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番外一 孝順的徒弟
周康聽了靈韻的話,立刻笑道,“這種接風宴有什麼意思,皇上不過是借宴會給卓彥公主選夫罷了,下官又不願做驸馬,呆在那裡也沒什麼意思?
”
卓彥唇角一勾,挑了挑眉。
靈韻笑道,“周公子真是虛僞,皇姐長的漂亮,又得父皇寵愛,哪個男子不想娶她?
”
周康靠近靈韻,雙眼含情,輕挑的道,“卓彥公主是很漂亮,可是下官更喜歡像靈韻公主這樣溫柔的。
”
靈韻頓時雙頰飛紅,嬌羞道,“周公子竟敢拿本公主開玩笑,實在是該打!
”
周康立刻道,“下官說的句句是實話,下官對公主傾心已久,今日進宮,本就是想見公主的,對于卓彥公主選驸馬的事根本不敢興趣!
”
卓彥站在花叢這邊冷笑,方才還拿着披風對她獻殷勤,轉眼又傾心别人了,這周康見異思遷的速度實在是常人難及。
恐怕他方才是見在殿中自己對他無意,又在這裡遇到靈韻,才又對靈韻生了念頭。
總之是娶個公主,對他百益無害。
周康雖然為人輕佻浮誇,卻長的也是一表人才,而靈韻又自小長在宮裡,沒見過幾個男人,見他這般“深情”果然便動了春心,羞澀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果真不想娶皇姐?
”
“當然,下官對公主的心天地可鑒。
說句冒犯的話,下官覺得卓彥公主根本比不上公主,也不如公主體貼溫柔,所以現在還未嫁人!
”周康聲音越說越低,帶着幾分幸災樂禍,明顯是想讨靈韻開心。
果然,一聽周康貶低卓彥,靈韻笑容更燦爛了。
卓彥咬了咬牙,滿心氣憤,周康對靈韻獻殷勤也就罷了,踩着她捧别人,她怎麼容得下!
擡步剛要過去,就聽那邊突然傳來低緩的一聲,“周公子喜歡靈韻公主就好,何必如此貶低卓彥公主,周公子方才說的話可敢當着卓彥公主講?
”
是巫奕!
卓彥眸光一閃,又停了下來,唇角不自覺的抿開,原來她這師父也是知道維護她的!
聽了巫奕的話,周康吓的臉色慘白,“下官、下官有口無心,胡說的,巫神醫千萬不要告訴卓彥公主!
”
“我聽說方才周公子還在金蕭閣中給卓彥公主獻了一件披風,說親自山上獵的,還說隻有卓彥公主的尊貴才配得上九尾狐,難道都是說謊嗎?
”巫奕淡聲問道。
“當、當然不是!
”周康支吾道。
靈韻臉色已經有些難看。
巫奕繼續道,“既然沒有說慌,那周公子今日進宮可是為了卓彥公主?
”
周康知道巫奕被金麗皇重用,更是卓彥公主的師父,不敢胡說,讪讪道,“是、是!
”
靈韻狠狠的一瞪周康,怒道,“那你方才說的話都是騙本公主的?
”
說罷用力的将周康一推,憤怒的順着來時的路跑走了。
周康臉色青白,心中又窘又怒,卻不當對着巫奕發作,沉色道,“下官還要回金蕭閣,就不陪巫神醫說話了,告辭!
方才的話下官是開玩笑的,還望巫神醫不要告訴卓彥公主引起誤會。
”
巫奕淺笑,“自然。
”
周康見巫奕應下略松了口氣,快步往園子外走,腳步看上去頗為狼狽。
巫奕站在那,等着周康走了以後,才繼續往前走。
繞過花叢,看到站在那的卓彥,巫奕頓時愣在那,回頭看了看周康遠去的方向,淡聲笑道,“原來你在這裡!
看來是為師多管閑事了!
”
卓彥雙手負後,嬌顔含笑,本明豔的氣質多了幾分靈動,“還是師父疼我!
