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結束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着禦書房而來,一宮人道,“快去禀告皇上,豫王妃薨了!
”
豫王妃自從上次出了醜事以後,受了風寒一直纏綿在榻,熬了幾個月,終還是沒熬過這個春天。
雖然蕭琰被削了親王位,但豫王妃畢竟還是皇家人,死了也算是一件大事。
玉珑看着宮人匆匆進去禀告,眸光一轉,快步往宮外走。
也許,她還能為自己和雲南王府争取最後一次!
從宮裡出來,玉珑讓人趕着車去了豫王府。
豫王府剛死了王妃正慌亂中,玉珑一進去就聽到豫王蕭琰嚎啕大哭,哭聲凄厲,絲毫不像是僞裝的。
豫王妃對蕭琰經常毆打辱罵,絲毫沒有把他當做自己夫君一樣尊重,在外與不止一個男人私通,成為整個盛京,甚至皇族的笑話,即便這樣,蕭琰還是把她當寶一樣的供着,死了以後傷心欲絕,讓人不知是歎他傻,還是歎他癡?
為何癡情種都生在了皇家?
偏偏一片癡情又都所托非人,最後不得善終!
玉珑冷笑一聲,擡步走進去。
一個時辰後,玉珑走出豫王府,心裡仍舊慌亂無主,突然問道,“紀府長公子如今在哪兒?
”
身邊人低頭道,“紀長公子說是去靖州,但屬下查到他似往崇州的方向去了。
”
玉珑眉頭緊鎖,思忖片刻道,“馬上給紀長公子傳話過去,就說雲南王府已敗,我被皇上休回王府,皇上将蘇九強行留在宮中。
”
“是,屬下馬上去辦!
”
那人無聲退下,幾個掠身消失。
這邊胡大炮和夏桓進去後,回禀了滇南的情況。
他帶去二十萬大軍,幾乎沒有損失便平複了滇南,如今副将李斌率十萬大軍駐守在滇南,隻等朝廷派官員去駐守接管。
滇南已定!
蕭冽已提前得到胡大炮在滇南大捷的情報,此時聽了胡大炮了詳細情況,更是高興,嘉獎一番後,立刻讓宮侍拟旨:
滇南守将劉鋒意欲謀逆,雲南王府不查,撤去藩王之位,朝廷收回雲南王府一切特權,和滇南的管制權利。
其子夏桓平叛有功,承襲夏蒼爵位,為雲南王,隻是再無屬地和兵馬。
太子妃夏玉珑坑害皇嗣,心思歹毒,被休回王府,削其郡主爵位,貶為庶民。
另外便是對胡大炮的封賞。
聖旨拟好,隻等明日上朝後昭告天下!
夏桓明白,不管是蘇九還是蕭冽,因為他的緣故,并沒有對雲南王府趕盡殺絕,至少将謀反的罪名按在了劉鋒的頭上,隻給夏蒼一個不查之罪!
這是給雲南王府留了一線生路,也給他留了後路。
夏桓俯身叩拜謝恩!
讓胡大炮先退下,蕭冽單獨将夏桓留下。
“夏世子,并不是朕不念舊情,雲南王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玉珑嫁入皇室,豈止是為了止幹戈!
”蕭冽一身深紫色繡暗紋錦袍,氣質尊貴,緩緩道。
夏桓單膝跪在地上,淡聲道,“是,微臣明白!
”
“這一次,朕給雲南王府留了後路,不再追究雲南王私下聯絡南疆六部,欲謀逆不軌之事。
夏世子回去之後,告訴你父親,朕撤藩,卻留了雲南王府的爵位,讓他在盛京頤養天年,已經是最大的寬恕,不要再執迷不悟!
”
“是!
”
“朕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九,所以,朕也不會虧待你!
”
夏桓緩緩擡頭,“微臣為了老大是本分,不需要皇上感激!
”
蕭冽薄唇淡抿,一雙墨眸黑不見底,“夏世子,在某些方面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但是你又比朕幸運,畢竟你還可以親人朋友的名義留在她身邊,希望夏世子一直都能這樣默默守護她。
”
夏桓低着頭,默然不語。
“好了,夏世子回去吧!
”
“是,微臣告退!
