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凝雪走了,微生澤炎才緩下臉色,英蘭看他沉默,俯下身子勸慰
“小公子若還擔心,可以跟過去看看,王爺不會怪你。
”
“父親也很擔心娘,我還是不去了,去看看那個丫鬟,問問她别的事,我感覺杜小姐不像是能想出這種主意的人。
雖然她愛慕父親,也想入攝政王府,但有那位夫人的震懾和管教,她應該不會這麼沖動,除非還有别的原因。
”
“小公子是說那個丫鬟?
”
“嗯”
想到将軍府辦喜事前被換下去的那個貼身丫鬟,英蘭也不好多說,有個前車之鑒,也難保這個丫鬟不是個暗藏壞心的。
“那小公子去吧,安城他們會把人看管好,但是那位杜小姐,她畢竟是權貴家的小姐,不能被私自處置,還是讓王爺來問,不然小公子會惹上許多麻煩和不好聽的傳言。
”
“我懂,謝謝英蘭姐姐”
因為杜言歌是冷凝雪帶進來的,所以即便冷凝雪是自己的親姨母,銀景弈也免不得對她生了怨氣。
他讓微生澤炎做一些簡單的吩咐,這樣,他就有時間好好看看黎鳳绾的情況。
當時收到那封信,黎鳳绾就已經察覺到事情并不簡單。
那信上寫着邀她出來一見,還是以風钰钰的好友身份。
杜言歌能從别處得知此事的确是厲害,可杜言歌不知道,她們都是來自一個地方,一旦有事,寫信時根本不會用這裡的文字。
也是這個原因,黎鳳绾一下子就判斷出這是個陷阱,不過有朔凜在旁,她不擔心那些人會對她不利。
出門前,她還特意告訴朔凜要等見到人、有一擊斃命的把握時再出手才好,能的話,她想抓個活口。
朔凜得了這個命令,在她下令前沒動手。
但是那個房間裡全都是迷香,黎鳳绾一進去就吸入了許多,發覺那香有問題,倒在地上時用帕子捂住口鼻。
那人頗為謹慎,在她暈倒後又等了一會兒,之後才敢進去,他進去後沒有停留,滅了香就要動她。
誰料對方壓根沒暈,在他靠近時驟然起身,蓄力一拳打得他猝不及防。
黎鳳绾吸入迷香較多,打出那一拳已是極限,與此同時,朔凜闖入屋中将人擒住,誰知那人身手異常敏捷,像條滑溜的泥鳅。
屋内空間有限,朔凜有些施展不開,眼看對方要跑,當機立斷放棄生擒,一刀結果了那人性命。
他不敢給黎鳳绾吃藥,就站在屋中等她恢複,待她好些便和她一起回來。
到了王府,黎鳳绾又起了捉弄的心思,讓朔凜幫着翻牆進來,直到被銀景弈抱回屋中,才算是徹底老實。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對方,抱怨迷香的同時瞥見銀景弈的陰沉臉色,頓時安靜如雞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迷香,自作主張,黎鳳绾你是要翻天了是吧,要不是本王把朔凜派給你,現在你還能好好躺在這兒和本王說話嗎”
“他跑得快,但是身手一般,要不是有迷香,我也能擒住他,沒有朔凜,安城也會出手,總之,不會出事的。
”
“還笑,再笑本王就把你捆在床上。
”
和銀景弈在一起後,黎鳳绾别的沒練好,這安撫人的本事那可是練得爐火純青,一把抱住人,軟聲開口
“我當然是考慮到了自身情況才去那麼做的,要是沒把握,我才不會以身涉險,根本不會理這種拙劣的陷阱。
我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誰,讓我感興趣的,是他背後的人,我沒想到會是杜言歌。
”
那是個千金大小姐,再怎麼喜歡,應該也不會用這種手段去害人,别是被人騙了吧。
“呵,除了這個,她還讓丫鬟給本王下藥,本王倒也苦惱,為何總是被這等不懷好心的人惦記上。
”
“誰讓王爺魅力非凡呢”
銀景弈輕哼:“傲嬌得像個小孩,脾氣倔死了,怎麼那麼霸道,霸道又偏執,流氓。
”
他每說一個詞,黎鳳绾就往旁邊縮一下,說到最後,她都不敢去看銀景弈的眼睛。
“這些話可都是王妃說的”
“别翻舊賬,你再說我就挑你毛病,你從前做的那一堆事,我能挑出來好多問題。
再者說,你敢保證在剛認識的時候沒在心裡說過我嗎?