”
巫奕瞥她一眼,“我是怕你真的嫁不出去!
”
卓彥挑了挑眉,“那你娶我啊!
本公主也将就一下,收了你這個老男人!
”
巫奕沿着小路往回走,聞言一怔,緩緩回頭,送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為師不願意将就!
”
卓彥,“……”
巫奕似突然心情大好,轉身又去了。
卓彥臉上一紅,似惱非惱,冷哼自語道,“傲嬌的老男人,本公主不收了你誓不罷休!
”
她自己說完,臉上紅的更厲害,咬着紅豔的唇瓣,心頭一陣亂跳。
她果然動了春心了嗎?
還是喜歡上一個不喜歡她的人!
卓彥歎了一聲,搖搖頭,心頭煩亂,也沒心思再回金蕭閣,一個人回宮去了。
公主出去久久沒回,金麗皇派人去找,宮人回來道,公主身體不适,提前離席了。
主角都撤了,其他人再坐下去也沒了意義,金麗皇早早的散了宴席,為卓彥選夫的事也不了了之。
兩日後,巫奕得到消息金麗國的東邊,一個叫密羅的小鎮上似有至陰之血的人,于是将配好的藥交給金麗皇,出宮尋人去了。
金麗皇一直将巫奕送出宮去,巫奕上了馬,往宮門走去。
出了城門,上了官道,男人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城門口百姓進進出出,一片喧嚣,并沒有那女子的身影。
他怕卓彥再跟着他,所以并沒有向她告别,甚至沒說要走的事。
此時他孤身一人,突然又覺得身邊似少了什麼。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被那個女人在耳邊呱噪了幾個月,突然安靜下來,又不習慣了嗎?
人的習慣真是一件奇妙而可怕的事情。
巫奕漂亮的唇角抿出一抹自嘲,打馬飛奔而去。
傍晚的時候,巫奕在臨近都城的一個小縣中歇腳。
天色将晚,街上行人依舊熱鬧擁擠,前面似一個粥鋪正在給窮人施粥,來喝粥的人幾乎擠了半條街,拿着空碗,紛紛往裡面擠。
巫奕牽着馬在中間穿過,他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袍,容顔極美,氣質脫俗,在一群穿着破爛的人裡面,格外的醒目。
突然一個穿着破舊、滿身污垢的男子扶着一頭發半百的老人自對面過來,手裡端着碗,一邊向着施粥的地方張望,一邊快步行走。
兩人面露菜色,似是許久沒有吃飽過了,見這麼多人,心中着急,快步往前走,一下子撞在巫奕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那男子對着巫奕連連躬身道歉。
巫奕雪白的袍子上落了一層灰,他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面上卻淡笑道,“沒關系,扶好老人,走路小心些!
”
“是,是!
”男子愧疚的點頭。
巫奕繼續牽馬,穿過這一段擁擠的街道。
走了不遠便是客棧,巫奕進去,見小二穿着幹淨,才走到櫃台道,“要一間上房!
”
“好咧!
”掌櫃的站在櫃台後,笑應了一聲,拿了鑰匙,讓小二帶巫奕上樓。
“送一份晚飯上來,素菜便好!
”巫奕又交代道。
“好、好!
”掌櫃的打了一下算盤,滿臉堆笑道,“共六片銅葉,勞煩您付一下。
”
銅葉,銀葉,金葉,是金麗的通用貨币。
巫奕伸手掏錢袋,手摸在腰上,登時怔在那裡。
錢袋沒了。
他又低頭找了一番,将馬上的行禮也找了一下,仍舊沒有。
恍然想起,方才在施粥的地方,他被那乞丐模樣的男子撞了一下,錢袋定是被他偷走了。
他竟然沒有發覺,而且見他手中扶着一個老人也失了警惕。
該死!
巫奕眉頭皺起,若沒了銀子,他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
到密羅還有五六日的路程,他怎麼行走?
