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緩緩落在窗棂上,空氣正在慢慢凝固。
茶室内,緩慢又低壓的氛圍迫得人汗不敢出。
景稚坐在傅京辭懷裡,任由他幫自己撐腰。
這時,一個站在前排的女人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小傅董,我們剛才.......”
話還沒說完,傅京辭一個冷眼掃過去。
所有人的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他是來給她撐腰的,不是來聽人解釋的。
見氣壓越來越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随便開口。
良久,一個男人顫聲道:“景小姐,對不起。
”
景稚沒說話,但身後卻傳來傅京辭的聲音——
“找死的人,也配用嘴道歉?
”
此話一出,衆人心都提了一下。
随即“咚——”的一聲。
那人竟然給她跪下了!
景稚的瞳孔猛然放大,就連身子都倏地一下僵直。
這人單拎出來也是個有頭有臉的資本,竟然就這麼跪下了。
更讓她意外的是,其他人也誠惶誠恐地開始下跪。
“快到新年了,讓這些渣滓給你磕個頭。
”
景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這些人一個個的氣忍吞聲地磕起了頭。
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傳來,景稚微抿紅唇,輕扯了一下傅京辭的衣袖。
“就到這裡吧。
”
傅京辭不緊不慢地問:“這樣就夠了?
”
景稚乖巧地點了點頭。
傅京辭輕輕笑了一下,卻沒說話。
意思是,他還沒消氣。
這些人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就算是包羞忍恥,也得把賠禮到這位暴君滿意才行。
不知過了多久,景稚再次拉了一下傅京辭的衣袖。
傅京辭斂目,不動聲色的讓他們停下來了。
腰間的力氣一松,景稚趕緊站了起來,傅京辭起身牽着她往外走。
一場賠禮道歉,到了這會兒才結束。
太平海納的年會上出現了令傅京辭不愉快的事件,自然是上下都重視無比。
過了這茬兒後,傅家其他幾位大董事也将那群人叫了過去。
......
出了氣後,傅京辭牽着景稚往停車場走。
像那樣的賠禮道歉,對于從小被資本豢養大的上位者而言是習以為常的事。
自從戀愛後,傅京辭在小姑娘這斂了平日裡的暴戾恣睢,受了不少氣,這群人算是碰到槍口上了。
見傅京辭周身氣焰并未消散,景稚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一邊跟着一邊憂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
上了車後,傅京辭從車内行政馬鞍下拿出香槟,景稚不沾酒,所以他沒有倒,一個人惬意的品着酒。
拙言坐在駕駛位上将車緩緩開出車位。
景稚接過檀竹給的披肩,蓋在腿上後,透過車窗看向周圍還沒離開的車。
這些能停進來的都是地位極其高的董事,他們都沒走,就隻有傅京辭先離開了。
這樣不會有對傅京辭有不好的影響嗎?
想到這,景稚回過頭,憂慮地問:“我們現在就走嗎?
沒什麼關系嗎?
”
“沒有。
”傅京辭說着,不以為意地嘗了一口香槟。
這是他做事的風格,不受任何牽制,有他自己的分寸。
車内燈光柔和,打在酒杯與他的長指上,滿是上位者的輕松。
景稚聞言狐疑地看着傅京辭。
“你不要騙我。
”
傅京辭側眸疑惑地看着景稚。
“我雖然心情不好,但是也不想你為了我提前離開。
”景稚認真又嚴肅地道。
自從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成為傅京辭的軟肋後,她就覺得自己要更加小心謹慎,不要成為傅京辭的負累。
年會這麼重要的事,如果他為了她提前離開,豈不是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萬一到時候大家因為這個事編排他,給他開批鬥大會怎麼辦?
她不能總是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傅京辭持着香槟杯的手一頓,磁沉的聲音裡透着不明所以,“我提前離開有什麼問題?
”
景稚嘟着嘴憤懑地道:“如果有壞人拿這種事說你的不好怎麼辦?
”
傅京辭睨了一眼,懶得解釋,隻簡潔一句:“沒人敢。
”
景稚深吸了一口氣,平心靜氣的提醒道:“可是來之前你還說沒人敢說我的不好,但剛剛那些人不還是背着你說了.......”
小姑娘的語氣裡沒有責怪與幽怨,隻有擔心。
傅京辭溫雅地點了點頭,“你倒是提醒我了。
”
說着,他朝前看去,“拙言,查查那些人是受誰指示。
”
“好的。
”
他把她的信息一直保護的很好,除非是有人費盡心思調查然後放出消息。
再者,這些人的做法顯然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的無奈之舉。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還真是一隻有點能耐的内鬼。
想到這,傅京辭運籌帷幄地搖了搖香槟,眼底的銳利更顯。
“你又扯遠了。
”景稚歎了一口氣,“總之,你以後不要為了我再臨時改變計劃。
”
“為什麼?
”
“反正是為你好。
”
“為我好?
