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貴妃隻為保全自身和孩子,而那個女人不滿足于現狀渴望更高的權力地位,學了各種谄媚手段,就為讨好聖上。
人分善惡,性格各異,有些人就是喜歡被仰視被吹捧的感覺,谄媚獻身若是用得好了,也是一道登天梯。
而先皇,就是願意給出這道梯子的人。
貴妃得寵,那女人便也有着相同待遇,甚得聖上寵愛,于後宮百花争豔時,兩人平分秋色。
先皇留宿于貴妃宮苑是常有的事,占去了宮中女子的大半機會。
但真論起迷惑君王的手段,那女人才是懂得最多的人,也不知為何,承寵多年她還沒有過害喜之症,如此,位分還能慢慢被提,可見其手段絕不一般。
銀景弈知事頗早,按照太傅的話,就是穎悟絕倫堪當重任,當時皇帝知道此事龍顔大悅,賞賜了不少東西。
但過了不久,那個女人居然有了身孕,這一下可把先帝樂壞了,頻繁地去往貴妃宮苑。
由宮女升到那時的地位極不容易,她懷的孩子也助長了她的野心,這些年久居人下讓她有了做宮女時的危機感。
于是她趁此機會設了一個局,讓先帝以為貴妃與侍衛私通還施巫術謀害皇嗣,把銀景弈的母妃害進了冷宮。
廢了貴妃,那女人成了春禧宮的主位嫔妃,她又得寵,在先帝耳邊吹了幾句枕邊風,銀景弈自然而然就被她養着。
可她不知道,這個自以為會帶來暢快感覺的舉動會成了她日後死亡的墳墓。
銀景弈聰明,不止是在學識上,在争鬥陰謀中,他也是個絕對高手。
自從母妃被廢,他就不再是那副純真模樣,整日陰沉着臉,完全不像個小孩,更像是個大人靈魂寄居在年幼的皮囊當中。
也因此,無論是皇子,還是從皇宮外來的世子郡主,沒有一個孩子敢靠近他。
某一次,一個丫鬟想要讨好接近他趁機上位,直接被銀景弈用鐵鞭打走。
自那以後,就連身邊伺候他的宮人都謹慎得不能再謹慎,生怕一個疏忽挨了鞭子被打傷打殘,性情暴戾手段狠辣的名聲從那時便已傳開。
“哼,不過是些曲意逢迎的小人罷了,為爾等所擾,才是我之不幸。
”
銀景弈這樣,讓那個女人也有了一絲煩意,後悔當初做的那個決定。
在她後悔的時候,小皇子不動聲色地買通下人,時常去冷宮看望昔日的貴妃。
破敗簡陋的冷宮中,冷宜姝身着一襲素衣,面色平靜地養護着唯一一盆綠植,忽略周圍的殘破木具,倒可以說她此時悠然自得無憂無愁。
“母妃”
“弈兒來了,怎麼樣,最近過得還好嗎?
”
“我很好,母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那個女人會得到報應的,我不會讓她好過。
”
“罷了,我也不想,其實在你父皇下令那刻,我就沒想過要出去。
弈兒,你知道被所愛之人抛棄,被他不信任的感覺嗎?
他于我有情,對那個人是欲。
”
“呵,有時這情意,竟會讓人在沖動之下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得不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有情,卻不夠他信我一人,可笑。
”
銀景弈面不改色地反駁:“那是他蠢,若有情意,該是更想要得知真相還你清白,而不是愚蠢到隻憑一面之詞就斷你有罪。
他這樣,和史書上那些昏君有何不同。
”
縱使冷宜姝再冷靜,也擋不住這番話帶來的沖擊,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銀景弈字字句句都在指責皇帝愚蠢,甚至把“昏君”二字都用了出來,這些話,單說出一句就是大逆不道,更何況這麼多句皆是由一個皇子說出。
“别說,弈兒,不要這樣,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到你會被責罰的――”
銀景弈打斷她的話:“母妃以為,我會這樣笨嗎?
