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寵妻上瘾:劫個相公太傲嬌

第97章 刺殺和暗殺

  這一夜除了曲家的人無法入眠,還有一人也睡不着了,那就是盛宇當鋪的朱掌櫃。

  他今日下午從紀府那拿來一本賬冊,回來後翻了一下,裡面突然一物飄落。

  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塊雪白染墨的帕子。

  那帕子是雲絲錦,看上去雪白無暇,燈影下火光一照,上面隐隐有雲紋閃動,價值連城,一看便知是紀餘弦平時用的。

  而此時上面一團墨污,被人夾在賬冊中。

  夾的那一頁,正是記錄吳老的山水畫入賬的那一頁!

  朱掌櫃心裡一下子亂了!

  紀餘弦何意?

  為何将一塊雪白卻髒污的帕子夾在賬冊裡,還偏偏是那一頁,他知道了什麼?

  又在暗示什麼?

  朱掌櫃手裡緊緊攥着那塊帕子,眉頭緊皺,來回的在書房裡踱步。

  紀餘弦那人一看就是心機深沉,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放一塊髒帕子在賬冊裡,還特意把他叫過去讓他把賬冊帶回來。

  朱掌櫃此時幾乎确定,紀餘弦已經知道了他和曲文昌勾結做假賬,蒙蔽紀府,貪污銀子的事。

  可是據他所知,靖州的這些商戶裡,和曲文昌勾結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紀餘弦為何偏偏找上他?

  朱掌櫃越想越覺得忐忑,拿着那帕子,一晚上沒睡。

  次日一早,兩眼烏青,仍舊拿不定主意。

  他是該去見紀餘弦主動交代自己做的那些事,還是去找曲文昌商量後再做決定?

  吃過早飯,朱掌櫃猶豫不決,見外面日頭越來越高,決定還是先去見一見曲文昌,畢竟事情是兩個人一起做的,就算出了事也要一起承擔,誰也别想置身事外。

  讓下人備轎子,朱掌櫃帶着賬冊去了曲家。

  下人将他帶到書房外等着,進去通報,很快門一開,卻是李氏從裡面出來,低着頭,雙眼通紅,似是剛剛哭過,見了他忙用帕子掩面沿着抄手遊廊往後院去了。

  “朱掌櫃,老爺讓您進去!
”小厮道了一聲。

  朱掌櫃回神,道了一聲謝往書房裡走。

  書房裡方才似是大鬧了一通,雖然下人已經收拾過,地上仍舊沒掃幹淨的碎瓷片,木椅上噴濺的茶水到處都是。

  曲文昌皺眉坐在桌案後,一臉沉色。

  看樣子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朱掌櫃本就心中沒譜,看到這個樣子,心中更生了幾分不安。

  “見過曲管事!
”朱掌櫃上前問安。

  曲文昌收斂了一下神色,勉強笑道,“朱掌櫃,請坐!

  朱掌櫃在一旁的紅木圈椅上坐下,下人奉了茶退下。

  “朱掌櫃有事?
”曲文昌見他手裡拿着賬冊,目光一閃,淡聲問道。

  朱掌櫃将茶盞放下,皺了皺眉,躊躇不知如何開口。

  “朱掌櫃有什麼話盡管說便是!
”曲文昌自書桌後起身,坐在朱掌櫃對面。

  “是!
”朱掌櫃點了點頭,沒說畫的事,隻道,“昨日長公子将我叫去,給我一本賬冊讓我回去查對,我回去翻看後,裡面竟藏着一個白色的錦帕,奇怪的是帕子上有一團墨污,而這帕子恰好就在記錄吳玄的那副畫的那一頁。

  曲文昌皺眉,老謀深算的臉上漏出一抹笑,“這又能說明什麼?

  朱掌櫃搖頭,“紀長公子不會平白無故的這樣做,白色染墨,不就是說咱們有污穢沾染了紀府這張白娟,而且恰好是那一頁,恐怕長公子已經知曉了。

  “朱掌櫃以為長公子知曉了什麼?
”曲文昌淡淡一笑,笑不達眼底,挑眉看着他。

  朱掌櫃心中一慌,“我也是猜測而已!