”傅京辭不緊不慢地嘗了一口香槟,“你又不知道對我而言什麼是好的。
”
景稚一楞,“我不給你添麻煩不就是為你好?”
傅京辭輕聲一笑,氣定神閑地道:“可笑,你這就是打着不添麻煩的旗号來刻意疏遠我。
”
“我怎麼就疏遠你啦?
”
“别人的事是麻煩,但你的任何事都不是麻煩。
”
傅京辭說着看向景稚,笃定的目光中漾着深情。
霎時間,四目相對,空氣寂靜。
但幾秒後。
景稚微抿殷唇,喟歎地搖了搖頭,“賴我,都賴我。
”
傅京辭眼裡倏地多了幾分錯愕。
“我就不應該說這話,反而激起你的勝負欲和逆反心了。
”
景稚懊悔地收回目光。
傅京辭壓下嘴角,斂回目光反問道:“難道我不管你,你還更開心?
”
“宣和今天都和我說了!
”景稚關心則亂地蹙着眉心,“你位高權重卻也容易樹大招風,身邊都是想拉你下馬、暗殺你的人,我雖然不能阻攔,但是起碼我可以從小事上減少對你的影響吧。
”
“白宣和說的就是對的,是嗎?
”傅京辭悶悶地質問。
問完,他不屑一顧地收回目光,往後靠在座椅背上。
景稚不明白這男人脾氣怎麼那麼倔,而且他還不容别人質疑他的強大。
氣了會兒,她又對峙道:“明白了,其實你就是覺得我根本做不到不麻煩你,所以完全不認同我說的。
”
“嘣”的一聲。
傅京辭重重地放下酒杯。
他壓着眉盯着景稚,磁沉低喑的聲音緩緩的,“小寶,我能有如今的一切,不是因為幸運,他們之所以忌憚我,是因為真實的我比現在還可怕百倍。
還有,如果不是怕你于心不忍,這群人今晚隻會有更慘的下場。
”
“包括誤導你的白宣和。
”
景稚雙唇阖動,說不出話。
車鏡裡,拙言揚了揚嘴角。
“宣和她沒有誤導我,她是自己人!
”
“你怕是不知道我暴戾起來有多六親不認。
”
景稚再次語塞。
半晌,她氣得撇開臉,徹底不說話了。
再說下去,傅京辭火氣上來說不定真要亂殺一通。
......
夜裡回了傅家,景稚洗漱完坐在前廳,恰巧接到東方電視台元宵晚會确定彩排檔期的電話。
對于藝人來說,能登上央台的春晚是很榮譽的事,其次就是各個地方台的跨年晚會與元宵晚會。
央台春晚都是提前好幾個月準備的,當時的景稚還是半隻腳踏入娛樂圈,所以今年沒有被邀請參加,不過央台高層主動來結識她了。
而東方電視台是除了央台以外,最受關注的地方台之一。
之前傅萦念把股權送給了她,加上她和東方電視台合作過,所以電視台這次在準備元宵晚會時,特意邀請她過去一起商讨節目策劃。
明天是大年二十九,電視台工作人員忙完最後一天就開始放假,所以景稚明早得過去一趟。
想到這,她起身準備去休息。
傅京辭正好着持着一株開得馥郁的白玉蘭進來。
景稚沒多想,讓他跟着進了主卧。
誰知,還沒說兩句,男人就将她抵在桌邊厮磨。
“我明天還要去珅城,我不要熬夜......”景稚雙眸迷蒙,小聲抗拒着。
傅京辭用手輕輕撫過她的臉,墨色的眼眸就像是蒙了霧,俯身吻下時,帶着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盡的強勢與偏執。
“今晚就一次,好不好?
”
景稚耳畔傳來執拗的沉音,像是無法脫困一般被禁锢在懷裡。
吻的彌留之際,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給出了肯定的回應。
***
翌日一早,傅家的小官兒比平日裡更加忙碌。
各個院落,花藝小官兒在花藝房裡交流研習明天的花禮,庖廚小官兒們準備好早餐後,就去榮甯堂的廚房研究明日的年夜飯,雜役小官兒繼續着掃塵、貼對聯,采辦的官兒帶了好幾批貨車的貨回來......
景稚醒來路過前廳,見帳設小官兒悅木在指揮别人将新的古典家具送進來。
她走到餐室,傅京辭坐在椅子上正在翻閱一本全英的書籍。
她瞄了一眼,感覺瞌睡又來了。
坐下吃飯後,她夾了一個特意為了大年二十九有美好寓意的“面果”,一邊吃着一邊欣賞這面果。
一種非遺技藝制作的像水果的面食,惟妙惟肖,乍一看很像真的水果。
傅京辭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吃完他一貫的早餐後,淡淡問道:“你一個人去可以?
