠近,一直将蘇九逼到牆下,相距咫尺,俯身幽幽的看着她。
擡手挑起少女的下巴,男人輕笑,“夫人的劍法好精妙,難道蘇家其實是武林世家?
”
蘇九微微仰着頭,這樣的姿勢讓她全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偏頭躲過男人的桎梏,手中長劍往前一擋,将兩人隔開些距離,解釋道,“我說過了,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練武藝強身健體!
”
“随便練練便能有這般精絕的武藝,夫人真是練武的奇才!
”
蘇九聳肩,“是師父教的好!
”
紀餘弦挑眉輕笑,似是信了,伸手将長劍取了過來,薄唇牽起淺笑,柔聲問道,“喜歡這把劍嗎?
”
蘇九老實點頭,“喜歡!
”
“那送給夫人了!
”
蘇九倏然擡頭,驚愕的看着他,“送給我?
你自己不是也很喜歡這劍,為什麼要送給我?
”
紀府這麼多寶貝,紀餘弦偏偏将這把劍擺在這裡,每日看着,定然是十分鐘愛之物。
“因為,比起這把劍,我更喜歡夫人!
”紀餘弦低着頭,眸子一眨,邪氣的妖媚,暧昧溫熱的呼吸噴在蘇九臉上,說不出的親昵。
男人高大的身體擋了光線,他完美的側顔隐在暗光中,模糊不清,那暗啞邪魅的聲音便越發的惑人,蘇九擡頭,愣愣的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你說什麼?
”
紀餘弦俯下身來,豔紅的薄唇幾乎貼在蘇九耳朵上,低低緩緩的道,“我說,我更喜歡夫人!
”
蘇九耳朵突然似被閃電擊中,酥麻戰栗的感覺一直麻痹了半個身子,腦子裡突然蹦出在醉歡閣中那些嬌媚的女子坐在男人懷中,喂酒媚笑,她神情一凜,猛然錯身閃開,警惕的看着他,“離我遠點,好好說話!
”
紀餘弦唇角淺笑不變,黑眸一片幽深,轉身走到桌案前,鋪了宣紙,提筆書寫。
蘇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手中握着長劍,不知道這男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這劍真的給她了?
蘇九疑惑的挑眉,直覺沒那麼簡單,無功不受祿,轉身還是将長劍放了回去。
“夫人,過來!
”男人轉頭突然喊道。
蘇九過去,見男人在紙上寫了許多字,墨痕未幹,還散發着淡淡墨香。
“夫人方才在園子裡作的那首詩極妙,我将它寫下來,打算收進二弟的詩集裡,夫人看看為夫寫的可有錯字?
”紀餘弦淡笑道。
蘇九目光落在紙上,假裝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點頭道,“沒有!
”
“一個錯字都沒有嗎?
”紀餘弦表情不變,目光卻漸漸冷下來。
蘇九退後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公子何意?
這首詩有問題嗎?
”
紀餘弦勾唇淺笑,緩緩道,“沒有問題,隻是,為夫寫的,根本不是夫人做的那首詩!
”
他隻是随筆寫了一首五言律詩,和那首詠梅甚至沒有半個字相同。
蘇九神情頓變,“你诳我!
”
紀餘弦往前逼近一步,語氣淡漠緩沉,“這首詩不是夫人所作,夫人根本不識字對不對?
”
蘇九臉色煞白,不斷往後退,雙拳握緊,“對,那又怎樣?
”
怎樣?
紀餘弦哂笑,她真敢說!
一個大戶人家的嫡小姐,即便真的身子弱,可以練些武藝強身,但絕不可能不識字!
“你不是蘇月玖,你到底是誰?
”紀餘弦再次将蘇九逼到牆下,隻是這一次再不見方才的旖旎,空氣中彌漫着劍拔弩張的寒氣。
------題外話------
十二才疏學淺,裡面的兩首詩引用古人的,稍作改動,親愛的們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