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電視台跨年晚會的熱度成為全網第一,遠超其他電視台的跨年晚會。
嘉德梅雨大劇院内。
非遺蘇州評彈演奏完,吳侬軟語令台下醉得掌聲一片。
主持人登台緻謝表演者。
景稚在後台休息室換完另一身旗袍出來,片刻後,上了舞台的“東方美學分享區”。
接下來是以一種三人坐在沙發上閑聊方式引導觀衆參與熱門話題。
沙發上,主持人南音與宋雅坐在景稚兩邊。
以蘇州評彈的非遺文化為基礎讨論了一下東方美學,然後進入正題。
宋雅看向攝影機,露出一個十分有親和力的笑。
“最近‘嬛嬛甘露寺美甲’很火,小景你的手就很漂亮,很适合……”
宋雅的目光轉向景稚的手,挑眉無傷大雅地驚呼了一聲:“哇~你的指甲好漂亮!
”
鏡頭切向景稚交疊自然放在膝上的手。
纖細如玉的手指上,指甲尖長粉嫩,透着柔和光澤。
景稚輕盈擡手,眼波流轉看向鏡頭時,一雙眼大而媚,遠山眉細長濃密,墨發被帝王綠簪盤起,看起來脫俗又有靈氣。
慢條斯理的應道:“我來之前特意做了寇丹~”
宋雅冁然一笑,誇贊道:“這個顔色很美,襯得你的手柔若無骨。
”
景稚收回目光,輕輕挑起手指,将帶有寇丹的指甲以一種觀音持柳的嬌美手姿呈現在鏡頭前。
不疾不徐地介紹道:“給我做寇丹的老師從‘中國傳統色圖鑒’中挑選了退紅、十樣錦、和肉粉三種色彩,才組成了這麼好看的顔色。
”
宋雅和顔悅色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攝影機:“所以我們中國傳統色真的很美,在各方各面也都有着廣泛的運用。
”
說着,邊上的南音探身露出好奇的目光:“那小景你身上這身旗袍用了什麼色彩呢?
聽說是用非遺雲錦制作的?
”
“是的。
”景稚從容收回手自然的疊放在膝前,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白玉粉蝶旗袍。
“用了銀白、月白和藕粉三色,織的雲錦。
”
南音歪了一下頭:“诶?
我看你旗袍領口上的盤扣很精美,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其中的東方文化嗎?
”
景稚嘴角彎彎,目光轉向鏡頭時,盈盈笑眼還閃着靈動的光,怡然而笑:
“盤扣是具有古典美的中國符号,不僅僅作為連接衣襟和裝飾服裝的作用,還蘊含着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寄托和追求。
”
“因為接下來是龍年嘛,所以幾百種中式盤扣中,我特意選擇了一顆盤龍結扣,寓意龍年招福納祥~”
南音和宋雅面對鏡頭莞爾而笑。
兩秒後,南音忽然又好奇地看向景稚,高深莫測地問:“江南現在很流行情侶之間送盤扣,說到這個……也有很多粉絲很好奇小景的理想型是怎樣的呢?
”
此話一出,景稚的笑容凝固了一秒,眸底劃過一絲意外。
彩排時沒有這個問題啊……
但看南音的笑容,好像這個是瞞着她設計的?
空氣寂靜一瞬。
景稚尬笑了兩聲,“這個麼……”
與此同時,跨年晚會的這段直播已經在全平台熱度飛起,彈幕更是驟增不停。
[誰懂啊,好想用麻袋偷走小狐狸]
[她為什麼連尬笑都那麼美啊啊啊啊]
[本來想問憑什麼是她,今天一看md憑什麼不能是她!
]
[超想知道姐姐喜歡什麼樣的,性别能不能别卡那麼死啊]
[東方電視台是懂我們喜歡什麼的:D]
…
始料不及一瞬,景稚眸中慢慢褪去尴尬,冁然一笑後,目光漸漸看向了觀衆席前排的圓桌。
坐在主位的男人,黑色的眸子泛了點光,并無很大波瀾。
他肯定不期待。
景稚笃定,斂回自己眼底的一絲期許,再擡眸時,看着鏡頭的眼神如潭水明珠。
下一刻,卧蠶隆起,厚密的睫毛壓在明眸前,賣個關子似的微微偏頭,然後露出一個又嬌又壞的小狐狸笑。
“當然是溫柔體貼、活潑有趣的男生啦~”
“最好和我差不多大,這樣比較有話題嘛~”
彈幕激動得爆飛。
[啊啊啊啊她好像知道她很美!
]
[非得是男的嗎?
性别可不可以不要卡太死;-)]
[我靠我還以為姐姐會喜歡爹系男友]
[我也以為!
感覺她是被寵的很好的女孩子555……]
[她說的時候看了兩秒觀衆席,鏡頭快掃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啊!
!
]
[電視台快切鏡頭!
!
!
快!
!
!
!
]
…
當然,東方電視台膽子再大,這回也不敢為了收視率把鏡頭随意切到觀衆席。
因為最前一排的圓桌旁,坐的可都是來自他們得罪不起的資本大佬。
傅京辭坐于中間,深黑的眸子原本在他極力克制下都忍不住泛出了一點波瀾。
現在倒好,不用克制,眸色沉得就像他腕上的古董佛珠。
周身的氣壓異常低下。
坐在邊上的沈硯知瞥了眼傅京辭。
看到傅京辭鐵青的臉色後,挑了一下眉。
他可憐的朋友,看來并不是心悅之人的理想型。
這真的是件很令人悲傷的事。
沈硯知眸光漸漸往上,極力抑住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片刻後,他的目光重新移到傅京辭身上。
用盡量不戳對方心的平穩語氣問:“最近你和景小姐怎麼樣了?
”
傅京辭聞言斂目,淡漠回應:“她不怎麼乖。
”
沈硯知無聲淡笑,用旁觀者清的語氣勸道:“或許,人不是你這樣愛的。
”
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是愛是不愛不需要說,一眼都能幫對方看出來。
就像傅京辭打從第一眼在沈硯知身邊見到柳暮煙開始,他就知道沈硯知會無數次栽在這個姑娘手裡。
但互相都默契的不去幹涉。
傅京辭并不否認沈硯知的話,而是擡眸看向舞台,微揚的下颌透露着不可置否的自信。
“男人愛女人,就要不停地送她喜歡的東西。
”
傅京辭雙手合十交叉放在交疊的腿上,眼風掃過沈硯知,眉目矜怛:“我比你懂愛。
”
“……”沈硯知語塞,片刻後,生硬地扯了下嘴角,眸光收回。
不是很想繼續交談下去了。
沒談過戀愛的人說自己更懂愛?
真是服了。
沈硯知心裡腹诽。
傅京辭散慢地斂回目光。
舞台上的分享結束,打在身上的燈光暗下去,景稚和主持人悄然離開舞台。
沈硯知睨向邊上。
傅京辭從容起身,黑眸淡漠,禦緻的西裝革履,一米九的身高自帶華貴氣質。
不說,沈硯知都知道傅京辭要去幹什麼。
就是賤的慌。
沈硯知心裡暗譏。
别人都說理想型不是他,他還巴巴兒的跟去。
沈硯知斂目前扔了個無藥可救的目光。
誰知這時,傅京辭的手機忽然有條消息來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片刻後,眼眸淡掃向沈硯知,冷不防的開口就是一句:“柳三給我發了條消息。
”
沈硯知擡眸。
傅京辭居高臨下,并不開口。
……話說一半容易孤獨終老。
沈硯知垂下眸未語,在黑暗的觀衆席上,默默地打開了微信。
雖滿屏白色,但卻以他的綠色結尾。
到現在,柳暮煙都不回一句消息。
傅京辭把這一幕收于眼底。
冷笑不容忽視。
沈硯知收了手機,然後面無表情地起身。
傅京辭斂回冷眸。
不說,傅京辭也知道沈硯知想幹嘛。
真是夠賤的。
傅京辭心中冷冽。
别人都甩了他一次,他還巴巴兒地吃回頭草。
最後兩人連對視都懶得對視一眼,各自分頭走了。
邊上認識他們的自然也是名震一圈的資本,隻是不及這二位身份尊貴。
誰都不會想到平日裡關系十分好的兩位大佬,矜貴之下有多锱铢必較。
有多嫌棄對方的舔狗行為。
不遠處的拙言和辭盡坐在諸位小官兒的最前面。
彼時,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拙言側首看向辭盡:“你不跟去嗎?
”
辭盡看着走遠的沈硯知,淡淡道:“我們少爺肯定是去找柳三千金的,我跟去礙事兒。
”
“你呢?
你怎麼不跟去。
”
拙言慢悠悠地看向走遠的傅京辭,搖了搖頭:“剛景小姐還說了那樣的話,我們少爺肯定是去找她的。
我不敢跟去。
”
***
幾分鐘後。
傅京辭和沈硯知相聚在2号VIP休息室門口。
“……”
傅京辭的目光鎖在沈硯知身上,壓下的嘴角,透着無話可說。
沈硯知扯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有路過的明星和當紅大花,向他們投來示好的微笑。
兩人看都看不見一樣。
少頃,檀竹來了。
“先生?