若是因為沒了銀子回都城去,也實在是個笑話。
那掌櫃見巫奕停在那,目光閃爍,看樣子是沒有銀子付賬,臉上的笑容淡下來,道,“客官不會沒有銀子吧?
”
看這穿着似乎也不像沒有這麼幾片銅葉的。
巫奕一言不發,扭頭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身後一女子喊道,“小二,本姑娘要的熱水怎麼還沒送到樓上去?
”
巫奕停在那裡,倏然轉身。
木梯上,女子一身紅衣,頭發高挽,一雙明豔流光的鳳眸,耀眼炫目。
女子也看到了巫奕,頓時咧嘴一笑,自樓梯上跑下來,跑到他身邊,親熱的喊了一聲,“師父!
”
巫奕愣怔的看着她,“你怎麼在這裡?
”
“我跟着你一起來的啊,不過我走的近路,提前在這裡定好了房間等着你!
”卓彥笑道。
巫奕直覺哪裡不對,然而卓彥的到來解決了他目前沒銀子的窘境,還是值得高興的。
所以,他也不可能把卓彥再趕回去了。
“師父上樓吧,我已經開好了房間,熱水也馬上讓小二送上來!
”卓彥甚是乖巧,一副尊重師父的模樣。
巫奕點了點頭,擡步上樓梯,卓彥跟在後面。
已經入了初冬,外面寒風凜冽,巫奕心裡莫名的淌過一股暖流。
也許遇到困難時才發現,有個徒弟在身邊,還是很不錯的。
兩人的房間緊挨着,卓彥先送巫奕進房。
巫奕在床和桌案上掃過,很幹淨,放心的坐下來。
小二送了飯菜上來,六個菜,全部都是素菜。
“師父,吃飯了!
”卓彥擺好了碗筷,招呼巫奕。
巫奕在椅子上坐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出了都城?
”
卓彥聳肩輕笑,“如果連師父出宮這樣大的事徒兒都不知道,我這徒弟做的是不是太失職了?
”
巫奕夾了米粒放在口中,專心用飯,不再多言。
用過飯後,小二将碟子收拾下去,卓彥笑道,“師父趕了一日的路好好休息,徒兒就在隔壁,有事您盡管招呼!
”
巫奕奇怪的看着她,“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
他可不記得他這徒弟這麼乖!
不擠兌他氣他,他就覺得很好了,今日實在是乖巧的反常。
卓彥突然雙臂握着木椅的扶手俯身下來,鳳眸直直的看着男人,眨眼一笑,“因為,我怕師父不讓我跟着啊,所以想辦法的讨好!
”
燈火下,女子一雙秋水明眸閃着令人心動的光芒,她本生的明豔,此時更多了幾分妩媚,兩人離的那樣近,近的巫奕可以看到她如白玉無瑕的肌膚,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男人後退一些,靠在椅背上,仰頭輕笑,“徒兒終于開竅,為師甚是心慰,還望徒兒一直保持下去才好!
”
卓彥起身,“師父放心,徒兒以後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好好休息!
”
女子眯眼一笑,紅衣沁了火光潋滟生色,轉身出去了。
巫奕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抹一閃而逝的紅影,半晌未動,腦子裡恍惚的空白,直到送熱水的小二進來,才驚醒起身。
卓彥出了巫奕的房門,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并未回房,而是向着樓下走去。
已經入夜,天氣寒冷,街上行人稀少,卓彥出了客棧一直往東走,拐進一胡同中。
昏暗的胡同裡已經有一男子正在那等着,正是今日撞巫奕的人。
男子見卓彥出現,立刻将今日在巫奕那裡偷的錢袋遞上,“錢袋裡的銀子我一文沒動,請姑娘查看!
”
卓彥将錢袋在手上掂了掂,稱贊道,“江湖第一快手,果然名不虛傳,重要的是,講義氣!
