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你對他撒撒嬌就行,畢竟傅先生吃你這套,這件事求任何人都沒有求他好使。
”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蓄着一場大雨,電話那邊經紀人的語氣輕巧又溫和,似是在和景稚閑談,又似在商量。
“你不知道,他之前管着我,本來就不太想讓我接娛樂圈的工作,現在我接不到工作,反而去求他?
啧……”
景稚咂舌不再繼續言語,坐在别墅前廳的沙發上,探身從雕花木茶幾下的書屜裡拿出一份書,放在桌子上後翻到了夾了金葉子書簽的那頁。
“傅先生位高權重,疼你也是有目共睹的,你幹嘛要為了面子不要錢?
”
“錢麼……他給我很多了呀~”景稚靠在沙發上,一手持着電話,一手翻着書,“我入娛樂圈,接娛樂圈的工作,錢是次要的,主要是為了别的。
”
“為了什麼?
”
“嘿嘿~”
景稚搪塞地笑了兩下,垂目看着書上的内容,沒再說話。
經紀人雖然隻和她認識不到半個月,但也清楚她是什麼性子,此刻并不打算追問下去。
而是有些寵溺地道:“行吧~不就是被搶了兩個角色,三個商務代言嘛~咱再談就是,年底了,咱寶貝一定可以成功接到一個大的!
”
景稚被她這鬥志滿滿的話逗樂了,盈盈一笑後,悠閑地道:“你都想得這麼開,那我也得努努力才行,嗯……你先幫我談着,有人搶我資源這事,我肯定是要弄清楚的。
”
她頓了頓,不緊不慢地接着道:“傅先生那邊,我看時機來吧~”
“行。
今天下雨,你身子弱,别亂跑。
”
“你怎麼那麼關心我?
”
“哈哈,你猜?
”
挂了電話,景稚氣定神閑地嘗了一口檀竹端來黃桃烤梨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半個月前,景稚在東方衛視的跨年晚會上,以特邀非遺分享大使的身份出場,也算是正式踏進了娛樂圈。
雖然傅京辭作為她的金主,給了她遠遠超出娛樂圈報酬的錢,不允許她接娛樂圈的工作,但她又哭又鬧的還是說服成功了。
沒幾日後,内娛當紅經紀人“洛神”簽了景稚,之所以圈内人稱她為洛神,是因為她本名叫甄拂,之前捧過的藝人各個都是美神級别的,業務能力強,長得也美豔大氣,如此就有了這個稱号。
景稚“江南妲己”的稱号不是白來的,一被甄拂簽下,有兩個制片方遞來了劇本,分别是女一和女二,還有三個代言找她。
但是麼……最後竟然都甯願賠償也要和她解約。
甄拂在圈内地位不算低,打聽了之後,對方竟然都統一口徑,說是别問那麼多。
這件事被景稚知道後,她什麼也沒說而是付之一笑,甚至還有閑情雅緻跑去了臨安一趟,特意去看傅京辭送給她的那套明朝留下的古典私宅園林。
回珅城後景稚也沒想着要去求傅京辭這尊大佛,要是他幫她,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
珅城這幾日又開始降溫,珅大昨天剛放寒假,景稚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吃了午飯,和甄拂聊了剛才幾句,她走了會兒神。
檀竹抱着騰騰走來,景稚看過去後,伸手把騰騰抱到懷裡。
騰騰是傅京辭為了哄景稚那日買回來的貓,看着挺高冷的,實際上鬧騰得很,所以取名為景騰騰,和景稚姓。
“小姐,先生過兩天就要回京洛了,您真的不打算讓他幫幫您?
”檀竹站在一旁問。
景稚摸着小貓的頭,垂眸思忖片刻,“不知道怎麼開口欸~”
别的事她撒撒嬌就行,這件事,傅京辭不阻攔她都算是他大發慈悲了,她可不敢得寸進尺。
“先生在外不容置否,但是在您面前,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
“是嗎?
”
“是的。
”
檀竹眼裡充滿了肯定。
景稚注視着檀竹。
一會兒後,景稚放下貓,起身整饬了下旗袍。
“他剛給我發消息,說是晚上有飯局。
”
“正好今天沒什麼事,我們去他公司一趟。
”
***
二十分鐘後,太平海納大廈前,保姆車在暴雨中停下。
檀竹下車撐着一把黑色大雨傘迎接準備下車的景稚。
寒風入體,景稚裹緊披肩踩着恨天高朝拙言走去。
“小姐,少爺剛開完會。
”拙言一邊帶路一邊道。
最近拙言這個跟着傅京辭的“陪娶随從”不僅把對景稚的稱呼改成了小姐,有時還會主動彙報傅京辭的一舉一動。
景稚咳了兩下寒氣,氣若遊絲地道:“他等會兒還有重要的事要忙嗎?