”
檀竹疑惑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睇過去,擡手示意開門。
檀竹立刻開門進去。
門打開後,兩人掃了一圈。
堆了包包和衣服的休息室内,隻有檀竹俯身在化妝鏡前拿口紅的身影。
……人呢?
找個人這麼麻煩。
早知道直接讓人把她帶到自己的茶室了。
他傅九、他沈六。
什麼時候有過這麼自讨沒趣的事兒?
煩躁至極,兩人一聲沒吭,又轉身回去了。
片刻後,邊上3号VIP休息室的門打開。
一位當紅大花笑着親自給兩位美妞開門。
結伴出來的景稚和柳暮煙正巧一左一右看了一眼。
看到熟悉的西裝革履背影後:“……”
不是來找我的?
走了是幾個意思?
…神經兮兮的。
***
兩人回到觀衆席。
舞台上正巧是一位實力派演唱家,和一位粉絲兩千萬的偶像男團隊長同台合唱《梅花三弄》。
演唱家用深沉的歌音唱着這首曲子,當紅小生舞完一段中國舞,用戲腔跟唱。
這個當紅小生長得朗月清風,眉目在燈光下顧盼生輝,一襲錦緞青衣在舞台特意吹來的風下飄逸甯人,扮相身段唱腔無一不美。
說起來,他和台下二位還有點淵源。
他是四大家族江家老太太的外曾孫,但低調又努力。
前兩年傅京辭和沈硯知、周淙也、商時序一場醉酒,随手投了一個娛樂公司——庚辛娛樂。
倒也不算是随手,也有那麼一些刻意而為。
上流社會的資本大佬,做生意、投資或多或少有風水講究。
庚辛娛樂從名字上就打了個響算盤,“庚”五行為陽金,“辛”五行為陰金。
庚辛二金陰陽互補,正财不斷、創意無限。
這位當紅小生就是在庚辛娛樂出品的《國風少年》節目中出道的,後在“國風大典”中爆火飛升為當紅男歌手。
四大家族的子弟多,但凡新産業有起色,就會交給其他子弟或後輩打理,好做個清閑掌櫃。
所以傅京辭和這個男藝人也沒見過兩次。
片刻後,這首《梅花三弄》唱到了最後一段。
演唱家随着古典樂深情朗誦: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叫人/誰死相許
看人間/多少故事
最銷魂/梅花/三弄”
此段一過,奏樂升華。
小生撚着“單指”,戲腔唱了那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唱得傅九和沈六,心不在焉。
魂飛那間2号休息室。
-
台上謝幕,台下鼓掌。
接下來是柳暮煙登台表演。
柳暮煙生在北城柳家,又是京洛附近長大的,少年時因天賦不在自家的非遺花絲鑲嵌技藝上,所以拜在昆曲名旦董正娴門下學了幾年昆曲。
董老闆是用心栽培了,但她天賦也不在這兒,沒法子,學了幾年,因樣貌出衆,隻好踏足娛樂圈。
好在演戲上還挺有天賦,今年暑期爆了一部古裝劇,又是一番,所以這次唱的就是這部古裝劇的主題曲。
這首歌是流行曲加昆曲,昆曲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柳暮煙還挺有把握。
舞台燈亮起,沈硯知擡眸直直地盯着,呼吸本能的變緩。
傅京辭垂眸,不是很感興趣。
倒是拿出了手機,盯着和景稚的聊天記錄許久,半晌打下一個“你”字。
然後删除,重打,删除,重打……
景稚在休息室正準備出去,腳步一頓,看着手機聊天界面蹙眉不展。
“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個提示顯示了有一分鐘,傅京辭都沒發消息過來。
景稚幹脆收了手機,走出休息室準備和下場搭檔主持人彙合。
-
柳暮煙表演結束後,邊上的東方美學分享區落下來一束燈光。
主持人南音和洛珩一同向柳暮煙緻謝,并邀請她來此一坐。
這便是東方電視台安排的,坐在沙發上以閑聊方式引導觀衆參與熱門話題的第二場,本場景稚要和柳暮煙共同進行分享東方美學。
這場中,主持人南音不變,宋雅換成了男主持洛珩。
柳暮煙提着漢服裙擺朝景稚過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剛入座,必是主持人先客套一番。
此時全平台同步的直播間,彈幕再次爆飛。
[東方電視台還得是你哈哈哈哈]
[柳姐前段時間剛被嘲不配作為非遺宣傳大使啊:)]
[為了收視率,讓非遺宣傳大使和東方美學分享大使坐一起?
]
[服了一些人,這倆美人全平台互相關注,關系好的很]
[就是就是,别撕,她倆對視的時候眼神都很友好啊]
洛珩坐的刻意離景稚有一些距離,手持話筒,面帶爽朗的笑容:
“我們也知道暮煙和小景是很好的朋友,不如咱們玩個遊戲,互相說說對方今天的妝造上都有什麼特點吧?
”
…
柳暮煙并未穿昆曲戲服,而是身着戲裡相似的雲錦明代漢服。
發髻上戴了一朵雍容華貴的北派絨花,還有一個花絲鑲嵌金簪,富貴大氣中卻不失靈動。
景稚則換了一套非遺宋錦,是蘇家千金親手給她設計制作的。
漆黑厚密的長發斜着挽成垂尾樣式,發髻上除了冰種玉簪,還钗了一個南派絨花做的九尾小粉狐,溫婉中又帶了幾分嬌媚。
一個豔衣顯純,一個素色更媚。
這場互動結束後,景稚和柳暮煙一起回了休息室。
坐在圓桌旁的兩個男人眸光跟随了過去。
***
幾分鐘後,跨年晚會的策劃組和東方電視台的高層,齊齊神色凝重地趕到了劇院的一間茶室外。
這其中最高領導邊上的秘書沉重地敲了敲門。
面目相觑,寂靜幾秒後。
“咔——”
站在前面的人凝視着門,悄悄咽了一下。
站在後面的人,有人悄然愁眉蹙額地探首窺視,有人站立不安地搔首抓耳。
刹那後,門被拉開。
拙言透過金絲框眼鏡淡漠地掃了一眼門外的一群人。
“進來。
”
扔下這句,拙言轉身朝茶室内去。
這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神色沉重的依次進入。
茶室内,所有人被牆上耀眼奪目的巨型流動畫吸引目光。
這是一幅半鎏金半精銀的巨型流動畫。
真金白銀的粉末互相缱绻流動其中,邊上雕花黑檀木畫框裡裝了射燈,一照上去金光四射,耀眼奪目。
象征着“遇水則發”。
氣勢磅礴到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被這種中式權貴氣勢壓得本能颔首,屏息凝神,皆不敢擡眸直視對面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
蘇式紫光檀木雕刻卷書桌上,放了一份跨年晚會總策劃書,詳細到主持人說哪句台詞都有。
主持人南音:江南現在很流行情侶之間送盤扣,說到這個……也有很多粉絲很好奇小景的理想型是怎樣的呢?
這是被翻的那頁上圈住的内容。
傅京辭在桌上的煙灰缸裡磕了磕指間的雪茄,睨向那頁,眼底的沉戾襯得人不怒自威。
周身的氣壓讓這“君臣進谏”裡的諸臣捏一把汗。
拙言垂目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側身颔首,敬慎地道:“少爺,小姐一會兒就到。
”
傅京辭收回眸光,抽了一口雪茄,嗯了一聲。
整個茶室,就在拙言的這句“一會兒到”中沉寂下來。
茶室内站着的有身處政界多年的高幹,但面對拿雲握霧的傅家掌權人,也不敢多言一句。
一兩分鐘後,茶室大門傳來“咔”的一聲。
衆人眸光一閃。
随即,門被打開,細碎的高跟鞋踏地聲傳來。
檀竹給景稚開門後,景稚順手撫了下旗袍。
走進去時,提着細細的嗓音道:“承策,你怎麼叫我來——”
“這裡”一詞還未說出口,景稚腳步一頓,看着烏泱泱的人怔愣住了。
衆人未敢回頭,但聽到“承策”二字後,眸光又黯淡了下去。
聽拙言的意思,等會兒來的那位小姐,應該是能壓住傅九爺怒火的人吧。
但現在進來的這個姑娘,連傅九爺的名字都沒叫對,估計是走錯了吧……
怔愣幾秒後,景稚身後的檀竹悄悄在她身旁提醒了一句:“小姐,先生在前面。
”
景稚收回思緒,一邊朝前走一邊提聲好奇地問:“承策,他們這是幹嘛啊?
”
衆人:……可憐的小姑娘,但願她不會因為走錯門而攤上事兒吧。
隻聽高跟鞋踏地聲逐漸變緩。
然後傳來了拙言的一聲“小姐”。
所有人,神色凝重的、眨巴眼的、不明就裡的……通通匪夷。
不是,小姐是誰?
有人站在後面,借着自己身影被擋住的優勢,偷偷探首看了一眼。
這一看,瞪着的眼睛裡不僅是不解,還有震驚。
這位小姐不就是景稚嗎!
她怎麼會叫傅九爺為“承策”?