”
景稚擡眸,愉悅地道:“我又不是一個人,有檀竹陪我啊。
”
聞言,傅京辭斂目,不動聲色片刻後,默聲拿着書出去了。
景稚朝他的背影怏怏地了嘟嘴。
吃完早飯後,景稚去了換衣間。
因為不單單是以藝人的身份去的,所以雲姬按照景稚的要求給她挑了一套精緻貴氣的小香風。
正穿着時,景稚忽然從衣服口袋裡摸到了一張紙。
她拿出來一看,是一張信紙。
打開後,裡面的内容的是來自一個叫“盛珩”的男人寫給她的勉勵信。
“我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景稚喃喃道。
随後,她走到抽屜旁,從裡面拿出一個信盒,将這張信紙好生放了進去。
***
彼時,南城盛家。
盛珩一早從外回來就有小官兒來找他。
“六少爺,溫沉少爺來找您了。
”
盛珩腳步一頓,琥珀色的眼眸閃爍着欣喜。
“他說在沉心亭等您。
”
小官兒說完微微颔首離開了。
盛珩連手中東西都未來得及放,直接轉道穿過水榭來到了沉心亭下。
亭内穿着墨綠色新中式長衫的男人,正立于池邊喂魚,一雙灰色的眼眸透着閑情雅緻下的溫和。
“溫沉。
”盛珩含着笑看着那個背影。
一陣冬日暖陽下的風吹來,溫沉轉身,對上那雙琥珀般熠熠的眼,淡淡一笑。
盛珩上前去,在廳内紫檀凳上坐下。
溫沉坐下後,侃侃而談道:“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卻沒想到一來就聽到你出去的消息。
”
盛珩嘴角微彎,“”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
溫沉指了指天,“天氣不錯,我曬了會兒太陽,身上和心裡都挺暖和的。
”
兩人相視一笑。
有小官兒泡好了雨花茶,在一旁仔細的斟着。
茶煙缱绻而出,溫沉手肘放在在紫檀桌上,單手撐着下颌,懶洋洋地道:“我的那部劇籌備在即,你們家什麼時候可以?
”
溫沉下一部出品的是魏晉風古裝劇,想要在盛家取景拍攝。
盛家的這座中式古典園林與其他園林有一個很大的區别,園中有一處十分龐大宏偉的假山水景,是盛家祖輩在明朝時修建的,這位祖輩當年十分喜歡洛陽張倫宅園的——景陽山,于是在這個基礎上修建了現在的這座假山水景。
張倫宅園便是魏晉時期留下的一座古典園林,可惜并不能作為影視劇取景地。
溫沉手底下的出品公司在這部劇上打算花巨資搭景的同時,又想取一些有曆史古韻的實景,所以找到了盛家。
盛珩彎了彎眼,“我二哥已經同意了,這幾日你就可以讓人送來合同。
”
溫沉笑着點了點頭,眼風掠過盛珩手中的信封的收件名時,停了下來。
“媆媆?
”溫沉眯了眯眼,“你和景小姐已經聯系上了?
”
“什麼?
”盛珩揚了揚長眉,有些不明就裡。
溫沉用下颌指了一下那封信,“這不是寄給她的信嗎?
”
盛珩垂眸,“這是我寄給一個書信來往六年的女孩的。
”
“六年?
”溫沉訝然須臾,“你知道麼?
景稚的小名就是這兩個字。
”
聞言,盛珩盯着溫沉,陽光落在他的長睫上散退了幾分眼底的愁郁。
溫沉放下手,認真道:“所以,景稚不僅是你要找的女孩,你們還因為特别的契機書信往來的六年。
”
盛珩薄唇微抿,看着這封不打算寄出的信,緩緩道:“六年前的她有些抑郁症,我通過書信的方式為她開導,她給我的回信中從沒提到過她的本名和職業,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景稚。
”
他說到這,伸手用拇指摩挲了下信封,“她說她最近交了男朋友,所以這封信我就沒打算寄出去。
”
“這真是太巧了。
”溫沉嘴角含着淡笑,“不過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意想不到,你要好好把握,不要像我一樣,最終成了意難平。
”
盛珩若有所思地道:“她現在有男朋友,應該很快樂。
”
“不一定吧。
”溫沉意味深長地挑了一下眉,“在傅京辭身邊的日子,她也未必是快樂的,畢竟流言蜚語傷人心啊。
”
盛珩輕擰着眉,“什麼意思?
”
溫沉斂目,笑而不語。
半晌,他看似玩笑地道:“真的很期待景小姐和你相遇的那一日。
”
***
飛往珅城的景稚,一襲白色小香風套裝現身于東方電視台,加上利落的丸子頭,看起來精幹又不失貴氣精緻。
上午開了一個策劃會後,在确定邀請藝人的名單時,策劃組的老大湊了過來。
“我們這次是和豫電視台一起合作共創,他們在非遺和傳統文華這塊做得非常好,這個......這個慕顔是他們想要邀請的。
”
策劃組的老大是個幹練的女領導,在解釋慕顔為什麼會出現在名單上時,語氣裡透着小心翼翼。
畢竟東方電視台都是知道幾個月前傅家九爺為了景稚雷霆大怒的事,她害怕景稚會因為和慕顔的沖突,看到這個名單後會不開心,所以率先解釋清楚。
景稚看了一眼策劃欄上慕顔的信息。
慕顔所在的慕家,是定州打鐵花一派的傳承人之一,而火樹銀花不夜天是《元宵奇妙夜-和夢東方》這個短片裡重點宣傳的非遺項目,所以豫電視台想要邀請慕顔來做打鐵花的引入人。
“挺好的啊。
”景稚淡淡一句,“慕顔對定州打鐵花也很了解,讓她來很合适。
”
策劃組老大聞言,見景稚确實沒有不開心的迹象,便輕聲坐回了原位。
......
