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早,榮甯王府熱鬧氣派,來拜年的不僅有四大家族的子弟還有聯姻的各大家族。
七點半,傅京辭從榮甯堂會客回百納川苑,景稚恰巧起床。
這會兒兩人在餐室吃庖廚手工包的餃子。
窗外的朝陽照進來,景稚放下筷子,嘴角微微揚起,雙眸漾水,明媚勾人。
傅京辭不動聲色收入眼底,長指翻着财經報刊,沉聲淡問:“有好事?
這麼開心。
”
景稚翹睫微動,目光落在男人微敞的領口,可以看到一顆乍眼的草莓印。
盯了須臾,她緩緩擡手,雪白的細腕撐着下颌,酥音缱绻地道:“甄拂昨晚和我說了《渡春山》這部劇的含金量,承策,謝謝你。
”
傅京辭并未擡眸,薄唇阖動:“謝我做什麼?
”
景稚半斂雙眸,“《渡春山》最大的投資方就是庚辛娛樂,而你是這個公司的股東之一。
”
傅京辭眸光并無波瀾,手上動作也毫無變化,“這不過是我手中資産的滄海一粟,投資影視劇這種細微末節的小事,呈報上來隻會由我手底下的人一一打理好,我并不過目。
”
手中資産太多加上位高權重,隻有上了百億的項目,才會經由太平海納資本太子爺的手,其餘都是由拙言、其他子弟、其他三家子弟、特助等人打理好,再呈報給他批審。
否則,他每天不得忙死。
像庚辛娛樂這種情況,他每年會設置款額,隻要投資項目的資金沒有超過設置款額,都根本不用呈報給他,就可以直接決定投資。
而投資一部劇,小到幾千萬大到幾個億,這種小項目,他根本都不會費神看一眼,自會有專業的人替他處理好。
“我知道,我都找拙言了解清楚了。
”景稚放下手腕,坐直身子,“我感謝你,是因為這部劇的含金量十分高,高到我都覺得是他們為了讨好你才找的我。
”
“含金量高?
”傅京辭掀起眼簾,“有多高?
”
景稚雙手輕輕搭在桌沿,嬌倩地娓娓道來:“這幾年國家在各個方面開始對非遺與傳統文化的扶持計劃,總台與廣電大力支持這類電視劇,《渡春山》就是其中的一部上星古裝劇。
”
“我一個剛入娛樂圈不久,毫無演戲經驗的藝人,能被這樣的班底看上,不是沾你的光是什麼?
”
并非是景稚妄自菲薄,而是傅京辭的力量過于強大。
四大家族壟斷式資本,并不是說說而已,他們錯綜交雜的利益關系下,拿影視劇來舉例。
據統計,内娛每年都有上千部大小影視劇啟動拍攝計劃,隻有一部分影視劇是能成功拍完并且過廣審發布的,四大家族的江家就與廣電有關聯,廣審過後,影視劇又分為網絡劇和上星劇,前者是在各大網劇平台發布,後者是在各大衛視台發布。
對于演員而言,上星劇要比網絡劇更有價值,也更容易得獎,所以《渡春山》是難能可貴的一部劇。
在影視劇開拍時,這上千個劇組有一大半是要租用影視城的基地才能拍攝,所有影視城中最知名的便是橫山影視城和珅城影視城,這兩個地産背後的資本就是太平海納。
這幾年影視劇寒冬期也是内卷期,要想出優質劇,除了班底以外,服化道必須重視。
《渡春山》由于是主打非遺與傳統文化,所以服化道請的是宋家資本旗下的非遺傳承師匠心打造。
又因為是魏晉風的影視劇,複刻古董與魏晉文化的參照資料都是要依靠沈家的力量,所以四大家族的力量縱橫在方方面面。
“而且,這部劇是定女選男,我再幸運,也不可能這麼幸運。
”景稚說着,緩緩傾身,湊近了傅京辭。
娛樂圈中,隻有特别爆紅或者特别有身份地位的藝人,才會遇到先确定女主再去挑選男主的量身定制劇,對于景稚這種剛展露頭角的藝人而言,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潑天富貴。
傅京辭感受到景稚湊過來,斂眸,依舊不動聲色地閱覽報刊。
景稚又湊近了些,細指輕撚報刊,扯動了一下。
确定還不理麼?
