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擎想要一直抓着秦暮煙的小手,死生不放。
可他立在床邊,會影響到醫生對她的救治,他隻能強迫自己放開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立在一旁,眸光深深地凝視着她的小臉。
說實話,她此時的模樣,真的很不好看。
遍體的傷痕,曾經那張精緻無雙的小臉上,也被狠狠地劃傷。
但薄擎就是喜歡她。
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他都喜歡她。
在他的心中,她永遠都是最美的姑娘。
在薄擎心疼得快要瘋掉的時候,醫生總算是處理好了秦暮煙身上的傷口。
她身上傷處太多,等給她包紮完之後,她幾乎被纏成了個木乃伊。
醫生詳細向薄擎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後,她們便離開。
薄擎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他半跪在床邊,緊緊地攥住了秦暮煙的小手。
“小煙,你得趕快好起來。
”
“我沒想到,重活一回,我還是已經對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
“我親手……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提到這個無辜慘死的孩子,薄擎疼得一顆心幾乎要寸寸成灰。
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心口,低低地苦澀而又自嘲地笑。
天知道,他多想要一個屬于他和秦暮煙的孩子。
上輩子,想要一個他們之間的孩子,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為了達成這個願望,他一次次傷害過她。
其實,他們本可以有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孩子的。
她和顧沉生的一雙兒子,真的很可愛。
他長得不比顧沉差,如果他們能有孩子,他們的孩子,也定然會像小安和小凡一般可愛。
可惜,是他親手打碎了他原本可以擁有的幸福。
薄擎顫抖着揚起手,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落在秦暮煙平坦的小腹上。
這裡,曾經孕育着他們的孩子的,可那個孩子,這輩子,再也回不來了。
“小煙,對不起,對不起……”
高不可攀的男人,臉深深地埋在床邊,泣不成聲。
薄擎真的是恨死了自己,他對不起秦暮煙,也對不起他們慘死的孩子。
可就算是他現在死在她面前,以死謝罪,他們的孩子,也回不來了。
“孩子……小煙,如果我們的孩子還在,那該有多好……”
也不知道,這輩子,他拼盡全力補償她,拼盡全力贖罪,他還能不能,再有機會,擁有屬于他們的孩子。
“小煙,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别那麼恨我,好不好?
”
薄擎的聲音中,染上了患得患失的慌張,“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
”
“小煙,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但我真的願意改,我想,好好愛你,我想,給你一個家,小煙,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
沒有人回應他。
但薄擎依舊低低地呢喃個不停。
也就是秦暮煙現在昏迷不醒,他才敢對她說這麼多的話,若是她睜開眼睛坐在他面前,這些話,他不敢說的。
因為,罪孽深重如他,他沒臉奢求她的原諒。
薄擎的大手,顫抖着,從她平坦的小腹,一點點落到了她高高腫起的小臉上。
她的小臉,真的好小好小。
平日裡,還不及他的巴掌大。
但這一瞬,她的小臉,看上去有些大。
因為腫得太過厲害,像極了腫脹的發面饅頭。
他那帶着薄繭的指肚,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上,随即,他又觸電一般将手收了回來。
他害怕,他會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弄疼她。
他也怕,會亵渎她。
薄擎真想一直跪倒在床邊,安靜地看着她的小臉。
但他擔心,她醒來後會餓,他還是去廚房煮了點兒粥,預備着她醒來後喝。
活了這麼多年,薄擎是第一次下廚。
他自诩聰明,他以為,做一鍋美味的米粥,輕而易舉。
真正上手之後,他才意識到,他是最可怕的廚房殺手。
煮的第一鍋粥,差點兒把廚房炸掉。
鍋裡黑乎乎的,一看就沒有食欲。
薄擎換了材料,重新煮了一鍋粥,稍微有些糊,但進步不少,不至于不能喝。
薄擎一直盼着秦暮煙醒來,他每隔五個小時,便會重新去煮一鍋粥。
但他都已經煮了近十鍋粥了,他煮的粥,也漸漸由慘不忍睹,變得還算是香甜,秦暮煙依舊沒有醒來。
薄擎真怕,她會這麼一睡不醒。
他請來的那兩位醫生,在海城也頗有名氣。
她們的醫術,雖然及不上葉唯那般高超,但也是千金難求的名醫,她們說,秦暮煙身上的傷,不會傷及性命,很快就會醒來。
按理說,她們都那麼說了,秦暮煙也不該昏睡這麼久,她怎麼還不醒來?
薄擎急得都想要去把前幾天剛出國旅行的葉唯給請回來了,他正想親自去給葉唯打電話,他就聽到了一絲輕微的咳嗽聲。
他一垂眸,就對上了秦暮煙那雙剛剛睜開的眸。
“小煙,你終于醒來!
”
秦暮煙醒來,薄擎欣喜若狂。
但看到他,秦暮煙卻是臉色大變。
“薄少?
!
”
秦暮煙的身體,克制不住地瑟縮了下,她身上纏着厚重的繃帶,她活動有些艱難,但她還是盡量往床裡面靠了靠。
“你已經殺了我的孩子了,你還想要做什麼?
!
”
對上秦暮煙警惕而又驚恐的視線,薄擎心如刀絞。
看到她不停地往床裡面移動着身子,他忍不住想要抱緊她,讓她離他别那麼遠,但他又怕他靠近她,會吓到她,他那伸出的手,隻能僵硬地落在半空。
他放軟了語氣,試探着開口,“小煙,我不會再傷害你,你别怕我好不好?
”
薄擎以為,他說這話,能夠稍微安撫她一下,誰知,聽了他這話,她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了一些。
顯然,他對她的傷害,讓她已經對他生出了恐懼,她不信任他,他的示好,隻會讓她覺得他居心不良。
薄擎眸光疼痛而又愧疚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她說。
可她這麼怕他,一時之間,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秦暮煙率先開口,“薄少,你不想讓我死,是因為,你怕我死了,沒人替唐筱雪坐牢是不是?
”
秦暮煙緩緩地半阖上眼睑,聲音中的顫意,漸漸消亡,唯有說不出的蒼涼。
“薄少,我鬥不過你。
我願意替唐筱雪坐牢,我隻求你别傷害我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