隻不過景稚沒想到,這麼多天沒見,竟然會在出電視台時遇見慕顔。
兩人的車交彙停下,對視一眼後,慕顔挑了挑眉,“談談?
”
景稚看了眼不錯的天氣,不以為意地道:“找個吃的地方。
”
慕顔沒想到景稚見到她還有心情吃,反正她是沒心情吃,但卻是她提出來要談談的,便道:“去外灘吧。
”
兩人約在了和平飯店包廂内。
慕顔随便點了幾個菜後,把菜單交給了景稚。
景稚認認真真選了幾個喜歡的素菜後把菜單給了服務員。
一會兒後,菜上齊了,景稚夾了一筷子蔬菜放到碗裡。
慕顔注意到她點的都是蔬菜,心裡的不悅更重了些,心想景稚在點菜方面也要比較,還真是夠心機的。
景稚吃了一口菜後,把筷子放到筷架上,斂眉平視道:“說吧,找我談什麼?
”
慕顔也不賣關子,靠着椅子,冷聲問道:“你應該也知道我和傅先生是之間的事情了吧?
”
景稚歪了一下頭,付之一笑:“其實我都沒怎麼問過你和他的事,總之,就是不太關心。
”
慕顔坐直身子,挑了挑眉:“那正好,我和你坦白。
”
“你也得看我信不信吧。
”景稚笑了笑。
“放心,我已經對他死心了。
”慕顔說完這句,将她寄養在傅家的事娓娓道來。
聽完後,景稚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口蔬菜放進碗裡,不緊不慢地吃完後,不以為意地道:“原來就是這點事,難怪他都懶得和我提。
”
慕顔幼年靠慕家苦心經營,寄養在了傅家,原本是想嫁給傅家子弟就好,誰知她喜歡上了薄情寡性的傅京辭,可惜傅京辭從不正眼看她,偶爾給點她以為的“甜頭”,也是為了看到她被捉弄後還傻傻開心的愚蠢樣子。
“你沒聽明白嗎?
傅京辭根本就沒有心,他手段狠得可怕,内心深不可測,他喜歡将女孩的癡心玩弄于股掌之間,因為這就是從小就被資本豢養大的他,你現在看到他對你的好,說不定就是他裝出來的!
”
慕顔說的時候很激動,眸光中含了許多怨氣。
景稚聽完,雖有一瞬停頓,但卻把碗裡的最後一口菜吃完,然後放下了筷子。
她看着慕顔,冗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認真地道:“你在我面前,說我男朋友的不好,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說不定還會認真聽聽,可是你和我什麼關系?
你就算想挑撥我和他之間,你也得換個我能上當的方式吧?
”
慕顔冷笑了一聲,攤了一下手,無所謂地道:“我累了,我不想和你拐彎抹角,你就把我這當成是明着挑撥吧,信不信由你。
”
她說完,不帶一絲畏懼的盯着景稚。
良久,景稚輕聲笑了一下,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放到桌面上。
慕顔掃了一眼,有些不解。
景稚食指敲了敲桌子,“來,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錄完我就發給他,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你挑撥我和他之後,會對你做什麼。
”
慕顔盯着正在錄制的手機,遲遲沒有開口。
“賭不賭?
”
“我說的話,你愛信不信!
”
慕顔說完,起身拎着包就要走。
景稚拿起筷子就是往桌子上一砸。
“啪嗒”一聲,筷子飛濺。
慕顔下意識地愣在了原地。
“慕顔,你是第一個主動請我吃飯的女孩。
”景稚目光冷若寒霜,“但你一筷子都沒動,這很沒禮貌。
”
她說着,拿起毛巾碟裡的溫毛巾擦了擦手,“要麼,你坐下來給我吃完,要麼,以後在娛樂圈你就繞着我走。
”
說完這句,景稚側首盯着慕顔。
半晌,慕顔緩緩坐回原位,拿起了筷子。
景稚将擦好的毛巾放在毛巾碟中,起身掃了一眼正在動筷子的慕顔,然後拿起手機轉身準備離開。
卻沒想到,剛走幾步,慕顔在她身後怒道:“景稚!
如果你知道上官憐怎麼死的,你一定會害怕他!
”
景稚頓步,回眸打量着慕顔,見她森冷地笑着,便問:“她是誰?
