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把攝政王弄得頭疼,黎鳳绾還是很驕傲的,她用兩隻手端拿着令牌,看身邊的人還沒反應,手肘後移才要碰他就被一隻胳膊阻住扶着。
“光動嘴還不夠,現在還敢動手,真是放肆。
”
“我就是放肆了,快點,是你說的要告訴我,現在藏藏掖掖的不夠爽快,不像你。
”
見把人逗得沒耐性了,銀景弈低頭安撫地親親她臉頰,随即道
“這是号令死士的令牌,既然記得風縣那一遭,那你也該記得,當時那人隻靠一枚令牌就能認出本王。
”
有他提醒,黎鳳绾立馬就想到其中聯系:“你是說從前他見過這個,為官時候得見,之後見一次就能立刻記起來,這般深刻的記憶,想必是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仔細想想,恐怕也隻有在你掌權時才會有這麼大的威信,連地方父母官都曉得這暗衛之令。
”
“不錯,當時本王處理朝政,北隴國蠢蠢欲動,内外憂患叫人不得不防。
臨夏國地域遼闊,先帝死後各地方又出現了不老實的人,鞭長莫及這個道理本王清楚,便找了幾個可信大臣去處理,而暗衛,則是替本王行事的刀。
”
“一旦有重大事情無法決斷,大臣便可以給暗衛傳信,那地方的消息會以最快速度來到本王面前。
亂臣賊子,逃不過暗衛的眼睛和利刀,一有異動就會被察覺。
”
“這倒是個很好的辦法,由你手下的人組成一個這樣大的棋盤,既是情報網,也是助你掌握局勢的最好幫手。
不過想要用暗衛監聽地方的人并傳遞消息,需要的人估計也不會少。
”
黎鳳绾換了個姿勢,後腰倚着桌沿,微微仰着身子看他,再次問出個問題
“朔凜是暗衛統領,那他是不是死士?
”
談起朔凜,銀景弈也有些不确定,隻好給了個中肯回答
“準确來說,他不算是。
因為後來戰起,本王出征在外,想着有銀雙夜他們看着朝廷不會出太多事,便将半數暗衛帶去戰場,那裡面的一些人才是真的死士,無懼生死,無情無欲,絕對服從命令。
”
“那我明白了,你手下的人都是你曾經的暗衛,厲害非常可為心腹的那部分人是死士,人如其名,完全聽從你一個人的命令,像是最冰冷的殺器。
而這個令牌,就是調動他們為你辦事用的。
”
“至于朔凜,他本身有情感有更多人性,和你說的死士有差别,所以你才覺得他不是。
”
銀景弈搖了下頭,凝視她道
“按常理說,朔凜通過了死士的訓練,就可以說是再無弱點的死士。
可他從一個地方走出來,受了那些磨練卻依舊能保留從前本性,這樣的人,又和死士不同。
”
“或許是他很早便追随歸暗閣,執行任務,把殺人滅口這等事當做家常便飯,見得比常人多,自小就練出了一副堅韌心腸。
所有人,從那裡走出來後都會性情大變,無情無欲就如一塊頑石,不為世事所動,唯有朔凜不同。
”
黎鳳绾不解地支着頭:“那朔凜為何又在和你一戰後放棄歸暗閣,你都說了他很小就跟着那邊的人,怎麼就那麼容易跟着你走了。
”
“你不知,歸暗閣中他為大,可算得上是再無敵手,長年累月地做一些枯燥任務,他自然會有不耐。
那次受了聞人虎的令被派來刺殺本王,最後卻失敗被本王擒住,破了他多年的不敗戰績。
許是受制于他人不得不低頭,又或是激起了他的勝負欲,這才甘願臣服想要達到無人能及的境界。
”
“無人能及……”
黎鳳绾低聲喃喃,旋即擡手迅速打去,銀景弈一手輕易接下這和玩鬧無異的攻擊,把人扣得嚴嚴實實的。
“又鬧”
“我想起了第一次你誘惑我便是以對戰為由和朔凜戰風比試,但是你最後不是打赢兩個人了嘛,而且我看朔凜當時那副神情,并不是刻意相讓。
”
朔凜的情況和他性情有關,略微複雜,銀景弈覺得一兩句解釋不清,便不再和她說這個。
“可是現在我怎麼沒看到你說的死士,朔凜情況特殊統領暗衛,我看王府中也沒有你描述得那麼吓人的死士。
”
程遠是天生不愛說話,沉默時候看起來有些嚴肅,隻談面容,在暗衛中算是夠冷漠的,其他人再冷也冷不過他。
“和臨夏國的戰役持續得不算久,但真算起來,在這段時間裡的大小對戰也沒有其他人想得那麼容易。
又不是天兵天将,無痛無傷才是百戰百勝,臨夏國雖是勝多敗少,但是犧牲将士也不在少數。
”
他輕哂一聲,不緊不慢地道:“聞人虎就喜歡那等下作手段,想要在将士的水食中做手腳,可是本王洞察先機,早就派人守在那裡。
因此事結怨,聞人虎又看不慣本王,便在戰場上下了狠勁兒,有本事的就在戰場上活下來了。
”
“最早的那批暗衛,從戰場上撤下來,又經過了本王的錘煉,便成了隐在暗處的死士。
現如今安定無事,本王也不會讓他們随意出面,他們是本王在暗處的勢力,是不露鋒的刀。
”
“匿鋒不讓外人起疑留存實力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将來有變,這些人也是與人對峙的底氣。
”
銀景弈猜到了她的意圖,道
“還在防着銀龍枭?
