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辭上“月入青山”閣樓時,景稚正在泡澡。
夜色如墨,古典園林熹園内,亭台樓閣、水榭花廳,園内建築鋪着一層薄雪。
景稚坐在浴缸裡,一隻手平放在浴缸邊沿,另一隻手手肘搭在浴缸邊沿上,撐着精俏的下颌,眨也不眨地看着正在脫西裝外套的傅京辭。
男人身材颀長,解開西裝扣的手指像白玉,從容又松弛,外套脫下後,真絲襯衫在室内燈光下泛着高質感的光澤。
勁瘦的身材下,襯衫未脫卻腰線若隐若現,看起來很有力量。
盯了一會兒,景稚歪着腦袋,柔聲問道:“承策,你什麼時候回京洛?
”
傅京辭把外套挂好,不緊不慢地解着領帶,語氣漫不經心:“怎麼?
急着讓我走?
”
景稚收回目光,緩緩坐正,輕聲道:“我哪裡敢。
”
她隻是在好奇,明天就是小年了,按照四大家族的傳統,各家子弟都得在小年之際回歸本家,怎麼傅京辭回去了一趟還往外跑了?
傅京辭把領帶挂好,從容解着襯衫袖扣,溫聲回應:“明天。
”
說完,他回眸看了一眼,不輕不重地補了一句:“你和我一起回。
”
“昂?
”景稚陡然擡眸看過去,眼裡透着遲疑不安,“我不是說了我不去?
”
傅京辭把手中袖扣放到袖扣盒裡,泰然地挽起袖子,“為什麼不去?
”
比起上次景稚說不去,傅京辭便說不去算了,這一次顯然,傅京辭是打定主意要帶着他回傅家。
“我在你們家受欺負了怎麼辦?
”景稚脫口而出,聲音輕輕的,沒什麼底氣。
傅家可是頂級豪門,能住在王府裡的世祿家族,況且家族子弟多,不是人人都是傅照月,難免會出現尹昭甯那樣不喜歡她的。
“你是我的人,沒人敢欺負你。
”
傅京辭走到浴缸邊,把浴巾拿起來。
景稚乖乖的從浴缸裡起身。
傅京辭把浴巾披在景稚身上,輕盈地抱了起來,走向卧室。
放下景稚後,傅京辭欲壑難平地看了一眼,然後去了浴室。
他沒有泡澡,而是脫了衣服走到淋浴間沖洗幹淨之後再回的卧室。
熹園小官兒知道先生要來,提前備好了他的真絲睡袍,墨色的睡袍加飾下,襯得他整個人都充滿了張力。
誰知,就在他俯身要襲來時,景稚伸着細長的手指抵在了他的鎖骨下。
景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傅京辭,然後垂眸道:“承策,我和你回榮甯王府……你不在的時候呢?
”
“你不在,我一個沒身份的,光是大家的白眼都能把我看得抑郁了。
”
景稚說完,緩緩收回手,撐着床坐了起來。
過腰的長發就這麼如瀑般吹落在她的薄背後,細腰藏在濃厚的墨發下若隐若現
“這很簡單。
”傅京辭坐直身子,伸手去拉景稚的手。
剛碰到,景稚靈活地躲開了。
傅京辭眸光微微波瀾,沉沉地聲音裡帶着認真:“我以男朋友的身份,帶你回王府。
”
聞言,景稚的微訝短瞬,她起身走到浴室,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睡袍穿在身上,邊走出來,邊系着細帶。
“不好笑。
”景稚輕聲細語地說着,“我還有工作,年前還有兩個廣告代言要拍攝。
”
傅京辭微微蹙眉,伸手攬過景稚的細腰,偏要她坐在自己懷裡,“和我回了王府,一樣可以繼續你的工作。
”
景稚坐在傅京辭懷裡,輕聲反抗:“我不想太折騰。
”
傅京辭眉壓得更低了,語氣也不容置否:“那就推了這些工作,違約金我來幫你賠。
”
景稚賭氣似的推了下傅京辭的手,側首看着地闆,嬌嗔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我入娛樂圈。
”
傅京辭神色不變,沉淡道:“确實不想。
”
景稚側回首,擡眸幽怨地盯着傅京辭。
良久,景稚輕聲細語地問:“承策,你不疼我了?