空氣流動的微風拂來,帶動慵懶垂落的墨發。
一縷發絲輕輕缭繞至傅京辭的臉上。
有點心癢。
傅京辭蓦地擡眸,對上那雙有些幽怨的靈狐眼。
眼神交彙短瞬,傅京辭斂目,将報刊放在桌子上,再擡眸時,大手攬過細腰抱她入懷。
接着,指骨手背輕拂她的嫩頰,沉音低緩:“資本圈做事看中價值,你有這個價值才會被選中,不要妄自菲薄。
”
景稚眼尾上揚,擡眸時笑得溫柔又缱绻:“承策,你還生我的氣嗎?
”
見她有意哄,傅京辭斂眸,卻并不回應。
眉眼深邃,令人看不透他眸底的情緒。
景稚看他不回答,不禁有些心切,正要再問一次時,卻聽男人輕輕一笑。
“生什麼氣?
和你生小孩還差不多。
”
景稚身體驟然一緊,下意識羞怯地看向邊上守着的小官兒。
見幾人面色依舊,連忙伸手,輕推了下男人的胸膛。
傅京辭松了些力,任由景稚坐回去。
片刻後,視線落在桌上早就放好的香煙上,長指不緊不慢地抽出一支煙,咬在了嘴裡。
緊接着他微微偏頭,拿起了桌上的磨砂打火機。
景稚整饬旗袍的手緩緩停下。
傅京辭擡手虛掩了下,緊接着,清脆的打火機聲傳來,火苗肅起。
煙霧很快缱绻彌漫,景稚透過煙,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迷惘。
“不是戒了有一段時間了?
”
清白煙霧下,傅京辭夾着煙,慢條斯理地解釋道:“煩心事比較多,恐怕不能戒了。
”
景稚冷靜地盯着男人的眼睛。
那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片刻後,她單挑了下眉,斂眸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那正好,我不懂解愁,還是讓它來幫你。
”
說完,她起身,擡眸看向窗外的景色,眼神冷得她自己都沒察覺出來。
“我去換身衣服,等會兒還要去祖母那兒。
”
“嗯。
”
男人夾着煙,在煙灰缸上點了點。
景稚往後退開,結果腳後跟不小心磕在了椅子腿上,吃疼地擰了下眉。
男人聽到動靜,瞥了一眼,剛要開口,一聲椅子滑動的摩擦聲傳來。
景稚沒克制住的用腿小幅度地踢開椅子,扭頭離開時,冷臉煩躁地丢了一句話。
“什麼椅子,傅京辭你心疼心疼你女朋友的腳吧!
”
尾音消散,檀竹和幾個不敢做聲的小官兒趕緊跟了出去。
拙言的嘴咧成一字倒吸了口冷氣,敬慎詢問:“少爺,您之前那般開心少夫人讓您戒煙,為什麼剛才要故意氣她.....”
“你懂什麼。
”
傅京辭不輕不重地道,下一刻,将煙扔到煙灰缸中,起身向外走。
到門口時,淡聲吩咐了一句:“把椅子都換了。
”
站在原地的拙言捉摸不透地看着少爺的背影。
“好的。
”
應完,他環顧了下這些古董檀木椅,陷入沉思。
于此同時,被小官兒抱在前廳玩的騰騰,被摸了兩下頭後,忽然展現出貓咪的驕矜,吓唬人的張了張口。
***
回了主卧後,檀竹看景稚心情不好,也就跟進去了。
景稚擡起的細手紊亂地動了動,須臾後,克制地拂了一下額角,似是在努力壓着脾氣。
“他昨天說,我說的言之有理,剛才也還說不生氣了。
”
她看着檀竹,深吸了一口氣,呼出時頰邊青絲撩動,眼尾氣得發紅。
“但說完就抽煙!
”
這不是擺明着讓她知道,她之前勸他戒煙是廢話麼。
檀竹看着景稚氣得胸口上下起伏,輕聲勸導道:“小姐,先生看起來是在賭氣,您别氣了。
”
景稚聞言正好已經克制下來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後,冷靜道:“我不氣,先做好該做的。
”
說着,她轉身去了換衣間。
八點多時,景稚打扮好下了樓,一身複古紅亮片長旗袍,外搭白色毛絨披肩,頭發盤起的精緻靈動,耳上一對正陽綠翡耳環。
出來時,傅京辭慣性去攬她的腰肢。
剛一碰到,她輕輕擡手。
“身上有亮片,别紮着你。
”
說完,她頭都不回一個直接走了。
那隻細白的手上,正陽綠手镯和美的像紅玫瑰的指甲,襯得手高貴又優雅。
傅京辭薄唇微抿了下,不動聲色收回了手。
冷眸盯向邊上時,拙言溫和一笑。
傅京辭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走了。
拙言:“......”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