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風吹在花園裡,有葉子飄散。
景稚看到荼錦撿了一些地上的落葉。
荼錦是個好名字,景稚心裡說。
荼錦其實是一種形容,形容燦爛美好,猶言繁花如錦。
梁啟超在《過渡時代論》裡提過:“其将來之目的地,黃金世界,荼錦生涯,誰能限之?
”。
所以景稚喜歡荼錦這個名字,也喜歡這個人。
荼錦本人看上去就是個朝氣十足的女孩,如花一般,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和這樣的人在一塊久了,整個人都是向上的。
景稚回到圓凳上,她看着屏風和桌子,心想這一套下來又是小一千萬。
榮嘉官網上可以查到成交價,屏風是明中期的680萬,圓桌圓椅一套是晚清的300萬。
而荼錦這種花嘉來的花藝師嘛……
景稚以前隻知道花嘉是國内最大最知名的花藝集團,可以包年合作,每周會在固定時間點送花上門,像這種直接請一個花藝師到家裡的她之前聽都沒聽說過。
但她也不能問年薪是多少,這麼隐私的事情,她問了估計荼錦也隻會含糊說一下。
這個時代人工不值錢起來很不值錢,但值錢起來又非常值錢,看荼錦的樣子,不低就對了。
景稚下午賞着那瓶瑞雲殿,忽然心血來潮讓檀竹幫她拍了幾張照。
拍完她又直接将實況圖發在各個社交平台了,毫無疑問又是大爆特爆的數據。
景稚心裡開心,看了一下評論,抖音平台有一條十二萬贊的熱評,内容是:雲鬓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是在誇瑞雲殿也是在誇景稚。
景稚笑了一下,将圖片又分享在了朋友圈。
這幾張圖很神很有氛圍感。
照片裡的她淡淡的妝容,長發随意的散落着,披着的那件粉白羽拖地披風顯得她又純又欲。
加上她拍照很自然,一時間松弛感和慵懶感相襯之下,和瑞雲殿有一種李清照詞中感。
——漸秋闌、雪清玉瘦,向人間無限依依。
景稚看着朋友圈的點贊,又看了看那個男人的頭像,反反複複點來點去。
就是沒看到她想出現的那一幕。
于是她倦在沙發上,盯着手機懶懶地罵了一句:“臭男人。
”
然後收了手機,繼續看那本《長安的荔枝》。
***
世間珍果更無價,玉雪肌膚罩绛紗。
要不是檀竹攔着,怕她上火,她能日啖荔枝三百顆。
一個下午景稚就吃了好幾斤的荔枝。
檀竹看她吃的多又攔不住,下午讓庖廚小官兒煮了夏枯草涼茶。
景稚嘗了一口,不愛喝。
于是檀竹又讓庖廚準備了一些綠豆湯。
這綠豆湯也不能說不好喝,每個地區的做法不一樣,口味也不一樣,綠豆湯喝起來的味道有時候區别也很大。
景稚嘗了一口覺得不是自己媽媽做的那個味道,但又不想折騰庖廚,稍稍喝了一碗就說自己喝不下了。
檀竹聽後,也不好讓景稚再喝。
傍晚用飯,檀竹讓庖廚小官兒做了一些清涼下火的菜。
景稚吃飯向來不挑食,但奈何胃就那麼大,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她去小花園散了散步。
回來後,她坐在沙發上準備歇一會去沐浴休息,哪想正翻着書呢,就聽到門口有說話聲。
仔細一聽,竟然是檀竹和傅京辭的聲音。
景稚往門處看了一眼。
傅京辭的聲音傳了進來。
“下次我來喂她。
”
下一秒,景稚就見傅京辭西裝革履地走了進來。
景稚緩緩放下手中的書,看着傅京辭溫雅地走向自己。
“怎麼這麼晚來了?
”
傅京辭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坐在景稚腳邊。
他伸手拉了一下景稚的腳踝,然後将她攬到了懷裡。
“想我了嗎?
”傅京辭聲音低醇如蠱。
木質墨香與玉蘭暖香彌漫在空氣中,景稚聞言擡眸,對上傅京辭的眼眸。
他的眼神猶如黑夜裡的月光。
“沒想。
”景稚撇開腦袋。
傅京辭伸手擒着景稚的下颌,“嘴硬。
”
景稚伸手推開傅京辭的手,嬌嗔地瞪了一眼。
白日裡傅京辭看到了景稚的那條朋友圈,圖片裡的她純媚勾人。
他不該在開會時點開,心裡的躁動壓抑不住。
早早結束了原本計劃好的會議後,他上了自己的飛機,從洛城飛到了珅城。
這會兒見着人了,傅京辭心情不錯,眸光掃過景稚的唇後,忽然沉聲開口:“有朋友約我明天打斯諾克和高爾夫。
”
景稚重新拿起書,慢悠悠地翻着。
傅京辭睨了一眼景稚垂下的眼簾,“你去不去?
”
景稚頓然停下翻書,側首看向傅京辭,不輕不重地道:“我不會欸。
”
傅京辭目光落在景稚纖細修長的指尖上,“我可以教你。
”
景稚盯着傅京辭,對視兩秒,她忽然嘴角浮現一個高深莫測的笑,“那我要是很會怎麼辦?
