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鳳绾知道有了官兵加入定能讓局勢反轉,明知結局是好,卻也說不出來其他的話,被他牽着走到大堂等着。
此刻外面一片火光沖天,關押人的那兩間長木屋被焚燒殆盡,黎向灏也不知怎麼弄得,這把火放得可真不小,半個山寨都着了起來。
而早已将山寨團團包圍的士兵直接以碾壓之勢将那些人逮捕抓捆,投降的倒還好,僅是被粗暴地捆起壓走,反抗激烈的人則在打鬥中被傷被殺。
領頭的兩人被他們殺了,剩下的人不知如何應對,見難以逃脫,隻好拼命與之抵抗。
可是這次白文進宮向皇上講述情況,派來的士兵人數占絕對優勢,讓這些人連逃走也不能,避免被殺就隻能投降。
黎向灏找到了那幾個妄圖欺辱他的男人,報了仇後還不忘把人帶到官兵那裡。
他看了看正在拍去身上灰塵的千葉,真心贊道
“看來你跟着長姐學了不少本事,不但不怕,還有膽量和我一起和他們動手,真是很厲害了。
”
就算是不精通武術,也能躲避反擊,身法靈活行動敏捷,和他從前看過的那些丫鬟都不一樣,真不愧是待在他長姐身邊的人。
“公子過獎了,要是連這點膽量都沒有,我也不能當小姐的貼身丫鬟去伺候她。
上次過後,奴婢想着不能再隻是照看小姐起居,便在公子習武時在旁邊多看了幾眼。
”
黎向灏很驚訝地指指自己:“你說我?你是跟我學的?可我為什麼沒看見過你?”
不應該啊,要是有人看着他,這個人還是千葉的話,他不可能會忽略掉的。
千葉笑笑:“公子習武時很是認真,我又是偷偷看着的,公子當然發現不了了,現在既然沒事,公子繼續幫着老爺處理這些人,奴婢退下去找小姐。
”
“你去吧,小心點,來,這把刀給你,有人想動你就把人殺了,别留情,他們狠着呢。
”
黎向灏從腰間拿下搶回來的佩刀遞給千葉,千葉也知道這是他随身攜帶的寶貝,一時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見她猶豫,黎向灏幹脆抓過她的手将刀放在了她手掌上
“呐,拿好了,這把刀可鋒利了,你拿着防身,事後還我就好。
”
千葉并不是忸怩之人,見他這般堅持,沒有推脫,言謝轉身離開。
黎向灏原是極為寶貝他的佩刀,平常都是随身不離,現下給了千葉防身,倒是不見絲毫不滿,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身影有些發愣。
接着想起另一邊還有匪徒沒清,晃了下頭從呆愣中恢複,找了條偏僻的小路繞道行之。
千葉施禮後便大步踩着那些破碎的木闆石頭走了,她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就順着逃出來的路又回到地牢附近。
這次并未尋找許久,千葉習慣性地掃視四周,然後看到了黎鳳绾在上方高台,急急走上石梯,到了銀景弈面前也不忘問安。
千葉看兩人在此卻未見白瑜黎音柔的身影,微微屈身去問黎鳳绾她家小姐去了哪裡。
黎鳳绾不好答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找了個借口
“長姐――她在和白公子說一些事,待會兒就出來,你先去别去旁處,在這裡等着就好,對了,那些人救出來了嗎?
現在情況怎麼樣?”
