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幾位有話語權的大臣面面相觑,從前他們礙于皇家顔面并沒有主動提起這事,配合着那時的說法将事圓了過去,既然現在銀弘旭已把話挑明,那他們應該可以……
“談到這個,皇上,臣有一事不明,當日攝政王一事到底是――”
另一大臣看銀龍枭面露不虞,連忙補充
“皇上,此事已過,其實說與不說都已不重要,畢竟今日除了我們,其他人也都相信了那個說法。
”
“既然說與不說都是一樣,那朕為何要多費口舌解釋?
”
銀龍枭的捉弄之心起,輕輕地笑。
他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間,現如今初見成效便抑制不住内心喜悅,想要與其他人共同分享。
“愛卿不必惶恐,朕方才隻是玩笑一語,并無責怪意思。
至于當初那件事,但說無妨。
當初朕聽信了身邊人的讒言,誤以為皇兄心懷不軌,愛卿也知,皇兄本就比朕出色,若他懷有反心,那我臨夏國該由何人去扛。
于是朕先下手為強,用皇嫂和那件事牽制住他。
想必你們不知道,那次之後,朕和皇兄還曾見面講開。
話都說明後,朕知錯,便把皇嫂還給他了。
”
“朕将皇嫂留下,說起來也是個自損八百的決定,那個女人可是比華容還要嚣張膽大,幾次三番地挑釁,還敢與朕動手。
”
既然說了,那穆沖就想着問個徹底,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都講了出來:“那……拟封号一事皇上可還記得?
”
“朕記得,朕拟玉字就是想到了生母的性格,一時興起罷了,朕哪敢對皇嫂有那種不軌之心。
當時朕已查到了玉妃那裡,原想着找時間與亞父詳談,沒想到北隴國先派兵攻城,這件事便被擱置下來。
”
穆沖似要言說其他,但沉思片刻後仍舊沉默,之後陳述自己勞累先行離去。
等候半個時辰,足夠士兵們将靜王府和将軍府翻個底朝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道可以證明銀龍枭是承遺诏繼承皇位的聖旨不翼而飛,兩府皆無聖旨蹤迹。
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哪怕是銀龍枭也不由得一驚,但他善于僞裝,尚未暴露任何情緒,隻是吩咐撤兵不必再找。
“皇上,想必是靜王那亂臣賊子将聖旨藏了起來,你看他臨走前的嚣張模樣,定是想以此為倚仗再來攪局。
”
“肯定是這樣,皇上,我們都信您,您不必擔心靜王的算計,他想要攪得餘朝朝堂不安穩,這時候可不能随了他的意。
”
事有變動,銀龍枭再沒心思與他們談笑,簡單應付幾句便讓衆人退下,同時立下保證定會證明己身。
待屋中隻剩太後時,他才吩咐其他人離開。
“今日多虧了太後的一番正義之言才能揭穿靜王的真面目,朕多謝母後。
”
“皇帝,你心裡很清楚我為何這樣做,母後,除了先皇後,我相信你不會認任何人為母後,就是今天才知道的親母玉妃,你又有幾分敬意。
”
“太後不必因此動怒,朕早有準備,不過的确是沒料到他會選擇在今日動手。
好在六弟沒有摻和進這些事毫發無傷,太後又何必再怪。
”
素明扶着太後起身,經過銀龍枭身邊時聽得一句提醒:“心無他念,那自然不會招緻禍患,但要是仍不知悔改,後果自擔。
太後,你覺得朕說的對嗎?
”
太後并不理他,頓了一瞬後淡然走出正極殿。
“小萬子,你去叫遷慶,朕要派給他一個任務。
”
“是”
這場變故被掐滅在雛形,靜王被扣押,而銀龍枭注重君王正統與聲譽不甘背負那個罪名,勢必要找出證據。
而在這個時候,銀景弈已至京都外,更是通過暗衛得知了事情經過。
他并不意外,熟知銀龍枭性情十分肯定對方接下來一定會命人去尋那道聖旨。
這次跟随而來的三個少年行事較從前已沉穩許多,探查過後不僅将所見所聞如實禀報,還特意去了将軍府觀其動作。
“王爺,依屬下看,皇帝并無立即處置靜王的意思,那些人隻是關押他。
若真的動怒,應該會讓遷慶去看守他,而不是随意指派人看着,他這是……”
“你看不出他的意圖,這很正常,帝王無常,銀龍枭性情難定更是如此。
遷慶沒去就證明他這步棋還未走完,不過本王沒想到玉妃竟然是他的親生母親,看來不止本王一人不滿父皇當年的做派,先皇後因他被害,銀龍枭怕是厭極了先皇。
”
“那王爺,我們現在是否該……”
“不用,你們繼續監聽京都裡的動靜,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還有,鐘将軍那邊怎麼樣了?
