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沈玉宜重重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愧疚:“說來慚愧,我自恃有些本事,卻也看走了眼,安栀姑娘确是生了重病,我不懂醫術,實在無能為力。
聽城中大夫的意思,她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
”
聽着沈玉宜的話,任繪湘的眼眶竟慢慢紅了,想是為了遮掩,她稍稍側了側身,輕聲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安栀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
沈玉宜聞言問道:“何出此言?
”
任繪湘看了看遠處的湖水,臉上難過的表情不像假的。
她小聲道:“那日發現安栀和秦禹的事以後,我有些接受不了,安栀雖說是我的丫鬟,可是我從來都是拿她當姐妹對待,當時驟然發現那一幕,我一時控制不住,竟生生哭暈了過去,這才惹得母親大發雷霆,不留絲毫情面地将安栀趕了出去。
”
“她本就會是我的陪嫁丫鬟,和秦禹親密一些又怎麼了呢,怪我,沒有容人之量,才釀成如今的後果。
”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隐隐有些哽咽。
沈玉宜見她拿出手絹輕輕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後低着頭向她和任繪雁告了辭,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内,任繪雁才輕哼了一聲:“惺惺作态。
”
沈玉宜回頭,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說?
”
任繪雁一向心裡藏不住話,為了和沈玉宜拉近感情,也不願意藏,直接說道:“玉宜你是不知道,我這位妹妹,從小就愛裝可憐,整日裡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搞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負她一樣。
”
任繪雁的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沈玉宜卻也知道她說的大半都是事實。
剛才任繪湘的雖然嘴上說着是自己的錯導緻安栀變成現在這樣,話裡話外卻都在表示自己有多麼在乎秦禹,很容易讓聽者以為安栀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忘恩負義想要攀龍附鳳的女子。
方才她問及安栀的情況,恐怕就是想打聽一下,好讓自己安心一些。
隻是沈玉宜想不明白,任夫人分明已經親自登門打探了回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而且她方才身後一個侍女仆從都沒帶,自己一個人來這麼偏僻的地方要做什麼?
任繪雁沒有注意到沈玉宜的思緒早就飛遠了,她将任繪湘吐槽了個夠,才對沈玉宜說道:“現在分明是盛夏,這地方還是涼飕飕的,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
沈玉宜點點頭,踏上來的時候台階剛打算離開,就聽到前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任夫人就帶着幾個侍女出現在了石闆台階的上方。
臉上的焦急在看到沈玉宜和任繪雁的那一刻瞬間化作了怒火,她三步并兩步,直接略過了沈玉宜來到了任繪雁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多大的人了?
還帶着貴客來這種地方?
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們能擔待得起嗎?
”
她表情嚴肅,說話連珠帶炮,絲毫不給任繪雁辯解的機會,好像她帶沈玉宜來這裡像是犯了大盛律法一般嚴重。
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責難,任繪雁似乎也有些害怕,她往後縮了縮,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見狀沈玉宜走到了她的跟前,将她往身後一拉,對任夫人說道:“夫人不必責怪二小姐,是我瞧着這地方幽美僻靜,硬拉着她過來的。
”
見她主動出來給任繪雁解圍,任夫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隻好暫時斂了火氣,故作溫和地說道:“沈小姐有所不知,這地方啊,不怎麼吉利,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
”
“是啊。
”沈玉宜順着她的話,接着往下說道:“這麼大的一個聚陰地,當然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
”
任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幾分疑惑:“沈小姐,這聚陰地是?
”
“聚陰地,顧名思義就是陰氣聚集之地,尋常的宅子裡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這種布局,若是恰巧有冤魂被困在裡面,恐怕早晚都會有大難。
”
說完以後她特意觀察了一下任夫人的表情,發現她在聽完以後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很平靜。
平靜得就像早就知道一樣。
似乎是察覺到沈玉宜的目光,她才露出幾分既害怕又為難的模樣,輕歎着說道:“這……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能安生一日算一日啊。
”
她并不算精湛的演技讓沈玉宜幾乎立刻斷定,這個聚陰的,她是知道的。
沈玉宜沒有說話,任由任夫人自己在那裡自說自話地解釋着。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正值盛夏,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後背發涼。
沈玉宜猛地回過頭看向那片湖中密林。
因為陸承景的緣故,招魂鈴沒有帶在身上,但是她的陰陽眼從進了北境開始就一直處于打開的狀态。
今天的光線很好,沈玉宜也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湖邊的密林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飄了過去。
看來任繪雁說的都是真的,這聚陰地中真的困着一個枉死的冤魂。
如果那個代表着安栀的紙人真的在密林或者湖水之中,那這施法之人未免也太狠了。
本就做的是借運擋災之事,為了防止安栀的命格反噬,用這種地方壓着她,就算是再好的命格也沒有用。
聚陰地本身彙集的陰氣,再加上困在裡面的孤魂不斷産生的怨氣和煞氣,會一點一點腐蝕安栀的氣運,直到她所剩不多的氣運全部轉移到任繪湘身上,她和任繪湘的命格徹底被調換,自然也就沒有了抵抗之力。
等待她的,将會是油盡燈枯而死。
怪不得安栀生了這麼重的病,任家的這對母女,當真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