氣壓一度沒有變化。
景稚沖拙言微微一笑,然後看向了正在把雪茄扔煙灰缸裡的傅京辭。
傅京辭側首擡眸,對上景稚那雙明媚的眼睛。
倏忽之間,黑色眼睛裡的冷意消散,浮起一絲溫和與耐心。
衆人屏氣懾息之下,隻聽這位拿雲握霧的太子爺——
淡笑了一聲。
然後,将長得像小靈狐的姑娘拉到懷裡,坐到了他的腿上。
……如果,萬物皆有天克,那纣王的天克應該就是妲己。
誰知,景稚剛被傅京辭握着腰坐在他腿上,頃刻後她就不乖地掙了掙。
沒啥反應。
這點力氣完全掙脫不了。
景稚羞赧地掃了眼邊上站着的衆人。
這裡有的人年紀比她父親還大,她可不好意思坐在傅京辭懷裡。
見掙紮無果,景稚咬了下唇,指尖扯了扯傅京辭的衣袖,嗫聲道:“承策……”
傅京辭不睬她,倒是反手握住景稚扯衣袖的手,然後兩根手指擡起她的指尖,帶着她指向對面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
景稚立刻眉心緊鎖,為自己的不禮貌膽戰心驚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收回手指。
哪想傅京辭手上的力氣沉,景稚根本縮不回手。
傅京辭看着對面衆人,眼中的溫和沒了下去,漸漸浮現慣有的恣睢。
四周的氛圍仿佛是有一隻巨大猛獸正猩紅着眼垂涎,隻要有人發出一丁點聲音,它就會暴戾吃人。
“來。
”
傅京辭的聲音磁沉緩慢。
景稚隔着衣物感覺到傅京辭發聲時胸腔的震動,帶有冗長的顆粒感。
“這個,東方電視台現任台長,管理欠佳。
”
景稚随着所指方向看過去。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颔首不語,嘴唇緊閉,沉默的緊張感讓人窒息。
景稚本能地又縮了一下手。
傅京辭把控的力量又加重了一些。
繼而,他慢慢地控制景稚的手轉向台長右後邊的一個中年男人。
帶有顆粒感的沉音在景稚的耳畔再次響起。
“這個,副台長,敷衍塞責。
”
景稚目光轉過去,在傅京辭的腿上如坐針氈。
“剩下那些……都有責任。
”
傅京辭斂回眼風,控着景稚的手緩緩收回,但并不松開,而是輕輕把玩。
景稚暗暗地喘出憋了已久的氣,緩緩側首,看向傅京辭。
傅京辭漫不經心睨向景稚浮着驚慌的眸子,笑意不達眼底。
“小寶說說,該怎麼拿他們出氣?
”
景稚聞聲睫羽微顫,幾秒後,大氣不敢喘地窺視于衆人,原本靈動的狐狸眼就像是受到了驚吓,浮着一層水。
她盡量克制着崩潰,原本酥甜的聲音卻摻着顫音。
“這件事……是和我有什麼關系麼……”
“當然。
”
傅京辭握着景稚腰的手力氣加重,微擡下颌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那頁紙。
景稚目光跟随過去,看到了上面畫圈部分的内容。
主持人突如其來問她,理想型是怎樣的。
傅京辭聲音緩緩的,卻不容置否:“瞞着你,讓你在台上措不及防,就是欺負你。
”
景稚擡眸,眼中的害怕漸漸消散,轉而是明悟後的清醒。
傅京辭這麼做,隻是因為想給她出氣。
在娛樂圈,為了節目效果,有時也會出現一些藝人不為所知的節目劇本,有的藝人因此動怒,有的藝人因未受到太大傷害,所以不會發作。
但歸根結底,一場合作,有欺瞞就是不對的。
景稚緩緩掃視了一圈衆人,他們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看向這邊。
片刻後,景稚垂下眼眸,思忖了幾秒,然後看向傅京辭。
傅京辭歪了一下頭,眼裡都是耐心。
景稚眨了一下眼,嘟嚷道:“反正是第一次,不如這次就算了……”
對視幾秒,傅京辭偏回頭,慢條斯理地反問:“就這麼算了?
”
景稚未說話,緩緩斂眸。
傅京辭睨向衆人,一雙深情眼隻有冷漠。
良久,傅京辭握着腰的手緩緩松開,慢慢地撫了撫景稚的薄背,就像是安撫她的情緒。
然後,投了個冷意漸散的目光給拙言。
拙言明白意思,颔了一下首,然後朝衆人走過去。
很輕很淡的一聲“可以出去了”。
衆人默聲松了口氣。
然後悄聲的往門那邊去了。
…
門口。
“是她向傅九爺告狀了麼?
”
“你還是太年輕,看不出情況。
”
“您的意思?
”
“是她的回答沒讓傅九爺開心。
”
“意思是……傅、傅九爺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
…
烏泱泱的人出去後,茶室就剩下他們四人。
景稚看了眼檀竹,神色擔憂地問:“什麼時間了?
”
檀竹看了下手裡的手機,小心翼翼地道:“還有四十分鐘。
”
景稚在晚會中的出場并不算多,和其他藝人一樣,都是節目制,剩下還有一場,是在四十分鐘後,表演結束後,将是與諸多明星一起的跨年倒計時時刻。
傅京辭并未有放開景稚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深不可測。
景稚隐隐感覺到了什麼,看了檀竹一眼。
檀竹颔首後朝門口走去,拙言更不用說,自是明白怎麼做,也就一同出去了。
“你真的就是給我出氣?
”景稚直直地盯着傅京辭。
傅京辭不置可否地輕聲笑了一下。
很明顯,這狗男人不單單是為了她。
“我就知道。
”景稚語氣冷靜。
但胸口的起伏卻顯示了她的嗔怒。
“你不開心?
”
“開心,但是又很害怕。
”
“怎麼?
”
“我在想,他們今天有沒有記仇?
”
畢竟,一個後輩用手指着人,無異于在侮辱對方。
“怎麼會?
你和我站在一起,我的位子就是你的,他們隻會害怕你,敬你。
”
“那您說,我離開您之後,還能在珅城立足嗎?
”
“不要‘您’。
”
“好,那你回答我的問題。
”
景稚笑得乖巧,眼下的卧蠶卻未隆起,看不出半點真心。
傅京辭伸手撫摸景稚的長發,目光倨傲。
“不是說了,不準離開我?
嗯?
”
他的語氣聽起來心上尚好,唯獨那個嗯卻帶着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不是反問,是質問。
質問景稚憑什麼?
怎麼敢?
景稚提了一口氣,眸光轉向了邊上的布景,但心思卻不在這上面,片刻後,眼圈微紅。
傅京辭伸手攬過景稚尖俏的下颌,淡淡地聲音裡都是命令:“不準哭。
”
景稚瞪着傅京辭,睫毛微壓,漂亮的眼睛盈了眼淚。
傅京辭眉心微擰,深黑的眼睛裡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片刻後,他放開景稚的下颌,伸手想要去撫景稚的眼。
“啪——”
“可是你又不會娶我!
”
空氣仿若凝固,四下寂靜無聲。
片刻後,傅京辭停在景稚頰前的手慢慢收回。
然後,指尖抹了下臉上被打的刺疼的地方。
收回手時,指尖殷紅。
景稚凝視着被她指甲刮破流血的地方,睫毛不知所措地翕動了兩下,片刻後,伈伈睍睍的示弱:“承策……”
傅京辭嗤笑了一聲,拇指不太在意地摩挲指尖上的血,冷聲贊許:“不錯,下手狠得我喜歡。
”
景稚未敢出聲,臉上的忌憚并未因這句話消散。
傅京辭擡眸看了眼景稚,下一秒雙手呈開,示意他要放了景稚。
景稚胸口上下起伏,身子比開始那些人在時還要緊繃,她怔怔地觀察了傅京辭幾秒,然後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撐着桌子起身。
她來之前為了下一場節目,換了另一身淡粉色的旗袍,因剛才的委屈,鼻尖和眼圈都泛着微紅,看起來和小粉狐一樣又純又欲。
她身段又好,就算是簡單的起身,睫毛微動都美得風情萬種。
傅京辭嘴角帶着溫雅地笑,似乎是真的打算讓景稚走。
景稚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撐着桌子的手緩緩收回。
下一秒——
傅京辭有力的大手握住景稚的細腕。
還未等景稚反應過來,傅京辭那雙青筋蜿蜒的手撐在桌上。
強大的魄力壓下,景稚被禁锢于傅京辭和檀木桌之間。
景稚下意識忌憚地瑟縮了一下。
傅京辭冷嗤了一聲,頰上的傷口很小,但依然有鮮紅地血泛出來,張狂又野。
“真喜歡溫柔體貼、開朗有趣的?
”
傅京辭聲音緩緩的,帶着質問意味。
景稚細聲裡夾了點委屈,“故意氣你的……”
得到滿意答案,傅京辭密長的睫毛下,那雙迷倒衆生的深情眼才徹徹底底放下冷意。
直挺優越的鼻尖蹭了蹭景稚的粉頰,聲音溫柔又讨好:“那和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
景稚如黛的遠山眉輕擰,嬌矜嗫嚅道:“我不告訴你……”
傅京辭咬了一下景稚的耳珠,語氣裡的醋意明顯。
“你不會還想着龔家的那小子吧?
”
景稚怔愣了一瞬。
龔家的……她認識姓龔的就隻有一個。
就是當初在澄溪時,璚樓的鹿鳴殿内,那個給她遞帕子的非遺龔扇傳承人。
難道傅京辭指的是他?
