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故人往事
很顯然,即便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穩如宋遠轍,也有些詫異起來。
右前方年輕人輕描淡寫揮金如土的做派讓他覺得棘手,他看的出來,即便他再加價,對方也會毫不猶豫的繼續添加杠杆。
這個年輕人,才是真正的志在必得,而且随心所欲。
是什麼人?
有這樣的實力?
其他地方來的?
G市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物。
心裡雖然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但是宋遠轍已經不是一個莽撞的毛頭小子,在私欲和正事之間,一向拎得清輕重,既然已經分析出對方的深不可測,自然沒必要為了無謂的好勝心去得罪一個尚且摸不透底細的潛在強敵。
他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位置,對方甚至懶得動一動歪斜的身體,好自負的人……
宋遠轍收回了目光,決定放棄競拍,雖然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幅畫而來,但是既然事情已經超出了預期,就不便繼續堅持了。
“三億一千兩百萬!
成交!
!
”拍賣師一錘定音,定格今夜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會場間頓時響起雜亂的掌聲,或許夾雜着不甘?
嫉妒?
驚歎?
誰又知道呢?
總之,這一夜的精彩必然會成為近期這些人茶餘飯後炫耀的談資。
散場時,宋遠轍原本打算會一會那位天價拍下畫作的神秘年輕人,卻被身邊的女孩攔下。
“大叔,就這樣放棄了嗎?
好可惜。
”景汐睜着漂亮的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燈光下瑩瑩泛着光,純真的表象下,是一絲揶揄與狡黠。
真是個小壞蛋。
明知道他失利了,還要上來刺激一下他,宋遠轍無奈心中苦笑,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景汐這粗劣的激将言語影響。
“勝敗乃兵家常事,既然遇到了不可預測的強敵,暫避鋒芒才是明智之選。
”
景汐沒想到宋遠轍的反應會如此平淡,怎麼看也不像是王慎所說的對這些大師名畫有着病态收集欲望的樣子,裝的嗎?
也是,從他願意暴露自己出現在這艘遊輪上開始,其實就已經證明了他對這幅畫的狂熱。
隻是這放棄的也太利索了吧?
就在景汐有些摸不着頭腦,擔心宋遠轍真的就這麼輕易放棄的時候,呼聽耳邊宋遠轍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封小姐還不準備回去休息嗎?
”
嗯?
催她回去?
他想單獨行動?
景汐敏銳的察覺到宋遠轍的眼神若有若無的飄向了之前楚鄞坐着的位置,此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看來,他并沒有放棄,而是打算先甩開她,再去找楚鄞。
沒放棄就好!
景汐見楚鄞已經随着人流離開,也不再糾纏,順勢打了個哈欠,說道:“是啊,天都快亮了,嗚嗚好困,那我就先回去喽。
”
“好,再會。
”宋遠轍微笑緻意。
“再會。
晚安大叔。
”景汐微笑,打完招呼便也随着人流離去。
看着景汐的背影夾在人群中漸行漸遠,宋遠轍的眉頭這才緩緩皺起,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已經空了的位置,決定去打探一下對方的身份,好做應對。
雖然他放棄了競拍,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放棄了《快雪時晴圖》,至少,也要拿到眼前仔細觀摩一番才算不虛此行。
待人群全部離開後,他才找到主辦方打聽拍下這幅畫的人是誰,住在哪個包間。
拍賣方要将拍品送去得主手上,自然是有所有參與競拍者的信息。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後,他便先行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沒有在深夜貿然前去,擔心這樣倉促莽撞會引起對方的不快,畢竟此時是他有求于人,他需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行。
心中盤算既定,宋遠轍也不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回到包間,剛将門反鎖,景汐就大口喘了口氣。
即便是景汐,在宋遠轍這樣的人物面前玩弄心機,也是一件十分考驗定力和膽色的事情。
“怎麼?
好像很辛苦?
”楚鄞提前回到了包廂,見景汐一回來就大大松了口氣的樣子,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景汐白了楚鄞一眼,“要不你去試試?
”
楚鄞笑笑,将一杯溫水遞到景汐面前,“我倒是想,我這不是怕一露面就露餡了嗎?
”
“呵呵。
”景汐不置可否,抿了口溫水,緩了緩才說道:“我看他剛才的樣子,似乎并不打算就這麼算了,應該會想辦法找到你。
”
“這樣,不是正合我們的意嗎?