”
慕顔冷笑一聲,“她的事幾乎都被遮起來了,不如你親自去問問傅先生?
”
景稚看她這樣,轉身就走。
出了和平飯店後。
“檀竹,你知道上官憐是誰嗎?
”
“我隻知道這位小姐是北城上官家族的千金,六年前因病去世,享年二十二歲,其餘的就不太清楚了。
”
“二十二麼?
和我一樣大啊。
”景稚若有所思地道。
檀竹看景稚餘怒未消,試探地問道:“小姐,那我們還去找老師傅編制手環嗎?
”
“去啊,你沒吃飯,我們先去買點吃的。
”
“好。
”
.......
下午一點左右,景稚和檀竹去了非遺街,找了一個專門編織手繩的小攤。
她選了黑色的細繩後,讓師傅剪了一縷她的發絲編織進去。
一會兒後,老師傅将編好的手繩遞給她,“給,姑娘,送給男朋友啊?”
“是啊,謝謝。
”
老師傅從容一笑,“這種禮物情義重。
”
景稚莞爾,“是啊,滿滿的。
”
說完,她将手繩裝好,微微一笑後離開了。
***
景稚在帝都機場落地後,與此同時,傅京辭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聽了拙言的彙報後,傅京辭手持着書,目光卻落在對面的香爐上。
窗外的陽光照在他一半的身子上,中式墨色描金套裝盡顯矜貴與精緻,思索時仿若一尊令人望而生畏的神明雕像。
“少爺,已經查清楚了,昨晚是上官家的人所為。
”拙言交代完,看着少爺的眼神有些擔憂。
倒不是擔憂少爺,而是這件事牽扯到一些陳年往事。
“上官家......”傅京辭放下手中的書,拇指摩挲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那件陳年往事。
但片刻後,他緩緩斂目,不帶一點情義地道:“照常處理,不必留情面,别讓他們有下次。
”
“好的。
”拙言推了一下金絲框眼鏡,“您讓我查的盛家少爺,他和您還有慕小姐之間,發生過一件事......”
傅京辭緩緩回眸,冷聲道:“說清楚。
”
拙言微微颔首,十分小心地坦言道:“少爺,您還記不記得,您有一次和硯知少爺喝的酩酊大醉,唯一一次。
”
傅京辭身上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他換了個坐姿,靠在椅子上,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當然記得那一次,那是在三年前。
是因為什麼事才喝醉的?
好像是在珅城,當時江都華府别墅群二次擴建完畢,沈硯知因為和柳暮煙分手,心裡難受來找他,一個喜一個悲,湊到一起喝了點酒。
但沒想到沈硯知這常年不沾酒的人竟然酒量還不錯,傅京辭一時勝負欲被激起,陪他喝了個酩酊大醉。
“然後?
一次性說完。
”
“然後您回江都華府别墅時,有一個男人來找您,說想請您放過慕顔小姐,您當時讓我出去,我在外面守着,那個男人那天出來後,您就再也沒理過慕顔小姐了,雖然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确定那個男人就是盛家六少爺,盛珩。
”
傅京辭雙手交叉合十,心裡思索着這件事。
發生了什麼?
那天他回江都華府後,盛珩說要他放過慕顔,别再傷她的心。
一個連玩物都算不上的丫頭,他本來就沒在意,但趁着心情不錯,他大發慈悲地告訴盛珩:“你跪下來求我,我就考慮考慮。
”
他根本就沒把那小孩的話當真,想着讓那小孩知難而退,别來煩他。
誰知道,小孩子當真了,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時至今日想想。
那小孩求他的樣子,賤的像條狗。
“盛家在商業上,如今基本都是由盛家六少爺做主。
”拙言道。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傅京辭不以為意地收回目光,“盛家能把他推出來,看來也是要廢了。
”
拙言點點頭,“是啊,真是不懂言澈少爺為何會在搶「瞰山閑居」的地産權上輸給盛家。
”
傅京辭冷笑了一聲,“沒長大罷了,再有一次,就讓他滾出傅家。
”
拙言颔首。
忽然,門外傳來聲音——
“傅京辭你出來!
我有話問你!
”
聞言,傅京辭起身,不動聲色地向門外走去。
靜靜看着少爺走出去的拙言,眼裡不禁浮現幾分錯愕。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少爺這種情況下還毫無脾氣。
***
前廳。
景稚氣呼呼地站在茶幾邊。
傅京辭坐在沙發上,氣定神閑地呷了一口蒙頂甘露。
“有一個問題我今天想了很久,我和慕顔長得相似,當初你還沒喜歡上我的時候,你是怎麼看待我和她的?
”
傅京辭眉心輕蹙,“什麼怎麼看待?
”
“就是兩張那麼像的臉,你為什麼就喜歡我的?
”景稚不解地問。
這關乎,傅京辭不是真的清楚自己喜歡她。
沒想到傅京辭平心靜氣地放下茶杯,緩緩道:“你不是有一對雙胞胎妹妹?
