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布依族後人
午後,方蓁再次出門。
詩會上,兩個男子在鬥詩,誰也不服誰,鬥的臉紅脖子粗,引了不少人觀看。
方蓁在周圍轉了一圈,沒尋到喬安,心生失落,也沒心思再看,帶着傘往回走。
走到樓梯口時,一夥計肩膀上扛着一匹綢緞,聽到有人喊他,猛然回頭,肩膀上的布匹向着方蓁掃過來。
方蓁低着頭心思恍惚,直到柳兒慌急的喊了一聲“小姐”才驚覺,眼見布匹要打在自己臉上,下意識的向後一揚,身體失去平衡,頓時向一邊歪倒。
“姑娘,小心!
”
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的托住她的身子。
方蓁半倚在那人手臂上,倏然回頭,頓時目光微微一喜,
“是你!
”
“是你!
”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都笑了起來。
喬安放開女子,退後一步,淺笑道,“好巧!
”
女子面紅如霞,心頭似揣了隻兔子,跳的她有些心慌,忙将手裡的竹傘往前一遞,“我、我是來還傘的!
”
喬安愣了一下,笑道,“一把傘而已,不必還了!
”
柳兒在一旁笑道,“我們家小姐為了還傘,今日已經是第四日來商行尋找公子了!
”
女子越發的窘迫,抓着傘的手隐隐發白。
喬安眉心一動,看着女子的模樣,
心中已經有幾分了然。
然而女子的愛慕并沒有讓他覺得反感,心底反倒漾起幾分柔軟,不由的溫淡笑道,“沒想到一把傘給小姐帶來了這樣的困擾。
”
方蓁搖頭,“沒有,借的東西,總要還了才能安心。
”
喬安把傘接了過來,聲音溫潤如玉,“讓小姐跑了幾趟,實在過意不如,不如請小姐喝茶恕罪。
”
方蓁擡頭看着他,幾乎就要點頭答應下來,卻最終搖了搖頭,“多謝公子,但是你我素昧相識,結伴而行恐、恐公子夫人看到會誤會,還是不必了!
”
她不想做人妾侍,所以即便心動,也不要和有家室的男子有牽扯。
執意的想還傘也是想斷了自己的念想!
喬安突然笑了,“我未成親,何來的夫人?
”
方蓁驚愕的看着他,眼底漸生歡喜,一層層漫上來,刹那間,滿心喜悅。
“現在可以請小姐喝茶了嗎?
”喬安笑聲道。
方蓁抿唇垂眸,緩緩點頭。
兩人在商行對面的茶樓坐下,夥計認識喬安,立刻恭敬上前,“安爺來了,今日喝什麼茶?
”
“碧螺春!
”
“好勒,馬上就來,安爺慢坐!
”
茶樓隻坐着寥寥幾人,靜谧清雅。
方蓁問道,“公子姓安?
”
喬安不置可否,問道,“還未請教小姐貴姓?
”
“方蓁!
”女子大方道。
喬安微一沉思,問道,“朝中禦史台長史是小姐何人?
”
“正是家父,安公子認識?
”方蓁溫婉輕笑。
“沒見過,聽說過!
”喬安道。
茶水上來,兩人從午後一直坐在傍晚,談笑晏晏,興趣相投,雖才隻見過兩面,卻如相識了十年的故人。
從茶樓出來的時候,晚霞已經鋪了半邊天空。
柳兒正在方府的馬車前等着。
兩人互相道别,方蓁緩步往馬車上走,忍不住回頭道,“以後、還會見到公子嗎?
”
喬安輕笑,“若是有緣,一定會的!
”
方蓁唇角彎起,微一點頭,轉身款款向着馬車去了。
喬安回到家裡,胡大炮和阿樹都在,兩人皆是一臉沉色。
“怎麼了?
”喬安緩步進了花廳,淡聲笑問。
“安爺,大當家說是有了長公子的消息,和上官雲坤一起走了,可是都七八日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胡大炮擔心的道。
“是我糊塗,當時應該跟着大當家一起去!
”阿樹悔恨的拍了一下桌案。
“不用擔心,若是幾日内回來,可能是沒找到,可去了這麼多日,反而是好事,說明大當家已經見到長公子了!