”楚鄞眯了眯眼,深暗的眼眸裡透出一絲殺機。
“楚鄞,冷靜一點。
”景汐放下水杯,拉住楚鄞的手,“我們現在,還在遊輪上,這裡很可能是他的地盤,剛才我和他分開的間隙,就看到他讓遊輪上的侍者去調查我的背景,這艘遊輪上的安保,很可能都是他的人。
”
楚鄞一怔,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他這樣的人,出門在外确實需要小心謹慎,畢竟處處都是想要他命的仇家,提前在遊輪上做些安排才算符合他的性格。
”
景汐點了點頭,難怪他身邊一直沒有保镖跟随,原來是早就打點好了,恐怕當時,她如果貿然出手,會在一瞬間被遊輪上的安保群起圍攻。
兩人都想到這裡,不禁沉默下來。
好在他們提前做了準備,沒有選擇來硬的。
“這個人壓迫感很強,這種感覺我隻在曾經幾面之緣的陳铎身上見過,他們都是你父親手下的人嗎?
”景汐為了和緩這突如其來的壓抑氣氛,轉移話題問道。
楚鄞點點頭,拉着景汐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窗外暗沉的波濤倒映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眸裡,蘊着濃稠的寒意:“二十年前,我還小,他也還年輕,那個時候父親很忙,常常不在家,我和母親便是由他關照。
那個時候母親已經脫離阮家,也不再從事珠寶事業,其實很需要依靠,他便順理成章成了當時我們母子最信賴的人。
”
景汐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過往,不免有些唏噓,難怪楚鄞分明如此憎惡陳铎,也還是會叫一聲陳叔。
對陳铎如此,對這個宋遠轍的感情必然更加複雜。
“……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阮家會如此迅速被摧毀,想來得到母親信任的他必定功不可沒。
”
景汐無法想象楚鄞是帶着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她作為一個旁觀者,都感受到了被信任依賴之人利用背叛最後害了自己全家的痛楚與憤恨。
更何況是楚鄞這個親曆者,母親去世後,這些憤恨與仇怨便全都壓在了楚鄞一人的肩頭,她根本無法去想象楚鄞是背負着怎樣的壓力熬過這麼漫長的歲月。
二十年,實在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數字。
第二天,景汐和楚鄞早早的便起身,做好了迎接某人的準備。
上午十點,包間的門鈴聲果然如約而來。
景汐和楚鄞坐在卧室裡,看着筆記本屏幕裡顯示出的客廳的景象。
楚鄞不方便露面,代替他應付宋遠轍的是還坐在輪椅上的淩兆,淩兆的傷雖然已經大好,但是出于謹慎,他還是選擇坐在輪椅上,以弱者的姿态,稍稍消除一些對方的警惕與戒心。
果然,門被打開,宋遠轍看到門内背對着他,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外海浪出神的淩兆時,有些驚詫和意外,顯然是沒想到自己要找的人是個傷殘。
“淩先生?
”宋遠轍主動開口打破安靜。
淩兆聞聲,這才假做才發現來人似的回神,轉動輪椅面向宋遠轍。
“是,請問您是?
”淩兆皺眉打量對面的男人,面上帶着一絲恹恹的倦怠,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這做派确實和昨晚他在拍賣場的表現性情相符。
宋遠轍不疑有他,直接開門見山,将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鄙人姓宋,昨晚最後一場拍賣我也在場中,得知是您競得了最後一件珍藏,所以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希望淩先生可以考慮。
”
淩兆眉頭皺的更緊,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宋遠轍,“不情之請?
你想做什麼?
”
見對方懷疑,反而符合宋遠轍的預期,他含蓄一笑,“恕我唐突,昨日淩先生競得的《快雪時晴圖》,不知可否借鄙人一觀?
鄙人願意支付足夠的酬金。
”
“借?
”淩兆的聲音不自覺高了一度,十分不解:“你若是喜歡那黃公望的畫,為什麼不自己拍下?
反倒來找我借?
”
他這話說的直白,甚至帶着一絲嘲弄和蔑視,将一個目中無人的二世祖模樣扮個十足。
宋遠轍面上神色一滞,但超凡的養氣功夫還是讓他保持禮貌微笑,“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淩先生志在必得,鄙人又何必與您争個兩敗俱傷傷了和氣?
隻是鄙人實在喜歡那幅畫,還想再看一眼。
”
淩兆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摩挲了幾下,似乎勉強認可了對方的說辭,這才試探問道:“你說,你願意支付多少酬金?
”
“不知淩先生想要多少?
”宋遠轍不卑不亢,淡定從容的看着淩兆。
淩兆邪邪一笑,伸出一隻手掌,張開五指:“老規矩,五千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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