”
從宮裡出來,宮門外胡大炮還在等着他,面色沉重的回頭望過來,“皇上留下你說了什麼?
”
夏桓俊臉微淡,緩緩搖頭。
“你去哪兒?
”胡大炮問道。
“回王府!
”夏桓淡聲道。
“我看你今日還是不要回去了!
”胡大炮擔心道。
雲南王肯定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回去後還不知道怎麼跟夏桓算賬。
“不,有些事情我總要去面對,逃避不了!
”夏桓回頭勾唇一笑,“放心吧,他不會殺了我的!
”
應該不會吧!
誰知道呢?
他這個兒子在他心裡未必比的上滇南重要!
夕陽将落,照在宮門的琉璃瓦上,在男子俊逸的面孔上灑下一片淡淡的金色,男子眉宇落拓,俊秀挺拔,再不見當年的少年稚氣。
那個跟在蘇九身後上蹿下跳的小尾巴,終是随着歲月流逝,再也不會回來了。
胡大炮突然心生酸楚,緩緩點頭,
“好,自己保重!
”
“趕緊回家看你媳婦去吧!
”夏桓笑了一聲,轉身上馬而去。
夏桓回到王府的時候,正是傍晚,平日這個時候下人準備晚飯,進進出出,十分熱鬧,而今日,下人們行走匆匆,皆屏聲低頭,氣氛壓抑,一片死寂。
夏桓進了内院,已有下人等在那,低聲道,“世子,王爺讓您回來後立刻去書房!
”
夏桓淡淡點頭,擡步往書房而去。
推門進去,夏蒼負手而立,看着窗外。
暮色透窗而入,将他的頭發全部染白,面色發灰,一雙精目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身體微微佝偻,似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兩人誰也不出聲,就這樣站了許久,直到夜色一點點降臨,屋内漆黑一片。
站在窗前的身影突然轉身,手按在桌案上,身後書架緩緩向後打開。
書架後是一個小小的暗室,被布置成了祠堂,供奉着雲南王府的列祖列宗。
夏蒼緩步走進去,聲音微啞,“你也進來!
”
夏桓跟着進去。
“跪下!
”夏蒼負手看着那些牌位,冷冷道了一聲。
夏桓一言不發,雙膝一彎跪下去。
“逆子夏桓,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不孝子孫夏蒼在此,今日當着列祖列宗将他打死,以慰祖靈!
”
夏蒼說完,轉頭看向夏桓,
“你可有話說?
”
“無話可說!
”
“好!
”夏蒼聲音悲怆的道了一聲,自旁邊拿起兩指粗的皮鞭,緩緩回頭,擡手揚鞭,猛的向着夏桓的身上抽去。
“啪”
一聲重響,顫動如雷。
夏桓後背的衣服立刻被打裂,血肉跟着鞭子飛濺而出,他身子隻顫了顫,脊背挺直,一聲不吭。
“啪!
”
“啪!
”
夏蒼面無表情,用了狠力,一下下對着夏桓身上抽過去。
昏暗的死寂中,隻聽到一聲聲鞭子打在肉上的悶響,震撼人心,毛骨悚然,血腥氣漸漸在暗室中散開,在黑夜中彌漫。
夏桓筆直的跪在那,渾身鮮血淋漓,鞭痕累累,卻死死咬住牙不吭聲,不求饒,不辯解!
“桓兒!
”
一聲摧心的驚呼傳來,雲南王妃闖進來,撲身在夏桓身上,“桓兒!
”
“噗”夏桓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向一邊倒去。
王妃抱住他,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刹那間淚如雨下,擡頭滿目恨意的盯着夏蒼,“你之前就差點把他打死,現在還要再讓他死一次嗎?
把骨肉之親,父子之情全部打斷了,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
夏蒼氣喘籲籲的用皮鞭指着夏桓,“這個逆子,勾結朝廷,毀我雲南王府,我今日就是要把他打死!
”
“桓兒是我生的,你不如把我們一起都打死吧!
”王妃緊緊抱住夏桓,痛哭流涕。
“你給老夫讓開!
”夏蒼雙目血紅,嘶聲喊道。
“我不讓!
當年是你弄丢我的桓兒,十二年我才把他找回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丢下我的兒子!