”
“蠢女人”
黎鳳绾滞住,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說什麼?
!
”
“本王說你蠢,怎麼可能沒說過你,你腹诽本王,還不準本王說說你?
”
“準啊,但是現在不許說了,不然想到那些讓人生氣的事,把心情攪得不好了多倒黴。
”
剛才說得太用力,黎鳳绾說完這些就感覺有些頭暈,用手按了按額頭。
“不省心的”
“迷香大多都是一個效用,你都走動了這許久還未出現其他症狀,應該無事,大概和本王那次用的差不多。
王府裡有解藥,你等等,本王讓人去拿。
”
“好,但是這藥的藥性好烈,吸入那些讓我頭疼,現在還頭暈。
”
“這次吃了苦,長個記性,不許再以身涉險,不然……”
“我懂,把我捆起來嘛”
“懂就好”
銀景弈把人扶躺下,叫人去拿解藥,趁這空閑,他問了朔凜,先去解決那兩個人的事。
柴房裡,紅絨站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目含怨恨地盯着面前的小人。
“怎麼,你一個被收養的孩子也想越俎代庖來審問我嗎?
”
她比微生澤炎高了點,走近之後低頭看着這個孩子
“你這麼小,不該來做這些事。
”
微生澤炎後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輕蔑地笑了笑,他擡起右手,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迅速打了她一耳光,聲音清脆又響。
安城回頭看了眼,發現他沒事就沒說話,轉頭繼續看着門外。
“誰讓你做那些事的,你若不做,我又何必問你,你一個丫鬟,我本不願和你計較,誰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真當我是個紙老虎嗎?
”
他摸摸頭上的紗布,将其扯下,露出額頭上的傷痕。
“那次,我已經饒你了,沒有用身份壓你,讓你僥幸逃過一劫,這次,卻不會再饒你,因為你動了害娘的心思。
”
紅絨被他打了一巴掌,又驚又懼地站在原地,捂着臉吐不出一個字。
“嚣張跋扈,杜小姐倒是養出一個好手下,她也有些蠢,不然一個主子,怎會被一個下人迷惑得不知東西南北。
你當我不知道你的算計嗎?
受了罰心懷怨恨,借此機會,想報複娘?
誰給你的膽子。
”
微生澤炎不想計較被砸的事,他聽銀景弈的話,不與那等小人白費口舌。
但今日這件事,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炎兒”
聽到這聲輕喚,微生澤炎的臉色好了些,向邊上挪了一步
“不必與她多說,她清楚自己犯了什麼罪,陰狠狡詐,想借刀殺人,把攝政王府當成什麼了。
”
紅絨看攝政王心意已決,知道沒了辯駁機會,膽子忽然就大了起來,她憤憤不平地看着面前兩人。
“你們是主子,當然體會不到下人的辛苦,我為奴為婢,整日看人臉色,不去阿谀奉承她過得更辛苦。
得了好,自然要學會察言觀色,我借她的手去報仇怎麼了,她如願以償,我哪裡做錯了!
”
“為奴為婢的确不能選擇,不過你跟着的是個好主子,她又不會随意責罰你,你為何還要做這許多。
同是奴婢,朱嬷嬷能得侯夫人真心相待,全因她是真心付出,唆使主子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你比旁人狠心多了。
”
“你是……英蘭”
“對,我隻想問,這兩件事,都是你做的?
”
“對,不過是她讓我做的。
”
她得意地揚起頭,所說之詞不過就這兩句,英蘭看向銀景弈,見他點頭便謹慎地站在一旁。
“就算你不是幕後主使又如何,敢對本王用藥就是死罪,還有,雇人謀害王妃,罪加一等。
”
“炎兒覺得,該如何處置她?
”
“杜小姐是侯夫人的親眷,此事事關重大,她逃不開責任,但是這責任有大有小,被人慫恿動了壞心,且這事還是别人下手做的。
娘說,罪名也叫黑鍋,這東西總要有人背,你以為你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好處嗎?