難怪之前有一天,傅京辭突然命人從京洛送來國品級的夾撷染京繡手帕,還說了一句“以後隻準用我送的手帕”。
天知道她聽到這句話時都沒反應過來,因為她也不用龔家少爺送的帕子,兩個人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可見,傅京辭不僅锱铢必較,而且占有欲、掌控欲極強。
提到龔扇,景稚就想到非遺,想到非遺……
景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傅京辭,猶豫幾秒後,輕聲細語地商量道:“承策……你依着我好不好?
”
“怎麼?
”
“我來上面好久了,可能快到我上場了,我得回去了……”
傅京辭冷睨過去。
景稚微斂下颌,眼神直勾勾的。
傅京辭收回目光,冷眸瞥向了别處,不願讓步地冷聲道:“哄好了我,不比你這工作來得更有價值?
”
“這不一樣。
”
“有什麼不一樣?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話未說完,景稚忽然舔饬了一下傅京辭頰上的傷口。
舌尖很濕,很軟,有點癢,有點刺疼。
傅京辭的眸中劃過一絲始料不及。
景稚眨着大眼,單純地舔了一下唇上沾到的血。
傅京辭淡瞥了一眼,然後松開了撐在桌子上的手。
景稚揚了下嘴角,整饬着旗袍。
忽然,她瞥到傅京辭手腕上的枷楠香木鑲金粟佛珠手串。
“咦?
怎麼又戴起佛珠了?
”
“祖母讓我壓壓心性。
”
景稚豁然明悟。
有些資本大佬,之所以不信佛也不崇佛,但還要供佛、拜佛,并不是真的有欲望需要慈佛菩薩來滿足,而是壓一壓手腕上的狠戾。
景稚雙眸亮盈盈地透着好奇:“你昨天回京洛,是幹嘛呀?
”
回去一趟,傅家祖母就讓他戴了個手串。
傅京辭語氣平淡:“見個多年沒見的朋友。
”
景稚蓦地收回好奇,心說見個多年沒見的朋友要傅家寶塔尖兒上的人物親自叮囑壓壓心性?
“看來這佛珠壓心性沒什麼用。
”景稚忍不住詈語。
傅京辭取下手串,拉起景稚的手,把手串套她腕上,語氣傲然:“我心性沒問題,怎麼可能有用。
”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傅京辭沒有。
景稚咂舌不語,擡手看了看左手腕,一個冰種翡翠手镯,一個枷楠香木鑲金粟佛珠手串,左手腕本來就細,現在感覺要折了一樣。
***
一會兒後,景稚一雙白皙纖細的腿踩着高跟鞋小跑在過道裡。
檀竹緊跟其後。
傅京辭眉心微蹙,眼底都是不滿,“這份工作到底有什麼好?
”
站在邊上的拙言恭敬颔了下首,然後露出一個不敢亂說的抿嘴微笑。
傅京辭睨了一眼,沒什麼好說的。
然後轉身步履從容地回到茶室,朝他的太師椅走去,右手修長的手指持着電話在耳邊,簡潔道:“你繼續說。
”
電話那邊響起宋家七少爺商時序的聲音,溫和如春風,“聽說程家那個……妄想‘咬你一口’?
”
傅京辭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蚍蜉撼樹而已。
”
商時序閑聊般道:“畢竟曾經也是朋友,你把他弄得破産,妻離子散,還親眼看着他……你有點喪盡天良了。
”
傅京辭坐在太師椅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眼風掃過煙灰缸裡的雪茄,然後眸光定在拙言身上。
拙言立刻心領神會,輕巧地拿出早備好的香煙,抽出一支呈給傅京辭。
傅京辭咬着煙,拙言用打火機打着。
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後,缱绻煙霧下,傅京辭語氣淡然:“我正常得很。
”
商時序:“……”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傅京辭,沒有。
沉默片刻,商時序決定聊點正事,轉了個話鋒,“哦對了,你讓我請老侯爺那事兒搞定了。
”
傅京辭微微挑眉,極其快速地一句:“謝了。
”
“第五次。
”
“什麼?
”
“認識二十多年,你對我說謝謝的次數。
”
“……”
“老侯爺不好請。
”
“嗯,确實廢了心思。
”
如果細說四大世祿家族,傅家是靠傳世地産業起家,沈家靠金玉起家,江家靠銀行起家……
商時序所在的宋家,則是靠供百家非遺起來的。
四家互利共赢,有榮共享,憑資本擴展資本,最後到了現在席卷世界的資本家族。
宋家和非遺世家都有很深的合作,世家想起來需要背靠宋家,宋家想要利用非遺、結合非遺、創新非遺,則離不開每個非遺世家。
所以宋家旗下的如懿旗袍能成為東方高奢。
傅京辭讓商時序幫忙搞定老侯爺,這事源于他昨日回家,聽祖母說王府年三十舉辦的堂會,想聽到老侯爺的相聲。
堂會是四大家族常有的活動,年三十除夕夜更是要有才行,早早就開始籌備請各界名角到自家宅子表演一事。
不僅可以烘托喜慶氣氛,讨“口彩”、取吉利,還能用來招待親友,以敦睦感情。
老侯爺是相聲界第一大師,姓侯,生在帝都京洛,所以人稱一句老侯爺,長孫是如今相聲界名氣響當當的侯老闆。
老侯爺年輕時候英俊大方,相聲說的又好,京洛和津度不少官僚富豪都愛出資請他來私宅辦堂會,久了,腕兒大,也不是有錢或者有權就可以請的了的。
不怪傅家老祖母挑,老太太年輕時候是津度出了名的美人,傅家爺能把她娶來京洛,就是靠老侯爺的一場相聲結的姻緣。
…
電話挂斷後,傅京辭正于煙灰缸中撚着煙,微信視頻電話響了。
傅京辭看了眼備注,接通了。
視頻裡,傅家十一千金傅萦念正關上車門,瞥了眼視頻電話後,啧言道:“二哥,你把手機轉一下,你後面的畫太刺眼了。
”
傅京辭把手機直接蓋在了桌子上。
電話裡,傅萦念正和自己的專屬司機對話。
“小姐,咱們是回家還是?
”
“回江家的王府。
”
傅萦念轉眸再看向手機屏幕時,不滿地嚷嚷:“二哥,你是不是又把手機蓋在桌子上了?
”
傅九沒回應傅十一這個問題,而是淡淡問:“你去江家幹什麼?
”
傅十一:“姐姐在那裡啊,我不去找姐姐,周淙也不知道要黏着她多久。
”
很顯然,傅十一說的姐姐就是傅十千金傅糾思。
傅九:“嗯。
”
傅十一:“對了,我小侄女最近在幹嘛啊?
”
傅萦念所指,就是傅照月。
按理來說,傅照月今日也要來晚會現場的。
傅九:“讓她去公司上班了。
”
傅十一:“哈?
她今天在加班嗎?
我打她電話都沒接。
”
傅九:“嗯。
”
傅京辭為了不讓傅照月打擾景稚,特意找了個正事讓傅照月去處理。
資本家吸起血來,連自家人都不放過。
傅十一:“我可憐的小侄女……”
傅九:“沒什麼事挂了。
”
傅十一撒嬌:“你等一下啊二哥,想你了,你昨天回王府我都沒來得及看到你,你不給我看看你的帥臉?
”
傅京辭把手機翻了個面,對着天花闆的燈光。
眸光淡然地睇着手機屏幕,似乎在等着挂斷。
傅十一:“OK,你的臉收費。
提前和你說新年快樂,挂了。
”
傅京辭直接點了挂斷,然後把手機給了拙言,吩咐道:“老樣子。
”
拙言領會,颔了一下首。
每到逢年過節,傅京辭的私人手機都會接到許多祝福性的電話。
傅京辭接的多了就覺得煩,所以就會把手機扔給拙言。
非常重要的聯系人,不是有正事,那就以“少爺在忙要事,稍後處理完給您回電話。
”
一般重要的聯系人,不是正事,那就以“少爺在忙要事。
”
不重要的,那就說一句“少爺還在忙”。
傅京辭西裝革履、步履從容地出了茶室。
***
十幾分鐘後,傅京辭處理好頰上傷口,重新回到了觀衆席。
彼時,舞台上是年度最受歡迎男歌手唱的《浮光》,清澈、空靈、溫柔。
“人生不過恍惚三萬天
漫漫人間留戀流連……”
這首歌是具有曆史感、盛世感、使命感的《浮光(TheHistory)》的填詞版本。
此時現場外的觀衆,在全網同步的跨年晚會直播中可以看到同頻播放的盛世景象短片。
确山非遺打鐵花,火樹銀花不夜天;雲中草原武功山,日照金頂漫山遍綠;明“日”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浮光掠影的西湖,風光旖旎的江南;煙雨行舟的烏鎮、西塘、姑蘇、臨安、金陵;……
在這些片段裡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人身影。
當代年輕人的生活是浪漫的、詩意的、飒爽的,
奔赴于意韻之境,臣服于東方美學。
此時的彈幕也都是共鳴之聲。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
[每一幕都像是夢境裡的場景一樣美好]
[明年一定要去武功山,想看看日照金頂555]
[祝祖國繁榮昌盛,東方美學薪火相傳]
[你一句青春沒有售價,我在景區被擠得不上不下:)]
[上次看打鐵花真的被震撼到了!