等她們長大戀愛了,你問問兩個妹夫,為什麼不會喜歡上另一個。
”
景稚坐下,思忖道:“那當然因為喜歡,就好像别人雖然總是分不出我那兩個妹妹誰是大誰是小,但是我從小就能認出來,完全沒有混淆過。
”
傅京辭沒說話,泰然地又呷了一口茶。
“那我明白了,你去忙吧,我也去忙了。
”景稚說着拿着手機出去接剛打來的電話。
她原本還想問上官憐的事,但又沒那麼好奇,正好一通電話讓她出去了。
傅京辭坐在沙發上沒動,看着景稚出去的身影,忽然腦中想到什麼。
她剛剛說混淆。
似乎三年前那場醉酒還發生過一件事。
傅京辭放下茶杯,雙手覆于胸前,沉冷的眸光波瀾的須臾。
那天,他和沈硯知中途去打了斯諾克,醉眼朦胧下,進來一個陪練。
小姑娘穿的很得體,但卻難豐腴修長的身材,說話時輕聲細語,要湊近了才能聽到酥酥甜甜的聲音。
他不以為意地收回目光,但女孩這時微微轉過臉。
他忽然以為自己看到了慕顔,便冷嗤了一聲,“你還會斯諾克?
”
女孩沒擡眼,長而卷翹的鴉睫動了動,大大方方地應道:“我當然會啊,不會怎麼能在這裡做陪練。
”
他察覺出聲音和語氣不對,但卻沒急着探索,反而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
”
“就這幾個月。
”女孩實誠道。
傅京辭發現這女孩說話時總不敢與他對視,也不知是不是靠的有些近,一股他從未聞到過的好聞氣息襲來。
“你躲着我?
”他不自主伸手。
“啊?
我又不認識你。
”女孩微微躲開。
卻不料男人下一秒伸手擒住了她的下颌。
“不認識?
”
“那就好好看看我是誰。
”
他伸着大手正要迫她看着自己時。
沒想到女孩反手就給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他頓在了原地。
他是第一次被扇。
須臾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目光少有的出現了迷茫。
那是什麼氣息?
竟然能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個女孩。
扇完,那女孩扔了杆子就走。
以他以往的性子,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但那次卻沒有追究。
後來他就忘了這事,現在想起來了,一切都像是水落石出。
原來那個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景稚。
那股氣息是她身上僅對他産生的費洛蒙氣息。
難怪他當初在澄溪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前所未有的想要誘她入懷的想法。
“原來我和你早就見過。
”傅京辭盯着景稚的背影輕聲道。
暮色下,景稚挂了電話回來。
傅京辭将她拉入懷中,像是欣賞寶貝似的端詳着。
“幹嘛?
”景稚不解地眨了眨眼。
傅京辭身背若有若無地觸碰撫摸着景稚的臉頰,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不是在珅大附近的中式台球廳做過陪練?
”
“你不是早就知道麼?
”景稚輕聲反問道。
之前傅京辭帶她去打斯諾克,她展示了下球技,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她是以前為了賺錢做陪練時學的。
傅京辭眼眸中的興奮與執拗随着低緩的質問聲愈發明顯。
“當初,你是不是扇過......”他忽然頓了一下,眼風掃過邊上的小官兒。
“是不是……脾氣還挺大?
”
“什麼?
”
傅京辭薄唇微抿,沒說話。
景稚奇怪地看着傅京辭,“雖然我當時從事的是服務行業,但是我也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有些客人動手動腳,那肯定是要保護好自己。
”
“比如,扇人?
”
“有過一次。
”
傅京辭眯了眯眼。
她想起來了。
“他就這樣……”景稚說着,持着傅京辭的大手放在自己的下颌,“就這樣捏着我的下巴。
”
“這樣?
”傅京辭順勢調整了一下手勢。
“嗯對,就是……”景稚忽然一頓,一段記憶湧入腦海。
那時候她沒有擡頭看那個高她一個頭還要多的男人,是她作為陪練與異性客戶之間刻意疏遠之舉。
但現在細想後,她忽然擡眸,眼底明媚一瞬。
“我怎麼感覺,那人就是你?
”
傅京辭勾了勾唇角,收回手時,微揚下颌不緊不慢地呼出一口氣。
景稚看他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心裡有了答案,片刻感歎後,她再次擡眸。
“原來你喝醉了,是會随意調戲小姑娘的人?
!
”
幾乎是同時,傅京辭眸光浮現錯愕匪夷,景稚伸手推開了他的胸膛。
“胡說什麼,隻對你這樣過,而且那是因為是你。
”
“你騙誰呢!
”
景稚說着憤懑地起身,瞪了男人幾秒後,轉身就走了。
傅京辭阖上眼,匿了怒意,起身大步追上去。
合院内,暮色打在兩人的身上,襯得人柔和溫暖。
男人上前拉住女孩的手,讓她停下。
兩人對立站着,景稚偏着腦袋不看傅京辭。
傅京辭垂眸盯着她,“我隻對你有無法克制的沖動,但你不信。
”
景稚聽了這話更加不開心了,轉頭反問道:“那你以前還那樣。
”
“哪樣?
