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把人帶到喜桌旁,桌上有兩杯合卺酒,兩人各拿一杯,相視而笑後交杯飲盡。
“這兩杯酒,是你我該有的,雖晚了些,但本王心意不假,比起生死與共,本王更想與你白頭偕老。
”
“當然了,能好好活着最好了。
”
這時,銀景弈從袖中拿出了一支做工精良的鳳钗,将它遞到黎鳳绾手中。
“這是炎兒送給你的,在知道你的生辰以後,他就一直想着要送給你一個禮物。
我聽說,他跟着一些師傅學了好久,在王府的時候費了很多心思。
而且你别看它隻是個钗子,你按下旁邊那塊凸起,便能把藏在金鳳下面的刀刃推出。
”
“别小瞧那塊刀刃,那可是最好的金屬,我猜,他是讓安城他們從别處偷來的。
”
“為什麼這麼說?
或許東西就是被放在庫房裡,然後他碰巧看到了。
”
“這麼好的東西,隻有皇帝有,确實,攝政王府也有過,不過我拿到手後把它熔鑄成劍了。
那東西堅韌,且帶着雜質,需要先提煉出最好的部分。
因此在制作過程中定會有許多損耗,能做成這樣,那原本的材料應該也有拳頭大小了。
”
“雖然說并不是人人都喜歡這個,但這東西稀有珍貴,得到它的人一定會把它好好放起來,要麼就是像本王一樣立刻把它熔鑄成什麼物件,免得旁人觊觎。
所以,基于這些,你猜京都裡的人有誰能夠擁有它?
”
“難不成是靜王辰王?
”
“是銀雙夜,銀弘旭對那東西不感興趣,知道它珍貴也懶得去要。
在京都,如今能有那個的人屈指可數。
微生澤炎懂得分寸,什麼人該結交、什麼人該舍棄,他都懂,他隻會讓人去銀雙夜那裡拿。
”
“出其不意,辰王不會想到一個孩子會派暗衛裡的高手去拿那個,東西被偷也找不到是誰,恐怕隻能暗自生氣了。
”
“隻能說他是活該,在某些事上,炎兒看得更透有着更好的想法,他既然讓人去拿,就說明本王之前的猜想是對的。
在京都獨自生活的那些時日,他自己又學會了很多。
”
省去拜堂環節,餘下的一切費不了多少時間,加之夜色濃重,兩個人喝了酒便躺在床上互訴心聲。
黎鳳绾拿着那隻鳳钗,眼中滿是喜悅,在她看着鳳钗時,銀景弈突然拿出了一個木盒。
這小木盒也很精緻,上面還有雕刻的花紋。
乍一見它,黎鳳绾還未想到自己曾經見過,問了一句這是什麼,然而當盒子打開時,裡面的兩枚戒指讓她再一次深受感動。
“所以那天,淩霁送給你的是這個?
”
“是,開始我還不知道他為何要送這個,後來看了盒子裡的紙條,才明白戒指也可代表深愛情意。
”
他拿出一枚戒指,鄭重地将刻着名字的戒指套入她右手的無名指。
黎鳳绾擡起手細細欣賞,看到上面的珍貴寶石和複雜刻紋,頓時明白過來為何淩霁在那時候要遞給銀景弈一個眼神,原來是示意對方要抓緊表明心意。
“沒想到淩霁還挺浪漫,竟然想到了這個。
”
說着,她拿出了另一個,親手給他戴上,把手擺在他的手邊湊成一對。
“我們成婚,既有喜綢又有對戒,這樣很好,來自現世的我,嫁給異世的你,我們兩個是夫妻,就像現在這樣。
”
兩隻手十指相扣,兩人凝視着對方,靜默中自有情愫纏繞。
一夜過後,喜慶的紅綢仍舊挂在各處,銀景弈覺得看着這些心情愉悅也就沒讓人摘。
除了前一次的意外暈倒,其他時候黎鳳绾都保持着身心愉悅,臉上時時帶着笑,整日和英蘭她們在一起說笑。
京都那邊也未有大事,現在,臨夏國的各處勢力皆是處于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有頭腦的人都選擇靜觀其變,誰也不甘心當主動攪起旋渦的棍子。
這樣的局勢持續了很久,在這段時間裡,銀景弈韬光養晦,慢慢地增加行走練習。
一開始,他仍然需要有人攙扶才能夠做到直立行走,且步子也是緩慢求穩。
随着練習次數的增多,他可以借助拐杖做到獨自行走,雖然步子顫顫巍巍的,但堅持的成效顯著。
在之後的日子裡,黎鳳绾和銀景弈時常在飯後一起散步,一個孕婦一個練習者,兩個人都是慢慢地走着。
練習越久,銀景弈能站起來行走的時間便越久,經過數個月的努力,最終,他終于可以做到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行走。