!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好想過上住在中式園林裡,天氣好時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日子啊]
…
演唱結束後,掌聲不斷。
景稚和其他主持人同時登台。
“飄渺仙音《浮光》掠影,千年如白駒過隙,風光旖旎,山河萬裡……”
台下觀衆席,不乏有人低聲細語與身邊人閑聊般地商讨來年的規劃。
傅京辭倒沒有在這麼吵鬧的情況下與人商讨生意事的習慣。
沈硯知忽然和他閑聊道:“你在臨安的那座園林打算怎麼處理?
”
當初在澄溪,傅京辭花了10.6億拍下了一座明朝留下的古典中式園林住宅,沈硯知沒搶過。
傅京辭眉目不變,淡道:“送人。
”
沈硯知眉心一跳,側首看向傅京辭,脫口而出:“準備送給我?
”
傅京辭長眉輕擰,眼底匪夷,“我送你幹什麼?
”
沈硯知坦然:“我想要。
拿去送人。
”
傅京辭壓了下嘴角,片刻後,輕散地問:“柳家三千金?
”
沈硯知轉回頭,淡淡“嗯”了一聲。
柳暮煙愛蘇州,喜歡住中式園林,粉絲基本都知道,但現在古董級的中式園林很難求的到,有錢也不行。
傅京辭目光鎖住台上笑語盈盈的景稚。
小狐狸穿着淡粉色的旗袍,袅娜嬌嫩,眉目含情,長睫下的眼泛着水盈盈的眸光,恬笑時還帶着淡淡的小月牙,整個人看起來散發着馥郁的香氣。
傅京辭不由自主地也揚了下嘴角,片刻後,側首看向沈硯知,淡漠拒絕:“幫不了,我有想送的人。
”
沈硯知轉頭好奇看過去:“送給景……”
話還沒說完,四目相對,兩個人各自頓了一秒。
“你的臉……”
“你的嘴……”
刹那之間,四周進入尴尬氣氛。
坐在邊上的其他資本,有的好奇看了過去。
然後,微笑着眨巴了兩下眼。
幾秒後,兩人默契地轉回頭,不再交流一句。
不遠處的拙言和辭盡交流了起來。
拙言用眼神指了一下沈硯知的方向,問辭盡:“你少爺嘴怎麼回事?
”
辭盡撓了下後腦勺,實誠道:“是柳千金強吻時咬的……”
“強……吻?
你還在場?
”
“嗯啊,那你少爺臉上那道口子怎麼回事?
”
拙言摸了摸下巴,不确定道:“好像是被扇的……”
“被扇?
被景小姐啊?
”
“除了她,也沒誰敢啊。
”
“那你少爺還挺……舔的。
”
“嗬,你少爺更舔!
”
“你少爺才更舔!
”
“是你少爺!
”
“你少爺!
”
…
舞台上衆星雲集,耀眼奪目。
零點的倒計時開始。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金色的禮花落下。
景稚手持晚會送的小花,和柳暮煙對視而笑。
惟楚有材,于斯為盛。
舞台上衆星熠熠,也是時代的縮影。
透過斑駁的金光,景稚目光鎖住觀衆席的前排。
傅京辭坐在那兒,眸光像是欣賞自己的藝術品,深色的眸子帶着從容的笑意。
生來矜貴倨傲,但這一刻深情眼裡蘊着一絲寵溺。
對視片刻,景稚翹長的睫毛微微壓下,卧蠶嫩得像是含了水,盈盈一笑。
但倏忽後,她就嬌矜地收回了目光。
傅京辭斂下眼眸,眸光裡的寵溺并未消散,嘴角的笑意卻更深。
…
曆史的舞台上,美色總是被安上禍國殃民的罪名。
三千六百年前的大商王朝,亂世需要美人頂罪。
三千六百年後的太平盛世,小狐狸于海晏河清中,看見獨屬于她的蓋世英雄。
…
跨年晚會結束後,景稚在休息室接到了家人的電話。
因柳暮煙出現在鏡頭中,兩個雙胞胎妹妹很是激動。
打完電話後,景稚點開微信,傅照月和阮淩曦除了發新年祝福以外,還感謝了她提前送的新年禮物。
同樣的,兩人也提前送了新年禮物給景稚。
景稚平日裡愛練瘦金書法,所以傅照月送了她清嘉慶禦園圖墨五方,正好能看看和她平常用的非遺徽墨哪個更好。
阮淩曦則特意去了聊城,買了非遺東昌府毛筆送給景稚。
毛筆選料精良、做工精細,鋒長杆硬,剛柔相濟,含墨量多而不滴,行筆流暢而不滞。
臨走前,景稚和柳暮煙交換了互相準備的新年禮物。
一個送花絲鑲嵌做的尾狐金簪,一個送冰種帝王綠做的煙雲钗。
…
嘉德梅雨大劇院的VIP停車場内,景稚借着傅京辭的勢,車停在了專屬車位。
她正走到保姆車後面,恰好瞥到邊上傅京辭的車。
定定地站着思忖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上保姆車。
哪想,車門剛開,她剛要上車,忽然就有人把她抱了起來。
古巴雪茄味和木質墨香味襲來,景稚勾着傅京辭的脖子,細眉輕擰,瞟了眼邊上出來的人,有些急地嬌嗔道:“你幹嘛啊……”
傅京辭抱着景稚往邁巴赫走,也不讓她動,隻壓着聲兇巴巴地威脅道:“再問幹嘛,我就……”
眼神裡的危險,吓得景稚趕緊老實起來,眨也不眨地盯着傅京辭。
拙言站在打開的車門旁,看到傅京辭後颔了一下首。
傅京辭俯身将景稚放到後座。
景稚立刻像隻小狐狸似的,輕盈地往另一邊的座位上爬。
傅京辭看了一秒,坐了上去。
車門關上。
傅京辭伸手拽住景稚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腳踝,稍微用了下力,景稚就被拉了回去。
細嫩的指尖還沒碰到開門摁鍵,手腕也被大手給擒住了。
“想跑?
”
低沉的聲音傳來,景稚回眸,對上那雙透着掌控欲的眼,機靈一笑,撒嬌道:“承策~”
拙言上了主駕駛,并未急着開車。
景稚躺在後座上,傅京辭擒着她的手腕,俯身半壓在她身上,眸光漫不經心。
上下慢悠悠地打量了一會兒後,伸出另一隻手摘了景稚發髻上的玉簪。
景稚看到傅京辭手上的簪子,張了張嘴,剛想要去搶,結果傅京辭一隻手就将她兩隻細腕控得死死的。
傅京辭把簪子扔到車座内緣,垂目看向景稚。
片刻後,他忽然俯身壓在景稚身上。
悄聲在景稚耳畔說了一句什麼。
“你再動我可就……”
景稚眉心一跳,無辜的大眼裡都是被這句話引起的嬌嗔,氣得她直接吻上了傅京辭的唇。
一瞬之後,傅京辭變守為攻,完全掌控了這個蓄謀已久的吻。
還未盡興。
忽然,車窗忽然傳來兩聲“咚咚——”
毫無疑問,這個吻被打斷了。
傅京辭睜開眼,眉心微蹙,眸光透着不耐煩。
回眸看了一眼,看到車窗外的人是誰後,下一秒直接毫不在乎地轉回了頭。
準備繼續這個被打斷的吻。
景稚被擒着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眼神朝車窗示意了一下。
眨巴了兩下眼,柔聲勸道:“看看她要做什麼嘛。
”
傅京辭單挑了一下眉,眼裡的躁意并沒有消減,但片刻後,還是聽勸地坐了起來。
站在車門旁的慕顔緊張地吸了一口氣。
片刻後,車窗打開。
慕顔有些欣喜地看過去,“傅先生,我的車壞了,您……”
話未說完,人卻愣住了。
透過車窗,矜貴的男人身旁有一個和她長得十分相似的女人正緩緩坐起身子。
空氣仿佛凝固住。
車内,景稚撐着車座緩緩起身。
如硯台裡的墨傾洩而下,密厚黑直的長發散下來,嬌俏精緻的臉看起來比巴掌還要小,車内的燈光打在景稚的發絲和皮膚上,柔和又白嫩。
景稚嬌小的身軀被擋在傅京辭身後,細長白皙的手輕輕搭在傅京辭的手臂上,宛如一片羽毛。
下一秒,微微探首看向窗外的慕顔,就像一隻小狐狸躲在主人身後窺探,無辜的大眼忽閃忽閃的。
慕顔眸光微顫,有些始料不及。
緊接着,她就注意到景稚的口紅花了。
傅京辭冷睨着慕顔,看她怔愣住了,也就沒耐心的收回目光。
然後睇向景稚,語氣散漫:“知道了?
”
景稚聞聲眸光轉向傅京辭,點了點頭。
傅京辭懶得多看外面一眼,直接摁下了關窗鍵。
車窗漸漸關上。
傅京辭伸手捏了一下景稚的粉頰,漫不經心地問:“怎麼好奇心這麼重?