”喬安淡聲分析道。
阿樹緩緩點了點頭,“安爺說的在理,可是大當家和長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
胡大炮道,“長公子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
幾人又沉默下來,片刻後,喬安道,“再等幾日吧。
”
他這樣淡定,是因為知道蘇九肯定沒事。
之前皇上也在找長公子,可蘇九離京之後,他得到消息,皇上已經停止尋找。
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其實一早就知道長公子在哪兒。
皇上對他們大當家的關心比他們一點也不少,既然他沒找蘇九,說明他們當家是安全的。
……
霧山島上,蘇九已經來了四日
開始錦楓得到的消息是,布依族人乘坐的船會兩日後在霧山島靠岸,派人來島上增加補給,之後再回盛京。
可是已經四日,還看不到有海船靠岸。
錦楓心中焦急,又派出去查探,得知海船在金麗國多逗留了幾日,所以要晚到。
他們隻好繼續等。
好在紀餘弦這段日子身體穩定下來,一連多日都沒在毒發。
紀餘弦自己卻一點也不急,每晚折騰蘇九到求饒,早晨陪她睡到日上三竿,然後一起去海邊釣魚捉蟹。
日子過的比在盛京還要惬意。
顧老迷上做飯,甚至連廚子都攆走了,一個人包攬了蘇九紀餘弦他們每天的夥食。
上官雲坤卻吃夠了苦頭,現在一聞到魚湯味就退避三裡,每天想法設法的托住顧老,然後讓廚子偷偷進廚房給他們做頓飯。
每天能吃飽飯,已經是他最大的奢侈。
傍晚的時候,霞光萬裡,鋪在一望無盡海面上,波浪粼粼,緩緩的起伏,然後再歸于平靜。
紀餘弦一身紅袍倚坐在山石上,慵懶的抱着懷裡少女,一雙流光閃爍的長眸淺眯着,唇角噙着三分淺笑,妖冶唯美,若霞光璀璨。
蘇九褲腿挽起,露出白嫩的雙腳和一截小腿落在水裡,等浪潮湧上來的時候便用力的踢打。
海水溫暖的滾過女子雙腿,那抹溫柔便一直漾到骨子裡去,撫平塵世所有浮躁。
蘇九突然開始羨慕岸邊上的這些山石,可以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的守着這片海,日沐陽光,夜賞清月,被天地寵愛。
紀餘弦雙臂将她抱在懷裡,輕吻她被海風吹亂的發絲,笑道,“這裡比你山上如何?
”
蘇九挑了挑眉,“各有各的好!
”
“那等我們老了,就在山上住一個月,再來島上住一個月!
”男人溫柔淺笑,寵溺的細吻她鬓角。
蘇九微微仰頭,在他下巴上吧唧親了一口,夕陽下純淨的面孔上笑顔如花,“好!
”
“我日日陪你看海,你夜夜陪我赴巫山。
”男人細碎的吻落在她臉頰上,舌尖輕勾她耳垂,“今晚我們重溫書裡第五頁和第十二頁的圖畫,夫人有意見嗎?
”
這幾日書裡的插畫基本都已經練了一遍,紀餘弦一說,蘇九腦子裡閃出第五頁和第十二頁的畫面,頓時臉上微微一紅,“一副就好!
”
“一副怎麼夠,為夫怕夫人不夠!
”男人聲音越來越低。
蘇九鄙視的目光斜着他,“夫君還能更厚顔無恥一點嗎?
”
“能,現在要嗎?
”紀餘弦勾唇一笑,聲音漸轉暧昧。
蘇九立刻把他的頭推開,“别鬧!
”
紀餘弦低低的笑,把她擁進懷來。
蘇九想,盛京的繁華富貴都不要了,隻要紀餘弦每日陪着她看海,她便覺得人生圓滿了。
兩人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紀餘弦背着蘇九,穿過密林往村落裡走。
蘇九伏在男人寬闊有力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紀餘弦轉頭在她側臉上輕吻,“别睡,回去用了飯再睡。
”
一聽用飯,想起顧老頭“鬼斧神工”的廚技,蘇九立刻醒了盹,抱緊了男人的脖頸,撒嬌道,“你能不能下命别讓他進廚房了!
”
紀餘弦輕笑,“為夫下過命,奈何顧神醫以死相逼!
”
并且鄭重告訴他,如果不讓他做飯,他就活不下去了!