  曲文昌起身,在書房中踱步,心中煩亂不堪。

  昨晚那一鬧,不僅沒把事牽扯到紀餘弦身上,還将元珠和自己的事暴露。
李氏不依不饒,元珠更是用此事拿捏他,他更擔心昨晚的事被紀餘弦看出端倪,懷疑他故意陷害。

  他本就煩悶,朱掌櫃偏偏這個時候上門,又說紀餘弦懷疑帳出了問題。

  “長公子也許隻是試探你,若是有确鑿的證據,他早就直接明說了,咱們先别自亂了針腳!
”曲文昌沉聲說道。

  “可是、”朱掌櫃仍舊覺得不安。

  “沒有可是!
隻要他沒有證據,你便咬死了不承認,他能如何?
”曲文昌冷哼一聲。

  朱掌櫃隻得皺眉點頭,“是!

  神情仍舊有些猶豫不安。

  曲文昌瞥他一眼,淡聲道,“聽我的就是,千萬不要主動去找長公子承認,否則我們全部都完了!

  朱掌櫃身子一顫,惶恐道,“是,是!

  “好了,回去吧!

  朱掌櫃見曲文昌今日也是心神不甯的,起身告辭。

  出了曲府,雖然被曲文昌交代安撫了一番,但這緊鎖的眉頭仍舊沒展開。

  後面曲家書房裡,曲文昌也放不下心來,招了管家進門,低聲交代道,“這兩日盯着點朱掌櫃,若是有什麼動靜,一早來向我彙報。

  “老奴馬上就去安排!
”管家應聲出去。

  後院裡,曲淼昨晚沒睡好,今天醒的晚了些,洗漱後想起昨夜的事,越想越覺得煩躁,起身去見李氏。

  一進門便看到李氏正坐在床上哭,手裡的帕子都濕透了。

  “娘,你這是怎麼了?
”曲淼忙上前問道。

  李氏眼淚湧出來,抱着曲淼便痛哭,“淼兒,娘活不了了!

  “怎麼了?
爹是不是不同意把那狐狸精趕出去?
”曲淼急聲問道。

  李氏點頭,哽聲道,“那賤人懷了你爹的孩子,不但不走,還要名分,我還是死了算了,免得受這個窩囊氣!

  曲淼氣的渾身發抖,“女兒早就說那賤人是個禍害,讓娘親找個人家把她嫁了,如今果然出事了!

  李氏隻哭哭啼啼抹淚。

  “娘,你等着,我現在就把她攆出去!
”曲淼道了一聲,起身便往外走。

  李氏也不攔着,任曲淼去鬧騰,她不敢大鬧,怕惹急了曲文昌,真将那賤人納進房裡,可是曲淼是曲文昌的女兒,她可以鬧。

  曲淼氣勢洶洶的去了前院,“砰”的一聲一腳踹開房門,喝罵道,“賤人,你給我出來!

  房裡的丫鬟忙出來,惶恐道,“見過大小姐!

  “元珠呢?
”曲淼問道。

  “小姐她在房裡呢!

  曲淼擡步往裡走,進了内室,果然見元珠正坐在妝台前對鏡描眉。

  曲淼過去,伸臂将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掃了下去。

  水粉胭脂首飾落在地上,一陣叮當亂響。

  元珠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也不見平日裡的卑微怯懦,隻揚了揚眉,笑道,“淼兒小姐可是大家閨秀,這番樣子實在和市井潑婦無别!

  曲淼目光一狠,擡手往女子臉上打。

  元珠擡手抓住她的手腕,站起身,拽着她的手腕往肚子上

  打,冷笑道,“你往這兒打,打我個一屍兩命,看看你爹會不會賞你?

  曲淼氣的渾身哆嗦,咬牙唾罵道,“賤人!
勾引我爹,你不得好死!

  元珠抓着曲淼的手用力一推,諷笑道,“對,是我勾引的他,可是也被你和你娘逼的!
我爹是為了你爹死的,對你們家有救命之恩,可是你和你娘對我比下人還不如!
你娘還要把我嫁給年紀都可以給當我爹的潘老三,故意讓潘老三半夜來我房裡,這樣恩将仇報,我憑什麼讓你們好過!