”
“能不防着嘛,我就是怕他心裡算計着我們,你想,連風钰钰都說了,銀龍枭前生今世都無差别,唯有親近之人能看出一二。
我們隻靠猜哪裡就能确定了,未雨綢缪又不是錯,兵來将擋總好過打得我們措手不及。
還有你,你也不許那麼放心。
”
“本王應你,今後不會再顧及别的,他銀龍枭不對攝政王府出手尚可兩方安好,真有那一日,本王絕不會如他所願,忘了嗎,從前你可是說過本王高傲無人可比。
”
“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他若再敢動,也别怪本王以王位推帝。
”
他下了決心,不會再如從前那樣放心銀龍枭從政,而黎鳳绾卻注意到了他話中的那個“再”字,試探地開口
“這個再敢動手是什麼意思,銀景弈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或者你已經知道他做的事情了。
”
銀景弈沒料隻錯一字就被她察覺不對,他不想讓她擔心,亦不願她被卷入皇室的這些争鬥。
銀龍枭是皇帝,如今根基漸穩不好對付,而他隻是還了政權叫他自行處理朝政,在外人看來,他這是識時務交還權力。
事實上,剩下的那一半軍權還被他掌握在手中,那才是銀景弈威勢過大的來源,也是讓衆臣畏懼的根本。
軍權在手,真要是起了沖突,屆時定會鬧得人人自危。
銀景弈懂她,正因為懂,他才要瞞着這些不能叫她得知更多,免得事還未來先憂壞了人。
“你别管了,也不必擔心,本王還不會出事叫王妃擔憂。
你現在,把心放在肚子裡,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唯一該想的,是如何和本王生個孩子。
”
“既然郎中說我身體有礙,那等回到京都,不如讓太醫再細瞧瞧,順便也給王爺看看。
”
銀景弈一口否決:“無需太醫診斷,本王不會有問題。
”
“拒絕得太快了。
”
銀景弈把黎鳳绾撈到懷中抱好,手掌落在她的小腹處,捏揉兩下滿意了才道
“本王生在宮廷,自小便有太醫仔細照料,滋補之物更是不斷,直到後來上戰場,那也是有軍醫随行把脈,自然不會有問題。
”
“可你别忘了,這次你是完全來到了本王身邊,在那個地方,他們苛待你還強迫你嫁與旁人。
身子長年累月地虧損,現如今你需要好好養着,受孕自是不易。
”
“我知道”
說起這個,黎鳳绾的聲音有些低,她之前從不在意這個,甚至于被餓着冷着也就是咬咬牙捱過去不會覺得怎樣。
自以為身子強健,卻不知在受孕産子這事上已有虧損,如今想來,倒是有些後悔當時沒有養好身體了。
“我想要和你生一個白白嫩嫩的孩子,若是我自己有暗傷不利于受孕,那王爺暫時就别想了,需得等我養好身體再行房事。
”
“這個,不急”
銀景弈日日與她一處也仍舊歡喜不覺得膩,恨不得将兩人融為一體,此刻看着她恬靜面容,以手撫上,輕聲呢喃
“本王已經問過郎中,你身子稍有虧損,但時常服藥便可改善,這是内虛,但實話實論,你這身子卻是真的強健,不會連本王的寵愛都受不住,現在這樣說,是看低了自己,還是高看了本王?
