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景弈不想讓她因此費神,特意囑咐她:“别擔心,既然你嫁給了本王擔了攝政王妃的麻煩,那本王也能應付得來那些外人的陰險手段。
你說的,不能總是一個人扛着危險,記得嗎?
”
“記得”
“那好,現在别去想這個,交給本王來處理,你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再要操勞,本王可要罰你。
”
黎鳳绾順着他的動作傾身向前,正當她側頭要靠對方的肩膀時,卻見一隻利箭直直地朝她射來。
未等她有動作,銀景弈先一步将她按在胸膛不讓她擡頭半分,鎮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等着羽箭射來。
突如其來的利箭令人驚懼不已,伴随着呼喊聲響起的還有清脆的金屬擊石聲,一聲過後,藏在暗處的安城收起了弓箭。
與此同時,戰風萬月一起動手,一左一右地制住了罪魁禍首――仍站在遠處面露驚色的繡錦。
脫離危險後,微生澤炎便遠離了她,珏玺也在戰風動手時拽開了百裡娆,周圍無人的兇手被兩名暗衛輕松壓制。
“終于找到你了”
銀景弈和微生澤炎是同樣的想法,感慨于世事多變,卻又對此深惡痛絕,回首查看時眼中不再是柔情蜜意,而是冰冷殺意。
英蘭小葵等人大為震驚,但感受到此刻的嚴肅氣氛又說不出其他話,隻能懷着驚疑之心去看後面的審判。
安城走到近處,撿起地上的羽箭,仔細看了看,面現疑惑,看向繡錦的眼神極為複雜。
“王爺,這種羽箭不是尋常物,若非借助弓箭,單用手絕無可能射出如此距離,以她之能,更不可能。
”
珏玺向來是捏人痛處的好手,在旁又做提醒:“而且在齊山待了這麼久,我們還從沒見有誰出去過,日常采買都是由英蘭姑娘列好單子讓專人外出去買,這羽箭是從何而來的?
單手投擲,倒是很神奇。
拿朔凜來說,他的武功當得一句天下無敵,讓他來擲,也比不上這位姑娘的輕輕一投。
”
“若不是提前做了準備,恐怕就被她得逞了。
”
珏玺壓不住心中好奇,欲上前一看究竟,但百裡娆聽了他們的一番推論,知道繡錦沒她想得那麼簡單,下意識地抓住珏玺的袖口不讓他靠近。
“别去,她不是繡錦”
百裡娆這樣說完全是憑借着從前和繡錦相處的感覺,她看着對面的人隻覺陌生,本能地否決對方。
這時候,黎鳳绾從銀景弈懷中探出頭,她向後看去,和繡錦對視上後便說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雲月溟,不是繡錦”
這般肯定的話不僅令在場衆人心慌意亂,也讓銀景弈驚了一瞬,先前黎鳳绾說雲妃已死,可現在又如此肯定面前這個人就是死去的雲月溟。
死而複生奪人魂魄,這等事,無論何時,聽者都無法鎮定如常。
在場的人,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關于雲月溟的事,當初負責調查雲月溟背景的萬月更感驚懼,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聞此,微生澤炎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他覺得繡錦變了樣,原以為是她心懷不軌,可現在看來,另有隐情。
“她不是繡錦,那繡錦去哪兒了”
百裡娆的詢問也是衆人心中的疑惑,珏玺的耐性不多,看那人沉默便抽出兵器将刀尖抵到她的脖頸上,絲絲血紅自鋒利刀刃下滲出。
“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雲月溟,這個名字倒是不錯,不過我聽說那個雲妃已死,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
直到這時,雲月溟才選擇放棄隐藏,眼含嫉恨地擡頭看向黎鳳绾
“我是什麼東西?
那你不如先問問她是個什麼東西,一個異世來的魂魄,突然闖入此世,竟然壞了我的大事。
她一個人就讓整件事發生了改變她難道不該死嗎!
”
“該死的是你”
微生澤炎毫不留情地諷她,譏笑着
“從前的事,我向人打聽過了,大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借用一個東西的力量迷惑父親,結果正好被異世之力克制,父親恢複神志自然不甘受制于人,殺你,無錯。
妄圖以一己之力去颠覆餘朝大局,你哪來那麼大的本事。
”
“再者,你不也是受制于皇帝嗎?