蘇九哀嚎一聲,無奈的趴下去。
“想吃什麼,我另讓人給你做!
”紀餘弦道。
“吃什麼都行,隻要不是顧老頭做的!
”蘇九立刻道。
“好!
”男人道了一聲,眉頭忽然一皺,喉中有淡淡腥甜漾上來,又被他用力的忍了下去,腳步依然不急不緩的往前走,穩重依舊。
“紀餘弦,你放我下來吧,我想自己走走,否則要睡着了!
”蘇九聲音輕懶,在昏暗的林子中緩緩響起。
“太黑了,還是夫君背着你吧,快到了!
”紀餘弦笑道。
蘇九不再說話,安靜的伏在他背上。
回到院子裡,上官雲坤立刻跑出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顧老頭又煮了魚湯,我肯定是喝不下去了,這一次我甯願餓死也要反抗到底!
”
蘇九從紀餘弦背上滑下來,“想個法子把他支開。
”
紀餘弦淡聲道,“我把他叫進房裡,想辦法拖住他,上官去找廚子來重新做晚飯!
”
上官瞄了一眼紀餘弦微微發白的臉色,笑着點頭,“這個辦法好!
”
三人進房,紀餘弦把顧老叫進房内,上官立刻去找廚子做飯。
蘇九坐在門檻上,雙臂抱住肩膀,低着頭,用草枝一下下劃着地面。
上官帶着之前被顧老趕跑的廚子回來進了隔壁廚房,一陣叮咚作響,很快便有飯菜香傳出來。
半個時辰後,重新做過的晚飯擺在桌子上,上官一邊擺筷子一邊招呼道,“快點,來吃飯了!
”
“來了!
”蘇九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見晚上做了八個菜,涼熱搭配,色香味俱全。
“總算吃一頓正經飯了!
”上官雲坤盛了飯放在蘇九面前,自己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蘇九往嘴裡塞了一口飯粒,卻梗的嗓子難受,怎麼也咽不下去。
“好歹吃一點,要不明天換成顧老頭,咱們又要挨餓了!
”上官給蘇九夾菜,淡笑道。
“嗯!
”蘇九抿唇笑了一下。
天色漸漸黑透,顧老頭從屋子裡出來,守在門口的蘇九立刻轉身,“他怎麼樣?
”
上官和錦楓也齊齊轉頭看過來。
“睡着了,放心吧,還能堅持幾日!
”顧老頭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的道。
“布依族的人已經離開金麗國,這兩日應該就能到了!
”錦楓沉聲道。
可是到了以後此人到底會不會解毒,肯不肯給紀餘弦解毒都是問題。
蘇九回頭看了錦楓和紀餘弦一眼,對着顧老壓低聲音道,“那個、我和他同房是不是會加快毒發?
”
錦楓轉頭看向門外,上官興緻昂揚的豎起耳朵。
顧老頭笑了一聲,拍了一下蘇九的肩膀,“沒關系,最近反而穩定了些。
有酒就要今朝醉,人生苦短及時歡。
”
蘇九越發的窘迫,“那個,我進去看看他!
”
說罷,偏身進了房門。
顧老頭嘻嘻一笑,走到飯桌前,驚歎道,“哎呦,看上去色味俱全呢!
”
說罷端了飯碗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點頭,“本神醫做的飯就是好吃!
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無福享受!
”
錦楓和上官雲坤兩人一同望天。
房間裡紀餘弦還在昏睡着,臉色蒼白,唇淡如水,絕色姿容帶了幾分病态的美。
蘇九走過去,在他身邊躺下,仰頭吻了吻他微涼的下巴,低低道,“紀餘弦,我會陪着你的。
”
握住男人的手捧在懷裡,女子緩緩閉上眼睛。
……
島上的早晨充滿鳥語花香和溫柔的海浪聲。
陽光透窗而過,将窗外茶茶花的影子斑駁的映在淡紫色的床帳上,影随風動,栩栩如生。
溫暖的光線落在男人精緻立體的五官上,他長睫如蝶翼輕顫,緩緩睜開眼睛,一眼看到伏在他身邊沉睡的蘇九。
女子抱着他一條手臂,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裡,似是怕壓痛了他,額頭輕輕抵着他的肩膀,半側着頭,發出均勻的呼吸。
紀餘弦稍稍側身,擡手将她散下來的墨發理到耳後,清俊的長指穿過發絲,動作那般溫柔。
蘇九身體一顫,倏然擡頭,撞進他幽深黑炯的眸子裡,心頭霎時一片柔軟。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抿唇笑了笑。
蘇九手心覆在他為自己挽發的手背上,偎進他懷裡。
“害怕了嗎?