”
“王爺很早就傳信給鐘将軍,他修整軍隊已經出發,不日便可到達京都。
”
“以防萬一,還是要多做一層保障,今夜本王會去祁尚書府上,你們機靈些,聽着點消息。
多事之秋,馬虎不得。
”
“遵命”
夜間,銀景弈去往祁府,不同以往的是這次祁府多了許多護衛,銀景弈獨自一人躲過這些巡查實在簡單,但他不知道為何祁尚書一下子改了風格,難不成已經被人偷襲過?
壓下疑問,他悄悄潛入書房,祁昌盛正因為白日的事頭疼,聽到開門聲便大手一揮說要喝茶。
“尚書大人别來無恙”
一聽熟悉的聲音,祁昌盛立刻擡頭去看,發現是誰後激動非常。
“王爺,您怎麼回來了。
”
他大步走過,還欲開口,銀景弈先一步擡手示意他噤聲,随即看向窗外。
“哦哦哦,臣懂,是臣過于激動險些忘了王爺的行蹤不能暴露。
王爺稍等片刻,臣先把無關人等派離。
”
“你去吧”
對祁昌盛,他還是放心的,在書房略等了等便再見到了人。
“王爺,您沒事吧,您失蹤了這麼長時間,是遇上什麼事了,這一年來,王爺您都在哪兒啊?
”
“本王受了重傷,将養數月,現如今已經痊愈。
修養之地離此處不遠,所以本王能來去無礙。
”
“靜王的事你也知道了,禁衛軍受皇帝命令,但剩下的護城軍隊則由你調動,你要記住,近些時日,加強巡邏,若有異動,立刻拿下為首之人。
若京都有變,本王會讓鐘将軍援助,到時你見機行事。
”
“臣明白,定會以京都安危為重。
”
想着還有時間,銀景弈偏頭問他:“為何你府上的護衛多了這麼多,不單是人,就連巡查方位也變了,是有人闖進來過?
”
說起這事,祁昌盛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這個嘛……當時王爺府上的小公子曾經來過,他來得悄無聲息的,突然出現在臣的房間,走的時候也很順利沒有被人發現。
臣想着若有人能在府中來去自如,那臣該做得多些免得被小人得手。
”
“原來是炎兒,難怪,當時跟在他身邊的是安城,他入靜王府邸都可隐藏極好不被人發覺。
并不是護衛的原因,不過你這般警惕也不錯,繼續做你的事吧,本王先走。
”
“恭送王爺”
祁昌盛施禮後面上喜色還未消失,他想,有皇上的睿智無雙和攝政王的英勇無畏,這混亂終于可以結束了。
可惜事情并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
在四處尋找無果後,銀龍枭不免開始懷疑太後的說辭,但有大将軍作證,那道聖旨應當還存在,至于去處……恐怕還要再費一番力氣,而他現在,要做更重要的事。
聞人虎這次誓要奪取臨夏國的土地城池,派出了所有得力将領,白瑜得衆多将士幫助,在這種戰況還能占得優勢。
但要是内部出變,那麼臨夏國不攻自破,現下,内憂外患,一個都不能忽視。
銀龍枭便是要清除那些趁此機會探出頭的牛鬼蛇神。
銀弘旭隻是其中之一,這次他借此找出了依附靜王的人。
“有了這番動靜,那群小人又該把頭縮起來了,于帆先生,當今大勢,你可看得清?