”
傅京辭睇向景稚,漫不經心地問:“怎麼就不疼你了?”
景稚撅了撅嘴,嬌聲質問:“那你為什麼總是攔我想做的事?
”
“攔着你?
”傅京辭淡壓長眉,握着景稚細腰的手微微松力。
倏忽後,他起身,步履從容地走到陽台。
景稚的目光跟随着傅京辭的身影。
陽台的桌子上放着煙灰缸,傅京辭坐在雕花木椅上,抽出桌下屜,從裡面拿出一隻卷好的雪茄,然後放在煙灰缸上均勻受熱。
閣樓内雕梁畫棟,陽台紗制窗簾後,窗棂雕花,一半是玻璃一半雕花木。
燈光柔和,傅京辭雙腿交疊,目光重新鎖在景稚身上,氣定神閑地問:你入娛樂圈的目的是為了錢、聲勢、地位?
”
他說着,伸手拿過雪茄,吸了一口,青白煙霧中,語氣不容反駁:“我給你。
”
頂級的資本都講究效率,他們不喜歡浪費時間和精力,喜歡直奔目的。
就像景稚說,男人愛女人就會不停的送她喜歡的東西,傅京辭在愛情上沒有經驗,但他想做這件事就會極緻的認真。
景稚喜歡錢,他就一個勁的送幾十億的傳世地産、加起來過百億的珠寶首飾給她。
她要的,他都能給,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沉聲良久,景稚啟唇,神色認真:“承策,我不傻。
我知道抓緊了你,這些都是一句話的事。
”
說着,她斂眉垂眸,“我隻是想在無聊的日子裡找點有趣又有意思的事情做。
”
就好像景稚這麼晚了,她說她要吃東西,熹園上下立刻有人能給她做饕餮盛宴,不敢耽誤一點。
但每天的早餐,她還是喜歡熬的醇香的白粥,吃飯時還是偏愛清甜可口的蔬菜,這是她的習慣,和錢、價值無關,也談不上是非要不可,但偶爾嘗嘗也很不錯。
“嗯。
”傅京辭指間夾着雪茄,在煙灰缸邊沿輕輕磕了磕,“繼續說。
”
景稚輕盈地爬到離傅京辭近一些的床沿邊坐着,雙手嬌柔地撐在床上,墨發垂在她的胸前,睡袍寬松,胸前的溝壑明顯。
“他們會把我拍的很美,把我最好的21歲記錄下來。
”
傅京辭目光對上景稚的眼睛,那是一雙帶着旺盛生命力的眼睛,有緻命的吸引力。
片刻後。
“記錄?
”傅京辭斂下目光,吸了一口指間的雪茄,“淙也的妹妹周盎然,我讓她給你拍一部專屬的紀錄片怎樣?
”
聞言,景稚微微張嘴,訝然得不知所措。
四大世祿江家,老爺子疼愛外孫和外孫女,從小就把周淙也和周盎然接到江家悉心栽培。
周盎然年僅二十,前年榮獲“最具影響力東方美學導演”,拍出來的視頻以盎然的中式意境火爆國内外。
京圈西施柳暮煙為什麼會被譽為非遺宣傳大使?
隻因去年和今年周盎然給她拍了一部當代年輕人喜歡的vlog式紀錄片。
第一季的紀錄片内,非遺項目就多達三十多種,光是單期的浏覽量各個平台加起來都有五億,而相關話題直破百億,這在紀錄片和短視頻界都是傳世封神巨作。
中式美學是最具有東方美感的,像景稚這樣的美人,拍出的視頻恐怕每一幀都能拿來當作壁紙,還會有大量的剪輯者拿她的視頻來二次創作,屆時她的美貌将瘋傳于網絡,這場美學盛宴将驚動全世界。
現在,傅京辭的意思是,讓周盎然為景稚打造一部專屬的紀錄片,以兩個家族交好的程度,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隻要景稚點頭,很快就可以安排。
“或者......”傅京辭從容地又吸了一口雪茄,“江綿息的岩畫喜不喜歡?