”
景稚反嘴就是一咬。
但是咬空了,沒咬到手。
“開車。
”
傅京辭說完,直接攬過景稚的腰,把她摁在懷裡。
然後繼續剛才的吻。
絲毫不讓景稚有反抗的餘地。
片刻後,邁巴赫開走了。
愣在原地的慕顔,腦中混亂。
傅京辭剛才所作所為,在車窗完全關閉前慕顔都聽到也看到了。
如果不是景稚好奇慕顔來幹什麼,傅京辭甚至都不會開車窗。
傅京辭對景稚的寵溺和占有欲,以前慕顔從未見過。
怔了片刻後,眼眶裡滴出來的淚讓慕顔猛的回神。
她抹掉眼淚,忽然身後傳來催促的聲音。
“喂!
麻煩你讓一下,我們要出去。
”
慕顔回頭。
保姆車裡,檀竹正坐在後座,開了車窗不耐煩地看着慕顔。
慕顔瞪着檀竹,氣不過地來了一句:“不讓!
要不你就撞死我!
”
檀竹眉心緊蹙,“你有病吧!
”
“和你有關系嗎?
”
“那你别擋道啊!
”
“我就擋怎麼了?
”
“你精神不正常吧!
怪不得傅先生看不上你!
”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試試!
”
“怎麼你還想打我是吧?
”
正吵着,忽然有一個戴眼鏡的女孩跑了過來,拉了一下慕顔。
檀竹一看,是慕顔的助理。
慕顔甩了助理的手,怒道:“你拉我幹什麼?
”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檀竹,好言相勸:“回頭她告訴景小姐,景小姐要是告訴傅先生,那恐怕……”
慕顔:“你給我閉嘴!
”
助理有些委屈地垂下眸。
檀竹覺得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看慕顔被拉開了一下後,也不再浪費時間,關上了車窗。
…
邁巴赫車上,景稚盡量克制地喘着氣。
傅京辭松開景稚的腰。
景稚反應極其快地爬到邊上座位上坐下,然後把車座内緣的玉簪拿起來。
傅京辭骨節分明的手指理了理領帶,依舊矜貴,然後側首看向景稚。
景稚正咬着玉簪,長睫微垂,一雙眼連垂眸都迷人風情,玉頸白皙纖長,指尖挽着墨發時,腰背挺直。
車窗外是鬧市路段,滿目霓虹。
她就算隻是挽個頭發,一舉一動都純欲得過分。
傅京辭的喉結不經意地起伏了一下。
他側回首,蓦地對拙言道:“開快點。
”
拙言張了張嘴,瞟了眼後車鏡,收回眼時注意了下車速。
“好的。
”
***
江都華府大别墅内。
淩晨,小官兒樓漸漸熄了燈。
主樓裡,二樓主卧燈光溫暖明亮。
傅京辭開門出了浴室,身上的睡袍是墨棕色的,用一種羊絨混絲織的材質定制的。
松松垮垮露出壯碩結實的胸肌,腰間有一根系帶綁成了蝴蝶結,一看就是女孩綁的。
因材質輕而薄,長到腳踝的睡袍在傅京辭走路時會顯得飄逸、松弛,矜貴中還有些玩世不恭。
景稚坐在床上看書,目光掠過男人的胸肌,手上的動作一頓。
傅京辭俯身,用鼻尖輕輕蹭着景稚的鼻尖,喉結滾動時,聲音低沉緩慢。
“明代留下的古典私家園林,正德初年建造,光緒三年擴建,5.2公頃,喜不喜歡?
”
聞言,景稚怔愣了短瞬。
傅京辭俯身在景稚白皙的頸上吸了一顆小草莓,松口時,雙眸深邃。
景稚含了含唇,睫羽翕動,“這麼大的私家園林……”
“明天,一切手續都會送這兒來辦理。
”傅京辭擡手慢慢地撫了撫景稚的頭,眸中浮着一絲寵溺。
“宅子送你。
”
景稚将書放到一邊,伸手勾着傅京辭的脖子,咬了咬唇,翕動的睫羽下一雙眼熠熠發亮。
“承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
傅京辭輕輕吻着景稚的殷唇,沉音裡帶着占有欲。
“那你喜不喜歡我?
”
景稚旖旎的回應着傅京辭的吻,嬌矜裡帶着撒嬌:“我不要喜歡你,才不要。
”
傅京辭眉心微蹙,握着景稚柳腰的手用了一些力。
“為什麼?
”
“你會傷害我。
”
“我對你還不夠好?
”
“這隻是暫時的。
”
“不是暫時。
”
怦然的心跳,景稚慢慢睜開眼。
靈狸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深情眼。
片刻後,小狐狸探首吻了上去。
纏綿悱恻。
…
“承策。
”
“嗯。
”
“你怎麼老是給我下蠱?
”
“什麼?
”
“沒什麼……”
***
翌日。
換衣間的大門打開,傅京辭穿着真絲睡袍走進去,眼底有一些熬夜縱欲後的泛青,但眼神依舊淡漠冷冽。
片刻後,他穿着熨燙服貼的定制西裝走到領帶架前,挑了一條棕色領帶,正要系時,忽然停下了。
頃刻後,他拿着領帶出去了。
然後看見床上的被子平鋪着。
……那嬌氣包呢?
傅京辭定在原地,凝視着床。
幾秒後,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傅京辭睇過去。
景稚洗漱完穿着真絲睡裙從裡面出來,看到傅京辭後,眨巴了下大眼。
傅京辭松散地問:“醒了?
”
景稚點點頭,走向傅京辭,好奇地問:“你今天要去公司嗎?
”
傅京辭拉住景稚地手,往換衣間走。
到了大鏡子前,傅京辭把手上領帶塞到景稚手裡。
居高臨下地道:“再教你一次。
”
說着,景稚的手被傅京辭引着拉直領帶。
下一秒,景稚抽出手。
傅京辭眸光霎時間變冷。
景稚不語,持着領帶挂到傅京辭襯衫領下。
傅京辭單眉微挑,斂了眸光裡的冷意,垂眸看着景稚正在打領帶的手,有些滿意。
片刻後,轉眸睨向邊上的領帶夾區。
原本準備挑一個領帶夾,但卻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領帶夾。
墨灰色底夾上,鑲了一顆小而精緻的冰種帝王綠翡翠玉。
很漂亮的贖罪綠,帶着隐晦的欲望。
傅京辭伸手拿起。
景稚瞥了一眼。
景稚擡眸,盈盈目光看向傅京辭,随後慢慢垂下,輕輕地道:“新年禮物,不要嫌棄。
”
前天景稚讓小官兒将傅京辭送的翡翠原石拿去定做首飾時,10公斤的極品料裡,其中最優質的兩公斤說是要收藏起來,實則她讓檀竹悄悄拿去定制了這個領帶夾。
傅京辭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将領帶夾握在手心,眸光匿着一絲愉悅,但語氣如常:“還不錯。
”
景稚的嘴角微微上揚,倏忽間,又抑了下去,細眉微擰,故作郁悶地道:“那就是沒那麼滿意,我還是送給别的男人吧……”
話語剛散。
傅京辭眸光深暗。
“你敢。
”
“我就敢。
”
剛挑釁完。
傅京辭伸手捏了一下景稚的臉頰。
景稚倏地拍掉傅京辭的手,嬌嗔地瞪着他。
傅京辭親了下景稚的臉。
景稚被哄的沒脾氣,輕輕推開傅京辭,柔聲道:“我還不怎麼熟悉打領帶,你讓我好好地打。
”
傅京辭垂眸看了眼景稚在領帶上試探地手,幾秒後,轉眸注視着景稚,目光深邃。
四周安靜,氛圍中有一種令人心癢的感覺。
景稚微微咬了一下唇,眼簾本能地垂得更低了。
片刻後,傅京辭再次俯身,緩緩逼近景稚。
景稚感覺到傅京辭的氣息在延伸,呼吸不禁放慢。
傅京辭湊到景稚耳畔,蘇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
氣息打在耳畔,酥酥麻麻的。
景稚雙頰發燙,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傅京辭,嬌嗔地問:“還打不打領帶了……”
傅京辭持着景稚的嬌手,摁在領口處,意思是繼續幫他打領帶。
景稚擡眸盯向傅京辭兩秒,然後目光轉移,繼續打領帶。
傅京辭對她的乖巧滿意得不行,伸手摸了摸景稚的長發,片刻後,語氣矜怛:“以後不準接娛樂圈的工作。
”
景稚擡眸,調整領帶位置的手一頓,眸底劃過一絲不悅,但語氣依舊保持溫柔:“為什麼?
”
傅京辭睨了一眼景稚,不可置否地道:“沒有為什麼。
”
接個跨年晚會的工作,傻兮兮的受到欺瞞還不敢吱聲,為了不耽誤時間,穿着高跟鞋在過道裡跑,差點摔倒。
上個班人越上越傻,還上個什麼?
景稚盯着傅京辭默聲片刻,随後從傅京辭手裡拿走領帶夾。
傅京辭以為景稚聽話,要繼續給他夾領帶夾。
哪想。
景稚猛地砸了手裡的領帶夾。
領帶夾在地上“哒”一聲。
玉是玉,夾是夾。
氣氛降低到冰點。
傅京辭眸色冰冷。
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壞了。
……很棒。
多少人上趕着送他禮物,他能收下都是别人的榮幸,更别提主動誇一句不錯,這種奢侈的事情有的人這輩子想聽都聽不到,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氣的事?