  曲淼看着女子仇恨的目光,一時愣在那。

  “你以為你爹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喝了兩杯酒,就故意借醉抱着我不放,還用的着我勾引?
”元珠嗤笑一聲。

  “你胡說!
”曲淼急喝一聲。

  “你自己去問他啊!
”元珠不屑的道了一聲,坐在妝凳上看着銅鏡中的自己。

  “不,我爹不是那樣的人,是你勾引他,陷害他!
”曲淼不相信一向威嚴正經的父親會是元珠口裡那樣不堪。

  元珠瞥她一眼,不懷好意的笑,“告訴你,我已經讓大夫探過脈了,我這肚子裡是個男孩兒,你爹沒有兒子,一直是快心病,隻要我給他生了兒子,他就會把你娘休了把我扶正,到時候你們都要看我臉色。

  曲淼瞪大兩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子,眸子裡湧出滔天的恨意,眼睛一轉,拿起茶盞便要往女子的肚子上打。

  元珠起身,把肚子湊過去,有恃無恐的道,“盡管打,你把他打掉了,我立刻去府衙告你們一家人,強占良女,謀害人命。
到時候你爹幹的好事全靖州的人都會知道,不光是他身敗名裂,你和你娘也會遭人唾棄,我看你還能不能嫁的出去?

  “砰!
”曲淼手裡的茶盞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一臉愣怔的看着得意的女子,轉身跑了出去。

  元珠看着曲淼踉跄的身影,笑的越發開懷,伸手撫着肚子,“乖兒子,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咱們了!

  曲淼回了後院,找到李氏,立刻将曲淼的話都說了一遍。

  李氏哭的更厲害,“咱們娘倆沒有活路了!

  曲淼無奈,也隻抱着李氏痛哭。

  一連幾日,李氏每日找曲文昌哭鬧,曲文昌煩悶不已,整日的借酒消愁。

  紀府别苑裡卻安靜的很,紀餘弦每日看賬,查賬,或者帶着蘇九去遊玩。

  蘇九上午習字,下午跟着紀餘弦學看賬本,日子過的悠閑且惬意。

  一轉眼,來靖州已經七八日,這日蘇九正習字,擡頭見紀餘弦坐在對面的矮榻上,閑适的翻着一本書看,忍不住問道,“咱們要一直在這呆下去?
那些商戶的帳查的怎麼樣了?

  “快了!
”男人慵懶的靠在軟枕上,語調透着漫不經心。

  蘇九惦念盛京裡喬安和長歡他們,不知道镖局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她吩咐阿樹去接管清風寨,如今也不知什麼情況?

  “無聊了?
”紀餘弦擡起頭來,淺笑看着少女。

  蘇九點了點頭,一手托腮,轉頭看着窗外。

  紀餘弦放下書,過去拉着少女的手腕起身,“我帶夫人出去走走!

  “去哪兒啊?
”蘇九急忙放下筆,跟在他身後。

  “随便走走!

  兩人坐馬車出了門,一直走到河邊,紀餘弦帶着蘇九下來。

  蘇九換了一套淺灰色的男子的長袍,外罩白狐大裘,墨發高束,文雅俊逸,和紀餘弦站在一起,都是人上之姿,加上氣質不俗,惹的行人頻頻注目。

  天氣清冷,河岸上卻極為熱鬧,賣包子的,賣竹筐的,賣柴的,或者文雅一點的,水粉、瓷器、書畫……各種小販叫賣其中。

  河岸上有遠行的貨船,還有渡人去對岸的小船,另外停着大小的畫舫,絲竹聲聲,香風四溢,好不熱鬧。

  兩人剛一下車,遠處一小厮模樣的人過來,對着錦楓低聲說了幾句。

  錦楓了然,轉身對着紀餘弦微一點頭。

  紀餘弦拉着蘇九的手,“夫人,咱們遊船吧!