沒有把握的事,我不做,我既然來了,就肯定不會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的對話。
”
說了些讓她安心的話,銀景弈像兒時那樣撲進冷宜姝的懷中,享受片刻溫暖,結果卻透過這單薄的衣衫,感受到了這個母親的不易,兩隻眼睛如同兩汪寒潭,涼意四散。
等再次回到宮苑,他便開始策劃,不過他不想讓那個女人一死了之,所以一步一步引她掉進陷阱。
中秋宴會上,舞曲驚了皇帝豢養的一隻狼,它掙脫鎖鍊,于宴會之上奔跑傷人,最後被禦前侍衛射穿喉嚨,這場混亂才被平息。
野獸傷人,最先攻擊的便是替換冷宜姝當上貴妃的那個女人,獸性未除的狼一個猛撲,便讓她沒了倚仗。
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被利爪所傷,抓痕極深,就算用了最好的祛疤膏藥,也無法讓她的臉恢複如初。
在野狼傷人事件後,先帝本欲将那些狼全都斬殺,但銀景弈主動提出要馴化它們,皇帝就留了一頭小狼給他。
之後,銀景弈便時常帶着那頭狼在宮苑散步,每次都和那位碰上。
最終,女人受不住了先把銀景弈召到身前,诘問此事。
而銀景弈不慌不忙,既不行禮也不回答,冷笑着坐到椅子上
“貴妃娘娘,你以為,宮女出身的你,憑那點子魅惑父皇的手段就可以管教我?
你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
少年的清朗之聲本是悅耳,但銀景弈一開口,字字句句都帶着寒意,饒是眼前這個見過諸多算計的貴妃也不禁心生懼意,又懊惱自己大意竟忽視了這個在宮中長大的皇子。
“弈――”
“住口!
”
銀景弈側目而視主位之上的女人,臉上冷漠不輸于任何一個成年皇族。
“貴妃,你問這事,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那頭狼是不是很聽話啊,難得嗎?
其實父皇養的那隻也很聽話的,不過是聽到了藏在舞曲中的驚獸韻,又聞到了娘娘身上的香氣,這才失控,我該感謝它,謝它幫我報了仇。
”
“你這個孽障!
”
女人怒極,從主位上蹭得站起,指着銀景弈口不擇言,顯然是氣瘋了。
她身邊的宮女受了吩咐要動手,被銀景弈一巴掌扇到了一邊,一個太監才走到一半,就被皇子身邊的侍衛給踢得手腳朝天。
“宮女貴妃,你說我是孽障,那父皇算什麼,你這個連妾都不如的,又算什麼?
掌掴皇子,你好大的膽子。
”
銀景弈輕飄飄地說了這句,接着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後将帕子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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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願望,我滿足你,不過,今日貴妃娘娘最好待在這裡不要外出,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
“你這個小皇子還想囚禁本宮!
你哪來的膽子!
”
“自然是父皇給的寵愛,論起拉攏人心的本事,我可比你厲害多了。
你别忘了,我在這裡待的時間,比你長得多。
更何況,我為長子,文武雙全,一個有當選太子可能的皇子,一個有罪之婦,你覺得,他們會選擇誰?
”
“等着吧,晚上,有一份大禮等着你。
”
她想要追,卻被銀景弈身邊的人攔下推到一邊,分明還未掌握實權,他便可做到這種地步。
晚上,天子才批閱好奏折,就看到自己看重的小皇子跑到他身邊,臉上的兩個巴掌印格外顯眼,不容忽視。
結果可想而知,天子震怒,下令查明緣由,有銀景弈的暗中操作,宮苑裡的人皆是向着皇子。
猜到那人還會裝可憐博同情,在天子親自前往的同時,之前被他搜集起來的罪證人證也都出現了春禧宮中。
這一查不要緊,直接将舊案翻出,冷宜姝再度獲寵。
銀景弈重新回到母親身邊,原是大度想要放過她,可是在禦醫來春禧宮診脈後,他就打定了要折磨死那個人的主意。
他避開冷宜姝的人,暗中派了好些人去冷宮那邊。
冷宜姝活了多久,銀景弈就折磨了那人多久,到最後,他的母妃堅持不住了,下葬那日,他也讓人結束了那人性命。
不是為了報複,而是想要她去地底下贖罪,也是為了完成他答應冷宜姝的事情。
“盡管我避開了所有人,但她能猜到我在想什麼,暴戾成性不是她想看到的,哪怕那是謠言。
我答應母妃,給她一個了斷。
”
“所以外人說的狠辣無情,不是你對嗎?