”
邊上有太平海納的底層員工,看到拙言後恭敬颔首,但更多的是對景稚的好奇。
“原本是有的。
”
拙言說着,摁下了專屬電梯的開門鍵。
電梯打開,拙言伸手虛攔着電梯門,等景稚和檀竹進去後他才進去。
景稚看拙言摁下頂樓那層,收回目光淡淡一句:“為什麼說……原本是有的?
”
“因為您要來,所以……”拙言攤了一下手,後面的話不說也能猜到。
電梯門開,景稚沒說什麼,走了出去。
這一層除了總裁辦的秘書辦公室外,就是傅京辭的辦公室。
景稚直奔傅京辭的辦公室。
剛到門口,林特助剛好從裡面出來。
拙言看到後,問了一句:“怎麼了?
”
拙言的等級是比林特助還要高的,對整個公司甚至都有絕對話語權,他的話有時候也代表着傅京辭的意思。
林特助颔了下首,回應道:“慕顔小姐來找先生了。
”
“什麼?
”
“什麼?
”
拙言和檀竹同時驚愕。
他們轉眸看過去時,景稚已經進去了。
……
辦公室内。
景稚一進去就揚聲道:“承策,上次摔壞的領帶夾,我找人修……”
話止于景稚看到邊上站着的慕顔。
慕顔聞聲看向景稚,眼眶紅潤,還挂着淚水。
景稚看着那張和自己極其相似的臉,臉上的笑意慢慢斂了下來。
傅京辭坐在雕花木辦公桌前,聽到景稚的聲音後,目光從手中的文件轉移到她身上。
景稚腳步放得從容,把手裡的領帶夾往傅京辭的桌上一扔,氣場變得不好惹了起來。
但說話時的聲音卻又柔弱如遊絲:“早知道她來,我就不來了~”
說完,她睇向傅京辭。
這一眼,又狠又妒。
這狗男人,明明知道她不喜歡慕顔,不僅沒有拒絕,還讓人家進來。
幾個意思?
傅京辭放下文件,目光轉向桌上的領帶夾。
這是上次被景稚砸了的帝王綠翡玉領帶夾,現在修好了。
傅京辭不易察覺地勾了下唇角,伸手将景稚攬到自己腿上坐。
景稚沒好臉色地輕擰着眉。
傅京辭氣定神閑地垂目看着景稚,沉聲道:“她有事求我,正好,小寶來說說,要不要幫她。
”
景稚倏然展眉,看着傅京辭的深眸,眼神迷茫。
幾秒後,她轉頭看向慕顔。
慕顔站在那兒,目光裡透出藏不住的訝然。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傅京辭會對一個女孩這麼寵,而這個女孩還和她長得極其相似。
她曾經以為景稚是她的替身,但現在……
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個珅城都在暴雨中變得陰沉。
景稚的手肘不緊不慢的撐在辦公桌上,然後微微探身,手撐着下巴,悠閑自若。
片刻後,嬌媚的狐狸眼露出一絲淡淡笑意,她柔聲道:“姐姐,你想我們怎麼幫你啊?
”
姐姐,我們,怎麼幫……
每一個詞都像一根針刺在慕顔的心上。
慕顔阖上眼極其控制地深呼吸了一下。
然後,她忍着疼痛,盡量淡定地道:“打擾傅先生了。
”
說完這句,她颔了下首,匆忙地離開了。
慕顔走後,景稚回眸看向傅京辭,眨巴了兩下大眼。
“故意讓她進來,好讓我氣她的?
”
“嗯。
”
傅京辭雲淡風輕的一下,卻讓景稚的心怦然一跳。
為了掩蓋,景稚眸光流轉,看向了别處。
“她找你幹嘛?
”
傅京辭擒着景稚的下颌,強制讓她和自己對視。
緩緩的聲音裡透着恣睢欲:“求我,高擡貴手。
”
景稚怔愣了幾秒,然後伸手推開傅京辭的手,瞥了一眼,試探地問:“難不成你阻攔她在娛樂圈發展了?
”
除了這個,景稚還真想不到别的。
傅京辭沒說話,深黑的眼眸裡透着深不可測。
“真的?
”景稚伸手勾住傅京辭的脖子,大眼忽閃忽閃,“為了什麼?
”
傅京辭拉開邊上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根雪茄,放在煙灰缸上均勻受熱。
“不如你猜猜?
”
聲音裡的拿捏與把控,似是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我才不猜。
”景稚嘟了下嘴,毫無興趣。
傅京辭沒有和以往一樣配上一杯白蘭地酒,而是拿起雪茄吸了一口,然後又丢回了煙灰缸,等煙滅。
煙霧缱绻下,傅京辭捏了下景稚的細腰。
“來找我,是怎麼了?
”
景稚靈動地轉了下眼眸,輕聲道:“我閑的慌呀。
”
她這麼暗示,他應該可以察覺出來吧。
期待了兩秒。
傅京辭的聲音傳來:“挺好的。
”
“……”
空氣霎時間變得尴尬。
所以……真的不問問為什麼會這麼閑嗎?
景稚收回一隻手捂在胸口,柔弱地咳了兩聲,再擡眸時鼻尖和眼眶都紅紅的。
“感冒了?