就算沒有娘,你也完不成你的大業,那位皇帝,重生而來,知道你做過什麼,他怎麼會放過你呢。
你死在冷宮,想必受了不少罪,不過在皇帝眼中,你受的那些罪,恐怕還不夠。
”
微生澤炎成心刺激她,本以為會看到些什麼,可雲月溟隻是無力地笑笑,并未激動地反駁對方。
“是啊,重生,誰能想到他會是重生的,多活了一輩子,有着不一般的經曆,更有準确的預判,怪不得這輩子他會突然對我下手,原來是知道我的計劃。
”
黎鳳绾看她此時受制卻沒法逃走,打算把從前的一切問個清楚
“雲月溟,之前你對我說的話,恐怕沒有一句是真的吧,控制銀景弈,借用的是别的力量,曲子和珠子,不過是媒介而已。
之前我還不懂你既然有能力控制他人,為何不選擇直接控制皇帝,但後來我從道長那裡聽到了一個詞,氣運。
”
“之前在皇家寺廟,一位明世僧人也曾和我說過一些意味不清的暗示話語。
隕龍生輝,這句話,說的是銀龍枭,無論是道長還是高僧,他們都在說銀龍枭的不簡單。
一國之君,萬人之主,身兼衆人的祈願,豈能被那等手段纏住。
重生而來的他,應當是雙重帝氣加身,你影響不到他,便退而求其次,選擇費力控制銀景弈,可惜也失敗了。
”
“但我很想知道,你是隐藏了本性,還是後來者居上。
”
刀刃穩穩地架在雲月溟的肩膀,她的傷口還在流血,卻還忍着疼挑釁地看着對方。
“後者呢,攝政王妃,我現在隻是借助别人的身體,當然不止我一個人,她的意識被我壓着,反抗不了。
”
聞言,衆人皆是臉色一沉,可黎鳳绾卻從她的話中找到了别的有用線索。
“所以說,她隻是被你壓着,你也隻能壓住她,她有機會占據上風。
而且以你現在的能力,方才的那一箭應當就是極限了。
沒殺成我,所以,你會虛弱,它并不會一直給你力量,假死奪舍,已經消耗了那個東西的一部分力量,因為這個,你才沒有故技重施去迷惑銀景弈。
”
她擡腿欲上前,卻被銀景弈一手攔下。
“大着肚子還想去哪兒,在這裡站着,不許過去。
”
一提這個,雲月溟便死死盯着黎鳳绾的肚子,笑得陰森可怖:“居然還懷了攝政王的孩子,沒能殺你的确讓我有些失望,不過沒關系,我等下次。
”
“你覺得本王會給你再次行兇的機會?
”
他勸黎鳳绾待在原地,自己則是大步走至她面前,面帶愠色地搶過珏玺的刀。
“那個女道人,是你引來的吧,還有聞人虎,他怎麼會知道本王的位置。
連銀龍枭都沒法找到這裡,可他的人卻能摸索着找到齊山,雲月溟,是你做的,本王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但你最好說實話,不然,本王讓你嘗嘗何為人間極刑。
”
“王爺,您别威脅我啊,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低我,覺得我軟弱,可現在呢,您瞧我還軟弱無能嗎?