傅京辭冷笑了一聲,睇向景稚,語氣冰涼:“誰慣的你?
”
景稚擰着眉,不語。
傅京辭伸手擡起景稚下颌。
景稚掀起眼簾,直直盯着傅京辭。
傅京辭怒意正盛,壓了一下嘴角,斂下冷眸,“都把你慣成暴脾氣了。
”
景稚煩躁地推掉傅京辭的手。
傅京辭注視着景稚,忽而擡手用指尖點了點她的鼻尖,頗有耐心地哄道:“怎麼連生氣都這麼漂亮?
”
景稚掃了一眼傅京辭,沒說話,而是直接出去了。
傅京辭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麼爆的脾氣。
也就隻有他這種矜貴的暴君才能受得了了!
傅京辭倨傲地看了一眼摔壞的領帶夾,随後,挑了一個新的領帶夾。
自己給自己夾上了領帶夾。
西裝革履、貴重溫雅,傅京辭出了換衣間。
床上,景稚蹙着眉心閉眼休息。
傅京辭冷眸睇了過去,聲音緩緩的,不容置否:“你不拒,我就把他們找來談談。
”
字字句句,都透着上位者的恣睢。
景稚眉心蹙得更緊,捏着被子的手緊緊攥着。
狗男人,還說什麼她想要的都給她。
騙子。
景稚睜開眼,瞪着傅京辭,嗔怒地道:“怎麼還不去忙?
你不是每天都忙得像條狗嗎?
”
罵完,景稚翻了個身,背對着傅京辭。
傅京辭睇着景稚。
罵他?
倏忽後,傅京辭冷聲警告:“沒人敢這麼罵我。
”
景稚動都不動一下。
彼時,站在卧室門外的拙言,頓住了敲門的手。
收回手撓了撓腦袋。
……啊?
昨天被扇耳刮子,今天又被罵了?
片刻後,傅京辭開門出來了。
拙言立刻繃直脊背,露出一個标準的笑。
傅京辭看都沒看一眼。
直接下了樓梯。
拙言的笑漸漸凝固。
……沒事,反正不是他的笑有問題就對了。
***
傅京辭今日依舊是準時到的公司,他倒是能适應熬夜和早起,但景稚就不一樣。
早上雖然起來洗漱了,原本是想要和傅京辭一起用早餐的,但被氣了一下,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來,她又睡着了。
但沒睡多久,檀竹的敲門聲傳來。
“小姐,先生走前特意叮囑我要叫您吃早飯,您起來吃個早飯,在休息吧。
”
景稚雖困,但沒必要讓檀竹為難。
所以又爬起來了,正巧肚子咕咕叫,下去用了個早飯,又回去接着睡了。
彼時,傅京辭正剛剛進到太平海納大廈頂樓辦公室。
處理完重要事情後,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他的商業版圖。
外灘另一邊的鴻禧華府萬國建築博覽群、江都華府傳世别墅群、各式各樣的東方代表性建築産業……
外灘這邊的金融之巅、娛樂與商業的交彙中心……
這還隻是他在珅城的霸道。
他的版圖,方方面面、遍布全球。
…
上午開完會後,傅京辭坐在辦公室,呷了一口蒙頂甘露,恰巧眼風掃過桌上擺着的相框。
他把茶杯放下,拿起相框端詳着,眼裡都是漫不經心。
相框裡是上次他陪景稚逛街,被狗仔拍到但沒法曝光的照片。
林嚴這個特助還不錯,知道在幾個相框裡,隔兩天換一個擺上來。
此時,站在一旁的拙言,注意到傅京辭注視這張照片良久後,悄然開口:“少爺,我有一句話……”
傅京辭冷眸掃過去。
似乎在說,“再敢說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就可以滾了。
”
拙言緘口兩秒,“必須要講。
”
傅京辭斂回眸。
意思讓拙言有話快說。
拙言一臉認真:“少爺,您最近在景小姐身上有頗多不順……”
傅京辭放下相框。
力度有些重。
拙言颔了一下首,以表尊重。
傅京辭翻動桌上的文件,斂着的眉目看不出一點心情好的意思。
但是。
拙言是他身邊的頂級小官兒,有些話必須要說。
拙言重新啟唇:“或許您可以在沈六公子那兒尋尋方法。
”
傅京辭聞言冷嗤了一聲。
沈硯知?
還是算了吧。
他可沒沈硯知那麼舔。
拙言壯着膽子,繼續道:“昨天他被柳三千金主動強吻了。
”
空氣凝固三秒。
傅京辭微擰眉心,睇了眼拙言,“強吻?
”
拙言肯定地點頭,“是的。
”
傅京辭收回目光。
……早提這個重點,他不就沒那麼煩躁了?
難怪,昨天沈硯知嘴唇被咬破了。
傅京辭想到這,忽然蹙眉,眸中劃過一絲嫉妒。
這潑天的富貴竟然有沈硯知一份?
柳暮煙雖甩了沈硯知,但回頭時目的滿滿,平常倒是對沈硯知還挺主動。
他的小狐狸什麼時候也能這樣?
想到這兒,傅京辭睨了眼拙言,冷聲吩咐道:“問下沈六公子身邊的,看他今天什麼時候有空。
”
…
中午,傅京辭的邁巴赫停在沈硯知的别墅庭院。
别墅内,傅京辭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散漫中透着思忖時的認真。
沈硯知在邊上接着來自京洛沈家祖母的電話,耐心沉穩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下午回去。
”
挂斷電話後,沈硯知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盯了傅京辭幾秒,好言相勸道:“我說了,或許,人不是你那樣愛的。
”
傅京辭并未轉眸,而是淡淡一句:“那是怎樣?
”
沈硯知簡潔道:“說不清楚。
”
傅京辭淡睨了一眼沈硯知。
沈顔值神情坦然:“情況不一樣,人也不一樣。
”
傅京辭壓了一下嘴角。
片刻後,他直接起身。
頭都不回就走了。
…
傍晚,暮色降臨。
傅京辭因公事去鴻禧華府一趟。
準備回去時,邁巴赫從停車場開出來,正巧擦肩而過一輛瑪莎拉蒂。
車窗開車,後座有個小女孩摸了摸拉布拉多的頭,笑盈盈地對正在開車的男人道:
“爸爸,媽媽最近想養小貓,我們等會兒再去‘寵妻’買一隻小貓好不好?
”
男人笑着看了眼車鏡裡的女兒,溫柔地道:“好啊,隻要能讓你媽媽喜歡就行。
”
女兒立刻手舞足蹈地歡呼:“耶!
媽媽肯定會很開心的~”
小女孩的聲音很清澈明亮,傅京辭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收回目光時,思忖了片刻,然後擡眸,對正在開車的拙言道:“查一下,‘寵妻’在哪兒。
”
拙言很快反應過來,應了聲好的,然後把車又開回了專屬停車位。
傅京辭在拙言檢索時,坐在後座上,垂眸匪夷了片刻。
寵妻?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寵物店名?
不一會兒,拙言手機上出現了一個寵物店的介紹。
他轉身将手機呈到傅京辭面前:“少爺,應該是這家,是咱們内華府新開的寵物店。
”
傅京辭淡瞥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寵憩”二字讓他陷入沉思。
寵憩,這麼一看就有印象了。
之前呈來的《鴻禧華府萬國建築博覽群2023店鋪登記變更總彙》裡的第五頁第六行确實提到了。
他還說怎麼會有“寵妻”這麼奇怪的店名……
傅京辭收回目光,淡然道:“現在去。
”
“好的,我現在安排。
”
“不用,隻是去看看。
”
…
十分鐘後,傅京辭莅臨“寵憩”寵物店。
店鋪開在内華府的“長安街”,是目前國内外最高檔的寵物品牌。
名為“寵憩”,第一代表着寵物小憩的地方,第二也是諧音,許多來買寵物的都是情侶、夫妻,或者是有愛心的單身人士,既是寵家人,也是寵即将被帶走的家人。
這個品牌是2023年末才在鴻禧華府内華府開起來的,能進這兒開店,說明店老闆背後是和傅家有交集的豪門或世家。
傅京辭并未急着想是哪家。
到了店門口,中式風格下是很溫馨浪漫的裝修風格。
傅京辭這次隻是低調地過去看看,所以拙言也沒提前通知店鋪安排。
進去後,目光所及都是寵物與來選寵物的人。
店鋪很大,因是開在鬧市,所以店内大多數寵物都是比較安靜的貓,其他寵物也有,但并不多。
傅京辭走進去一些,擡眸看向一寵物架的貓咪。
因樣貌羨人,邊上有結伴來選寵物的女孩臉紅地看着傅京辭,雀躍地小聲議論。
傅京辭冷漠地睇了一眼。
女孩們立刻斂回目光,悄然到邊上去了。
傅京辭收回眼光,繼續尋找貓咪。
誰知這時,有一個穿着墨色唐裝、手持一灰色逗貓棒的年輕男人出來了,看見傅京辭定着怔愣了幾秒,然後瞪眼驚呼道:“傅九爺?
