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期的神色有些恍惚,大概,與身處這座城有關。
華盛頓,她已經有整整十五年沒有踏足了。
哪怕他的墓在這兒,她也不曾過來祭拜過。
那冰冷的石碑,是她半生的噩夢。
“還好,表哥說我昏迷了二十幾天,除了抵抗力有些下降,其餘方面都無大礙。
”
徐笙是個機謹的姑娘,她很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沒有繼續詢問。
“累了,這邊的住處我已經命人安排好了,先過去休息兩天,調理好了身子,然後再去辦你想辦的事兒,好不好?
”
季子期朝她扯出了一抹牽強的笑,“謝謝你,阿笙,不過,我還是想先去看看他。
”
徐笙沒有多說,偏頭望向一旁的葉平安。
她向來善解人意,懂得察言觀色,說話張馳有度,從不給人帶來困擾。
或許,這就是葉平安将她捧在手心寵着的原因。
葉平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自己整亂的發,“她要去,便讓她去,我就不陪着了,你随她一塊兒去。
”
媽的,他怕他跟過去後,看她傷心的模樣會忍不住将那小子還活着的消息告訴她。
可,理智又時刻提醒着他,現在不到時候。
兩個胎兒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号,那小子性情偏執,會不會護她周全,也是個問号。
季子期轉頭望向衛亦辰,試着問:“幹爹,你要不要随我一塊兒過去看看他?
”
衛亦辰心底一歎,看了葉平安一眼,見那小子正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不禁失笑。
“我就不過去了,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
季子期也沒堅持,哽咽着聲音道:“幹爹,您還有我跟諾諾呢。
”
衛亦辰撫了撫她的腦袋,目光觸及到她真誠的眸子,心底突的騰升起一股負罪感。
也不知道他們這樣瞞着她,究竟是對還是錯。
“我随你們一塊去。
”蘇景淡淡開口。
他擔心小丫頭傷心過度,動了胎氣。
本是經曆了苦痛的孩子,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命運再賦予她一道傷口。
……
再踏足這片陵園,恍如隔世。
記憶裡的片段,如決堤的河水一般,不斷湧入她的腦海。
當年,她跪在他墳前,葬掉了自己懵懂的傾慕。
經年而過,再試圖靠近時,心一如往昔那般疼痛,隻不過,年長後的想法,跟年幼時,有了一些變化。
季子期緩緩蹲身,修長的指尖一點一點撫摸着墓碑上的字,帶着幾分纏綿。
“忌,我來看你了。
”
驕陽正暖,灑落下來,照亮了她唇角那抹笑。
對,她在笑。
如果這是他想看到的,那,她便滿足他。
“十五年了,你從未在我夢中出現過,僅有的一次,是我昏迷的這些日子,可,這唯一一個夢,讓我歡喜不起來,因為你讓我徹底放下執念忘記你,忌呀,你可知這比要我的命還困難?
”
說着說着,她緩緩伸手從脖子上取下了那條項鍊。
“這些年,我一直将它視作自己的命,如今有了那個夢,我已經要不起它了,所以讓它陪着你長埋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