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似乎是并不知道面前的那人就是海城大名鼎鼎的陸三少,她面對他的時候,并沒有其他醫生那般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中年女醫生扶了下眼鏡邊框,語帶疑惑,“病人得了胃癌你都不知道?
你真是病人家屬?
”
不等陸淮左開口,醫生又皺着眉頭說道,“疼成這樣還不吃藥!
病人也真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
陸淮左渾身僵硬,這一瞬,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不知道唐蘇得了胃癌晚期。
但有一點他卻是知道的,唐蘇不是不想吃藥,而是他扔掉了她的藥,她吃不到。
想到唐蘇撲到窗口,想要把藥抓回來卻抓不到的絕望模樣,陸淮左心如刀絞。
他用力抓着他的心口,但他依舊疼得控制不住痙攣。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心髒,還可以疼成這樣。
他強迫她之後,她吐了,還帶了血絲,他嫌她髒。
她不停地說,她不髒,她隻是生病了。
原來,她真的是生病了。
“你是病人什麼人?
你到底是不是病人家屬?
如果你不是病人家屬,麻煩你把病人家屬找過來,也好在她死前多陪陪她。
”
“她不會死!
”
陸淮左忽然變得激動無比,他猛地擡起臉,雙目猩紅地盯着面前的女醫生,吓得她腿一軟,差點兒倒在地上。
“我不會讓她死!
誰都别想讓她死!
”
醫生又後退了一步,與陸淮左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她硬着頭皮開口,“先生,請你面對現實,就她這情況,能撐一星期都是多的。
先生,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吧!
”
說完,醫生生怕陸淮左又會忽然發瘋,她偷偷瞧了他一眼,就快步往一旁的辦公室跑去。
也就那女醫生跑得快,若她再跑得慢一步,陸淮左真想扭斷她的脖子,讓她别在這裡胡說八道。
阿左,你知道為什麼現在結婚,新娘頭上都喜歡戴白紗麼?
因為白頭偕老啊!
阿左,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也要頭戴白紗,做你最美的新娘。
阿左,我想跟你白頭偕老。
對,她說過會跟他白頭偕老的!
她不會離開他!
陸淮左發瘋一般将剛被從急救室推出來的唐蘇抱進懷中。
唐蘇,隻要你還能好好地活,隻要你還願意跟我白頭偕老,不管你怎樣背叛過我,不管你做過何等十惡不赦之事,你永遠都是我的蘇蘇。
唐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昏昏沉沉之中,她和上次昏迷一樣,也總覺得,有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攥着她的手,那人,還用溫柔缱绻的聲音,一聲一聲喚她蘇蘇。
唐蘇以為,她又做夢了,沒想到一睜開眼,就對上了陸淮左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眸。
“阿左?
”
唐蘇不敢置信地看着陸淮左,忽地,她垂下眼睑,自嘲一笑,“我又做夢了,我竟然夢到我的阿左又回來了。
”
“蘇蘇,你沒有做夢,是我。
”陸淮左将唐蘇的小手攥得更緊了一些,“蘇蘇,我是阿左,我永遠都是你的阿左。
”
陸淮左力道太大,攥得唐蘇都有些疼,這也讓她明白,她并不是在做夢。
她臉上的驚愕更明顯了一些,她剛想問他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他就聲音沙啞地開口,“蘇蘇,你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得了那種該死的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
唐蘇眼皮跳了跳,她知道,陸淮左是知道她胃癌晚期的事情了。
“阿左,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隻是你不信。
”
聽了唐蘇這話,陸淮左身子猛然一震,他也才驟然想起,她之前找他給小深借錢的時候,她的确是說過她得病的事。
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來着?
對,他說,死了好啊!
當時說這話,他心中暢快萬分,現在隻覺得剜心割肉一般的疼。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情愫,陸淮左用盡全身力氣将唐蘇擁進懷中,一遍遍呢喃。
“蘇蘇,你不會死!
你不會死!
你會跟我白頭偕老!
”
“阿左……”唐蘇也将陸淮左抱得很緊很緊,在她生命最後的時刻,他願意敞開心扉接納她,于她來說,是不敢奢望的驚喜。
“蘇蘇,我在……”
窩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唐蘇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想,趁機讓他也接納小深。
“阿左,我沒有騙你,小深真的是你的親骨肉。
請你去和小深做親子鑒定好不好?
隻要你跟他做了親子鑒定,你就會知道,當年我沒有背叛你,我更沒有殺死我們的孩子!
”
陸淮左眸色深了深,她和景灏在床上翻雲覆雨的那一幕,永遠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現在,他願意順着她。
“好,我去跟那個野……我去跟小深做親子鑒定。
”
見他竟然答應了,唐蘇頓時欣喜若狂,“阿左,等你确定小深是你的骨肉後,你借我錢給他做手術好不好?
小深要是不能做手術,撐不了多久了,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小深!
”
“蘇蘇,我答應你,隻要你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你要我的命,我都給你!
”
陸淮左的唇,輕輕地落在唐蘇的唇上,輾轉反複,那樣溫柔而憐惜,仿佛她是他心中最珍貴。
想到林念念懷了他的孩子,他還為了林念念逼着她跟他離婚,唐蘇心中依舊有些難過。
但她已經是大半截身子埋進黃土中的人,她也不敢奢求太多,她走到生命盡頭能夠有他陪伴,他還願意借錢給小深做手術,甚至以後還願意撫養小深長大,于她,就已經是天大的福祉。
陸淮左本來是想要一直陪在唐蘇身邊的,但林念念傷口嚴重感染,高燒昏倒,情況危急,他必須得過去一趟。
交代醫生好好照顧唐蘇,他就去了林念念所在的那家醫院。
林念念的情況很不好,在急救室裡面搶救了近五個小時,她才脫離了危險。
陸淮左擔心唐蘇的情況,他心不在焉地敷衍了林念念幾句,就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他剛要進唐蘇的病房,就聽到醫生在樓道上講電話。
“對啊,這個病人,真是太奇怪了!
裝什麼不好,竟然非要裝胃癌晚期!
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