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景弈看對方走了也沒說什麼,他知道上朝為要銀龍枭不會與他多說,現在,他抓到了想要的人,便不會再一次放手。
正極殿的宮人看到這兩尊大神說完了話,正要松口氣,就聽攝政王發話
“該怎麼做還需要本王提醒你們,在禦前當差,不懂?
”
昨日事發突然,香羽便留在了這裡,現下看無人敢應,試探地擡頭回複
“奴婢明白,請王爺稍等片刻。
”
顯然,香羽的樣貌也讓銀景弈吃驚一瞬,他冷着臉,不由得想到了昨日那個被他摔暈的女人。
“用這種手段倒是用得很順手,是本王看錯人了。
”
“下去吧”
皇帝不在,攝政王的吩咐本該最大,不過皇上對攝政王夫婦的态度不明,在皇上身邊伺候的那些個宮人沒幾個跟着香羽動的。
銀景弈也不指望好聲好氣的吩咐能讓她們動作,關門之前說了句
“怕的話,本王給你們機會,在銀龍枭處置你們之前送你們上路。
”
包括侍衛在内的衆人皆是一顫,宮女太監面面相觑,在殿門合上後立馬去準備各種東西。
昨日他們看了銀景弈的身手,這個時候根本不敢去質疑這話的真假,何況皇帝也沒下令說不許給人準備這些。
換種說法,他們這也算是謀生,隻要簡化些不做那等谄媚事就好。
如願以償地洗了個澡後,黎鳳绾感覺舒服多了,那時,她聽到了銀龍枭的聲音,于是問他
“怎麼樣,他看你穿着這身出去,有沒有氣到臉色發青?
”
“他讓你住在哪兒,是不是常去找你?
”
“是啊,開始找我是想要試探我,後來每日去慶德宮吃晚膳。
你都不知道,我拿葡萄和棗砸他的時候他的臉都黑了,看上去是忍着火氣才沒發作。
”
一提起這個黎鳳绾就格外高興,讓皇帝吃癟可是她最得意的事,而銀景弈瞧她這得意模樣,敲了敲她的腦袋以示懲罰。
“你還敢挑釁他,從前不是說怕這個人嘛,怎麼現在倒是無所畏懼了。
”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喜歡迎難而上,銀龍枭是重生的人,在知道這件事後,那種恐懼感突然就沒有了,沒有那種隔着危險的未知,我反而有勇氣正面諷他。
你也别擔心,我記得我搬出了許多大道理,一下就把他唬住了,他還以為我聰明,其實話還是那些話,換了個主角而已,和之前在辰王府唬你那樣吓他一吓。
”
“他也是心有顧慮,不然也不會被我唬住,倒是你,被關在攝政王府這麼久,可想好了脫身之法?
”
“夢夢猜猜,看看你能猜到多少。
”
“哎呀這時候就别讓我猜了,咱倆現在睡的可是龍床,等他回來就不讓我們待了。
”
“不讓待就不讓待,本王也不稀罕留在這裡。
脫身之法自然是有,來之前本王就已經離開王府去了外面。
但是想要和銀龍枭抗衡,還需要别的。
”
黎鳳绾似是明白他想幹什麼,想勸,卻無從勸起。
銀景弈這性情,有仇必報,要他忍氣吞聲灰溜溜地離開京都是絕無可能的。
何況他什麼都沒做,現如今還是攝政王,一旦做了什麼,争亂避無可避。
到時候,恐怕又是一番苦戰。
“王爺想做什麼?
”
“暫時還不确定,銀龍枭現在是想逼着本王走上謀反這條路,隻要本王有所動作,他就能以謀反之名派兵捉拿。
可若是按兵不動,很難擋住他的算計。
”
黎鳳绾窩在他的懷裡,心道我這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沒法給你出主意。
不能當謀士,那便陪在你身邊幫你打破這局面,無論你做什麼。
“這樣啊,那可要好好想一想了,不然進退兩難容易被銀龍枭抓到錯處。
眼下這局面,需要借助外力打破,隻要支持王爺的人占多數,再有證據證明國玺一事純屬誣陷,那麼銀龍枭便不得不放你。
隻是,遷慶他在王府多年,現在成了皇帝的人,該怎麼辦才能讓他開口。
”
“查這件事的是辰王,把遷慶推給本王的,也是他。
”
“……别理他,今後,再不信他就是,炎兒都說了,已經背叛的人,不值得你費心思去想。
有時候,你真該學學他,炎兒年紀小卻還看得分明,當斷則斷。
你看重兄弟情誼,可人家未必當你是兄弟,你對皇位不感興趣,萬一他感興趣呢。
”
銀景弈一愣,垂眼看她
“突然這樣說,是看出什麼了?