”
他說着,深眸看向景稚,“我讓她給你畫傳世形象畫。
”
聞言,景稚睫羽翕動。
江綿息是江家千金,也是非遺敦煌岩畫的傳承人,作畫方式是用礦石磨成粉,然後膠畫上去。
北宋畫家王希孟就采用了這種方式畫出了中國十大傳世畫作之一的《千裡江山圖》。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江綿息去年用筆尖記錄巾帼風華,畫了一副中國英雌酒局圖,畫中有蔡文姬、謝道韫、管道升、黃道婆、李清照、談允賢、王貞儀,成畫絕豔,被稱為當代傳世之作。
畫中所用有青金石、藍銅礦、紅碧玺、水晶、金箔、黑曜石等,其中青金石一瓶還沒掌心一半大就要幾萬元,整幅畫光是用料都不菲。
她不過才二十出頭,就收了許多弟子。
讓她來為景稚畫形象畫,百年之後,這幅畫恐怕也是千金難買的傳世古董了。
傅京辭身為資本,送的這兩份禮物,迷人與霸道的程度簡直令人窒息。
片刻怔愣。
景稚猝不及防地眨了下眼,回應道:“這些,我喜歡是喜歡……”
“那就這麼定了。
”傅京辭将雪茄扔進煙灰缸,起身走到卧室的一個桌子旁,輕盈地拿起手機,神色從容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幾秒後,電話接通。
傅京辭淡聲吩咐了句:“拙言,聯系下盎然小姐和綿息小姐。
”
簡單陳述了自己的意思後,傅京辭挂斷了電話,放下手機,側目看向景稚。
景稚躲開目光,似有話咽在心裡。
墨香與玉蘭香交彙古典韻味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已是深夜,兩人卻各有心事,毫無困意。
沉默良久,景稚輕輕咬了一下下唇,語氣裡透着小心翼翼:“承策,我們扯遠了……”
“好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
傅京辭走到景稚身前,大手攬過景稚的下颌,迫她與自己對視,聲音緩緩的,透着壓迫感:“我這麼寵你,你還不夠滿意?
”
景稚眸光顫動,浮現一絲害怕。
今晚的傅京辭,似乎有一些反常,平日裡的他溫雅中帶着倨傲,可今晚他總是匿着一種情緒,令人捉摸不透,令人忌憚。
景稚原是害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不知怎麼了,忽然想到在路邊哭的時候。
随即,顫動的眸光一凝,嘟着嘴嗔怒地瞪着傅京辭,然後,猛地朝傅京辭的手掌咬下去。
力度還不小。
傅京辭輕擰眉心,就在景稚松口的時候,直将她撲倒在床上,唇覆了上去。
古巴雪茄氣息和木質墨香氣息交彙襲來,馴服一隻愛咬人的小狐狸一般。
一吻本要結束,誰知景稚又狠狠咬了一口傅京辭的唇。
就像是吵架,誰都不讓着誰。
偃旗息鼓是在景稚乖乖地接受這個吻之後。
傅京辭緩緩松開景稚,心裡的躁意消磨了一半。
剛要起身。
“啪——”
景稚狠狠扇了傅京辭一耳光。
比起第一次生氣克制不住而扇,這一次,景稚顯然是把氣都撒在了這一巴掌上。
四下寂靜。
幾秒後。
“傅京辭。
”景稚的大眼漾着嬌蠻恣睢,“兇我?
”
“兇你?
”傅京辭雙眸猩紅漸漸消散,覺得有些好笑,“我什麼時候舍得兇你?
”
“你天天都兇我!
”景稚提聲嬌嗔道。
四目相對,又是幾秒後。
傅京辭起身,松弛從容地整饬了下睡袍,拿着手機向陽台走去。
景稚在床上撐坐起來,氣得咬牙切齒的。
傅京辭重新坐回雕花木椅上,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拉開桌下屜,輕盈靈活地抽了一支香煙出來,咬在嘴裡,目光鎖向景稚。
“我都說了,我想讓你什麼都依着我,我不願意的事,不要逼着我做。
”景稚怨怼道。
她聲音本來就酥酥甜甜的,帶了點怨氣,但整個人就像一隻剛撓完人的小狐狸,嬌聲嚷嚷着别碰她。
傅京辭收回目光,持着打火機,點着了煙。
不理她,惹急了等會兒又伸爪子撓人。
缱绻煙霧下,傅京辭掃了眼微微滲血還帶着牙印的右手,然後夾着煙在煙灰缸裡點了點煙灰。
“我還不夠依着你啊?