  蘇九雖然不知道紀餘弦為何帶她來遊船,但一定有目的,此時也不問,跟着紀餘弦往船上走。

  紀餘弦帶她上了靠岸最大的一個畫舫,一上去,就聽到悠揚的琴聲和着莺聲燕語傳到耳邊。

  畫舫是城中一青樓的,老鸨帶着姑娘們出來遊玩,此時三三兩兩的男子懷裡摟着女人正在船頭上賞景,琴聲從船艙裡飄出來,一派古色古香奢靡之景。

  畫舫兩層高,珠簾紗幕,雕梁畫棟,四角飛檐,木門兩側站着一身綢緞短衫的小厮,見蘇九他們上船,忙笑着将雕花木門打開。

  進去後,隻見船艙極大,裝飾的富麗堂皇,高頂上吊着一個琉璃宮燈,四周屏風隔着一個個雅室,中間有舞女正翩翩起舞,兩側琴姬穿着五彩華衣,彈琴奏樂。

  老鸨見紀餘弦和蘇九長相和穿着不凡,眼睛一亮,忙上前道,“呦,兩位公子好相貌,快快請進!

  錦楓遞給老鸨幾兩散碎銀子,淡聲道,

  “找個雅間,上壺好茶!

  “好咧,幾位公子裡面坐!
”老鸨揣起銀子,笑的合不攏嘴,忙招呼小厮上茶。

  幾人往裡面走,在雅房裡坐下,立刻有小二把茶水、點心蜜餞等吃食端上來。

  說是雅房,不過是用半透明的織錦屏風隔開的房間,沒有門,坐在裡面可以直接看到中間起舞的舞姬,透過窗子還可以看到河面上的風景,既舒适又文雅。
蘇九剛一落座,眼尾一掃,便看到對面的雅房裡一男人斜斜的靠在軟塌上,雙目半阖,手指輕輕敲着桌子,正惬意的聽曲,旁邊一粉衣俏眉的女子剝了荔枝,将水嫩的果肉放在男人嘴裡。

  男人張嘴銜珠,眼也不睜,嘴裡跟着那曲調輕聲附和。

  蘇九抿唇一樂,好悠閑啊!

  這聽曲的男人正是盛宇當鋪的朱掌櫃。

  朱掌櫃憂慮了幾日,見紀餘弦并沒有找他,漸漸也放下心來,他本在這青樓裡有個相好,聽說今日來遊船,便一起過來跟着放松放松。

  蘇九看着朱掌櫃,明明和她那日在當鋪裡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可看着又不像。

  那日在當鋪裡,朱掌櫃一身黑袍,神情嚴肅,不苟言笑,看着精明深沉,而今日坐在這裡,滿面輕浮,搖頭晃腦,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蘇九擡眸看向其他雅房裡的男人,皆是滿臉的輕挑淫邪,和朱掌櫃無異。

  這煙花之地果然最能讓人露出本性!

  正閉着眼輕聲哼唱的朱掌櫃隐隐覺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緩緩睜開眼睛,隔着來回甩袖扭身的舞姬看向對面,一下子變看到了蘇九,頓時一愣。

  那日當畫的人?

  還來不及驚訝,朱掌櫃眸子一轉,便看到她對面的紀餘弦。

  腦皮一炸,嗡的一響!

  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紀餘弦卻已經看過來,對着他淺淺一笑。

  朱掌櫃腦子裡此時隻有兩個字,完了!

  旁邊青樓女子見朱掌櫃愣怔的模樣,媚聲笑道,“怎麼?
這是看見了哪個姐妹把您魂都勾去了?

  看到朱掌櫃的那一刹那,蘇九已經明白紀餘弦來此的用意,勾唇一笑,自顧喝茶看美人兒。

  那邊朱掌櫃已經走過來,面上斂了方才的輕浮放蕩,變的恭謹小心,“沒想到在這裡遇到長公子!

  紀餘弦嘴角噙着笑,面上風輕雲淡,笑道,“是,今日無事,陪着夫人出來看看靖州的風景,真是巧!

  “夫、夫人?
”朱掌櫃一怔。

  “是,給朱掌櫃介紹,這是内人!
”紀餘弦一指蘇九。

  蘇九擡頭看着朱掌櫃笑,“朱掌櫃好!

  朱掌櫃臉色煞白,看着蘇九半晌才咧嘴一笑,“少、少夫人好!