”紀餘弦抱着她,低低問道。
蘇九微一點頭,“害怕,怕你還沒看我一眼就自己走了,忘了叫着我。
”
怕她追不上他。
紀餘弦吻了吻她發頂,手放在她小腹上,“玖兒,也許這裡已經有了我們的兒女,我若不能陪着他們,你留下照顧他們好不好?
”
“不好!
”蘇九堅決道。
紀餘弦勾唇一笑,放在她腹上的手順着衣服探進去,“不聽話的小丫頭!
”
蘇九按住他胡亂遊走的手,“别鬧,顧老頭說不許我們再同房!
”
“他是庸醫!
”
男人道了一聲,覆身而上,溫柔的吻在蘇九唇上。
衣服被解開,蘇九推着他肩膀,“紀餘弦,你不要命了!
”
“嗯,隻想要你!
”紀餘弦鳳眸深谙,将蘇九的雙手按在床上,俯身吻下去。
“昨晚欠夫人的兩幅畫,現在補上!
”
衣服緩緩滑落,床帳擋了光,隻有淡紫色的光線落在女子如玉的肌膚上,盈盈泛着櫻粉,曼妙勻稱,勾人心魄的美。
紀餘弦手臂托起她柔軟纖細的腰身,虔誠的吻下去。
蘇九仰頭,墨發如瀑散下,泛着水光的眼睛似被雨洗過一般清透。
她這般喜歡他的愛撫,根本拒絕不了。
雙手推着男人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蘇九俯身吻上他沁涼柔軟的唇,清眸慵懶半阖,低喃道,“我來!
”
男人呼吸粗重,微微坐起,雙手握住她腰身,炙熱的吻從她下巴滑下,“好,你自己先玩,等下夫君喂你。
”
蘇九輕哼一聲,抱住他脖頸。
……
然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蘇九潰敗下來,躺在床上急喘,墨發鋪展,臉上紅暈未褪,妩媚妖娆。
男人隻吃了開胃菜怎麼夠,将少女軟媚的身子往懷裡一攬,開始大快朵頤的正餐。
……
上官雲坤說的沒錯,這樓是木頭的,若力氣太大,下面的确會聽到隐隐約約的震動。
此時堂廳裡,上官雲坤斜坐在椅子上,搖頭輕歎,“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瘋狂,年輕就是好啊!
”
錦楓面無表情的掃他一眼。
顧老頭剔着牙,掃眼過來,“敢在老夫面前裝老?
小子,你睡過幾個女人?
”
“一人足矣!
”上官雲坤搖着水墨紙扇,悠悠道。
“一個?
切~”顧老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這是最高雅的情趣,你不懂!
”上官雲坤自我陶醉的道。
“有什麼是本神醫不懂的!
以為隻有你年輕過,本神醫年輕的時候也隻想取一瓢,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一瓢水流向别的男人了!
”顧老頭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一向灑脫的面孔上竟罕見的有幾分悲色。
“來,說出你的故事!
”上官倒了一杯茶放在顧老身前。
顧老端起茶像飲酒似的舉杯而盡,目中含着淺淺憂傷,緩慢而悠長的娓娓道,
“那時候本神醫還不是神醫,跟着師父學藝,她是我師父的女兒,我們也算青梅竹馬。
有一日她病了,吃了本神醫熬的藥後喊苦,本神醫就泡了一大杯蜜水給她,誰知她揚手就從窗子倒了出去,恰好潑在從樓下路過的一劍客身上。
那劍人也是發騷,偏要上來看看是誰潑的他,然後和她一見鐘情。
”
“從此劍人也不耍劍了,留下來和她成親,當了藥鋪的掌櫃”
上官雲坤和錦楓都被顧老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震驚了。
果然是一瓢水流向了别的男人。
當然,他們很懷疑顧老頭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尤其是他咬牙切齒的說那人是“劍人”的時候,更讓人覺得他是在報複。
最可信的部分可能就是顧老的确喜歡他師父的女兒,但是人家看不上他。
“所以顧神醫就自暴自棄,流連花叢,沾一身泥濘?