“救出來了,奴婢和公子放了把大火,然後趁着他們滅火的時候将人放出來,又把其他東西都給扔到火中增大火勢。
在他們亂做一團的時候,将軍就帶兵沖上來了。
”
“這樣就好”
她話音才落,戰風便從旁邊屋子的角落走出來,來到銀景弈身側禀報方才發現的線索。
“主子,屬下發現了一條暗道,暗道通往山寨的後山,那裡林深難行,很難判斷方向,像是早就準備好要逃走的逃生通道。
而且通道裡有很多機關,不熟悉它的人貿然闖進隻會中招,屬下去到暗道口,發現那裡還有個塌陷機關,倘若人過拉下機關閥,整條暗道都會坍塌,為了逃脫,可見用心良苦。
”
就是沒想到這些人會因為大意貪色而搭上性命,要是沒有這事,他們一旦逃走,要想追回可就難了。
“這事本王知道了,過會兒你再去屋中查看,找一找有無其他物件,朔凜呢,還沒辦完事嗎”
戰風想了想朔凜那個煩躁不耐還要堅持的模樣,如實禀報:“沒有,一半的時候他覺得有些不耐煩了,罵了一句,說他甯願去和旁人大戰幾百回合。
然後順手拿了一張闆子,一生氣就越來越狠,那人很慘。
”
“本王原本也沒說不許他拿别的代替,誰叫他死心眼非要用手。
”
“處理完直接交給黎将軍,和那些人一起處置了,也清查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這裡。
北隴國的人想要占山為王當土皇帝,哪裡有這個命享。
”
又過一會兒,下面的混亂被官兵平息得差不多了,銀景弈就吩咐千葉讓她去告訴黎烈将那些被俘虜的人安頓好,等到問完事情再把這些人帶走。
黎鳳绾在外面等的時間越長,心裡那種自責的情緒越強烈,莫名其妙又無法控制。
沒辦法,她最後隻好坐到一個石椅上,試着把視線放在旁邊的大小物件來緩解情緒。
“要是我能再快一點就好了”
盡管她也知道當時那樣的情況自己不可能更快了,現在那個人是白瑜也沒有偏差,但是心裡總是想着能更快一點該多好。
這種事發生在大婚前,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實在是太讓人遺憾。
而她還是覺得可以做得更好,她可以幫她,想幫幫她。
“你這個心軟嘴硬的毛病什麼時候能變一變,白瑜和她成婚,也不過早晚的事,且說當時那樣的情況,你自己又不能一下将人全部掀翻在地。
倘若今日你不來,或是明日後日才動身,那他們二人才是真的崩潰,換而言之,來的不是你而是别人,你就那麼肯定他們能做得比你好,說不準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一起搭進去。
”
黎鳳绾也不是想不到這些,就是想把事情變得更好,不想讓其他人有遺憾,可能她太過追求完美了,還是自己性格的小毛病。
她走過去抱着銀景弈,借他的肩膀暫靠一靠,雙眼合上等着他們出來,也是在讓自己将心中泛起的波瀾撫平,而沾上血迹的手在撫上他後背那刻,亦不再輕顫。
一旁沒事的戰風作為下屬,不好意思在這裡看着王爺王妃兩人之間恩愛,想起外面混亂已經平息下來,就自己轉身離開。
等了半天,白瑜才終于再次露面,他怕黎音柔會冷,在抱她出來之前找了一件幹淨的大氅将人裹上,白皙嬌嫩的半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胸膛,外人隻見她合眼之後的絕美睡顔。
黎鳳绾也沒開口說些什麼,隻是在他走過的時候看看,發現黎音柔面上潮紅已經褪下,呼吸也平穩許多,心才放下。
她想着白瑜必定會找太醫,那她就不必多此一舉給他添堵,便打算等到回去再讓程遠拿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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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将軍已到,你父親也跟着過來了,就在門口那裡,你既無恙,也該先去告訴他一聲免得讓他擔心。
”
“多謝王爺告知”
說完這個,白瑜就抱着人快步走出,等他到了黎烈他們面前。
白文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看黎烈匆忙上前查看,慢了一步就被擠在後面。
可白瑜退了一步,和他們保持距離,沒讓其他人靠近
“黎将軍,柔兒被人暗害,現在身體正虛弱,面容憔悴不便見人,我想先将她帶去丞相府,待她好些再送她回将軍府,五日後大婚,吉日不變。
”
他們二人才剛經曆了被擄,好不容易出來,白文實在是不放心,又看黎音柔受了驚吓暈了過去,于是提議道
“還是推後一些時日吧,這個不急,你和黎家小姐都才從那裡出來,定是受了驚,多将養幾日也是好的。