”
“就……”
景稚也形容不出,“哎呀,不說這個了。
”
她其實也沒有不信傅京辭,自己也形容不出後,幹脆換了個話鋒。
“對了,我接了一部電視劇,年後進劇組。
”
聽到這,傅京辭眉心一瞬緊了。
景稚擡眸對上傅京辭的眼睛,真誠地道:“這是我第一部電視劇,而且是準備上星的古裝劇,劇組班底都非常優秀,我不想放棄。
”
她說着伸出手腕,将腕上黑色編織手環松開取下,然後拉起傅京辭的手,給他戴上。
傅京辭垂眸看着手環,并未說話。
景稚看着他的眼睛,借着暮色餘晖熠着忽閃的光。
她揚起嘴角,兩個小月牙明媚又動人,“我這次提前給你打招呼,你可不可以不要阻攔我拍戲?
”
她知道他不太想讓她進娛樂圈,所以為了避免吵架,她就想用軟一點的方式去改變他的觀點。
每對情侶之間都會有磨合,大可不必因為磨合太多就覺得不合适、需要分開,因為自己也不一定能為了對方說改變就改變。
而且磨合過程中,也并不是隻有吵架後争個輸赢才行得通,如果次次都吵架,那還談什麼戀愛?
傅京辭緩緩斂眸,目光落在腕上的“你這是在撒嬌、哄我?
”
景稚有些羞腼的垂下眸,“對啊,裡面夾了我的發絲一起編織進去的,那你能不能答應我?
”
傅京辭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下手環,“不拍吻戲的話……”
“停!
”
景稚着急道,“這肯定有吻戲啊。
”
傅京辭一瞬間緊盯着景稚,“等我查查是哪個找死的劇組,竟然敢……”
“幹什麼,承策!
”景稚猛地推開傅京辭。
傅京辭眼底的狠戾倏地變為了錯愕。
景稚氣地走動了兩步,然後站定,郁悶不解地看着男人,“我現在都懷疑,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我,就是占有欲作祟。
”
傅京辭凝眉,聲線壓得極其低:“誰又在你面前誤導你這樣想?
”
“沒人誤導我。
”景稚幽怨看過去,“算了,年後再說這件事吧。
”
見景稚偃旗息鼓,傅京辭眸色也溫和了些,轉個話鋒道:“明天就是除夕了。
”
景稚淡淡“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轉頭問道:“對了,上官憐是誰?
”
此話一出,傅京辭剛溫和上去的眸色立刻又降了下來,深黑色的眼睛漸漸籠起了火苗。
“到底是誰在刻意向你透露這些?
”
聲音裡壓制不住的怒意,令人發怵。
景稚下意識地輕咽了下,“你為什麼本能的會想到是有人刻意的給我透露?
”
眸光一閃一閃的,她思忖道:“難道是這個人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
平常的一個人,正常反應應該是她怎麼會知道?
而傅京辭卻想着是有人刻意透露給她。
就在景稚疑惑不解時,傅京辭冷哼了一聲,斂着目一副掌控之中的姿态。
“她是上官家的女兒,當年因為喜歡我,求而不得便抑郁成疾,生了場大病後離開了,上官家和傅家為了體面,雙雙把這件事隐匿了起來。
”
景稚訝然片刻,問道:“這……這也沒怎麼隐藏啊,我問了檀竹,除了她不知道上官憐喜歡你以外,其他的都知道。
”
“她曾因為我自殺過,還妄想用自殺威脅我娶她。
”傅京辭說這些時,眼底的狠戾就像是想到了什麼敵人似的。
“天呐……”景稚驚愕道,“那你是怎麼處理的?
當時又怎麼想的?
”
“我?
”傅京辭不緊不慢地彎身,“當然是……敢威脅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
景稚聽着這森冷的一句話,下意識地忘記了呼吸。
傅京辭漸漸壓下眉宇,嘴角卻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幾秒後。
“哼!
”
景稚努着嘴,上前擡起傅京辭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咬。
“嘶……”傅京辭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擡手要推開景稚,卻又收回來了。
景稚咬完後松口,嗔怒地盯着傅京辭,“你下次再故意吓我,我咬的就不是胳膊了!
”
傅京辭壓下嘴角,緊蹙着眉心,悶悶地舒了一口氣。
“就不能好好說嗎?
”
“說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
”
“你解釋清楚啊,難不成是你殺了她?
”
“我殺她做什麼?
我要娶誰,又不受任何人桎梏。
”傅京辭淡漠地看着遠方,“隻不過是做了些事讓她死心,她受不了,抑郁成疾而已。
”
“具體點呢?