”
他的語氣從容,根本沒把這些傷當回事。
景稚微微嘟着嘴,看着地闆,也不說話。
傅京辭擡眸看過去,盯了會兒,不容置否地道:“過來。
”
景稚聞言,停了兩秒,然後乖乖地下了床。
見景稚過來,傅京辭将煙在煙灰缸中撚滅。
景稚走至傅京辭跟前兩步距離時,停了下來,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傅京辭睇過去。
景稚微斂下颌。
眼神交彙後,傅京辭伸手将景稚攬到懷裡,坐在他腿上。
然後擡手,漫不經心地質問:“看看,心疼嗎?
”
景稚躲開傅京辭的目光,小聲嘟囔:“你自己說的,你喜歡下手狠的……”
“……”
傅京辭壓了下嘴角,氣的沒話可說。
幾秒後,他忽然重新睇向景稚,握着楚腰的手輕輕發力……
“意思是,我喜歡什麼你就給什麼?
”
他說着,忽然另一隻手也放到景稚腰上。
“我喜歡你的人,你把你的人也給我?
”
景稚擡眸,怔愣地對上傅京辭的深情眼。
他的眼原本就很有蠱惑力,柔和的燈光下,稍微不注意,就很容易深陷進去。
“我的人?
”景稚目光躲閃,“我的人不是早給你了?
”
“不是指這個……”
傅京辭正要說,忽然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兩人目光同時落在手機屏幕上。
來電顯示:江綿息。
深夜來電,傅京辭看了眼景稚,點了接通,又點了下免提。
“九叔,你說的事定在明年開春可不可以?
年前我想創作一幅關于龍的畫作,好在除夕夜獻給我太爺爺。
”
電話裡傳來江綿息悠揚動聽的聲音,景稚狐疑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未急着回應景稚,隻是朝江綿息“嗯”了一聲。
“謝謝九叔理解,對了,我元宵節後要去江南出差一趟,預計是一個星期,出差完再回榮甯王府。
”
聽了這話,景稚明白這江綿息和傅京辭什麼關系了。
原來江綿息和傅照月的從小被送到沈家的境遇一樣,她從小被送到傅家做質子,理應叫傅京辭“九叔”。
景稚收回狐疑的目光,耐心等着傅京辭打完電話。
傅京辭眸色波瀾不驚,淡淡“嗯”了一下,然後結束了交談。
電話挂斷後,手機顯示拙言給他發來消息,傅京辭點進去看了眼,說是周盎然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傅京辭将手機熄屏,雙手握着景稚的腰,眸光晦暗深邃。
“兩件事都安排好了。
”
聞言,景稚側首看向傅京辭。
傅京辭深眸蠱惑,酥音低沉:“聽說告白要送讓女孩子覺得浪漫的鮮花。
”
景稚眸光陡然一凝。
“今晚的玫瑰已經送過了,再送就沒必要。
”
“我想,這兩個禮物你應該會喜歡。
”
景稚霎時懵然,定定地看着傅京辭。
墨色真絲睡袍松松垮垮的披在他身上,緊實的肌肉若隐若現,一米九多的身高即便她坐在他懷裡都要微微仰頭看着,身上的矜貴渾身天成,哪怕是告白也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感。
景稚怔愣眨了眨大眼,有些不敢相信,“承策,你……真的喜歡我?
”
傅京辭凝視着景稚,眼裡的深情幾乎埋沒所有,“小寶,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
***
景稚第二天腰酸腿軟。
她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洗漱收拾後去了關雎廳用早餐。
正吃着,檀竹走來,輕聲道:“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先生的意思是等會兒就出發去京洛。
”
景稚點了點頭,又嘗了一口粥,然後放下粥勺,對檀竹道:“讓熹園的小官兒回家過年吧。
”
檀竹笑着應道:“好的。
”
關雎廳有守着的雜役小官兒,一聽這話,笑盈盈的齊齊對景稚道:“謝謝少夫人。
”
此話一出,景稚懵了一瞬。
檀竹捂嘴笑了一聲,解釋道:“她們都知道先生是來帶小姐回王府的了。
”
回王府,還能什麼意思?
