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承景忽然問道：“所以自那之後你就常在這附近活動？
”

　　李舟搖了搖頭：“不是這附近，我就住在這裡。
”

　　他伸手指了指最裡面相連的兩間廂房，門緊閉着，雜草叢生。

　　乍一看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李舟見他面露懷疑，聳了聳肩，說道：“總得裝裝樣子吧。
聽完道士的話我立刻想起這座‘靈驗’的山神廟，索性帶着彩雲住在了這裡。
”

　　“這道士的避邪咒靈驗得很，自那以後，彩雲再也沒有被附身過，也不再癡癡傻傻，隻是不說話，像是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

　　“住在這裡，你有什麼發現嗎？
”沈玉宜問道。

　　李舟看着大殿的方向，微微勾了勾唇角說道：“這山神廟荒得很，又在懸崖上，平日裡根本沒什麼人來，但是最近幾年，倒來了幾個于家村的人，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年長一些的女人。
”

　　他話音剛落，大殿的方向就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絕不可能！
”

　　沈玉宜回過頭，隻見老村長拄着拐杖站在門口，不知道已經在那聽了多久。

　　見三個人齊齊看向他，老村長重重咳嗽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說道：“一百年前，村子裡就下了禁令，明令禁止不能進山拜神，現在村子裡的人根本不知道還有個廟！
”

　　沈玉宜一聽樂了：“老族長說的話有意思，官府還明令禁止冥婚呢，你們村的冥婚這不是也沒禁住嗎？
”

　　老族長被這麼一嗆，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冷眼看着沈玉宜：“沈姑娘還沒有解釋一下，為何要欺騙老夫，甚至将老夫诓到這深山裡來。
”

　　他眯起眼睛，說道：“難不成，你和這山神有什麼聯系？
”

　　還真是個倒打一耙的好手，沈玉宜嗤笑一聲：“欺騙？
老族長，徐俏枉死在于家村是不是事實，你把大活人嫁給你的死鬼兒子是不是事實？
”

　　她神色一斂，言辭冷厲地質問道：“你戕害無辜之人性命，現在在這裡怪罪我欺瞞于你？
真是可笑！
”

　　老族長的臉頓時青一陣白一陣，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和沈玉宜翻臉的時候。

　　隻能強壓住怒火問道：“好，既然我先欺瞞在先，我們也算扯平了，姑娘錢也收了，這事到底該如何解決？
”

　　沈玉宜不着痕迹地掃了放着徐俏屍體的那間破屋一眼。

　　神色平靜地說道：“我建議是雙管齊下，徐俏的屍體要收，這邪神自然也要管，隻是老族長，這供奉一事，恐怕還要老族長好好講給我們聽一下。
”

　　老族長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還沒出來，但是天色已經微亮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天已經亮了，我們不如先帶兩個年輕人的屍體出去，安放在義莊，再另做打算。
”

　　沈玉宜同意了他的提議，轉頭看李舟，挑眉道：“一起？
”

　　李舟扶着腰站起來，打了個哈欠：“一起吧，那鬼東西可還占着我妹妹的屍體呢。
”

　　一行人擡着于墩、于四還有楚依依的屍體一路離開了清風嶺，到了義莊的時候已經是正午。

　　看到義莊，老族長就難免想起祠堂被人闖入的事情，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着人将于三具屍體擡到義莊最左面那間黑漆漆的屋子裡，自己則帶着他們去另一間還算完好的屋子裡稍事休息。

　　沈玉宜三人沒有進義莊，在門外不遠處的一棵大桐樹下等着。

　　大桐樹下不多不少，剛好三塊石頭，三人剛剛坐下，就看到一個人影突然從身後的草叢中冒了出來。

　　把剛坐下的李舟吓得立刻彈了起來。

　　那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刻坐到了李舟的石頭上，發出了滿足的笑聲。

　　李舟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穿着藍色粗麻布衣服的老婦人，頭發花白淩亂，眼神混沌不清。

　　正是之前沈玉宜他們遇到的那個瘋婆子。

　　瘋婆子一看到沈玉宜，愣了一下，随即拍手大笑道：“又是你，又是你，你不是被她盯上了嗎？
”

　　沈玉宜想起上次這裡遇到她，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上次她以為她說的是穿紅色嫁衣的女鬼，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個山神。

　　沈玉宜正要問她，陸承景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說的可是清風嶺的山神？
”

　　瘋婆子呆滞了片刻，神色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她四下看了看，擺了擺手，小聲道：“不能說，不能說。
”

　　沈玉宜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平視着她的眼睛說道：“可以說，我會保護你。
”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沓避邪符遞給了她：“拿着她，壞東西就不能靠近你。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

　　瘋婆子接過來，開開心心裝進口袋裡，伸手拍了拍沈玉宜的頭：“你是好孩子。
”

　　沈玉宜笑了笑，哄道：“那婆婆現在可以告訴好孩子山神的故事了嗎？
”

　　瘋婆子猶豫了片刻後，小聲說道：“山神娘娘要供奉，要祭祀，沒有祭祀，沒有供奉，就會降下懲罰。
”

　　“祭祀？
”沈玉宜皺眉，接着問道：“是什麼樣的祭祀？
”

　　瘋婆子正要說話，沈玉宜卻忽然聽到了利刃破開空氣的聲音，她心中一慌，想要躲閃，卻又怕傷到瘋婆子。

　　就這麼一思量的功夫，利箭已經到了跟前，想象中的劇痛并沒有襲來。

　　她詫異地回過頭，隻見陸承景竟徒手接住了飛射而來的箭矢。

　　尖尖的箭頭深深嵌入了他的手心，卻沒有流出一滴血。

　　草叢中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鬼啊！
有鬼！
”

　　接着，一個瘦小的身影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正是老于頭。

　　沒等他們反應，四面八方竟湧出十幾人，手持利刃将他們團團圍住。

　　老族長背着手從義莊的大門中出來，表情陰狠地說道：“對不起了沈姑娘，既然把你獻給山神就可以解除詛咒，那我還費那勞什子做什麼？
”

　　他一揮手：“上，女的要活的，男的直接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