”景稚試探地問。
傅京辭活動活動了手腕,緩緩道:“她敢糾纏一次,我就讓她陷于不義、生不若死。
家族之人的譴責、夢想的破碎、前路的渺茫,哪一個都能讓她知道糾纏我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
”
景稚聽完這些,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真的這麼可怕?
”
“這就可怕了?
才哪兒到哪兒。
”
聽着這倨傲的言論,景稚怔愣地眨了眨眼。
誰知傅京辭輕聲笑了一下,上前靠近景稚,彎身把她抱起。
“該吃晚飯了。
”
說完,他就往餐室走。
景稚本能地抱住傅京辭的脖子,咬着下唇,垂眸思忖。
“承策,如果有天你不喜歡我了,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
“不會。
”
“真的?
”
“真的。
”
“為什麼?
”
“不知道,隻想護你。
”
……
晚飯過後,景稚接了一通電話,興高采烈地跑去書房擁抱了下傅京辭。
“承策,剛剛沈家七千金親自打電話給我,說《如意》的開季刊封面想要邀請我來拍攝!
”
主打東方美學的國際級雜志《如意》,是近幾年國家與沈家、江家合力推出的雜志,其刊登的主要為中式高奢,包含珠寶首飾、服裝香氛、中式生活美學等。
“我記得去年的金九晚宴上了熱搜,好多明星都去參加了!
”景稚說着雙眸閃着光。
雜志主要的目的是與廣告商投廣為主,而比較重要的刊期分為開年刊、開季刊、半年刊、金九銀十刊。
藝人能登上雜志,最好的便是封面,其次再是内頁,這關乎到未來的商業代言。
國内《智族GQ》雜志,每年還會有盛典,許多明星都會去走紅毯。
《如意》則主打東方美學,并不與之為對家,這幾年的金九晚宴,許多藝人搶破了頭也想去。
“有這麼開心?
”傅京辭持着鋼筆在一份文件上簽署名字。
景稚微微探身,含笑看着他,“蒸蒸日上、充滿希望,有誰會不開心啊?
”
聞言,傅京辭手一頓,鋼筆上的墨凝成一滴玉珠。
景稚起身,笑盈盈地往外走,“我去洗漱啦。
”
……
景稚走後,拙言進來了。
“少爺。
”
傅京辭合起鋼筆放下,然後靠在椅背前,目視前方,淡淡問道:“你去查查她今天都見了誰。
”
“好的。
”拙言颔首,又想到一件事,“少爺,您和我說有人刻意提起上官小姐,加之昨日那件事,我總覺得,有人在利用少夫人影響您。
”
“或者……不能說影響,而是在測試您,測您對少夫人的感情,這是不是有人想通過少夫人來看看她是否會成為您的軟肋?
”
拙言的剖析,傅京辭并沒有否認。
他微微擡手下颌,眸光并無波瀾。
“我從不遮掩我對她的喜歡,更不怕任何人知道我在乎她。
”
“隻有弱者,才會害怕被人抓住軟肋。
”
這就好比沈硯知、商時序、周淙也……他們四大家族的子弟,都未曾忌憚過。
“隻是我想起您和上官小姐說的話,當初您說「愛情隻會是負累,讓人陷于桎梏」,這句話給她帶來很大傷害,這兩天的事都和上官家有點瓜葛,我猜想是不是有人想替上官小姐報複您?
”
這種事太多了,拙言也就直言不諱了。
四大家族從商、從政的子弟或多或少受到過報複,因為生意場與政壇都存在互相牽制的局面。
傅京辭不以為意地斂眸,“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
說着,他活動了下脖子,若有所思地問道:“拙言,如果看到一個女孩,第一眼就忍不住想靠近她,甚至把控不住,這是什麼?
”
“這……這是……”拙言眉心不禁緊了一下,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一見鐘情?
”
傅京辭擡眸,“什麼是一見鐘情?
”
拙言抿了抿唇,“少爺,我也不懂,我還是聽檀竹說的。
”
傅京辭扯了一下唇,“那你把她叫來。
”
“哦,好的。
”拙言應完,轉身準備出去。
未曾想他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傅京辭的聲音。
“等等。
”
拙言頓步,回眸看向少爺。
傅京辭坐直身子,打開電腦。
一會兒後,傅京辭明白透徹了,順便還了解了下「日久生情」。
他重新靠在椅背上,思忖良久,喃喃自語道:“我竟然是一見鐘情。
”
以前他沒細想過自己因為什麼動情,因為他沒什麼好忌憚的,一切順其自然的來,有喜歡的女孩了,一個勁兒的對她好就夠了。
“那你說,她對我是什麼?
”傅京辭睨向拙言。
拙言抿了抿唇,“少夫人對少爺,一定也是一見鐘情!
”
傅京辭斂下眸光,“你最近這方面的長進不錯。
”
拙言嘴角微彎,開心地看着少爺。
“我會讓她明白,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要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
”
傅京辭盯着香爐裡的煙,眸光雖無波瀾,但眼底卻微不可察的浮起一絲狠戾與不容置疑。
“沒有我做不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