自然是帶心上人見家人的意思。
景稚莞爾笑了笑,然後起身回月入青山閣了。
路上經過水榭蘭亭,景稚閑庭信步地走着,忽然目光被一處吸引。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圓月型的花牆漏,白日天光透過花牆漏打在正對的一株玉蘭上,而方寸之間,山水墨畫之内,傅京辭無意出現在其中。
他嘴裡咬着一支煙,手裡拿着打火機,微微側首,伸手虛攏在煙旁,欲要用打火機點煙。
指尖摁下的瞬間,景稚提聲喚了一聲:“承策!
”
傅京辭轉頭看向景稚。
景稚走了過去。
傅京辭将煙和打火機交給身後拙言。
拙言見景稚來了,微笑問候道:“早上好,少夫人。
”
景稚微微一笑,回應道:“早上好。
”
檀竹對傅京辭颔了下首,“先生。
”
傅京辭“嗯”了一聲,垂眸看向身前的景稚,溫聲詢問:“困不困?
”
景稚點了點頭。
傅京辭伸手摸了下景稚的頭,“等會兒在飛機上睡。
”
“好。
”景稚說着,目光轉向正在處理香煙的拙言。
拙言有一個專門用來收廢煙的煙盒,快裝滿時會統一處理掉。
景稚擡眸,看向傅京辭,認真地道:“以後你少吸煙,對身體不好。
”
傅京辭眸光一亮。
什麼?
他的小寶勸他戒煙了?
周淙也、沈硯知、商時序在哪兒?
都說她心裡沒他?
笑話。
這場競賽,終究還是他跑在了前面。
傅京辭眼底漾着春風般地笑意,短瞬後,壓了下嘴角,恢複原有的矜貴倨傲。
“你在關心我?
”
他說着,微微俯身,湊近景稚,單壓長眉,笃定地質問:“你心裡有我?
”
景稚靈動地瞟了傅京辭一眼,“心裡沒你,能答應做你女朋友?
”
傅京辭聞言直起身,嘴角微微上揚。
熹園的名字取得非常好,雖是冬天,可陽光直照,一場風吹來,溫和得就像是到了春天。
***
灣流G850私人飛機行駛在前往京洛機場的航迹中,天空中跟着劃過一道航迹雲。
景稚躺在航艙中卧室的床上,蓋上被子休憩,帶着京繡的被子不僅沾染了傅京辭的木質墨香還沾染了她身上的玉蘭暖香。
傅京辭給景稚蓋好被子後,出了卧室,走到會議室,拙言在内等候,準備陪同辦公。
一會兒後,傅京辭呷了一口恩施玉露茶,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放下手中合同,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名為“讨論組”的群聊,久違地發了一條消息。
[以後不抽煙了,女朋友不讓]
發完,群裡霎時間炸了。
商時序:[?
]
周淙也:[?
]
沈硯知:[?
]
……
一衆少爺,發了一排問号,就連和傅京辭一樣萬年不見得冒泡一句的少爺,也出來發了個問号。
随後,衆人驚訝完,紛紛發表意見。
謝蘭則:[……服了,還能這樣官宣]
周淙也:[你想說你談戀愛了就直說,非要帶句女朋友不讓你抽煙?
]
沈硯知:[學我?
]
商時序:[好好珍惜,她是個好女孩]
江庭樾:[傅九這樣的鐵樹都能開花?
]
沈羨予:[我想見見這位嫂嫂]
江澤珩:[真好啊,不用家族聯姻了]
……
群裡的少爺們都是好友,偶爾開開玩笑。
上流資本的千金少爺也分群體、階級,但統一不變的,就是上面有什麼動靜,很快下面就都知道了。
傅京辭一句話,南北豪門少爺千金,很快相繼都知道了這件事,大家的反應也各有不同。
***
彼時京洛榮甯王府,因是小年,王府裡到處是人,上下忙碌不一,都在為晚上的燈會宴做準備。
傅萦念卧在逍遙椅上于庭院裡曬太陽,聽了身旁小官兒的話後,猛地坐直了身子,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如意佛珠漾了兩下。
半晌,她訝然得一句也話說不出來。
待反應過來後,連忙跑到了染竹亭。
亭下,傅糾思正在和長嫂賞竹,慢慢品着茗,剛要呷一口茶,一聲呼喊打斷了她。
“姐!