  此時心裡已經全明白了,那畫是紀餘弦的,故意拿去當鋪裡當。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那副畫怎麼會落在紀餘弦手中。

  難道是曲文昌?

  可又覺得不可能,他沒道理這樣做啊!

  “朱掌櫃坐啊!
”紀餘弦輕笑道。

  “是、是!
”朱掌櫃忐忑的坐在椅子上,臉色青白。

  紀餘弦和蘇九卻不提那日畫的事,隻閑聊,聊天氣,聊跳舞的美人兒,聊河上的風景……

  旁邊朱掌櫃也不敢起身,不敢走,偶爾作為本地人為兩人解釋上一兩句,幹笑陪着。

  就這樣一直呆到午後,船艙裡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紀餘弦和蘇九才起身要回去。

  朱掌櫃一下午緊繃着,坐立不安,煎熬壞了,見紀餘弦要走,忙起身跟在後面。

  下了船,紀餘弦笑道,“我和夫人回别苑了,朱掌櫃自便!

  “小人改日再去看望公子!
”朱掌櫃恭敬道。

  紀餘弦笑的意味深長,“好,我讓下人泡好茶,等着朱掌櫃上門。

  朱掌櫃不敢擡頭,“是,下的盡快過去!

  等馬車上了長街走遠了,朱掌櫃才直起腰,隻覺後背頭被冷汗沁透了,從頭到腳的冰涼。

  回到家,朱掌櫃徹夜整理賬本,他心裡明白,不交代不行了,紀餘弦不主動提分明是給他留了餘地,他不能不識好歹了!

  按大梁律,欺主昧财,貪污東家銀子,是要坐牢流放的。

  他不能将自己趕往絕路。

  蘇九和紀餘弦自船上下來并未回别苑,一直駕車往街上行去,片刻後馬車停在一胭脂鋪外。

  紀餘弦在馬車上等着,蘇九一人下了馬車。

  她墨發散下來,用紫色的發帶随意的系在身後,身披白色大裘,面容清卓,一進鋪子便引來了不少目光。

  小二見她氣質不俗,忙上前道,“這位、小姐要買點什麼?

  蘇九緩步往裡面走,淡聲道,“随便看看!

  此時店鋪裡有不少城中的貴婦小姐,曲淼聽到聲音回頭,微微一驚,店鋪就這麼大,知道躲不過去,隻得過來請安,“淼兒見過少夫人!

  前幾日在曲府鬧的那一通,曲淼面上窘迫,低着頭不敢看蘇九。

  蘇九卻似什麼都沒發生過,溫和笑道,“原來是曲小姐,真巧!

  曲淼這幾日憔悴了不少,面色發黃,眼睛也沒了往日的神采,今日出來散心,沒想到還碰到了蘇九,此時讪讪一笑,“是,真巧!

  蘇九轉頭去看案架上的水粉胭脂,是并不打算和曲淼閑聊。

  曲淼看了門外一眼,忍不住問道,“怎的不見長公子陪着夫人?

  蘇九随口道,“他今日去城外金水寺聽老和尚講經去了,大概明日才回來!

  “哦!
”曲淼眸子一轉,暗暗點頭。

  很快,蘇九随意的挑了一盒胭脂,付錢後和曲淼告辭離開,曲淼恭敬送她出門。

  待蘇九走後,曲淼也沒了選水粉的心思,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快快回府。

  到了家天色已經暗了,曲淼進了李氏的房間,見李氏正呆呆的坐着。

  不過幾日,李氏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睛哭的幾乎扣了進去。

  “娘,你每日這樣哭有什麼用?
”曲淼坐在床邊安慰。

  “我是恨你爹對我們這樣薄情,好歹我也跟了他這麼多年,相夫教子,從不敢出錯!
”李氏越說越委屈。

  “您别哭了!
”曲淼拿了帕子給李氏拭淚,目光藏着陰毒,低聲道,“總之她的孩子還沒生下來,能不能生下來還不知道呢!