”
微生澤炎笑眯眯地告訴她殘酷的真相
“别說這計劃是你提出來的,就算不是你,你也逃不掉。
難道在瓊邬沒人告訴過你嗎,害人這種事,如果沒本事還要摻和進去,那被人推出來頂罪,便要自認倒黴。
”
銀景弈算着時間,沒多留,看一眼就走了,微生澤炎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等不及要去主院,也不願浪費時間在這裡。
“一個丫鬟敢唆使主子害人,還給父親下藥,父親說,是死罪。
”
“安城,娘信任你,由你來辦最好,也不必那麼幹淨利落。
送去官府前,先讓她嘗嘗刑罰的滋味。
”
“是”
這個命令,安城懂了,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擔憂。
聽到身後的合門聲,微生澤炎加快了腳步,百裡娆和繡錦,以及兩個下人在廊下等他,看他走過來,立馬上前去問他是否還需其他。
百裡娆注意到他的手,仔細一看發現他手心通紅,驚呼一聲
“小公子你做了什麼,手掌怎麼這麼紅,受傷了嗎?
”
适才他全心處置那人,沒怎麼感受到疼,事後緩過神來,才覺得手心發麻有點痛感。
“無事,就是用力打了點東西,手紅了正常,你們不用跟着我了,在王府裡沒什麼危險。
我不喜歡有人跟着,都回去吧,到時辰了我自己會休息的。
”
幾個人拿不定主意,又沒法強迫微生澤炎做事,隻能看着他自己走了。
等安城處理完了人,看到幾個人站在那邊,了解原委後就讓人依令退下。
攝政王府備着的解藥比原本的解藥還要有用,黎鳳绾喝下去不一會兒就清醒了,沒了頭疼腦漲的感覺。
也許今日就是翻舊賬的日子,喝到解藥,她就忍不住埋怨起銀景弈當時竟然用那麼狠的藥。
按照那劑量,就算是一頭豬也會被迷得醒不過來。
對這事,銀景弈不以為意,就是把它當做一種手段。
微生澤炎來時恰好把整件事聽全了,細細聽來,也從其中聽出不少東西。
“那時候,父親不明白情愛,猜想自己可能被奇怪事物影響也隻給了和離書,此等決斷,是君子之行。
”
黎鳳绾面色不善地把人揪過來,佯裝生氣,輕輕戳着他的臉
“合着你這意思,他和離是和離對了,我還要感激他不殺我呗,你這個小叛徒這麼快就叛變了。
”
“沒有叛變,這件事,其實仔細一想,爹娘都沒錯,錯的隻是那個挑撥是非的人和這奇詭的反應而已。
”
“我當然知道,可那又能怎麼樣,我知道我沒問題,他敢給我和離書,我當然生氣了。
”
“也對,炎兒也生氣”
銀景弈眉梢一動,從後面把人抓過來
“改口改得真快,誰教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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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澤炎答得理所應當
“先生說要推己及人,還要忠于自己内心,我向着這邊,能夠體會到娘的難過。
”
“好一張伶俐的嘴,再練練,連先生也說不過你了。
”
“嘶”
被銀景弈捏得疼了,微生澤炎立馬捂着臉躲開,縮到黎鳳绾身邊
“下手沒輕沒重的,難怪炎兒怕你”
“怕本王,你看他那是怕本王的樣子嗎?
嘴角都快翹上天了,早晚有一日,王府會被你們兩人鬧翻天。
”
“不,不會翻天,隻會,雞犬不甯而已。
”
她用銀景弈曾說過的話去堵他,微生澤炎聽懂了後也附和着
“可惜了,墨寶那麼親近爹娘,斷不會叫嚷,雞犬不甯,少了一個。
”
“小混蛋,本王真想把你拎到軍營去”
“我白日讀書,空閑了就去習武,先生誇我比同齡人聰明勤奮。
”
銀景弈暗暗咬牙,此刻倒是真有了把他扔進軍營的想法。
“得了,别氣他,不然不給你做吃的了。
”
“娘偏心,向着父親不幫我說話。
”
“你這口才還需要我幫你,别裝可憐。
欸,你這手——”
黎鳳绾眼尖,無意中瞄到了他發紅的掌心,伸手去抓卻被微生澤炎躲過。
“我和安城學武,錯過了午膳,才去廚房想找些吃的,被燙到了,已經用涼水沖過,不礙事。
”
他越是這樣,黎鳳绾越懷疑他心裡有鬼,但這小孩不願開口,她也不好強迫,叮囑兩句就放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