對你來說,屬地和爵位也許更重要,但是對我來說,桓兒和玉珑才是最重要的!
玉珑已經被你毀了,你還要再毀了我的兒子嗎?
”王妃滿面淚痕,泣血痛訴。
“那是雲南王府幾百年的基業!
”夏蒼嘶聲喊道。
“朝廷早有撤藩之意,你卻一意孤行,要和朝廷做對。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滇南和朝廷為敵,戰亂一起,那滇南百姓将再無甯日!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滇南,為了滇南的百姓,可是你做的事,全部都是為了你的野心和私心!
”
夏蒼目光一震,指着王妃道,“你閉嘴!
為了維護這個逆子,你怎麼可以這般污蔑我?
”
“我說錯了嗎?
你要玉珑嫁給皇上,可是你明知道皇上根本不愛玉珑,你為她想過嗎?
你想過她的後路嗎?
皇上甚至已經對玉珑産生了恨意,你仍舊一意孤行!
現在你把怒火都發洩在桓兒身上,可在我看來,反而是桓兒救了雲南王府!
”王妃冷冷的仰頭看着夏蒼,“今日我護定了桓兒,你若傷他,就踏着我的屍體過去吧!
”
“你竟然說是我害了珑兒,她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害她?
”夏蒼顫聲道。
“别人不知,可我同你夫妻幾十年,怎麼會不了解你?
你要玉珑嫁入皇家,真的隻是為了不讓朝廷撤藩嗎?
如今反噬其身,害了珑兒,仍舊執迷不悟!
難道真的要我們雲南王府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嗎?
”
夏蒼面色微變,渾身顫抖,手中鞭子似有千斤重,“砰”的一聲落在地上,他轉身對着牌位跪下去,刹那間,老淚縱橫。
王妃見自己夫君如此,亦是心痛不已,“皇上已經撤藩,殺了劉峰,卻沒有把我們抓起來,已經是開了恩。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
“你帶着桓兒出去,讓老夫自己好好想想!
”
王妃拭淚不再多言,扶着夏桓起身,緩步往外走。
夏桓臉色慘白,回頭看了一眼伏在香案前彎曲的身影,方才心中的恨意,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恍惚間,似想起很小的時候,高大威武的男人抱着他在馬上,鄭重的道,“桓兒,你将來是這片土地的主子,要愛護這裡的子民,守護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
然而,從他掉下壁血崖,被蘇九撿到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已經不是夏桓的人生。
即便回到雲南王府,他也無法再做夏桓。
他已經徹底變成了長歡。
即便今日真的被打死,他也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守護的人和事,他父親要守護的是雲南王府,而他守護的,是蘇九!
沒有誰比誰更偉大,一個人就比一片屬地渺小嗎?
不!
在他心裡,蘇九就是他的天!
四月二十一日,天氣陰沉,到了卯時,東邊剛剛泛白。
晨霧未散,朦胧清冷
蕭冽從養心殿出來,由宮人簇擁着着向正乾殿走。
男人身着龍袍,尊貴清雅,帶着與生俱來的天子氣勢,腳步不急不緩。
穿過雍和殿,霧氣朦胧中,突然一身體高壯的男人舉劍沖過來,嘶聲喊道,“蕭冽,你害我妻子,本王要殺了你!
”
男人身體肥胖,但之前也練過武藝,激怒之下,速度極快,瞬間便到了跟前,手中長劍猛的向着蕭冽刺去!
後面幾個宮人惶恐的追上來,
“豫王!
豫王殿下!
”
蕭冽前後的宮人更是傻了眼,大聲喊道“護駕,護駕!
”
“豫王要謀反刺殺皇上!
”
“快點護駕!
”
一陣慌亂,打破了清晨的安靜,晨霧被攪散,隻看到豫王蕭琰猙獰悲怒的雙目,帶着瘋狂的仇恨。
蕭琰一腳将攔在蕭冽身前的一個宮侍踢開,手中長劍用力往前一刺!
蕭冽一雙墨眸波瀾不驚,隻微微往後一推,電光石火之間,突然一道身影急速的奔過來,擋在蕭冽身前,隻聽“噗”的一聲,長劍紮入來人的後背,透胸而過。
帶血的劍尖抵在蕭冽的胸口,血珠順着他明黃色的龍袍緩緩滾落。
蕭琰呆了一下,正準備拔劍再刺,宮中禁軍已經圍上來,立刻将他拿下。
“蕭冽,你還我妻子的命!
