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煞氣和怨氣已經被暫時的壓制住了,季柔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胸前,除了慘白的臉色以外,絲毫看不出曾經厲鬼的模樣。
她瞧了沈玉宜一會兒,竟然笑了出來,口中喃喃道:“娘的……玉玉,長大了……”
沈玉宜頓時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一旁的陸承景卻皺了皺眉,低聲問道:“她的狀态是不是不太對勁?
”
沈玉宜自然也察覺到了,眼前的女人目光散亂,說話連成句似乎也有些艱難,應該是因為長年被困在井底汲取氣運,又被煞氣和怨氣侵擾多年,魂魄已經出現了損傷。
若是直接問,恐怕一晚上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沈玉宜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塊生犀香,這是她在捆那女人時順手拿過來的。
她拿過梳妝台前的剪刀,輕輕削下一小塊放進香爐中,點燃。
一股異香頓時四散開來,很快就彌漫到整間屋子裡。
現如今,隻能試試能不能觸發【共情】,她親自看一下季柔到底遭遇了什麼。
沈玉宜坐到季柔的對面,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雙手,半晌,系統的提示音響起被動技能【共情】觸發,請謹慎使用。
渾渾噩噩的季柔回憶不算完整,隻有零星幾個片段,卻也看得沈玉宜心中寒意四起。
原來早就在季柔生下沈翊緒以後,沈江明就帶她回過華安老家,甚至厚顔無恥地帶她見了韓霓裳,并謊稱是自家一個遠方表妹,帶着孩子生活頗為不易。
那時韓霓裳看向季柔的眼神裡已經滿是恨意和算計。
回到京都之後,沒幾年她就生下了沈玉宜,身子卻也開始走下坡路,似乎是因為生産受了損傷,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轉。
沈江明似乎很着急,病急亂投醫,竟找了道家大師來家中擺放風水陣。
說來也奇怪,季柔的身子真就從這個時候開始好了起來,本以為以後都會順順利利的季柔滿心歡喜,卻沒想到周圍t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順,父親生病,母親去世,就連養在外祖父身邊的沈翊緒也險些高燒燒死。
沈玉宜握着季柔的手顫了顫,原來,風水局在季柔活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也是,一個活着的陣眼,總比死去的陣眼效果要好得多。
直到五年前,季柔再次跟着沈江明回了一次華安,回來之後身子就開始每況愈下,最後藥石無醫,死在了沈玉宜和沈翊緒的面前。
剩下的記憶都是季柔鬼魂被困以後的記憶了,充斥着黑暗,窒息和絕望感。
她也零星察覺到沈江明帶回去一個冒牌貨,察覺到自己的女兒過得越來越差,越來越沉默。
但是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痛苦地掙紮着,任由身下的陣法源源不斷地汲取着她最後的氣運。
沈玉宜陡然收回手,那些痛苦和絕望幾乎讓她窒息,她無法想象季柔的鬼魂困在這種情緒裡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也怪不得會生出這麼大的怨氣和煞氣。
直到現在這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女兒其實早就被換了内芯,她的女兒已經被韓霓裳的女兒推入湖中死去了。
想到這裡,沈玉宜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愧疚感,她拿過桌子上的紙人,放在手心遞到了季柔的面前。
“娘,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聽我的好不好?
”
季柔柔和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動作緩慢地擡起手,輕輕在沈玉宜的頭頂上撫摸了兩下,這才化成一縷白光,進入了紙人之中。
發頂還殘留着剛才的觸感,一股奇異的溫暖感從心中慢慢升起,沈玉宜低下頭,小聲嘟囔道:“這就是母親的感覺嗎?
”
站在一側的陸承景隐約聽到了這句話,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沈玉宜一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個字也沒有問出來。
到了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沈玉宜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她有些不耐煩地走到門口,還不忘指揮陸承景去衣櫥裡躲起來,畢竟他身上的生犀香還在。
門外的是沈江明,一見到她先吹胡子瞪眼地說道:“明明知道今日出殡,怎麼還在睡?
”
沈玉宜揉了揉眼睛,乖順地笑了笑:“爹爹應該不會讓我參加吧。
”
被戳中的沈江明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接着說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如此散漫!
”
被說教得已經有些煩躁的沈玉宜努力壓住自己心中的不爽問道:“爹爹大清早不去忙,來找我做什麼?
”
沈江明臉色沉了沉,眼中卻飛快閃過幾絲心虛:“無事,就是來叮囑你一聲,你婚期已近,出殡就不用去了,乖乖待在家中不要到處亂走,以免沖撞了什麼,影響到婚事。
”
看着沈玉宜應了下來以後,沈江明才一甩袖子,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沈玉宜冷冷一笑,自己這位爹爹看來是真的亂了陣腳了,大清早來敲她房門,竟然就是為了叮囑自己不要到處亂跑。
真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回到房内,沈玉宜熟練地換好丫鬟的衣服,再将替身傀儡放好,又抓過散在桌上的一把紙人,這才走到衣櫥前敲了敲:“陸小侯爺,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
”
陸承景面無表情地從衣櫥裡出來,冷漠地看了沈玉宜一眼,默不吭聲地走了出去。
沈玉宜:…………她是哪裡有惹到這位大爺了嗎?
沈府在華安當地赫赫有名,尤其是沈江明現在還是當朝太傅,即便是華安的父母官也對沈家畢恭畢敬。
或許是出于良心不安,沈家也做了不少善舉再華安,因而在百姓之中也有一定的聲望。
因此,沈家老太爺出殡這樣的大事自然全城轟動,浩浩蕩蕩的出殡隊伍一出沈府,先迎來的就是主街上華安百姓的分立在路旁的送别。
不少華安當地的權貴更是等在了城門口,準備借着這個機會去結交一下沈江明好為自己謀個出路。
唢呐聲震天響,紙人紙馬高高舉過頭頂,手藝精湛的紙房子和童男童女緊随其後,沈江明和沈江德在隊伍的最前面騎着馬,皆穿麻戴孝,一臉哀戚。
圍觀的百姓中甚至還有不少人已經偷偷擦起了眼淚。
忽然,沈江德勒住了馬,他眯起眼看了看前面,頓時臉色一變,怒道:“哪個不長眼的今日辦喜事?
沒有提前說嗎!
”
聽到他的話,沈江明臉色也變了他看向城門的方向,隻見一隊迎親的隊伍也吹着唢呐,歡歡喜喜從外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