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檸所乘坐的那輛公交是駛向城郊方向的，且一天隻有兩班，姜檸所乘坐的就是當天的最後一班。

　　如果有事要去的話，她大可以早上去然後下午回。

　　但她沒有。

　　可能是事發突然，她來不及等待明天。
也或許她可能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她就是要去那裡。
甚至就算現在沒有相應的公交了，她應該也會打車趕過去。

　　公交。

　　霍紹霆查到了那條線路所有停栖的公交站台，看到終點站距離姜正和所在的療養院，隻有一公裡。

　　霍紹霆原本緊皺的眉心稍松。

　　姜檸是想念姜正和了。

　　她想念她的養父。

　　在這走投無路的困境下，她什麼都沒想，就想着要去見一見姜正和，就像那時候她做了那麼多努力，也隻是想着偷摸混進十号樓見一見姜正和。

　　即便姜正和現在是植物人，對她的呼喊眼淚都充耳不聞，無知無覺。

　　姜檸也依舊想要見他。

　　姜正和對姜檸，大抵是一種很神奇的感情寄托。

　　霍紹霆毫不猶豫地起身給自己的屬下打電話：“現在立刻，開車來我家樓下接我。
”

　　“是。
”

　　車輛行駛于川流不息的街道，霍紹霆給姜檸打了電話，姜檸倒是很快就接聽了，她那邊很安靜，應該是因為這麼晚了也沒多少人要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霍紹霆開門見山地問：“你現在在哪兒？
”

　　姜檸有些猶豫。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

　　她怕被顧宴察覺異常，可一時又想不到什麼能搪塞過去的合理借口，重要的是她現在也不想欺瞞他，沉默了會兒後就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我快到我爸所在的療養院了。
”

　　“你想見他的話，你跟我說，我跟你一起去。
”

　　“啊……我想一出是一出，一時間沒來得及跟你說。
”想到之前顧宴離開的時候都提前跟她報備過的事情，姜檸讪讪地笑了笑，“對不起，下次我記得提前跟你說的。
”

　　“你總是這樣，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獨來獨往，明明我們在談戀愛，你卻還是習慣于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裡。
有時候我都想質問你一句，你真的有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嗎？
”霍紹霆的聲音像是帶着幾分不甘。

　　“當然有。
”姜檸有些緊張，卻很堅定，“我這次真的是太忙了，才會忘記要跟你提前說。
”

　　“是嗎？
”霍紹霆好整以暇地問，“那你能跟我說，你為什麼這麼突然想見你父親的原因嗎？
”

　　“……”

　　姜檸瞬間卡殼。

　　她怎麼說。

　　說她雖然找到了神醫，卻恨财力不足又捉襟見肘，買不起特效藥而不得不放棄了好容易遇到的機會嗎？

　　别說了。

　　說多了的話，顧宴會自卑的。

　　“我……沒有其他什麼特殊的原因，我就是想他了。
”姜檸吞吞吐吐，“我想來看看他，等明天我就回去了。
”

　　電話那頭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久到姜檸都忍不住再三确定電話有沒有被挂斷。

　　沒有。

　　但是那頭很安靜，幾乎可以說安靜到針落可聞。

　　很久後。

　　霍紹霆才涼涼地說：“那你今晚住在哪裡？
”

　　姜檸讪笑着打着哈哈：“我晚上在療養院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就可以了呀。
”

　　行。

　　到現在了，她還嘴硬到底。

　　療養院幾乎可以說是建立在荒郊野嶺，附近連城鎮都沒有，又哪兒來的什麼酒店可以給她住？

　　霍紹霆的車很快就趕上了那輛勻速緩慢行駛的公交，他看到姜檸坐在中間靠窗的位置，手機貼着耳朵，在打電話。

　　霍紹霆挂了電話的瞬間，姜檸強扯出來的笑跟着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