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徐俏不斷發出驚恐的唔唔聲。
在場的所有仆人都神色嚴肅,低着頭,來去匆匆。
像是根本看不到那個被五花大綁的新娘。
随着一聲高昂的“一拜天地。
”
徐俏的頭被兩個壯漢死死按着,面對着那些牌位,躬身低了下去。
死新郎也被兩個奴仆攙扶着,小心翼翼讓他拜了下去。
那股草藥混着腐臭的味道再度湧入徐俏的鼻腔,讓她開始一陣陣的惡心。
“二拜高堂!
”
她被扭着身子轉了過來。
喜堂正中間,端坐着老族長,他笑盈盈看着徐俏和那個死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徐俏被堵着嘴,眼淚瘋狂往外湧着。
她想怒罵這個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卻隻能無力地發出唔唔聲。
最後一聲:“夫妻對拜!
”
她被強制面對着那個已經開始腐爛的死人,後腦勺上的手開始用力。
徐俏使勁梗着脖子,終究還是擰不過那兩個手勁極大的男人,她被用力按了下去。
和那個死人的腦袋碰到了一起。
“當啷……”一個圓圓的東西從死人頭上掉了下來。
徐俏驚恐地瞪大了雙眼,身子開始不斷往後退。
她看清楚了!
黑白分明,那是一顆眼珠子!
果然,被押着擡起頭來的時候,新郎那張腐爛的臉上,左眼隻剩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有些許腐肉挂在上面,惡心至極。
聽着那聲夾雜着喜悅的“禮成——”,徐俏害怕極了,她知道下一個要喊什麼了。
和這種東西入洞房,她甯願去死!
徐俏開始劇烈地掙紮,腦袋重重撞向其中一個押着她的壯漢。
壯漢猝不及防,被撞了個眼花缭亂,當即就松開了手。
失去了一半鉗制的徐俏立刻開始反抗,另一個壯漢得到了老族長的首肯之後,迅速擡起手,重重打在了她的臉上。
啪的一聲,徐俏白皙嬌嫩的臉立刻高高腫了起來。
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如何能受得了這樣一巴掌,當時就覺得頭暈眼花,喉嚨裡湧上來一股腥味。
管家見狀,立刻大喊:“禮成,送入洞房!
”
“唔……不……唔……”徐俏再次被鉗制住,被強行扭送進了花轎。
趁着月黑風高,和被塞進黑色轎子裡的死人一起擡出了于府。
轉瞬間,場景變換。
通體漆黑的小樓,于府的仆從将小樓圍成一圈。
看到徐俏被推入小樓,進入了二樓的房間,她被困在椅子上,眼睜睜看着仆從将那個死人放進了一口巨大的棺材裡。
老族長緩步從樓梯上來,看着徐俏,仍舊笑得一臉和藹。
“姑娘,你和我兒子有緣,也别怪我不講人情,再說了,反正你的父親和未婚夫都不要你了,嫁給我兒子,做一對鬼鴛鴦也好,我會年年給你們燒紙燒東西的。
”
說着閃身讓開,一個提着重刀的兩米壯漢赫然出現。
正是在宗祠中攻擊沈玉宜他們的那個怪人。
老族長站到一邊,輕聲道:“于傻,少用點力氣,給她留口氣。
”
怪人點了點頭,在徐俏驚恐的眼神中舉起了刀。
手起刀落,徐俏胸口處被砍出一道極深的傷口,卻沒有立刻要了她的命。
老族長面色冷漠,指揮着怪人将被鮮血浸透的徐俏放入棺中。
神色陰森地說道:“生同衾死同穴,以後你就陪伴在你的夫君身邊,好好享受你的洞房花燭夜吧。
”
随着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整間屋子都陷入了黑暗。
隻有正月十五格外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了進來。
空氣中彌漫着腐爛的臭味,和鮮血的味道。
半晌,一隻血手從棺材中伸了出來,用力攀住了邊緣。
徐俏緩慢地從裡面爬了出來,她忍着傷口的劇痛,想要離開這裡。
她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這個鬼東西身邊。
接着瑩白的月光,徐俏似乎看到了空蕩蕩的櫥子後面有個小小的凹槽。
她奮力挪過去,還不忘将手指上的鮮血在幹淨的衣服上擦拭幹淨。
纖細的手指伸過去,往下一扳。
一條漆黑向下的通道出現,徐俏喘着粗氣,拼勁力氣走下了樓梯。
通道的門無聲地關上,随着身上鮮血的流逝,徐俏開始脫力,她在地上慢慢地往前爬。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要離那個惡心又可怕的東西遠一點。
再遠一點。
她已經感受到了夜風的涼意,徐俏雙眼一亮,她看到了不遠處,月光傾瀉而下灑在出口。
斑斑駁駁,是她生的希望。
可是她身上的力氣已經消失殆盡,她再也無法往前t挪動一分。
一起流失掉的還有她的生命。
徐俏低低笑了笑,拔下頭發上的金鳳簪,緊緊握在手裡。
濃稠的鮮血幾乎将簪子浸泡,徐俏用力看了一眼出口。
她知道,她再也離不開這條幽黑壓抑的秘密通道了。
她看着手中簪子上那隻展翅欲飛的鳳凰,用極其細弱的聲音緩緩說道。
“如果你真的是隻鳳凰就好了,不必陪我留在這個絕望的地方,你可以展翅高飛,去任何地方。
”
“不用怕……被抛棄……”、
握着金鳳簪的手從胸口緩緩滑落。
徐俏徹底死去了。
時光流轉,洞口的月光和日光不知交替了幾次,沈玉宜眼睜睜看着溫婉美麗的徐俏逐漸腐爛。
變成了後來她熟悉的那副模樣。
金鳳簪身上金光流轉,倏地從已經腐爛的徐俏手中脫出,飛出了洞穴。
它記得徐俏最後的心願,能夠操縱自己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飛離這個地方。
而後來,沈玉宜見到的那個鬼新娘,那張腐爛腥臭的臉。
那是金鳳簪眼中最後的徐俏,它幻化成那個模樣,進入沈玉宜夢中,将她引來于家村。
又制造幻境,不斷提醒她。
最後所求,也不過是替已經死去多年的主人讨個公道。
沈玉宜睜開眼,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滑落。
金鳳簪最後的情緒還殘留在她的身體裡。
那種濃稠的絕望和恨意讓她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直到感受到老族長探究的目光,沈玉宜才調整好了情緒。
開門見山地問道:“老族長身處京郊,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
她的桃花眼看向老族長,一字一句:“宜州徐家和京都孟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