你要是想照顧他,爹也同意,你多去将軍府走走也沒人敢說什麼。
”
“不”
白瑜的語氣很堅決,往日他對白文可以說是言聽計從以孝當先,然而今日卻想自己做主:“成婚之日不可變,柔兒隻是被吓到了,我先帶她回府,明日我會送她回去。
”
一語完,白瑜就帶着人坐上了一輛窄小的馬車先行離開。
他不知道黎音柔醒來發現這樣的情況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又會多麼難過傷心。
他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性情他再清楚不過,發生這等事,怕是會暗自神傷。
不過,有他在,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新郎官還要是他,他要讓黎音柔安心,不能因此有了嫌隙。
黎音柔被他帶回了丞相府,他又派人找了太醫,太醫診脈後也說隻是受驚過度,身體并無大礙,休養幾日便好。
但是白瑜不放心,在離開那裡時他裝走了些許藥丸,現有太醫在旁,便又讓其查驗一番。
然而檢查過後太醫的話仍和銀景弈所說是一樣,那個确實是烈性春藥,但隻要及時解了就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送走太醫前,白瑜又囑咐一句
“韓太醫也是太醫院的前輩了,有些事猜到就放在心裡,想必皇上也囑咐過你,話該聽才能聽,否則便是斷頭刀。
再過幾日我二人便會成親,煩請韓太醫将此事爛在肚子裡,不要外傳。
”
“是,微臣明白,微臣也聽說了今日之事,知道白公子不易,大小姐平時待人謙和,我自然也願意她平安無事。
皇上有過吩咐,若白公子有命,便以白公子的意願為先,微臣不敢違令。
”
“來人,送韓太醫回去。
”
韓太醫說這是銀龍枭的命令,聽上去是皇恩,不過白瑜想起銀龍枭那副冷漠面孔隻覺得哪裡都不舒服。
一些事情到了面前才知道真的困境是什麼樣,他是聰明,可有些時候力不從心,再聰明也無力扭轉,終究是他無能。
他暗自惱怒,在這刻,黎鳳绾的面容忽然出現在腦海,白瑜嘲笑自己都比不上一個外來之人,若無那人,他二人多年情意,險些毀于今夜。
“柔兒,是我無用,你别怪我,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五日,隻要再過五日,我一定會娶你為妻,絕不食言。
”
白瑜喃喃自語着把人攬在懷中,一席話真情流露,縱使外人看了,也要歎一聲深情。
黎音柔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即便中了那藥,得解之後恢複神志也很快。
待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到将軍府的屋舍,但也沒留在那個地方。
她微微動了下,手掌便碰到了一個東西,拿起來一看,竟是她給白瑜縫制的那個香囊。
香囊内的香料皆失,此刻空癟癟的,上手一摸就觸碰到了香囊繡面。
有了這個,黎音柔也安下心來,此處是丞相府,她能被帶過來想來那邊的問題已經被解決了。
她記得意識消失前聽到了黎鳳绾的那聲怒喊,所以也不難猜到接下來的事情,她是幹淨的,沒被那些人玷污。
那白瑜呢?他去哪裡了?
她轉着眼睛在屋内尋找白瑜的身影,沒等她坐起,白瑜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當中,又驚又喜的樣子讓她看了忍不住打趣道
“又不是第一次見我,怎的露出這副神情”
她想着坐起來跟他說話,右手撐着床闆剛要起來,一種難以言說的酸痛讓她又摔了回去。
白瑜把藥碗放在小案上,急忙去扶起她靠在自己肩上,心裡很急,嘴上也安慰道
“你先别動,太醫說你要歇幾天,再過幾天便是我倆成親的日子,你在丞相府歇兩日。
”
就算黎音柔還沒成婚,可她也知現在自己的樣子并不是被誰打過,而是已經和人同房過。
那些人肯定被黎鳳绾打走,如此說來,這個人隻可能是――
白瑜見她抿唇落淚,隻是輕輕摟着她,明明在心中演練了幾遍的訴說方式,現在卻一種也說不出來。
默然半晌,他終是苦澀地開口告訴她事實
“是我,那種藥隻有這樣才能解,時間長了會毀人神志,我不想你受傷毀了自己,别無他法,我知道這個趕錯了時候,又在那種地方。
你别哭,我們過幾日一樣成親,沒人會知道這些事,成親過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誰也不能再說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