”傅京辭問。
“沒有。
”景稚乖巧地搖了搖頭,“最近總是在家裡待着,悶出來的吧。
”
這回傅京辭總能察覺出來了吧!
景稚緩緩斂回目光。
誰知,傅京辭淡淡一句:“沒生病就行。
”
“……”
你說他不關心人吧,他知道擔心她有沒有生病。
你說他關心人吧,他絲毫不在乎她為什麼那麼閑那麼悶。
别人不懂這其中的暗示,傅京辭這種各方面都高的男人,不可能不懂。
他這是裝呢!
景稚嘴角下抑,眸光黯淡。
挫敗了幾秒後,景稚重新擡眸,換了個話鋒,一臉單純地道:“承策,你說你晚上有飯局,是關于什麼哒?
”
她從不越線問出這種問題,但今天,她是帶着目的來的,既然有目的,鬥膽越線也不是不行。
“過幾日回京洛,和在珅城的幾個朋友吃個飯。
”
傅京辭應得很自然,并沒有覺得景稚的越線令他反感。
景稚趁着這個機會,乘勝追擊:“那他們會帶自己的女孩去嗎?
”
“什麼?
”傅京辭睇向景稚。
景稚興緻盎然地解釋:“未婚妻、女朋友、或者情婦。
”
傅京辭收回目光,牽着景稚放下來的手:“有的會。
”
景稚聞聲湊近傅京辭,目光透着好奇,“那你看過她們嗎?
”
傅京辭挑了一下眉,坦然自若:“看過才知道她們是女的。
”
“那她們漂亮嗎?
”
“沒細看。
”
“那你今天把我也帶上。
”
景稚臉上挂着淡淡的月牙笑,語氣似是商量又似是在替傅京辭做決定。
傅京辭對上景稚的眸光,目光深深的,饒有興緻地問:“怎麼突然對這種事感興趣?
”
景稚歪了一下頭,眸光靈動,“因為你之前喝醉了,說我不查崗,我今天直接跟着你去,不是更好?
”
傅京辭目光凝得更深了些,不由自主地湊得更近,沉聲問:“你不是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
景稚微抿了下嘴:“我們當然不是。
”
“呵。
”傅京辭眸光冷了回去。
景稚嬌矜地小心翼翼試探:“但是如果你想,那我就越線一下。
”
傅京辭壓了下嘴角,聲音沉淡:“越線……”
良久,他的目光重新轉向景稚。
“你喜不喜歡我?
”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突如其來的一句,打得景稚猝不及防。
心裡亂了幾秒,景稚連忙整理心緒,也不擡眸,隻盡量不變語氣地應道:“我本性低劣,不配喜歡你。
”
傅京辭喉結滾動了下,眼底并沒有好的情緒露出。
半晌,他又問:“怎麼不問我喜不喜歡你?
”
“昂?
”景稚猛然擡眸。
隐了眼底的慌亂後,故做配合地道:“你想我這樣問?
那……你喜不喜歡我?
”
傅京辭扯了一下嘴角,語氣更涼:“算了,你沒心。
”
周遭的氛圍早就不對勁了。
倘若是别人,恐怕早就被這種低氣壓給吓得想跑,但景稚毫無畏懼,依舊紋絲不動地坐在傅京辭腿上。
因為傅京辭也沒有放她起身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景稚繼續扯回開始的話鋒,看向傅京辭的眼睛,輕聲道:“承策,我在家閑得慌也悶的慌,你帶我去玩。
”
“你沒通告?
”傅京辭悶悶一聲。
景稚眸光一亮,心說這男人終于問出她想要的了。
沒有露出那份喜悅,景稚反而收回目光,聲色委屈地道:“沒有呢……最近不知道是誰在故意為難我,半個月内丢了兩個角色和三個代言,我都在想我是不是惹了人了……”
傅京辭睨了一眼景稚,淡淡道:“你來就是為了這事。
”
“嗯嗯。
”景稚點點頭。
“既然有半個月,怎麼不早和我說?
”
“我怕你。
”
“怕我?
”
傅京辭沉默一瞬,冷不防地扯了下嘴角,慢條斯理的語氣中透着一絲譏诮:
“你扇我耳光、罵我是狗的時候,似乎連我是誰都不在乎?
”
景稚訝然地瞪大雙眼,心虛地眨了兩下眼,期期艾艾不知回答什麼好。
這時,傅京辭眼風掃過她。
她微斂了下颌,翹長的睫羽下是一雙充滿忌憚的眼。
“傅九爺恢宏大度,我才敢恃寵……”
還未說完,景稚感到腰肢上的大手猛地發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鎖骨上方因緊張露出精俏的線條。
眼前的暴君喜怒不定,她不敢再多說一句。
傅京辭克制着心裡的躁郁,眉心微擰,長睫下的深眸攏着恣睢的怒火。
不甘與怨怼都克制在短短一句話裡。
“什麼時候……你才能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