”
“是,對敵人,本王的狠辣遠超他們的想象,至于其他人,由他們自行體會。
”
“那我呢?
”
黎鳳绾聽他講完這一切,感覺兩人之間又近一步,終于有了機會走進他的内心世界,像他曾經做的那樣,明白他,心疼他,陪着他。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自己人,對不對?
”
銀景弈當然是把她當做自己人,更願意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單手環住她的腰,輕輕吻了下。
“你說呢?
你是王妃,自然不同,就連本王的母妃都不曾對本王動手,你這個膽大包天的,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
黎鳳绾拿出那把匕首,在銀景弈眼前晃了晃:“你給我的,嚣張的資本,我這是持令行事。
”
銀景弈沒反駁,隻笑了笑,眼中卻含微苦之意,黎鳳绾猜他大概是因為方才那番叙述有些傷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讨好意味十足地抱着他。
又心軟了
銀景弈似是早料到這個結果,臉上出現了一個滿意的笑,邊撫着她邊暗自回味那個輕吻。
他早就從之前的一切走出來了,這沒什麼可留戀的,美好的回憶被他珍藏在腦海中,就像遇到這人之後一樣,記得點點滴滴。
而那些讨厭的人,該死的已經死了,也是由他親手解決,沒有遺憾。
唯一讓他惦念的母妃,以最好最美的樣子留在他心裡,雖是哀傷,但帶給他的并非痛苦,而是一種鼓勵和歡愉,讓他以更好地姿态活下去。
他講這些,也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知道自己的從前,知道他的一切,也算是以另一種方式見過他的母親。
“心軟嘴硬,夢夢可是心疼本王?
”
“對,心疼你,剛來的時候,我看你那模樣,真是有些害怕,後來和你去了淮陽,見過你懲治人的手段,覺得你是個心狠的人。
不過你心狠得也對,換作平時,你就不會那樣。
”
戰風那家夥還真沒說錯,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若想讓人溫柔以待,那就必須要用懷柔手段。
黎鳳绾扭着身子不舒服,再次坐到他懷中,銀景弈擡手按在她胸口處,有感而發
“心軟,以後可不能如此。
”
“咱們兩個膩在一起很久了,不嫌煩嗎?
”
“不,你是王妃,那渴望與你刻刻相伴乃是人之常情,再者,白日裡,哪是膩在一起,都是維持着禮數就像尋常夫妻那樣。
願得一人心,母妃想要的,我做到了。
”
“你答應我隻娶一人的時候,我還懷疑過你是不是也是現代穿越來的人,現在才算是徹底明白為何你會做出這個決定。
讨厭丫鬟,尤其是谄媚的丫鬟,那秋霜呢?
”
“誰?
”
這個名字早被銀景弈忘到犄角旮旯了,如今黎鳳绾猛然一提,什麼也記不得。
“就是我才來的時候,被管家派來伺候我的丫鬟,她不是想調回去?
”
“所以她被發賣了,那種想法是大忌,這個小人物也值得你記那麼久,難道是事後想起來吃味了?
”
“沒”
“她那樣的人能進來,是因為雲月溟,當時她說這人可憐,才……收進府中。
”
再不願意承認,銀景弈也不得不說,這真就是那時他辦的蠢事,淨禍害他自己一個人。
“不許再提,既有了時間,不如你也說一說,你兒時如何。
”
黎鳳绾倏地擡頭,眼珠轉了轉,靠回他身上。
“我沒什麼特别的,出生在一個農村,爹娘都是淳樸的農民,家庭不算富裕,但是沒有大病和其他變故,生活得很好。
再後來,一次天災,整個村子都被埋了,死了很多人。
連日的大雨讓山土變松,山體滑坡,讓後來的救援變得極為困難,我家,活下來的隻有我和我母親。
”
“不過她受的傷很重,當時地方偏僻,條件有限,沒救過來。
我被送到一個專門收養孤兒的地方。
然後就被後來的父母收養,他們沒有孩子,培養我或許隻是為了在同輩人中炫耀,像是做個鍍金的擺件,從頭到尾,都沒問過我的意願。
”
“在現世,我已經二十二歲,到了結婚的年齡,而他們,要把我嫁給一個人。
大概像和親這樣,一方求的是安心的女人,一方求的是合作,他們需要錢來解決遇到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