  李氏抽泣了一聲,昏暗中目光閃爍。

  “娘親,明日咱們出城上香去吧,您也散散心,否則每日這樣哭非病了不可!
”曲淼道。

  “我哪有心思出門?
”李氏歎了一聲。

  “咱們家裡最近總不順,去拜拜菩薩也好啊!
”曲淼繼續勸說。

  李氏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對,咱們是該拜拜菩薩,去去小人了,那明日一早去。

  “好,娘親好好休息!
”曲淼想到明日能在山上見到紀餘弦心中雀躍,幾日沉悶的臉色都有了幾分光彩。

  次日一早,曲文昌坐在書房裡,聽到下人禀告完,臉色漸漸鐵青。

  昨日朱掌櫃和紀餘弦在畫舫裡“密談”了一下午,晚上朱掌櫃徹夜整理賬本,他這是坐不住了?

  曲文昌眸子一眯,沉思片刻,目露狠色,沉聲道,“馬上去朱家,把朱掌櫃給我叫來,快點,決不能讓他見到紀餘弦!

  “下的馬上就去!

  那人應聲,出了曲家上馬快速往朱家急奔。

  曲文昌這裡心中焦灼,如坐針毯,起身出了書房,正要去門口等着,就見李氏帶着曲淼和幾個丫鬟似是要出門。

  “夫人要去哪兒?
”曲文昌問道。

  李氏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曲淼化了妝臉色看上去好些,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回道,“娘親這幾日心情好,女兒陪着娘親去城外上香。

  曲文昌本就心神不安,聞言也未往心裡去,隻點頭道,“好,去吧,早去早回!

  李氏也不理,帶着曲淼往外走。

  曲淼一邊快步跟上,一邊回頭跟曲文昌道别,“是,女兒走了!

  門外已經有馬車等着,曲淼扶着李氏上了車,一路出了城門。

  很快,朱掌櫃被人帶了來,進門請安後,問道,“曲管事找我有事?

  曲文昌讓下人退下,将門關好,親自給朱掌櫃倒了茶,問道,“聽說朱掌櫃昨日去見了長公子?

  朱掌櫃拿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顫,随即不動聲色的道,“隻是巧遇而已,坐在一起聊了幾句。

  “是嗎?
”曲文昌笑哼了一聲,意味深長。

  朱掌櫃坐在那端着茶盞,隻假裝喝水。

  “朱掌櫃,咱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我有句話要告訴你,紀餘弦這人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的親和,這些年,紀長公子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否則當初也不能掌控關系盤綜複雜的紀府。
”曲文昌坐在太師椅上,手裡轉着兩個核桃,聲音淡淡。

  朱掌櫃眼睛一轉,附和道,“是,紀長公子的為人在下也有所耳聞!

  “所以,不要心存僥幸,以為主動交代他就會放你一馬,那樣隻會死的更快!
”曲文昌精目一眯,淺笑一聲。

  朱掌櫃一怔,心虛笑道,“曲管事說笑了,在下不會犯傻的!

  “最好如此!

  兩人貌合神離的說着客套話,曲文昌故意拖延時間,留下朱掌櫃一起查賬,随後又讓人準備酒宴,總之就是不放他走。

  朱掌櫃心裡着急,面上卻不敢露分毫,隻陪着曲文昌喝酒聊天。

  冬天日短,轉眼便到了下午,曲淼在山上沒遇到紀餘弦心灰意冷,吃了素齋又休息了片刻,和李氏自山上下來往回走,天已經有些晚了,山路上行人稀少,樹影重重,陰森寒氣。

  馬車行走在山路上,颠簸的厲害,李氏上香後連日煩悶的心情略好了一些,閉着眼睛靠在車壁上養神。

  曲淼坐着無聊,撩起車簾往外張望,想起紀餘弦,心神一陣恍惚。

  上次家裡鬧的那般難堪,而且知道父親對紀餘弦的敵意以後,她這幾日輾轉難眠,寝食難安,本以為今日見到紀餘弦可以解釋兩句,沒想到又撲了空。
心裡一邊覺得對不起紀餘弦,一邊又覺得兩人沒有緣分,心神俱傷,悶悶不樂。

  正傷神間,突然馬聲驚叫,馬車猛的一颠,曲淼仰面栽倒在李氏身上,李氏随即驚醒,“發生了何事?

  她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車夫喊道,“夫人,有打劫的!