”上官笑道。
“呸!
本神醫才不是自暴自棄,是徹底想開了,這叫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
”顧老得意的道。
上官雲坤和錦楓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哦。
兩日後,從金麗國來的船靠岸。
船剛一停,布依族的後人便被請上了島。
看到那人時,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驚訝的是沒想到這人竟這般年輕。
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級,身形瘦高,穿着純白色的袍子,一塵不染。
長相普通,卻有一雙極美的桃花眼,美的幾乎不像是他自己的,仿佛在别人身上挖下來裝在他臉上的。
男人身後還跟着一個蒙面女子,穿着淡黃色的長裙,腳腕上系着金玲,行走之間鈴聲叮咚作響。
兩人被引進堂廳,男子在衆人面上掃過,停在紀餘弦身上,聲音陰柔,像是深林中的泉水聲,緩慢低沉,
“誰要找我?
”
顧老問道,“敢問可是布依族之人?
”
“是,布依族,巫奕!
”男子淡聲道。
“盛京,紀餘弦!
”紀餘弦也報了姓名,唇角噙笑,“我中了布依族的半月噬,特請公子上岸為在下解毒。
”
巫奕桃花眼在紀餘弦身上一轉,有些疑惑的道,“半月噬?
”
“你可能解?
”蘇九迫不及待的問道。
巫奕聞聲看向蘇九,眸子頓時微微一深,回眸和身後的女子對視了一眼,在轉過頭來時,面色變的緩和了幾分,低笑道,
“自然,這是布依族煉藥師煉出來的毒,我若不能解,這天下也無人能解了!
”
蘇九和錦楓上官等人頓時都松了口氣。
“那勞煩巫公子為我夫君解毒,需要多少酬勞都可以!
”蘇九雙眸清亮,急聲道。
“不急!
”巫奕淡笑了一聲,“可否讓我先為紀公子把一下脈?
”
“當然!
”紀餘弦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臂。
巫奕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伸出兩根長指按在紀餘弦手腕上。
他手指纖長,潔白如玉,幾乎看不到任何紋路和血脈,完美的像是一件玉雕。
衆人看着,不由的便多看了兩眼。
巫奕閉上眼睛,手指微微用力,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片刻後,巫奕睜眼問道,“這毒在紀公子體内已經将近二十年,紀公子竟然還活着,實在是個奇迹!
”
平常人就算沒有毒發身亡,也早已被那種痛苦折磨的切腹自盡了。
“可還能解?
”紀餘弦淡聲問道。
“能!
”巫奕并不拿捏,也沒有多餘的廢話,言簡意赅的吐出一個字。
蘇九不動聲色的籲了口氣。
“巫公子解毒需要什麼?
”顧老問道。
巫奕挑眸看了顧老一眼,“看來是同道中人。
半月噬能解,但的确要費些周折,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藥食肉靈芝便極其罕見。
”
顧老緩緩點頭,他之前已經猜到皆半月噬可能需要食肉靈芝,這人果真是布依族的煉藥師。
“哪裡可以找到食肉靈芝?
”蘇九立即問道。
“不需要哪裡去找,恰好本人這次出海便尋到一支,大概是上蒼要我來救公子的!
”巫奕道。
衆人聞言都是一喜,上官道,“巫公子這食肉靈芝定然也來之不易,需要多少銀子,我們都可以出!
”
巫奕低眉一笑,聲音柔和,“并不需要銀子,但是若要我解毒,的确有個條件!
”
“什麼條件?
”上官問道。
巫奕眸子閃爍,突然轉頭看向蘇九,擡手一指,“我要她!
”
屋子裡頓時一靜,似空氣突然冷凝。
紀餘弦氣息冰寒,握住蘇九的手轉身便走,冷聲道,“錦楓,送客!
”
“是!
”
錦楓應聲,轉身對着巫奕和他身後的女子冷聲道,“兩位請吧!
”
蘇九眸光冷澈,不由的又打量了一眼巫奕和他身後的女子,她确信自己并不認識這兩人,他們要她做什麼?
“公子的毒已經發作了,時時刻刻都可能死去,公子不考慮一下嗎?