”
巫奕的功夫不弱,這人卻能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把錢袋偷走,的确有些本事。
這錢袋裡有許多銀票和金葉,比她付給男子的銀子多的多,他卻不貪這錢袋裡的錢,也讓她刮目相看。
男子清聲一笑,“在下之前和姑娘打過交道,也算是朋友,否則這雞鳴狗盜的事在下還真不會去做!
”
卓彥點了點頭,将錢袋扔還給他,“好,夠朋友!
這些都歸你了!
”
男子驚愕問道,“姑娘這是作何?
”
“就算交你這個朋友,就像你自己說的,有這番本事,卻萬萬不可去偷盜!
”
男子笑道,“姑娘放心就是!
”
“後會有期!
”卓彥拱手。
“姑娘保重!
”
從胡同出來,卓彥直接回客棧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兩人一起出發。
然而接下來的幾日,巫奕徹底明白了沒有銀子的憋屈和他這個徒弟的“陰險狡詐”!
他一向好潔,衣服必須一日一換,即便在趕路途中,他也預備了不下五套的白色袍子,可是第二日,路過一河時,他的行禮突然被水沖走了,到了下個城,他的徒弟給了他買了一套紅袍子,美名曰“師徒裝”。
他誓死不穿,卻耐不住趕路的時候白色袍子很快沾染了塵土,隻好屈服。
卓彥看着他一身紅袍、臉色鐵青,臉上的得意讓他有想将她趕回都城的沖動。
讓他惱火的事,他們兩人都是紅衣,吃飯住店屢次被人認作夫妻。
還有更讓他無法忍受的,卓彥以省銀子為理由,夜裡住客棧隻開一間房。
他再次誓死不從,卓彥看也不看他一眼,擡步跟着小二往樓上走,“師父若不怕冷,可以在馬上将就一夜!
”
外面寒風刺骨,她要他在馬上将就一夜!
巫奕恨的咬牙,他當初怎麼認為他的徒弟變乖了?
不但沒乖,氣他的本事簡直登峰造極!
這就是她的孝順?
客棧掌櫃的勸道,“客官一定是和娘子吵架了吧?
這分房睡可不是辦法!
”
說罷語氣壓低暧昧的道,“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咱們這客棧的床很結實,客官晚上可以哄哄娘子!
”
巫奕一怔,待明白客棧掌櫃話裡的意思,頓時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像開了染色鋪。
最終還是他妥協,上了卓彥的床。
兩人和衣而眠,女子睡覺很不老實,睡夢中一腳突然橫過來,搭在男人腿上。
巫奕嫌棄的将她推下去,翻了身沖外,離她遠遠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女子又八爪熊似的抱上來。
男人忍無可忍,抱了被子在地上睡了半夜。
次日醒的時候,巫奕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兩床被子,床上的女人蜷縮在一起還睡着。
他們住宿的地方是個小鎮,屋子裡隻有一個火爐半夜裡已經滅了,後半夜冰寒如窖,女子定是看他睡在地上,怕他受寒,才将自己的被子也給他了。
男人昨晚本窩了一團火,此時突然便散了。
然而卓彥“舍己為人”的結果就是,吃了早飯,一出鎮子便開始打噴嚏鼻塞。
到了下午,風寒的症狀越發嚴重,已經開始頭疼,昏昏欲睡。
偏偏他們走的這一段路都是深山老林,根本沒有城鎮可以住宿。
到了傍晚,卓彥撐不住了,在馬上下來,夜裡也隻好睡在山林中。
巫奕讓卓彥在一顆高樹下休息,自己去撿柴生火。
卓彥混沌的點了點頭,無力的靠在樹幹上。
卓彥病着,巫奕怕山中有狼,不敢走的太遠,撿了柴很快回來。
生了火,巫奕回頭看向女子,“卓彥?
”
卓彥靠在樹幹上,雙眸閉着,一動不動。
巫奕走過去,隻見女子兩頰通紅,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滾燙灼人。
男人眉頭不由的緊皺,将自己的衣袍脫了該在她身上,打算進林子裡采些治療風寒的草藥。
怕有野獸靠近,男人将卓彥周圍都點了火堆,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