”
“皇位是我的,我要殺了你!
”
“本王才是嫡長子,你哄騙父皇,你罪該萬死!
”
蕭琰用力的掙紮,形容癫狂,口中大罵蕭冽狠毒。
禁軍忙塞住他的嘴,将他死死的壓在地上,困住手腳。
玉珑撲在蕭冽身上,胸口鮮血湧出,将兩人衣服染紅。
蕭冽扶着她肩膀,墨眸淡漠,“玉珑,你何必如此?
”
玉珑含淚仰頭,“為皇上做任何事,玉珑都心甘情願!
”
“是為了朕嗎?
”蕭冽目光清涼。
“是為了皇上,也為了雲南王府,用我一命,換雲南王府,你解氣了嗎?
玉珑可以死,可以跪下向蘇九請罪,隻求皇上不要撤藩!
”
宮侍驚慌的守在周圍,沒有皇上的命令,一時不知所措。
蕭冽淡淡的看着她,語氣如晨霧一般沁涼,“玉珑,是你把自己和雲南王府推向萬劫不複!
”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玉珑目中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神情悲戚,帶着痛悔之意,“我不該殺蘇九,不該與她為敵,如今我用命彌補犯下的錯誤,隻求皇上看舊日恩情,不再恨我!
”
“你我有何舊日恩情?
”蕭冽問道。
“我知道,你一直以為我嫁給你是為了雲南王府,可隻有我自己明白,我真的喜歡你!
從入京那一日在宮宴上看到你,我就喜歡你!
我嫉妒蘇九,我恨蘭知繪得你的寵愛,我百般籌謀,隻因為我愛你!
”玉珑微微低頭,無力的靠在男人肩膀上,聲音漸漸虛弱,“蕭冽,不管你對我如何冷漠,如何設局騙我,我依然無法阻止自己喜歡你。
今日我若能死在你懷裡,也算是圓滿了!
隻求你放過我父親,放過雲南王府!
”
晨霧涼薄,男人亦是一身清寒之氣,俊顔冷淡,
“玉珑,能讓你說出這番話,可見你真是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是的,你不該算計本宮,不該為了野心不擇手段,更不該去碰阿九!
阿九是朕的軟肋,誰也碰不得!
你殺阿九那次,故意用苦肉計,真的以為是朕相信你了嗎?
不,朕那個時候便恨你入骨,恨不得立刻将你千刀萬剮,隻是朕真知道,還不到時候!
朕要讓你看着最重要的東西一點點失去,卻無能無力,讓你體會一下那種絕望,你才該死!
”
玉珑身體微微一顫,目光悲絕。
他竟這樣恨她!
“玉珑!
”蕭冽扶住她的肩膀,手掌緩緩向下,握住透體而過的劍尖,低低道,“苦肉計,隻能使用一次,知道嗎?
”
他聲音一落,用力将劍往下壓去。
玉珑猛然瞪大了眼,目光震驚,疼痛,絕望的看着男人。
“你昨日去見蕭琰,朕就已經知道你要做什麼,已經在這裡等着你!
你算的準确,這劍在心脈往上三寸,既能保住性命,又可以向朕訴這一番鐘情,讓朕感激你救命之恩,被你的真情感動,對不對?
”
玉珑口中鮮血漾出,雙目血紅的瞪着蕭冽,已經無法成言。
“既然你想為蘇九償命,朕就成全了你,因為你的确該死!
”男人目光冷厲,揮手将女人一推。
玉珑頓時沿着台階滾了下去,重重跌在地上,嘴裡鮮血大口噴出。
“就連你做作的陳情,都讓朕覺得惡心!
”
蕭琰早已經被壓下去,周圍宮人屏聲而立,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濃霧中,一道清卓的身影緩緩走出來,蕭冽擡頭看去,本嗜血的雙眸頓時變的溫柔。
蘇九走到玉珑面前,蹲下身去,伸出如玉的手指抿了一下她唇角的鮮血,淡聲道,
“玉珑,一切都結束了!