”巫奕問道。
蘇九腳步一緩,被男人握住的手腕立刻一緊,身側男人回頭,鳳眸幽冷,“是本公子邀你上島,所以我原諒你一次,再說下去,恐怕巫公子就回不去了!
”
巫奕手指挑了一下兩鬓垂下來的墨發,邪邪一笑,“紀長公子何必動怒,本人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能結識長公子,是巫奕的榮幸,心甘情願為公子解毒。
”
紀餘弦長眸淡淡的看着他,似要看穿他真實的意圖。
上官雲坤開口道,“巫公子也知道,我們紀府是生意人,任何事都喜歡明算賬,尤其不喜歡欠人情。
所以巫公子還是說好這食肉靈芝多少銀子吧,付了銀子,咱們互相都踏實!
”
“既然這樣、”上官雲坤抿唇一笑,“那就一千兩銀子吧!
”
“錦楓!
”紀餘弦開口,“取一萬兩銀票給巫公子!
”
“是!
”
巫奕桃花眼一眯,“紀府,果然财大氣粗!
”
“本公子知道這食肉靈芝珍貴難得,不會讓巫公子吃虧。
”
紀餘弦淡聲道。
“那多謝長公子了。
”巫奕語氣一頓,“請容我準備一日,明日開始解毒!
”
“好!
”
錦楓拿了銀票來,遞給巫奕,他看也未看一眼,隻讓身後蒙面女子收了起來。
“有一件事我需要和衆位交代一下!
”巫奕道,“本公子解毒屋子裡不能有任何人觀看,解毒期間,長公子要昏睡三日。
這三日,隻有我可以進公子的房間,其他人、包括公子的夫人也是不可以的!
長公子若信任我,我保證将你身上的半月噬解除幹淨,若是不信任,我們也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我現在便登船離開。
”
紀餘弦點頭,“好,我信你!
”
“那我等一下寫一張其他解毒藥材的名字,需要公子的人去準備!
”
“沒問題!
”上官道,“巫公子寫下來,我馬上讓人去辦!
”
“還有、”巫奕繼續道,“本人好潔,住在島上需要一間幹淨的屋子,桌椅茶具被褥一律都要新的,另外,吃飯隻吃素!
”
“可以!
”上官點頭。
“那我們各自準備,明日開始解毒!
”
“好!
”紀餘弦微微颔首。
錦楓帶着巫奕和一直都沒說過話的蒙面女子下去休息。
“顧老覺得此人果真是布依族後人嗎?
”待兩人一走,蘇九立即問道。
顧老捋着胡子點頭,“應該沒錯!
”
他沒見過布依族的人,但是巫奕能看出紀餘弦身上的半月噬有二十年,還提到了食肉靈芝,就應該是真的。
據說布依族的人脾性都很怪,此人現在還看不出什麼,可是他總覺得巫奕答應給紀餘弦解毒,沒有那麼簡單!
蘇九抿了抿唇,“不管怎麼樣,先把毒解了最重要!
”
上官緩緩點頭,“是,隻要能把毒解了,以後他想要怎麼樣,咱們都可以應對。
”
“等一下,我看看他開的藥方,隻要沒問題,就可以相信他!
”顧老沉思道。
“是!
”上官道。
紀餘弦坐在椅子上,一直沒有說話,沉眉似在思索什麼。
回到房裡,蘇九見紀餘弦臉色依舊沉淡,伸臂抱住他腰身笑道,“那人也許真的隻是開了個玩笑,不必當真。
我并不認識他,和他無冤無仇,他沒有理由對我做什麼。
”
紀餘弦托着女子的雙腿把她抱起來,低頭溫柔吻了吻她眉心,勾唇道,“任何可能威脅到你的事和人都會讓我不安!
”
按照巫奕的說法,那三日他會在昏迷中,所以他實在不放心。
他下意識的覺得巫奕絕不會無緣無故開那樣的玩笑。
他甯可不解毒,也不能讓她置身危險。
“放心吧,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麼簡單!
”蘇九揚眉一笑,在男人唇上安撫的親了一口。
“我昏迷的這三日,讓錦楓跟在你身邊!
離巫奕和他帶來的那個女人遠一點!
”紀餘弦叮囑道。
“知道了!
”蘇九雙腿跨在他腰上,雙臂摟着他脖頸,親昵的抵着他額頭。
“玖兒,等我解了毒,我們就要一個孩子吧!
