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這個絡腮胡表面上看着是個大老粗,卻一眼能看出他們并非北境之人,想來也是個粗中有細的。
隻是沈玉宜初到北境,尤其是永州,離京都近又緊挨着北蠻,在敵人未明的情況下,她不想暴露身份。
稍稍思索片刻後,沈玉宜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輕聲道:“民女是來北境尋哥哥的。
”
說完她指了指梅雪:“這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婢女,我們情同姐妹。
”
接着又指了指風雨聲和李舟:“他們是我外家的遠方表哥,因不放心我一個弱女子孤身前往北境,特意來護送我的。
”
風雨聲和李舟看着一臉嬌弱的沈玉宜,沉默了。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就你?
弱女子?
我們之中還有比你更能打的嗎?
!
絡腮胡自然不知道兩人的心理活動,他有些懷疑地看着沈玉宜問道:“看你穿衣打扮,家底應該也算殷實,怎麼無緣無故跑到這苦寒之地尋哥哥?
”
沈玉宜早就等着他這麼問了,她看着絡腮胡,眼眶一紅,開始了她的表演。
“都說家醜不外揚,但是既然官爺問到了,小女子隻好一一到來。
”
“我本是京都人士,家底确實還算殷實,家中我和哥哥是嫡出,還有一個小妾生的姐姐和二哥哥,我母親早死,父親前陣子又突發惡疾去世……”
說到這裡,兩行清淚從沈玉宜眼中流出,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
“因着姐姐找了一個好婆家,外祖母便一心向着她……竟,竟将我許配給一個殘疾人為妻!
”
她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接着說道:“官爺可知,那人,那人渾身都動彈不得,隻有個腦袋能動了!
我若是真嫁過去可如何是好啊!
!
”
“殘疾人”陸承景:“…………”
“真是畜生!
”絡腮胡身後一個心直口快的士兵,憤怒地說道。
絡腮胡回頭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沈玉宜,看他表情,顯然對沈玉宜聲淚俱下的話也信了幾分:“你既然說你哥哥在北境,可知他在這邊幹什麼?
”
“哥哥在父親活着的時候就被發派到這邊,接手了藥材生意,我記得是在……燕州!
”
絡腮胡點點頭,自言自語道:“燕州确實盛産藥材。
”
他又将沈玉宜幾人打量了一圈說道:“既然沒什麼問題,還是按照慣例,先帶你們去永州見見太守,隻要太守大人放行了,你們就可以自行離去了。
”
沈玉宜和陸承景對視了一眼,既然引起了永州的注意,那麼這永t州城應該是非去不可了。
思及此處,沈玉宜便點點頭,翻身上馬,然後等着陸承景上來,一行人就被絡腮胡的人馬夾在中間往永州而去。
途中,絡腮胡見沈玉宜騎馬絲毫不輸給男人,便贊歎道:“現在會騎馬的女人可不多了。
”
沈玉宜故作羞澀地笑了笑:“軍爺見笑,家中甚少管我,我便什麼都會點,但是又什麼都不精。
”
絡腮胡大笑幾聲:“你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得很。
”
永州城離荒村并不算遠,衆人疾馳了沒多久,一座巍峨的城池就出現在了前面。
它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矗立在平原大地之上,歡迎着每一位來客。
沈玉宜微微眯眼,輕聲問道:“那就是永州城嗎?
”
坐在她身後的陸承景低聲說道:“是,永州可以說是京都的北大門,若是外族入侵,一定會先破永州再搗京都。
”
關于永州,沈玉宜這段時間也惡補過大盛的地理知識。
北境七州中,永州是最接近京都的,也正如陸承景所說,永州是攻破京都的重要關隘,所以這裡往往都會有重兵把守。
而北境七州中也隻有永州不是季家軍負責鎮守,
這也是沈玉宜不願意透露身份的原因之一,因為她不知道永州的守軍到底可不可信。
一進永州城,一副熱熱鬧鬧的模樣就呈現在衆人眼前,就連被風雨聲小心翼翼裝在包袱裡的小木偶都忍不住扒開一個角偷偷看着外面。
因着人多,衆人便放慢了騎馬的速度,緩慢地從市集之中穿梭而過。
沈玉宜看着人群中時不時走過的穿衣打扮和長相明顯不同的人,有些好奇地問道:“北蠻不是和大盛一向不對付嗎?
怎麼這裡還有這麼多北蠻人?
”
絡腮胡說道:“嗐,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北蠻近些年被一分為二了,現在作亂的是突赫部,而靠近永州的是猛勒部,猛勒部的首領是咱們大盛百年前和親公主的後代,他一直主張和大盛和平相處,互相通商。
”
“在太守大人的一力促成下,這才有了永州這幅繁榮的景象啊。
”絡腮胡滿臉敬佩地說道。
他身後那個心直口快的士兵接過話茬說道:“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興許還能更繁榮……”
話未說完就被絡腮胡一個瞪眼吓回去了:“就你話多!
”
沈玉宜也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但是她一直堅信一個原則。
隻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就決不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被牢牢瞞住。
和北蠻互市……沈玉宜的視線從幾個北蠻人身上一一掃過,甚至在不遠處看到了胡姬酒肆。
短短幾年的功夫,就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就算是和大盛親近,也不至于如此吧。
說話的功夫太守府就到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絡腮胡也是個爽快人,給門口的人出示了一下令牌就直接把人給帶進去了。
剛一踏進門,沈玉宜就發現這太守府的布局也有意思。
從進門門口的八卦鏡,到每一盆花,每一塊石頭擺放的位置,都是有講究的。
看來這位太守,對這風水玄學之術也頗有研究嘛。
要不然就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
沈玉宜微微勾了勾唇角。
無心插柳柳成蔭,說不定這永州城,就來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