”
自從微生澤炎離開,于帆便回了成華書齋繼續傳授其他子弟學業,誰想銀龍枭格外關注那個小公子,得知那位離開便時常找于帆談話。
面對國君,于帆不得不應,每次面聖都是心懷敬畏不敢輕怠。
尤其這次情況特殊,突然找他,實在令人心驚。
“這個……還請皇上不要再為難草民了,草民不似白軍師那般有才華謀略,極少參與政事,便是皇上有問,草民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
“于帆先生過謙,你是通過了朝廷考核才選拔上來的人才,本來你可以在齊英院為朝廷做事,但你自有志向才選擇到書齋教學。
你和白瑜不同,卻未必比不上他,畢竟,能教出那位小公子,也算莫大的功勞。
”
從一開始于帆就知道對方的算盤,可他沒法回避,既然微生澤炎已走,那他如今便是說了也不會動搖其他。
“皇上找草民,想問的應該不是這些話,若是與小公子有關,草民想,還是能夠告知一二的。
”
“先生聰明過人,那不知小公子是否也從先生這兒學到了一些本領,本來朕以為他是受人慫恿才逃離了京都。
可後來經過調查,朕發現他居然在逃離之前安排好了一切,能夠有這般膽識,屬實不易。
”
“皇上既然注意起小公子,那必然已經派人查過他的身世,這孩子成長不易,能夠活下來已是大幸。
說是草民的功勞不如說是王爺王妃的悉心教導才讓他有此大才。
謙卑聰穎,勤奮刻苦,小公子的天賦和品行甚至比皇族的子弟還要優秀。
草民不知攝政王當年的風采,可王爺曾親口稱贊過那孩子,如此能力,已勝過當年的他。
”
銀龍枭神色一凜,終于認真了幾分:“你方才說皇兄,皇兄親口承認的?
”
“是”
“勝過……原來是這個緣故,難怪會有她。
哈哈哈哈哈……”
銀龍枭突然大笑起來,這讓于帆更加摸不着頭腦。
“朕終于明白了,雲月溟那個妖女倒是會藏,若非有她,也不會鬧出來這一連串的事情。
”
話題倏地轉移到了從前的雲妃身上,這令于帆更加茫然。
“今日多謝于帆先生告知,改日再請先生叙舊,若有機會,也該見一見那位小世子。
”
“草民告退”
于帆與才進來的遷慶擦肩而過,瞥見那人面色冷若冰霜,腹诽着:皇上怎麼笑得跟撿了便宜一樣,這龍衛倒像是丢了銀子的。
希望小炎兒能夠安好,和王妃她們待在一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吧。
……
此刻微生澤炎正在齊山那邊,自然是聽不見于帆的心裡祈禱。
自從多了兩個孩子,他的心思便都放在了兩個嬰兒身上,就連安平平這個小弟也受了冷落。
在銀景弈走後,黎鳳绾在郎中的幫助下日日服藥調養身體。
許是頭胎雙生的緣故,她的身體狀況似乎回到了初來之時,甚至比那時還要虛弱,縱有湯藥調養,也是連日體虛根本無法下床。
開始微生澤炎以為是出了大事,每日都求着郎中一定要不惜一切醫好母親。
後來經過郎中的一番講解,他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操之過急并不管用,最有效的方式隻有細心慢調這一個。
英蘭小葵在其左右服侍着,仔細更勝從前。
小世子和小郡主到底還是嬰孩,一日有小半天都在哭鬧,一離開母親便哭鬧個不停,她們也隻敢在孩子熟睡的時候将兩個小娃娃抱出去讓黎鳳绾歇一歇。
“英蘭,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她和他不哭,我感覺如果聽不到哭聲,我很快就能好。
”
英蘭瞧她被折騰得生無可戀,無奈一笑:“王妃,這世子與郡主還不會思考,親近母親,隻要你一松手,他們就哭。
我問過郎中,他也無能為力,或許過一段時間,等他們适應,自然就不會再哭成那樣。
”
“就應該讓銀景弈把他們帶走也感受一下這魔音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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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蘭看她難受得緊,放下手中物什坐在床沿為她揉着額角。
“王妃忍耐片刻,小葵去熬安神湯了,王妃喝一些便能好好歇下,我會想辦法把世子郡主哄好,盡量拖延時間。
”
頭痛稍緩,黎鳳绾向後靠着英蘭的身子,緩緩歎了口氣
“兩個孩子太鬧人,半夜總醒,哄好了還會哭,弄得我都想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