”
“也不是看出什麼,胡亂猜的,我去過辰王府多次,與他的王妃還算聊得來,去的次數一多,對方便拿我當朋友,也就沒那麼警惕了。
我聽她偶然間說起子嗣一事,那時,她的語氣十分低落,她很想要孩子。
雖然後來沒再說起這些,但僅從那兩次我也能看出來,她想要孩子,但是辰王不許,并非是她身體有恙,是因為别的。
”
“我想,這個原因,便是辰王向皇,會和你有沖突,有孩子并不是好事,所以他才不讓辰王妃有孕。
我的感覺,他不像是個心思簡單的人,所以我才說,他有可能會參與進這個争鬥。
”
“那是以後的事,犯不上現在操心,目前,主要的問題還是在銀龍枭和你之間。
王爺,有了這次,之後隻要你還在朝堂,就免不了和他起沖突。
銀龍枭,不會就此收手,這還隻是開始。
”
銀景弈把她攬進懷中,緊緊抱着,喃喃道
“這件事,不簡單,讓本王好好想想。
”
黎鳳绾說完了,額頭抵在他胸膛,靜靜地倚靠。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她猜到會發生這種事,決定和銀景弈在一起後,她也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現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年秋
腦海中忽然閃過這個人名,在常州時的記憶被喚醒,她睜開雙眼,靈動的眼睛望着仍在靜思的銀景弈。
還有那個,哪怕是被逼入絕境,也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此處,黎鳳绾深吸了一口氣,趁着銀景弈不備重重咬了他一口。
“嘶――又做什麼呢,還不老實。
”
後臀被他拍了下,黎鳳绾也不惱,隔着中衣按住身側的軀體,向上蹭了蹭。
“你折騰我的時候也不見你老實,說到這個,要是昨晚銀龍枭沒有帶我過來,你是不是要和别人同房了。
”
“本王不知道,不過我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情藥,于本王無用,用在本王身上,更像是瘋藥,能夠激發心中憤怒,增加戰力。
”
“不會吧,不過也是,昨晚你真的很奇怪,在看到我之後,一下子就變了樣,那個時候的你,才像是中了藥的。
”
“你還興師問罪,不該慶幸本王要的是你嗎,疑神疑鬼的樣子,像個怨婦了。
”
“你才是怨婦,再說我就走了。
”
“還走哪兒去,真是把你慣得要上天了。
”
銀景弈掐住她的腰把人提到眼前,才要說話,外面就傳來一陣動靜。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是銀龍枭來也不驚訝,一個鎮定自若,另一個淡定無視,如出一轍的膽大包天。
小萬子沒想到都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這二位還在床上玩鬧,情急之下小心地提醒
“王爺,皇上已經下朝回來了,您和王妃是不是該過來拜見。
”
他才說完,銀龍枭便轉頭示意其他人下去,小萬子摸不清聖意,隻好先帶人退下。
“皇兄是恨朕,所以現在都不願拜見了嗎?
”
“皇上有錯在先,況且留我于此的可是皇上,所以,我在這兒,并不是意外,皇上也别氣,這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計。
”
“皇嫂,你呢,不打算過來嗎?
”
黎鳳绾也沒說别的,沉默摟着銀景弈,側過頭假裝睡覺。
“好,朕也明白了,昨夜,的确是朕失策,沒想到皇兄中了藥會把所有人都當做敵人。
若不然,皇嫂就能看一場好戲了。
”
“晦氣”
悶聲說了句話,她繼續躺着裝睡,銀景弈離得近,聽清了,摸了摸她的秀發以示安撫。
“皇上,這次,您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既然臣來了,那便不會再把她一個人留在宮裡。
是準許我們回府,還是讓我們一同留在皇宮,全聽皇上的,想必您還不會吝啬一座宮室。
”
“你覺得你有和朕談條件的資格?