這無疑是最好的消息,對黎鳳绾是,對其他人也是。
行走不成問題後,銀景弈也沒着手計劃其他,依舊是過自己的小日子。
算算時間,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和黎鳳绾才碰面,可經曆折這麼多,好似兩人在一起生活了數年。
而且黎鳳绾這麼快就懷上了他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能降世和他見面。
在此之前,他還從沒想過娶妻生子的情景會是什麼樣的。
如今親身感受到其中的各種滋味,就連他也不免感慨這世事變遷得極快。
眼下,黎鳳绾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她自己感覺身子笨重了不止一點,卻每次都是安慰自己那是心理作用。
可邁入孕中期後,這種感覺變得真實,尤其是在她走路彎腰的時候。
從前她撿個東西那是輕而易舉,可以的話甚至能原地翻個跟頭,但是現在,她一彎腰便覺得腹部有一種被頂住的感覺,換了好些方法才找到最不受罪的姿勢。
英蘭和小葵已經伺候她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她有這種痛苦并快樂的經曆。
白日裡,一群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好似沒什麼煩惱,可她仔細觀察過,黎鳳绾一旦閑下來,便會坐在一個地方發呆,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所幸庭院有這麼多人,她安靜下來的時間不長,偶爾沉默犯困,大多數時候還是極為歡快。
有銀景弈陪着,還有英蘭她們耐心照顧着,在這段時間,黎鳳绾過得很好,沒被煩惱困擾,隻是有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隻有郎中能告訴她。
在詢問郎中前,她也和銀景弈說了一遍,不過第一次當父親的攝政王也不了解這些,猶豫了半天才試探性地問她
“……有沒有可能,是你吃胖了一些?
”
“……”
在一起這麼久,這是黎鳳绾第一次這麼嫌棄他的話,怎麼聽都覺得被冒犯了。
“你才吃胖了,我從前吃的比現在都多怎麼也不見胖,别瞎說。
”
“可是從前你常練身手,本王聽暗衛說,本王不在的時候你還日日繞着王府跑,可是懷孕之後你便很少那樣活動,胖了也屬正常。
”
這些話太過真實,讓黎鳳绾無法反駁,但這還沒完,怕她不信銀景弈還特意拿了銅鏡,一邊輕捏着她的臉頰一邊道
“看,體态比之前豐腴許多,臉頰也是軟乎乎的,比之前軟了不少。
”
接二連三的證據甩在她眼前,黎鳳绾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底氣不足地看他
“那你感覺,胖了很多嗎?
”
“還好,軟乎乎的抱起來特别舒服,要是你能抱自己,也會這樣覺得。
”
“可是我覺得就算是胖了,肚子也不至于會變得這麼大吧。
”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順着隆起的弧度摸了摸,開始猜測自己懷的孩子到底是有多大,怎麼把她的肚子撐成這個樣子。
“英蘭和我說我的肚子太大了,她之前也見過相同月份的孕婦,根本沒有大成這樣的,她讓我找郎中問問。
”
“你說……我該不會是懷了個大胖子吧,或者是雙胞胎?
”
“……别瞎猜了,自你懷孕以來,格外注意吃食衣行,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或許就是孩子太重了才讓肚子變成這樣。
”
“自己猜也沒結果,還是等郎中來讓他診脈吧。
”
上次被人叫來是因為意外,自那之後,這是郎中第二次被安城帶到庭院。
老郎中還以為是又出了事,步子都急了許多,直到走入屋内看到兩人皆無大礙,他才松了一口氣。
“夫人的脈象無礙,這次叫我來可是有了其他的事?