”
傅京辭運籌一笑,并不訝然,“那我就拭目以待。
”
***
夜裡準備休息時,景稚喝了一口水,凝珠從她的嘴角滑落。
傅京辭伸手,用拇指輕輕摩挲着景稚的唇。
眼風交彙時,氛圍暧昧。
景稚舔了一下唇,舌尖輕輕觸碰到傅京辭的指尖。
傅京辭陡然一頓,忽然收回手。
高高在上、睥睨萬物的傅九爺怎會真的動情?
他隻是短暫的寵寵她罷了。
很快就會膩,很快……
景稚将茶杯放好,仰頭看着傅京辭,聲色如常地問:“你的家人知道我的存在了嗎?
”
“嗯。
”傅京辭走到床沿邊坐下。
景稚跟着過去,但卻沒坐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傅京辭,“我一個被你包養的小情人,她們不會......”
“不會什麼?
”傅京辭掀起眼簾,漫不經心地看着景稚。
景稚搖搖頭,不好意思說下去。
傅京辭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沒繼續追問,伸手攬過她的腰,語氣不容置否,“你是我的人,沒人敢說你半句不好。
”
景稚微微挑眉,指尖持起一縷發尾,在傅京辭的鼻尖掃了掃。
癢意上了心頭,傅京辭的手不禁發力。
景稚嘴角微勾,眼底浮起一絲狡黠。
“睡覺!
”
說完,景稚輕輕拿開傅京辭的手,然後上了床。
傅京辭沒說什麼,熄了燈睡覺。
午夜夢寐,景稚忽然覺得身上很熱,還夢到自己變成一隻小狐狸,有一隻大老虎不停的追着自己。
她喘不過氣,忽然大老虎一掌摁住她的腿,将自己禁锢在懷裡。
…………
翌日清晨,景稚和傅京辭洗漱完一起下樓吃早飯。
傅京辭将餐具刀叉持起,聲音裡有着不易察覺的耐心,“上午我要去分部一趟,你乖乖在家休息,午飯後我來接你。
”
景稚點了點頭,舀了一勺粥嘗了一口。
用過早飯,傅京辭乘着布加迪出去了。
太平海納資本集團分部,就是珅城外灘對面最高的那棟大廈,傅京辭到了之後,沒多久又出去了,因要和地産被收購方談判,所以親自去了一趟。
景稚早上在别墅沒什麼事,就把自己之前買好的《如果這是宋史》拿出來看。
一個小時後,她去庭院散了會兒步,回到前廳後,她又用平闆去B站看了“匠人集”的作品。
午飯景稚吃完,換了身新訂做的旗袍,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藍牙耳機裡循環播放着陳緻逸的《愛意》。
這首曲子安逸舒适得,總讓人聯想到金“風玉露一相逢”的瞬間。
某個午後,江南小巷的轉角處,兩個命中注定的人相遇,柔和的光暈讓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場夢。
“我以為是光救贖了我,但在光的深處我看到了你。
”
細細聽,有一種從骨子裡流出的溫柔與思念輕環在四周,令人感到舒緩,也令人動容。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陣風吹來,景稚醒了些神,擡起有些惺忪的睡眼,眼風掠過門外時,忽然看到一個颀長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來。
她撐起倦懶的身子,坐正時,看到眉眼如鈎的男人步履從容地向她走來。
忽然,耳邊的音樂消失。
景稚醒了神似的眨了眨眼,盯着面前俯身的傅京辭。
傅京辭垂目看了眼手中的AirPods,放到耳邊,聽了一會兒。
一分鐘後,傅京辭摘下耳機放到景稚手中,眸中冷冽漸漸消散,像是蘊了一場夏日清風。
“品味不錯。
”
說完,傅京辭忽然伸手捧住景稚嬌小的臉,眼眸深邃,與拇指摩挲嫩頰時一樣細膩溫柔。
景稚定定地看着傅京辭的眼睛,就好像這首曲子依舊萦繞在耳畔。
四下寂靜,庭院偶有鳥啼傳來。
“咳。
”拙言悄然握拳輕咳。
傅京辭和景稚驟然收回思緒,一個尴尬地把眼瞥開,一個尴尬地收回了手。
“回來的這麼早。
”景稚瞥開眼去看檀竹。
檀竹莫名其妙露出一個笑而不語的神情。
傅京辭直起腰,眸中溫柔消匿恢複冷冽。
然後,睨了一眼拙言。
拙言:“……”
收到眼神警告,倏忽後,拙言立刻以表恭敬地颔了一下首,“少爺,我們該出發了。
”
傅京辭恹恹地收回目光,重新垂眸看着景稚,聲音溫沉,“好了嗎?
”
景稚連忙點頭,“可以出發了。
”
傅京辭看着景稚起身,整饬了下鵝黃旗袍,忽然就看到她開衩處露出的細白長腿。
傅京辭張着嘴,半晌,沒說話。
“怎麼了?
”景稚問。
傅京辭輕咽了一下,将原本想說的話匿了起來,然後淡淡一句,“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