”
“本王确實高高在上,因為本王生來就是皇子,有着高你一等的地位,高傲是性情,又不止本王一人如此。
至于你說的軟弱,當初你為了讨得本王歡心,為了讓銀龍枭心疼憐惜你,你做足了嬌弱姿态。
”
“本王雖然看不出你是裝的,但仍舊覺得你的嬌弱太過刻意,自然不喜你的所作所為。
這些,都是你自己以為的,說本王之前,先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麼。
空無一物的廢物,想借助外力搶占我大餘江山,也不看看自己都有什麼本事。
”
銀景弈氣定神閑地把她貶到了塵埃,緊接着把刀尖移向雲月溟的心口處。
“無大智慧,也無孤注一擲的勇氣,你怎麼敢觊觎大國江山。
”
在他要動手時,夜闌黎鳳绾和微生澤炎,三人立馬出聲阻止。
“王爺,先别殺她”
“夜闌求王爺暫時不要殺她”
“炎兒,也求父親手下留情。
”
别人還好說,可微生澤炎和銀景弈不是簡單的父子關系,他們兩個互知對方根底,更是互通消息以防意外。
眼下看他站出來阻止,銀景弈不免多想了一些。
“殺她是必然,在這之前,你們問好想要的,别礙本王的眼。
若她跑了,本王就拿你們出氣。
”
他單手轉刀将其歸鞘,随後吩咐暗衛要日夜看守雲月溟,銀景弈不想知道夜闌要做什麼,幹脆地把人抱回去,将空地留給了餘下幾人。
百裡娆不想走,可她拗不過珏玺,被迫跟着離開,最後,隻有朔凜安城等人還守在周圍。
這樣的陣勢,别說一個力量被削弱的女子,就算是段九天來了,也不能毫發無傷地從這裡逃走。
珏玺看不慣雲月溟,單手劈向她後頸,直接把她打暈。
“所以接下來,要怎麼處置?
”
英蘭請命留下,看着暴露真面目的雲月溟,皺眉無解。
“王妃的意思是想辦法把她壓下去,繡錦跟了我們這麼久,大家都對她有了感情。
可現在她這個外來者占了繡錦的身體,她一死,繡錦也死了。
而且,她身上還有許多秘密,很重要,要讓她開口。
”
“這個好辦,我在歸暗閣的時候看他們常用一種藥,那種藥可以讓人暫時陷入到昏迷不清的狀态,在那種狀态下,問東西會簡單很多。
不過看她這樣子,還能知道什麼,自己都被折騰成這個鬼樣子了,還想着傷害别人,沒點兒自知之明。
”
說到此處,珏玺看向微生澤炎。
“話說,小公子是怎麼察覺她心懷不軌的,按理說,她日日照顧着你,對你這麼好,也能證明自己的忠心了。
難不成……你一直在防着身邊人?
”
“有何不對嗎?
”
微生澤炎淡然回看,接着轉頭看向暈在地上的人。
“她的确忠心,可壞就壞在她太忠心了。
若她像以前那樣我還不會起疑,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對我異常上心,還總表現出特别關心我的樣子。
日夜照顧是真,不懷好意也是真,讓我開始防備她的就是這異常的關心。
繡錦分明解釋過自己識字不多,然而在後來的日子裡,她時常提起那些奇詭之談,我問她,她隻說在書上看到的,别的都不提,單講那些靈魂移位。
”
“這樣,我想不懷疑都難。
而且我試探過她,果然,她中套了,有些事情,她不應該知道,不過她卻說得很有條理,好似親眼看到了事情的經過。
自那以後,我就把她劃進了危險人物的隊列中。
我瞞着她們從京都出來,還留下那樣一封信,就是為了做最後的判斷。
”
顯而易見,雲月溟中計了,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另一個圈套。
微生澤炎留下那封信其實有三層意思:
一,他不想讓百裡娆跟來,知道對方會聽他的話所以才在信中寫明吩咐。
二,繡錦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他想要看看對方的目的,以及,能為他做到何種地步。
三,繡錦的種種表現無法讓他把現在的這個人和曾經照顧自己的人聯系到一起,他想知道現在的人到底是誰,她是什麼身份。
直到現在,所有事情都有了答案,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内。
“我本想着等一個機會,時機一到,她必死無疑,隻不過……她心急了,她這一急,露出的破綻就更多。
娘快要生産了,她卻在這個時候鬧起了事,置人于死地,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
細說起計劃,他格外嚴肅,而圍在兩邊的人聽清了他的話,不由得暗自驚歎。
朔凜武功高強從不去想這些心思缜密的計劃,聽來聽去,隻覺得這小公子聰穎非常值得敬佩。
“癡心妄想也罷,再怎麼逃也還是瞞不過這麼多人的眼睛,既然珏玺說有藥可用,那就等拿到藥後再行審問。
在那之前,先讓她暈着,如果她醒了,别給她開口的機會。
”
英蘭隻能如此吩咐,看着繡錦被人帶離了視線,方才轉頭去看夜闌。
“夜闌公子,是想問風小姐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