夢夢?
”
“要是墨寶在這裡,肯定會再咬你。
”
提到那隻敢沖他叫的小黑狗,銀景弈下意識地看向牆角,發現空無一物後很是自然地轉過頭
“換作是街上惡犬,那樣沖本王叫早就被人趕走了,要不是微生澤炎護着,哪還會讓一條小犬進屋。
”
“可你還是心軟了,不還是讓它進了?
”
“老實些”
黎鳳绾不安分地扭扭身子,試圖掙出來:“從京都到常州,又從梅莊到這裡,一路上每日都抱,各種親近,不覺得膩嗎。
”
“本王并不覺得,你都說日日親近,那必定是已成習慣,一時是改不了了,等夢夢離開本王一段時日,或許就能治好這習慣。
”
“說我貧嘴亂說,那現在王爺這算什麼?
”
“本王這是疼愛王妃,你可好想想,自你來此,頂撞本王多少次了,本王還不是次次饒你,就是喜歡你這個性子,有你在,在王府也不算太過無趣。
”
“沒有我的話,王爺怕是要娶個賢惠妻子,說不準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
“吃味了?
酸氣這麼大”
“才沒有”
黎鳳绾嘴硬得很,銀景弈也不指望能逗出個結果,颠了颠身上的人,用力抱緊了心軟的王妃。
“就這樣多好,本王希望你能永遠待在身邊,以後,你少去關心别的事,隻留在本王身邊便好,其他的無需你過多費心。
回京都後,若有人來煩你,直接告訴人去處理了,宴席這種,不想去便直接拒絕。
”
“從前你可不是這般,說白了,還是這個時候才愛我”
左右無事,銀景弈也不介意和她閑唠家常,拿出她的一隻手,低低地道
“最開始銀雙夜邀請你的那次不算,之後每次,哪次不是你自己決定好要去的。
使臣來訪你必須出面,本王瞧你吃得倒歡,那時寶馬發狂,本王也是不忘護你。
後來宮宴家宴,不都是夢夢自己要去的?
你也未表露不願前去的意思。
”
說着,他想到了宮宴時黎鳳绾穿得那身漂亮衣裳,若非那日他沖動出手,或許兩個人也不會落水。
在約定好的那晚,他就能夠得到這個人,還能親手解下那華美衣裙,接着一寸寸撫上衣衫下的滑嫩肌膚……到這時,該是有了孩子,而不是在商量這個。
黎鳳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往邊上移了移身子,見他還是走神,一雙手捧過他臉龐,待他雙眸看向自己,終才出聲。
“你又想到什麼不該想的了”
“跑什麼”
銀景弈伸手要把人移過來,可黎鳳绾擡手擺出個“打住”手勢。
“不跑等着你把我吃幹抹淨嗎,現在青天白日的,談這個不合适。
說說别的,姜若那日來了後就沒再來,珏玺打探的消息無誤,想來,她也不會有事。
那你說,有了這一次,我們走了他還會再派人跟來嗎?
”
“不确定,但是本王暫時不會回京都,不喜歡被小人打擾。
這次已經是一次明顯警告了,倘若他再伸手過來,本王就把它斬斷,免得那東西髒了本王的眼。
”
“你說,是不是朔凜他們防備得太嚴了所以微生乾安才沒得手,要是你讓他們放松些,會不會就――”
“把這心思收住,以身犯險還嫌不夠?”
銀景弈冷冷瞟她,而後拿起桌上茶杯給她喂了一口水。
他動作突然,在此時又顯奇怪,黎鳳绾反應不及,呆呆地順着他的動作仰頭喝了水。
“怎麼給我喝水”
“好喝嗎?
”
“水就是水味兒,怎麼算好喝?
”
“和藥比起來呢”
她乖乖停了話頭,怕他誤會,又開口補充
“我就是感慨一句,哪裡是以身犯險,我才懶得為那樣的人費心費力,還不是擔心炎兒被他纏上。
”
這次說開,談到微生澤炎,銀景弈也不似那時略有煩意,面色平靜地輕撫着掌下小腹,期待着裡面會有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要是你想,可以去找她看看怎麼回事,這幾日你也玩夠了,無事就去别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