  曲淼頓時吓的渾身一顫,躲在李氏懷中,瑟瑟發抖,“娘親!

  李氏也怕,勉強穩住心神,推開車門,見外面站着兩個黑衣人,用刀指着馬車,厲聲喝道,“是不是曲家的馬車?

  李氏惶恐道,“各位好漢,我們都是好人,這有些散碎銀兩各位拿去花,求饒了我們性命!

  她一邊說着,一邊哆哆嗦嗦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錢袋扔在地上。

  那黑衣人看也不看,隻冷聲道,“我們不要銀子,有人花錢要你的性命,就别怪咱們了!

  說罷縱身而來,舉刀向着李氏砍去。

  “啊!
”李氏大叫一聲,砰的将車門關上,急聲喊道,“周成,快趕馬!

  車夫是曲家的一個小管事,被吓的夠嗆,聽到李氏一喊,醒過神來,一鞭子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馬車仰頭一叫,撒腿狂奔。

  “追!
殺了他們!
”兩個黑衣人嘶喊一聲,緊緊跟在馬車後追上來。

  馬車内李氏和曲淼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娘,是誰要殺我們?
”曲淼顫聲道。

  “不知道!
”李氏哪有心思考慮那個,隻盼着能逃命。

  馬車一路向着山下狂奔,兩個刺客在後面緊追不舍,周成拼命的抽打着馬,隻覺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

  很快,馬車上了官道,周成見到官道上有行人,嘶聲喊道,“救命啊!
殺人了!

  回頭一看,黑衣人已經追上來,舉刀對着馬車就砍下去。

  “咔嚓”一聲,馬車被刀砍掉了一角,馬車内的母女惶恐尖叫。

  周成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全身因恐懼而麻木,卻不敢停,隻瘋了一樣的抽打駿馬。

  那馬吃痛,一陣狂奔,漸漸将黑衣人甩在了身後。

  也不知跑了多久,隐隐已經能看到前面城門,周成大喜,“夫人,夫人,咱們進城了!

  李氏和曲淼抖若篩糠,聽到周成的話,忙喊道,“快進城,快進城!

  嗓子都吓破了音了。

  周成一頓急趕,前面行人越來越多,才敢回頭看去,見馬車後的黑衣人似是怕城門的官兵,已經停下不敢再追了!

  周成長長松了口氣,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馬車緩下來,跟着行人進了城,馬車内李氏和曲淼軟軟的癱在馬車内,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娘!
”曲淼緩過點兒神來,抱着李氏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
”李氏臉色慘白,吞了一口唾沫,緊緊的抱着自己女兒。

  此時,朱掌櫃剛剛在曲家出來,乘轎子往自己家裡走。

  坐在轎子裡,朱掌櫃眉頭緊皺,焦慮難安,他本已經打算整理好賬本向紀餘弦去自首交代,可是今日曲文昌言語之間有威脅之意,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畢竟,這是靖州,不是盛京。

  萬一他交代了,紀餘弦念舊情沒能把曲文昌怎麼樣,那他以後在靖州真的就呆不下去了。

  他正費心思慮,突然轎子停了下來,等了半晌不見動,他煩躁的撩簾問道,“怎麼不走了?

  轎夫忙道,“老夫,前面街道堵了,看樣子得等一會兒!

  朱掌櫃着急回家,哪裡等的,不耐的道,“走胡同回去!

  “好咧,老爺您坐穩了!

  轎夫重新擡起轎子,轉個彎進了旁邊胡同,打算繞路回家。

  長街上喧嘩,胡同裡一片安靜,太陽将西,光線陰冷幽暗。

  一路無言,隻聽到轎子咯吱咯吱作響,漸漸走到了胡同深處,突然冷風一過,一屋頂上一支利箭猛然飛過來,正正射在最前面的轎夫身上,他慘叫一聲,身子立刻向前撲去。

  轎子咕咚一聲落在地上,其他人看着同伴突然死去,一怔之後,大聲尖叫。

  “發生了什麼事?
”朱掌櫃惶恐掀開轎簾,就見數個黑衣人自屋頂上跳下來,手中長刀閃着寒光,二話不說,向着轎夫砍去。

  “啊!
救命!
”剩下的三個轎夫驚懼喊叫,四處逃竄。

  一轎夫被人自後背砍了一刀,頓時撲在牆上死了,血濺了三尺,撒在轎子上。

  朱掌櫃吓的渾身打顫,拔腿便跑,張着雙臂,大聲呼救,

  “來人啊!
殺人了!