”
傅京辭睇過去,沒說話。
年輕男人立刻颔首敬慎地道:“京洛何家何煦,家兄去年有幸去了榮甯王府為您慶祝生辰。
”
傅京辭聽着這略帶京腔的普通話,目光停在何煦臉上。
人如其名,這人笑起來如春風和煦。
傅京辭收回目光,一邊繼續找着貓咪,一邊淡淡道:“想起來了,你大哥,何家長子,何焓。
”
何煦立刻又是恭敬一笑,他聽說傅九爺不喜刻意攀附油腔滑調的人,加上不敢問突然開的原因,所以直奔傅京辭這次前來的目的。
看傅京辭目光尋着貓,便鬥膽指向了右邊靠近店門的架子。
“傅九爺,您看那隻貓如何?
”
傅京辭聞聲看過去。
那是一隻純白英國長毛貓,公的,但因生得漂亮,所以被放到店門口附近的架子,過路的遊客看見,總是有許多人因為它的漂亮忍不住進店。
就連此時,店内也有不少人圍在它的架子前,隔着玻璃看它,但因逗不起來它,所以也就隻好看看别的貓。
傅京辭走了過去。
旁人見他過來,一身西裝革履,氣質矜貴溫雅,眸中卻帶着不好招惹的冷意,身後還跟着人,所以主動的往邊上站去了。
何煦跟在身旁,到了貓架前,介紹道:“這隻貓性子高冷傲嬌,拿着逗貓棒逗它,它都愛搭不理的,但并不是它有問題,就是純粹不稀罕搭理人。
”
傅京辭聞聲看向這隻貓。
它卧在毛絨墊子上,全身雪白,眼半阖着,似是想要睡覺,貓爪恰巧搭在嘴前,隻看到它棕色眼睛時,會覺得它是一隻小狐狸。
傅京辭盯了一會兒。
忽然,這隻貓對上傅京辭的眼睛,看了兩秒,動了一下頭,直接阖上眼睡覺去了。
何煦失笑地搖了搖頭。
傅京辭微微挑眉,目不斜視,朝何煦伸了一下手。
何煦立刻反應過來,将手中的逗貓棒呈給傅京辭。
傅京辭接過逗貓棒,對着玻璃搖了兩下。
逗貓棒上的鈴铛和羽毛共舞。
這隻貓先是睜開眼,過了一會兒,緩緩撐起身子,伸了一下爪子,粉色肉墊打開,是富士山型的,但它比一般的富士山型肉墊貓還要高冷。
随即,它的瞳孔放大,兩秒後,它轉過身子,匍匐着,一雙眼跟随着逗貓棒靈活轉動,可見這貓确實沒問題,就是純粹高冷。
又兩秒,這貓忽然跳起來,抓了一下逗貓棒,隔着玻璃抓不到,又嘗試了幾下。
但幾下過後,它就沒了興趣,跑到邊上的貓砂箱裡去了。
貓砂箱有一個開口,是通空氣用的,傅京辭沒聽到裡面有聲響,所以微微探身。
透過空氣孔,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下一秒,猛地往前撲了一下,但并未伸出指甲,而是用粉色肉墊拍了一下。
傅京辭眉心一跳,眸光透着一絲滿意。
“就它。
”
“好嘞。
”
…
傅京辭回别墅時,景稚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
看到拙言提來的航空箱後,景稚愣了幾秒。
拙言放下航空箱,對景稚道:“小姐,少爺給您的。
”
景稚聞言放下書,跑過去蹲在航空箱旁。
拙言将航空箱上面的門打開。
下一秒,一隻像小狐狸一樣的五粉貓站在籠子裡,睜着大眼回眸好奇地向上看景稚,一雙眼明亮又靈動。
景稚冁然而笑,眼裡的郁悶都消散了,轉而是明媚與欣喜。
她不是第一次養貓,所以抱貓很有經驗,從航空箱中小心翼翼地抱出貓後,笑着看了一會兒,然後轉眸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傅京辭。
傅京辭不緊不慢地交疊雙腿,嘴裡叼着拙言呈來的煙,一秒後,拿過拙言手裡的打火機,垂眸親自點煙。
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響,火苗出現。
他抽了一口,指間夾着煙,白色的煙缱绻。
隔着煙,景稚卻能看到傅京辭看她的目光是漫不經心的。
景稚斂回目光,看着懷裡乖巧又好奇的小貓,饒有興趣的重新擡眸看向傅京辭,盈盈一笑問道:“承策,這是兒子還是女兒啊?
”
話一出,景稚就意識到不對勁。
傅京辭眸光微微波瀾。
景稚斂了笑意,抿了一下唇,有些尴尬地道:“這是公……”
“兒子。
”
傅京辭淡淡道,斂目吸了一口煙。
景稚眸光流轉,看着懷裡小貓,慢慢放回航空箱時,細聲道:“這麼漂亮居然是兒子。
”
傅京辭掀起眼簾看向景稚,嘴角微微揚起,但頃刻後,景稚擡眸,他又立刻看向了别處。
景稚起身,走到傅京辭身邊坐下,側着身子,微微探身朝向傅京辭,一雙大眼透着明媚與好奇。
“承策,你怎麼突然想到買貓啦?
”
傅京辭原本要撚了煙,聽了景稚這話,睨了一眼,淡淡問:“怎麼?
你現在開心了?
”
她開心了,早上他受的氣呢?
還罵他忙的像條狗。
他一天抽出來陪她、哄她的時間還不夠多?
景稚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了,看了一眼拙言和守在邊上的檀竹。
随後,兩人出去了,前廳裡的其他小官兒也出去了。
景稚措不及防地湊上去親了下傅京辭的臉,又輕聲說了句:“謝謝。
”
傅京辭眸底的一絲滿意被他隐匿得很好,半斂着眸,不疾不徐地在煙灰缸中點了點煙的灰。
語氣從容地道:“以後你上完課在家無聊,就逗逗它,娛樂圈的工作……”
“原來是這樣。
”
景稚冷聲打斷。
傅京辭眸底浮了一層躁意。
景稚轉回身,靠在沙發上,眸光瞥向一邊,一句話都不說。
傅京辭又抽了一口煙,慢慢吐煙圈時,在煙灰缸裡撚滅了煙。
伸手去握景稚手腕。
景稚直接甩開傅京辭的手。
傅京辭眉心擰了一下,眼裡的躁意加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才能哄好?
下一秒,傅京辭反身直接将景稚撲倒在沙發上。
景稚亂動掙紮。
傅京辭氣不過,含着未吐完的煙,直接來了一個煙吻。
缱绻溫柔中,帶了點強勢。
誰知,放開景稚時,一雙盈着淚的大眼委屈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眸中浮現從未有過的慌張。
片刻後,手指輕輕摩挲着景稚的粉頰,溫聲讨好地哄着:“不哭,好不好?
”
兩滴晶瑩的淚從景稚眸中掉落,遊絲的聲音裡委屈又嬌矜:“不好……你不依着我……”
傅京辭蹙眉,語氣有些重:“我還不依着你?
你太恃寵而驕了。
”
這麼一說,景稚怔了一秒,睫羽翕動,鼻尖眼眶紅紅的,聲音更委屈了。
“……兇我?
”
傅京辭坐直身子,睨了一眼景稚,然後将她抱在腿上坐着。
語氣溫柔又寵溺:“你這麼嬌氣都是我一點點慣出來的,我兇你做什麼?
”
景稚壓下睫毛,又是一滴淚掉下來。
傅京辭用手指摩挲着景稚的臉,想要哄她。
景稚擡眸,柔聲細調地質問:“你不讓我接娛樂圈的工作,是不是吃醋?
”
傅京辭聞言挑眉,眸光透着匪夷,冷聲譏诮道:“你被我捧在手心,一群連你的頭發絲都碰不到的人,也配讓我吃醋?
”
景稚斂下目光,思忖幾秒,再擡眸時,眼裡的委屈消散,轉而眸光閃爍着期待。
“承策,你希不希望每天看到我的笑?
”
傅京辭收起冷意,看着景稚未語,但眼神給了答案。
景稚揚了揚嘴角,輕聲細語地道:“那就什麼都依着我,這件事也依着我。
”
說着,大眼熠熠發亮,“我有獎勵給你。
”
傅京辭輕聲笑了一下,目光睇向景稚,矜怛道:“我又不是小孩,要什麼獎勵?
”
景稚探身湊到傅京辭耳畔,悄悄說了一句話。
片刻後,傅京辭眼風掃過景稚,饒有興趣的輕聲笑了一下。
那句話直激得他忍不住輕輕掐了一下景稚的楚腰。
“那多來幾次?
”
景稚直起身,一雙眼靈動嬌俏,輕輕推了下傅京辭的手,語氣嬌矜。
“不行!
”
傅京辭覺得一次不太盡興,但看景稚不可商量的态度,糾結了會兒,最後還是放下景稚。
起身,拉着景稚的嬌手往餐室走。
“吃完飯,今晚我就要兌現獎勵。
”
語氣不可置否,神态矜怛倨傲。
沈六算什麼?
舔了柳暮煙那麼久,不過才被索了個吻。
這潑天的富貴能有這麼一瓢灑下來都算月老眷顧沈六。
他傅九,可是連舔都不舔,就得到了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