”紀餘弦吻着她鼻尖低聲道。
蘇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叽裡咕噜一轉,“等我想想!
”
“不用想了,現在就開始準備吧!
”紀餘弦薄唇含着似笑非笑,抱着她往床上走。
“紀餘弦!
”蘇九掙紮的要下去,“明天你就要解毒了!
”
“對啊,三日不能見到夫人,夫人還不現在趕緊彌補一下為夫!
”紀餘弦把她放在床上,立刻覆身上去,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眉眼和唇瓣之間輾轉。
蘇九對某人在這方面的癡迷很是無奈,閃身要躲,“别鬧好不好?
等一下也許還要商量明日解毒的事。
”
“讓他們去商量,我們做正經事!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開始解蘇九的衣服。
蘇九無語,到底什麼才是正經事?
雖然她承認情事的确讓人歡愉,但是紀餘弦這般沉迷,讓她還是很驚訝。
男人和女人的感受有什麼差别?
唇上一痛,男人似不滿在她這個時候胡思亂想,炙熱的吻落在她眉梢眼角,有些狂亂的在她臉上親吻。
他鳳眸迷離,微重的呼吸性感妩媚,蘇九腦子裡像是吹進了海風一樣,溫暖潮濕,仰頭吻在男人紅唇上,翻身将他撲倒……
是夜,隔壁閣樓中,和巫奕一起來的蒙面女子端着茶盞敲門後進了巫奕的房間。
巫奕正坐在椅子上調他的五弦琴,沐浴後穿着純白色的寝衣,墨發散下來,氣質越發陰柔。
“茶盞和茶都是我們帶來的,師父請放心用!
”女子端了茶盞放在琴案上。
“铮”的一聲,巫奕如玉的長指撥了一個音,神情愉悅,“沒想到我們還沒到大梁,就已經找到要找的人了,實在是幸運!
”
女子端坐在窗前,面紗外露出的一雙眼睛細長妩媚,挑眉道,“師父确定那女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
“你不信我?
”巫奕桃花眼淡淡掃過去。
“沒有!
”女子立刻搖頭,“隻是之前我們在金麗也找了幾個女子,最後發現都不是。
”
“相信我,那女子絕對可以!
”巫奕肯定的道。
女子眼睛一亮,卻仍舊躊躇問道,“師父為何如此确定?
”
畢竟他們還沒試過。
“紀長公子中半月噬是蠱毒。
那女子是紀府少夫人,已不是處子之身,而她和紀長公子同房卻沒有被蠱蟲侵體,說明她就是至陰之身,隻有至陰至陽的身體才會讓蠱蟲退避。
”
巫奕話音一頓,思忖道,“紀餘弦身體内的蠱蟲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蘇醒,也許正是因為和那女子交合才又将蠱蟲壓下去,堅持到我們來此。
”
女子眼睛中隐者興奮,卻帶着上位者的穩重自持,“若真是如此,果真不枉我親自來一趟大梁!
”
“别高興的太早,别忘了,她是紀府少夫人!
”巫奕輕挑琴弦,淡聲道。
“紀長公子在大梁的地位我自是知曉!
”女子勾唇笑了一聲,“師父覺得我若是色誘紀餘弦可會成功,若是沒了紀府的護佑,那事情就好辦了!
”
女子一邊說着,擡手将臉上面紗取下,果真是一張絕美的面孔,比部落裡第一美人雲珠絲毫不差,而且一雙細長的丹鳳眸更加風情。
巫奕隻看了她一眼便低下頭去,“和那女子相比還差點,色誘可能會有難度。
”
沒有女人願意聽自己長的不如别的女人,所以女子立刻冷了臉,将面紗再次蒙在臉上,轉身看向窗外。
一首低沉婉轉的曲子從巫奕的手下緩緩流淌而出,他桃花眼一彎,笑道,“不如由為師去色誘那女子,也許成功的機會更大一些!
”
床前的女子瞥眼過來,淡聲道,“可是師父和紀餘弦差的不是更多?
”
琴聲戛然而止,巫奕擡起頭來,臉色陰郁,“為師這等天人之姿,豈是你們這種俗人能欣賞的?
”
女子聳了聳肩,轉過頭去,唇角勾着得逞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