  一黑衣人舉着刀追上去。

  朱掌櫃吓軟了腿,跌跌撞撞,身後的黑衣人追上來,對着他的脖子,舉刀便砍。

  朱掌櫃倒在地上,張大了嘴,眼睜睜的看着凜冽的長刀對着自己砍下來。

  “叮!

  突然一聲脆響,似一石子打在刀上,直接将刀擊飛出去,咣的一聲落在十幾張外。

  黑衣人猛然擡頭!

  屋頂上站着同樣一身黑衣的少年,墨發高束,面上蒙着黑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并不同于他們的兇神惡煞,反清澈如水,隻是那水波中帶着冰冷的寒意,縱身躍下。

  黑衣人急速後退,然而那少年更快,瞬間便到了眼前,一腳踹在他胸口,直直将他踹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牆上,黑衣人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黑,頓時暈死過去。

  身後朱掌櫃看傻了眼。

  少年回頭,“還不快走!

  “嗳!
”朱掌櫃驚怔回神,連連點頭,“多謝少俠相救,多謝少俠!

  朱掌櫃一邊說着,踉跄起身,

  一溜煙的跑了。

  剩下的黑衣人已經沖過來,少年拔地而起,雙手抓住最先那人的肩膀,膝蓋飛點,隻聽咔嚓一聲,黑衣人仰頭慘叫。

  少年提着他的身子擋住砍過來的一刀,曲指成爪,一把捏住來人的手腕,回身抄過他手裡的刀,随即将他甩了出去。

  不過轉瞬間,黑衣人便折了三人,少年出手迅猛而狠辣,氣勢驚人!

  看着提着刀的少年,剩下的兩個黑衣人拿着刀對着她,警惕的後退。

  少年手中刀一揮,光華閃爍,隻聽“砰砰”兩聲,兩個黑衣人猛的扔了手裡的長刀,大叫着逃命去了。

  少年拉下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張精緻清冽的面孔,唇角勾了抹不屑的淺笑,身影一閃,迅速的消失在滿是血腥的胡同中。

  逃跑的兩個黑衣人慌張逃命,跑進另外一胡同,見那少年沒跟來,才長長籲了口氣,脫下身上的黑衣,随手扔在一旁,快步向着曲家的方向而去。

  這邊李氏和曲淼母女也被堵在了街上,等了半個時辰,才繼續往家裡走。

  好在進了城,周圍都是人,兩人也不用再怕了。

  曲淼仍舊心有餘悸,“娘,是誰要殺我們?

  “不知道!
”李氏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驚懼的抱着曲淼,身子一陣陣打顫。

  好容易馬車到了家,李氏和曲淼下了馬車,四下看了看,快步往家裡走。

  進了後院,李氏道,“淼兒你先回房,我去找你爹!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婦人,出了事第一個便是找自己男人。

  曲淼惶惶點頭,“是!

  天已經快黑了,光線幽暗,李氏不安的往書房走,剛要推門,就聽裡面曲文昌驚聲問道,“沒死?

  李氏一愣,推門的手猛然停在門上。

  裡面還有别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曲文昌氣急敗壞的摔了一個茶盞,

  “廢物!
我花了那麼多銀子讓你找人去殺個手無寸鐵的人,這點事都做不好,老夫要你們何用?

  “是,小的沒用!

  “隻有殺了他,老夫才能心安,才能無後顧之憂!

  “下的再派人去!

  “這一次他一定有了警惕,要小心行事!

  ……

  門外的李氏臉色由驚懼轉而青白,惶恐後退。

  原來要殺她的人,是她的丈夫!

  隻要她死了,他就能娶了元珠那賤人,還能有兒子,果然再無後顧之憂!

  李氏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死死的盯着書房的門,一雙昏黃的眼睛裡若毒蛇吐信,陰冷而寒毒,轉身緩緩走出去。

  曲文昌,你讓我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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