”
傅糾思睨了過去,放下茶杯,淡聲朝過來的傅萦念道:“怎麼?
”
傅萦念坐在凳子上,對二人道:“二哥把景稚帶回來了!
”
傅糾思和長嫂一齊朝傅萦念投去目光。
傅萦念笑盈盈地道:“沒想到二哥真的對她動心了,她家裡和我們家可是天差……”
“啪——”
一巴掌,把傅萦念甩懵了。
傅糾思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冷聲命令道:“去慶熹堂,跪在那兒,想明白哪裡說錯了再出來。
”
傅萦念大眼掉着淚,怯怯地道:“知道了……”
長嫂看着傅萦念離開,溫聲勸道:“萦念從小嬌生受寵,不思苦憂,你這樣為了外人罰她,她心裡受不住可怎麼辦?
”
傅糾思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帝王綠佛珠,付之一笑:“大嫂,管理傅家很難,一個人是什麼皮、又是什麼骨,我都得看清楚了,才有資格管這個家。
”
“萦念确實被寵着長大的,但她可不是真就怙恩恃寵。
”
“況且,我哥哥一旦決定帶回來的人,可不能算外人。
”
長嫂笑着抿了一口茶,“你和老九可真像。
”
“我不如我哥哥,做事沒他利落、狠得下心。
”傅糾思說完起身,睇了眼不敢擡眸看她的長嫂,“我還有事,大嫂留在這裡賞賞竹,竹子的寓意好。
”
長嫂聽出這話裡有話,生硬地扯出一個微笑回應。
傅糾思收回眼光,轉身離開了。
她走出竹園時,恰巧碰見了傅照月。
“姑姑!
”傅照月蹦哒到傅糾思跟前。
傅糾思拉着傅照月的手,一同走在回廊裡。
“照月,你知道你小叔要将景稚帶回家這件事麼?
”
“知道,我正想和您說呢。
”
“那你說說,你和她接觸這麼久,她為人怎麼樣?
”
“我能和她做這麼久的好閨蜜,當然是她人好到沒話說咯~”
傅糾思寵溺地捏了一下傅照月的鼻尖,“那你和她關系那麼好,不要我了?
”
兩人之間也就相差幾歲,平日裡關系好的像姐妹。
傅照月:“要啊,這不是就事論事嘛。
”
傅糾思點點頭,“行,你說好,不管怎樣,姑姑都會幫你小叔,把她給娶進傅家。
”
傅照月笑道:“我覺得小叔沒她不行。
”
***
彼端,私人飛機停在京洛機場泊位上,傅京辭牽着景稚的手下了飛機。
京A…9邁巴赫上,景稚看了眼手機,阮淩曦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小景,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成為替嫁文的悲慘女主555555……]
[我表姐和京洛謝家五公子謝蘭則有婚約,結果我表姐在外面和别人好了,偷偷和别人安排了結婚證]
[我從小寄養在我小姨家,現在我小姨讓我替我表姐去和謝五公子結婚]
[本來就是家族聯姻,出了這種事不聯姻不就好了?
]
[我真是服了……]
[我連他為人是怎樣的都不清楚]
“謝蘭則?
”景稚不由自主念出了這個名字。
傅京辭聞聲看過去,“謝蘭則?
”
“哦,他……”景稚剛要解釋。
傅京辭泰然自若道:“他是我朋友。
”
“什麼?
”景稚眨巴了兩下眼,“那他……為人怎麼樣?
”
“你關心他?
”傅京辭微微挑眉。
景稚把手機塞到傅京辭手中,示意他看聊天記錄。
傅京辭看了會兒,然後把手機還給景稚。
景稚期待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斂眉平視,淡聲道:“如果你朋友想了解他,改天一起吃個飯就好。
”
景稚睜大雙眼,“這種小事你也願意幫忙嗎?
”
傅京辭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道:“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