”
“怎麼沒有呢,皇上,您以為您做的天衣無縫無處可查嗎,遷慶的手法的确是巧妙,但比起戰風,本王還看不上他那點子手段。
盛放國玺的暗格是在書房,所以在事發後幾日,銀雙夜親自來看過,除了他,還有其他幾位大人。
”
“那暗格做的隐蔽,在本王意料之外,不過通過挖鑿痕迹,懂行的人能看出那是何時出現的。
再者,遷慶和臣身邊的其他人都被叫去問話,你覺得誰能自圓其說?
”
“遷慶是你的人不假,就是因為他是你身邊的人,嫌疑才更大。
臣調查過他的來曆,他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你說,他到底是誰呢,僞造身份周旋于皇族之間,會不會有别的目的?
皇上,你做的事确實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此計不夠完美,有太多的不确定,你操之過急,隻會引人懷疑。
”
“皇兄還是皇兄,所以我從不敢輕瞧你,你永遠比那兩個廢物強。
皇兄不能怪我防着你,懷璧其罪,這個道理皇兄應該懂,你在一日,朕便不安一日,不如這樣,朕給皇兄一個選擇。
”
他神情認真不似作假,銀景弈終于認真了些,他從床上起身,從容走至皇帝身前,隻着素衣氣勢卻不弱半點。
“皇上給出的選擇,是什麼?
”
黎鳳绾此刻卧在床上,緊張地聽着兩人對話,她也想知道銀龍枭會給出什麼選擇。
“朕不想讓皇兄說朕卑鄙,所以朕才給你選擇,這第一個,便是你放棄王爺之位,遠離京都,隻要不在朕的視線裡,你過成什麼樣我都不會管。
”
“第二,繼續這樣,等着他們把真相查出來,還你清白。
”
“不過,朕還給你第三個選擇,那就是朕和你各退一步,不再計較這事,你繼續做你的攝政王,朕讓辰王放棄追查此案。
自此以後,你我各自安好,再有其他,就看天命。
”
“皇兄,三個選擇,你選哪個?
”
在說第二個選擇時,銀龍枭并沒有過多解釋,因為兩個人都清楚,那樣耗下去不會有結果,大臣們各有心思,局勢變化莫測,靠着他人插手來證清白太過冒險。
“皇上,您應該能猜到我的選擇”
銀龍枭走上前去,平視着他,面上挂着再和善不過的假笑。
“是啊,朕猜得到,所以才給了那個選擇,好吧,既然皇兄做出了決定,那朕也不勉強。
”
“銀龍枭,你不必一副為我着想的樣子,這樣做,你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能,你巴不得廢了我的王位。
”
“被皇兄看出來了”
他輕笑着,笑起來的模樣和年少時很像,隻是這次,銀景弈感受不到任何親切真摯。
銀龍枭的視線擦過銀景弈,直直投向那個卧在床上的人
“皇嫂,這些時日,朕待你很好,讓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從未虧待過你,要走了,你不見見朕嗎?
”
黎鳳绾懶得和他聊天,想起之前那些天的沒營養話題,打算裝睡到底,佯裝深睡,動了動身子繼續卧着背對兩人。
銀景弈順着銀龍枭的視線看去,情不自禁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擾你們了,一會兒讓她跟你走吧。
走之前,去和母後請個安,你也很久沒見母後了,代朕問安。
”
他走後,黎鳳绾一下子坐起來,走到銀景弈身邊,看着門口
“還去請安嗎?
”
“去,禮不可廢,她也算是本王母後,多日未見,如今進了宮,的确該去問安。
怎麼這樣問”
黎鳳绾站在他身邊,倏地摟着他肩膀,笑吟吟地靠近他道
“不然你再縱縱我,抱着我去”
“黎――鳳――绾”
耳朵被人揪着,黎鳳绾嚣張不起來了,抓着他的手臂說了許多好話才将人哄去穿衣。
太後的宮殿離正極殿也不遠,步行一刻便到,她和銀景弈到時,太後正在和皇後說話,一見兩人一起來了,立馬讓人搬來凳子。
周皇後看到攝政王,知道兩人已脫困境,莞爾一笑
“皇兄此番前來,定是費了很大力氣,皇上與皇兄皆待皇嫂極好,竟叫本宮有些羨慕。
”
若她不加那個皇上,黎鳳绾倒還能像往常那樣同皇後說笑,可現在,卻沒法笑出來了。
直到這刻,她才明白周慧容所贈提醒是什麼意思,皇宮裡的人确實都不可信。
哪怕對方仁善如皇後,也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