”
玉珑面上血色褪去,變成死氣的灰白,微微睜開眼睛,仰頭看着蘇九,喘息道,“今日、我終于可以再也沒有顧慮的說出口,蘇、九,我、真的恨你!
”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已經開始恨這個女子!
她明明出身匪蔻,就算是真實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商人的女兒,憑什麼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擁護、誓死追随,桓兒把她看的比他們這些親人還重要,為了她,甚至不肯認祖歸宗!
桓兒跟着蘇九長大,對她依賴,也許情有可原,可是蕭冽呢?
他身份尊貴,為何會死心塌地的愛一個平民女子,明明他和自己的身份才最适合在一起!
她文才武略不輸男子,在滇南受百姓愛戴,為何到了盛京,卻處處被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子壓制!
為何她做了那麼多,仍舊無法得到蕭冽的半分眷顧?
而蘇九什麼都不必做,就已經讓男人全心相付!
她真的不甘心!
她恨蘇九,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她得了蕭冽的心,更嫉妒她活的那樣灑脫恣意,沒有身份的負擔和枷鎖,可以任意妄為,背後永遠有人寵着她。
那都是她想要的,可是她永遠都得不到,所以,千方百計的想要把蘇九打倒,想要毀滅她的一切。
!
可是直到現在,她仍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
蘇九眸子清澈,并沒有勝利者的得意,隻是平靜的看着她,“玉珑,我們糾纏了那麼久,久到我對你的恨都已經淡了,可是似乎我們兩人之間,必須有一個你死我活的結局!
”
玉珑唇角彎了彎,似是想笑,卻已經沒有力氣,
“蘇、九,我輸了,你也未必,會赢!
”
蘇九挑眉,“我不需要赢,我隻想報仇,我說過,我這個人一向睚眦必報!
”
玉珑眼尾流下淚來,眸底卻閃着别樣的光芒,似人生最後一刻的絢爛,
“蘇九,你愛蕭冽嗎?
你根本沒愛過他、我雖然算計、利用,可是、我對他的愛比你深的多!
你之所以恨我,是因為我利用了桓兒,因為我要殺你,而我把蕭冽從你身邊搶走,對你來說,反而無關緊要。
在你心裡,蕭冽甚至都比不上桓兒重要。
蘇九,你配不上蕭冽的深情!
”
“閉嘴!
”蕭冽突然走過來,俊臉陰沉,一把将蘇九拉起來,揮手的将玉珑胸口的劍拔出。
鮮血濺出,已是強弩之末的玉珑臉色更白了幾分,迷蒙的目光幽幽的看着蕭冽,似藏着千言萬語,卻再無法出口。
她眼神漸漸渙散,仰面倒在地上,看着頭頂的藍天,一刹那間似回到了滇南。
落雲山下,父親教她騎馬射箭,告訴她,桓兒已經不在了,她是雲南王府唯一的繼承人,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守護住雲南王府。
父親,珑兒辜負了你的期望。
可是珑兒真的已經盡力了!
真的盡力了!
女子緩緩閉上眼睛,唇角反而帶着一抹輕松的笑,仿佛回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再沒有任何枷鎖,沒有了不甘,隻是個最普通的女子。
蘇九看着玉珑的屍體,仰頭長長籲了口氣。
“蕭冽,接下來的事都交給你了!
”蘇九淡聲道。
終于都結束了,她也該去找她的夫君了,他已經等了她那麼久!
“阿九!
”蕭冽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深沉,“留下來陪我吧,皇後的位置,我一直都為你留着,我向你承諾,我不納妃,不選秀,隻要你一人!
”
蘇九掙開手,後退一步,坦然的看着他,
“蕭冽,玉珑有一件事沒有說錯。
我對你,的确沒有男女之情,當初和你在一起,我以為我可以努力喜歡上你,可是後來經曆了這麼多,我已經想明白,我愛的人,是紀餘弦,一直都是他。
我要去找他了,你做好你的皇帝,我們還是朋友!
”
蕭冽目光沉痛,“阿九,如果沒有夏玉珑呢?
你答應過我會嫁給我,做我的王妃,一切都是假的嗎?