”
“沒有,勞煩郎中再為我診一次脈,我感覺我這肚子大得不尋常,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
“不會有事的,我定時為夫人診脈,若有問題,不會看不出。
夫人啊,你這懷的可是雙生胎,自然要比尋常人的孕肚要大上一些。
我還以為夫人能看出來,沒想到會讓夫人擔心,是我考慮不周了。
”
他一想到這位夫人懷了雙生胎就為她感到高興,笑着認了錯,黎鳳绾也沒怪他,隻有種搶到了驚喜的感覺。
“你看,我就說了,要麼是個胖孩子,要麼就是雙胞胎,我說對了吧。
”
“嗯,你說的很對,雙生胎,我還以為你變胖了。
”
老郎中大概是覺得這一對将要成為父母的夫妻不太靠譜,又叮囑了許多。
總結下來,無非就是還要像孕初期那時一樣小心又小心。
得知這個消息,兩人皆是歡喜不能自抑,看郎中走了,銀景弈把人抱起,颔首抵着她的額頭,聲音含着掩不住的開心。
“夢夢,你怎麼這麼厲害,一次有孕便有了雙生胎。
”
“你也很厲害啊,不過你怎麼把我抱起來了,不重嗎?
”
“不重,再加一個你本王也抱得起來。
”
很早之前英蘭就看出了黎鳳绾的身形有異,她怕說錯了最後惹得兩人失望所以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現在猜想得到了證實,英蘭與小葵和當事人一樣興奮,恨不得把消息告訴給每個人。
微生澤炎見郎中過來,在門外聽牆角,聽着聽着就咧開了嘴,恭敬地送走了郎中,随後高興地跑進屋中向兩人道喜。
其實在提出要一個自己的孩子時,黎鳳绾想到了微生澤炎的感受,不過後來看到他激動地表示歡迎弟弟妹妹的模樣,這個擔憂也就被掐滅在了萌芽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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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景弈倒是沒想到微生澤炎會開心成那個樣子,按理說,有了孩子,分給微生澤炎的關心肯定會比之前要少,換作其他人肯定會感覺失落。
但微生澤炎知道黎鳳绾不是此世的人,他高興,不僅是因為有了弟弟妹妹,除去那個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确定了關愛他的母親不會再離開。
“炎兒,你現在跟着父親學東西,有沒有覺得累啊,我看他給你找了好多書,那些,不多嗎?
”
“不多的,娘别看有那麼多書,其實真算下來,沒有多少功課。
爹很疼我,讓我勞逸結合不要累着,布置給我的功課在炎兒能力範圍之内。
”
“這樣就好”
聽她問出這樣的問題,銀景弈便忍不住逗她:“怎麼,我在你眼裡就是嚴父,非要慈母嚴父的搭配?
”
“哪有,我是關心他而已,王爺師從太傅,尋常人可跟不上你的速度。
我是怕你忘了這點在不知不覺中給了他太大壓力才問一問,王爺現在怎麼想得這麼多,我都沒猜到那裡去。
”
“是本王想多了,隻是沒料到你還會把他當作尋常孩子。
”
銀景弈不記得從哪時開始就放棄了教導普通孩子的方法,反正,在看清微生澤炎的品性後,他可是一直把這個孩子當做好苗子來培養。
微生澤炎聽到這些話沒覺得有什麼,銀景弈對他的看重同樣說明了他的聰慧和價值,兩個人,分别給了他不同的關愛。
“爹娘放心,若是接受不來炎兒會自己開口,不會讓爹娘一直照顧我。
”
“好”
“王爺王妃!
京都出了變故。
”
程遠急匆匆地走進來,看到一家三口都在這裡,忙調整神态躬身禀報
“王爺,屬下才得到消息,前些日子皇帝以王爺生死不明為由要調動軍權,重新任命他人為将。
”
此話一出,氣氛霎時沉默下來,三人面上的喜色也跟着消了些。
。
此事的确事關重大,軍權調動不當隻會讓軍心渙散緻使軍隊士氣受損,要是這時候有外敵來犯,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本王把虎符留下了,他派人去王府搜應該能搜到,拿到虎符後調動軍權在本王意料之中,不必驚慌。
”
有了這句話定心,程遠緩了口氣。
“他選了誰?
”
這個問題的答案才是銀景弈想知道的,他留下虎符,棄了在京都的所有,就是想看看銀龍枭到底還有何手段。
既然對他出手毫不留情,那就證明銀龍枭已有底牌。
那個人,讓皇帝有足夠的底氣說哪怕攝政王不在臨夏國也不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