”
如果沒有夏玉珑、
蘇九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真的嫁給蕭冽,可是現在想來,她和蕭冽在一起時的感覺,和紀餘弦是完全不同的。
和紀餘弦在一起,她才會有心跳,歡喜的感覺,她想,那就是愛情!
天意如此,讓他們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蘇九抿唇笑了笑,轉身往宮外走去。
她想要見到他,已經迫不及待!
“阿九!
”
身後傳來男人深情悲痛的一聲,撼人心扉。
蘇九卻沒有轉身,腳步越走越快,穿過重重宮牆,心急的往外走去。
“公子去哪兒?
”二毛問道。
蘇九想了一下,道,“先回蘇家!
”
“是!
”二毛駕車而去。
回到家裡,蘇九快步進了大夫人的房間,上前一步,撲身在她懷裡,低低的道,“母親,夏玉珑死了!
”
大夫人抱着她,緩緩點頭,“終于等到這一日了!
”
“是!
蕭冽得到了他要的,我也已經報了仇!
”蘇九仰頭一笑,“母親,我要搬到紀府去了。
”
“嗯,去吧,你是餘弦的妻子,該回去了!
”大夫人目中含淚,不舍的撫着她鬓角墨發。
“我會經常回來看望母親的!
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時去紀府看我!
”
“好!
”大夫人輕笑點頭。
“那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蘇九道了一聲,抱了抱大夫人,撒嬌的在她懷裡蹭了蹭。
收拾好随身用的東西,蘇九坐了馬車去紀府。
紀餘弦還沒回來,蘇九把自己看的書一樣樣在書房裡擺好,打算就在這裡等着他。
紀餘弦不在,紀澤另走旁門,整個紀府幾乎沒了主子,到了夜裡,諾大的府苑靜悄悄的。
夜裡蘇九在書房裡看了會書,然後回房睡覺。
沐浴後躺在床上,男人雖不在,卻到處都是他的氣息。
淡淡水蓮香彌漫,蘇九安心的閉上眼睛。
次日一早,蘇九用過早飯後,去書房裡讀書,就像當初她在府裡做少夫人時一樣。
朝中關于撤藩的旨意已經宣布,豫王謀逆被關進死牢,太子妃被豫王所殺,屍體送回雲南王府。
聽說夏蒼見了玉珑的屍體,悲痛欲絕,當時便暈了過去。
蘇九對那些已經不關心,隻一心等着她的夫君回來。
她一個人在書房裡,房間格外的靜谧,于老端了茶進來,又輕聲退下。
蘇九書看的有些心不在焉,起身坐到紀餘弦的椅子上,拿了他平時寫的字看。
越看越覺得喜歡,她的字已經成熟了,可是和紀餘弦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
旁邊畫缸裡放着幾卷古畫,其中一卷封存的異常仔細,蘇九知道,那定然是紀餘弦為她畫的那副畫。
起身過去,剛要拿出來,就見畫缸後掉了什麼東西。
蘇九探身看了看,似是一塊雲絲錦的絹帕,紀餘弦平時用的。
畫缸離矮榻很近,定是他不小心落在這裡的。
蘇九随手拿了起來,方要放在桌案上,拿着那帕子的手突然一顫。
潔白的雲絲錦上沾染着點點血迹,時間久了,已經變成暗紅色,可蘇九一眼看出,的确是血。
這是紀餘弦的帕子,那這上面的血、
蘇九臉色霎時變的雪白,心中升起一抹惶恐,攥着帕子快步往外走。
她臉色惶急,一路飛奔,下人們以為出了什麼事,紛紛停在那跟着緊張起來。
蘇九徑直進了顧老頭的院子,見他正在院子裡給草藥松土,幾步掠過去,聲音微顫,
“紀餘弦身上的毒是不是發作了?
他到底去了哪兒?
”
顧老蹲在地上,手裡拿着一個小鋤頭,微微仰頭側目,看到蘇九手裡攥着的絲帕,緩緩站起身來。
“他到底怎麼了?
”蘇九一把抓住顧老的手臂。
“疼!
”顧老一把将她手拍下去,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返身坐在躺椅上,眯眼看着她,“他不想讓你知道,你就在等等吧,左右便是這兩日要回京了!
”
“半月噬真的發作了?
”蘇九胸口似墜了冷鉛一般的沉下去,“他這次出門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對不對?
”
“是,錦楓在崇溪山附近查到了關于半月噬解藥的線索,紀餘弦親自過去了!
”顧老也不再隐瞞,如實說了。
蘇九長睫顫了一下,返身往外。
“丫頭,你去哪兒?
”顧老噌的起身。
蘇九頭也不回的出了紀府,騎上馬向着城外奔去。
她要去找他!
她心裡慌的厲害,好像再不去找,就再見不到他!
蘇九咽下喉嚨的梗塞,縱馬狂奔。
此時崇溪山半山坡上,紀餘弦站在一竹屋外,四處打量。
周圍竹林參天,清幽雅靜,一道清溪饒竹屋而過,屋前屋後種着草藥,藥香淡淡,沁人心脾。
竹屋裡、左為藥房,右為茶室。
茶室中茶具擺放的整齊,輕紗落賬,純白色的蒲團,幹淨的一塵不染,竹子做的桌案上放着一瓷瓶,裡面是已經幹枯的桃花。
空氣中藥香裹着一股淡淡幽香,四處彌漫着不食煙火的氣息,竟不似男子所住的地方。
三間竹屋中,都沒有人。
錦楓走進來,恭敬道,“公子,屬下已經打聽過,屋主多日前已經離開崇溪了。
”
“去了哪兒?
”紀餘弦淡聲問道。
“還在查探中,但據村民們說,屋主經常出去雲遊,但隔一段時間會回到這裡,算算日子,這兩日應該就會回來!
”錦楓說完,問道,“我們要在這裡繼續等下去嗎?
”
屋主行蹤不定,如果回來,也許很快又會離開,等在這裡是最穩妥的。
“那便等兩日!
”
紀餘弦話音剛落,突然一護衛匆匆上山,在錦楓耳邊低語幾句。
錦楓眉頭緊皺,卻不敢隐瞞,忙将盛京城中的情況說了。
見紀餘弦臉色沉下來,錦楓忙道,“消息未必準确,少夫人的性子,怎麼會由人擺弄?
就算皇上想留也不可能留不住!
”
紀餘弦鳳眸中幽色越來越深,隻沉思一瞬,大步往外走,
“留下人在這裡看着,我馬上回京!
”
“公子,屬下覺得此事有些蹊跷,屬下馬上打探準确消息,公子再回京不遲!
”
“不,現在就回去!
”紀餘弦語氣冷澈。
他知道事情蹊跷,可是不看到蘇九,仍舊不能放心。
雲南王府落敗,本就是蘇九和蕭冽兩人合謀所為,蘇九早已經就不怨蕭冽的當初的欺騙。
玉珑已經不可能再做皇後,蕭冽若真對蘇九做什麼,誰也無法預知。
所以,他必須回去!
她若自願留在宮中,他可以退讓,可她若不願,就算拼盡整個紀府,誰也别想動她分毫!
見紀餘弦态度堅決,錦楓隻好将其他人留下,細細叮囑後,和紀餘弦兩人快馬加鞭回京。
蘇九騎了一天一夜,穿過玉壺山,停在鏡花溪前,隻見之前很窄的一條小蹊此時竟變成了汪洋大河,将兩岸樹木淹沒,水流湍急,滾滾向着下遊而去。
早晨霧氣蒙蒙,蘇九一夜未睡,頭發已經被霜染白,精緻的面孔上亦如沁了雪色一般。
她沿着河岸走去,發現橋早已被淹沒,根本找不到了。
正焦急間,見一柳樹後停着一艘木船,似是渡人用的,蘇九快步走過去。
船後有一臨時搭建的草屋,此時天還未大亮,草屋裡的人還在呼呼大睡。
“兄台?
”蘇九喊了一聲。
窩棚裡的人聞聲驚醒,揉着眼睛走出來,問道,“什麼事?
”
“我有急事過河,兄台能不能現在行船?
”蘇九急聲問道。
“今日不過河,你沒看這水這麼急,定是又要有山洪洩下來,回去吧!
”船夫擺了擺手,又要回草棚裡去睡覺。
“兄台!
”蘇九急喝了一聲,“我有急事,必須要今日過河,我可以給你十倍的銀子!
”
“給銀子我也不去,山洪下來,是要死人的!
”船夫冷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