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
雪地上的鞭炮燃完後,所有人其樂融融地回到了榮甯堂。
堂内燈火璀璨,光是圓桌就有近十桌,站在千金、少爺身後的頂級小官兒加起來都近百名。
“我們家在排座上沒那些臭規矩。
”
傅家祖母說完,景稚不疾不徐地看了眼堂内所有圓桌上坐的子弟,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他們沒有按照輩分大小來排座,也沒有小孩兒一桌,喝酒的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這種規矩,而是從商一桌、從政一桌、從軍一桌。
即便是坐在榉木小孩椅上的小孩子也有席位,小官兒站在後面照顧着,母親、父親則坐在兩旁,所有子弟相談甚歡。
稍微懂點事的千金、少爺們也并沒有因為有長輩在不敢說話,甚至會請教長輩,長輩也會耐心解釋,偶爾還會打趣。
“媆媆,這是我七堂姐,我們從小都在祖母跟前長大,如果不是我二哥太厲害,我們家的掌權之位就歸我七堂姐了。
”傅糾思笑着道。
景稚目光轉向慵懶優雅的傅晚吟。
傅晚吟慵懶一笑,“下午在花園裡和媆媆已經見過了,我心說九弟拿了家裡大權,又找了個這麼漂亮聰明的小姑娘帶回家,這福氣也太好了點兒!
”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冁然而笑,阖家歡樂,氣氛絲毫不壓抑。
傅家是家風優秀的世家大族,并沒有重男輕女,反而視女兒為心頭肉一般疼愛,甚至有些偏愛,但不偏愛怎麼能叫心頭肉呢?
“别忘記吃東西。
”傅京辭溫雅地看着景稚,将手裡剝好的蝦放到景稚碗裡。
景稚聞言把蝦夾起來吃了一口,蓦地眼前一亮,傅京辭嘴角微微上揚,又接着剝了第二隻蝦。
堂内所有圓桌上都有不同的話題,并沒有誰融入不進去。
傅京辭的父親和繼母、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并沒有坐在這一桌,景稚聽說所有座位都是傅糾思精心安排的,想必也蘊藏了一些微妙之處。
正聊着,傅晚吟忽然問景稚:“媆媆,聽說你還有半年畢業,畢業後你有什麼想法?
”
景稚的心忽然一提。
頓了一秒,氣氛卻沒有變得尴尬,大家看她的眼神,似乎真的隻是在好奇她會怎麼選擇。
“我聽說你是新聞專業?
我把我在東方電視台的股份轉讓給你,你明年可以空了就去電視台實習,怎麼樣?
”傅晚吟雙手交疊在胸前,語氣平和,目光溫柔和善。
等會兒,這是去實習還是去做資本?
景稚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
“這不太好。
”傅希頤突然開口,“你這樣安排,她和九叔就要異地戀了,我覺得可以這樣,徐有宜在帝都電視台有股份,我讓有宜把股份給她,這樣九叔和九嬸嬸就能經常在帝都見面。
”
傅晚吟當即睨了一眼傅希頤,嘴角壓了一下,有些無語:“天天在一起不膩得慌嗎?
要換我,我受不了。
”
傅希頤咽下嘴裡的丸子,回怼道:“那是七姑姑你受不了男人,但我九叔這種優質男,沒有女孩會膩,謝謝。
”
傅晚吟撇了一下嘴,沒否認,而是轉了個話鋒:“你讓媆媆動不動從魔都跑到帝都,不累的慌嗎?
”
兩人快打起來,向來話少的傅糾思突然插嘴,“其實我覺得可以考慮做電影電視劇出品方,新聞專業都有學到,上手就比較輕松。
”
說着,傅糾思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這方面江家最有經驗,我過陣子邀江家人來家裡做客,看看媆媆有沒有想法。
”
一群人又圍繞這個話題談論了許久。
景稚面上雖保持着泰然,實際上心裡又意外又感動。
她原以為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大家都會避之不談,但所有人并未當回事,反而像是扶持家人似的,替她安排未來路徑。
但仔細一想,這樣反而才說得通。
世祿家族能長盛不衰,子弟從本質上都是向着家族核心利益發展的,即便有宅鬥,也不會觸及家族利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逐鹿者不顧兔,決于金之貨者,不争铢兩之價。
所以對于傅家人而言,去計較掌權者為什麼會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回來,還不如相信他的眼光,扶持這個女孩。
也正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景稚忽然想到了遠在澄溪的家人。
很小的時候,父親告訴她:“媆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但我們家是窮苦人家,沒能力給你安排好的路來走。
”
她說:“沒事,我會争氣,自己為自己計深遠,還挺自由的。
”
所以她家人從不幹涉她走怎樣的路,不阻攔、也不多問,而是選擇默默相信。
這時,傅家祖母忽然對景稚道:“祖母希望你和承策在一起不要有壓力,家裡這些兄弟姊妹也是互幫互助才有今天的成果。
”
說完,她又語重心長地補了一句:“女子獨立,則天下皆寬。
”
景稚緩緩斂下有些濕潤的眼眸,恰巧這時,傅京辭将堆成一個“小山”的蝦盤放到她的碗邊。
傅京辭一句話也沒說,但景稚知道,沒有他的位高權重,外人不會怕他的狠戾恣睢,家裡人也不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她友好尊重。
最後衆人商量,傅晚吟在東方電視台的股份轉讓給景稚,外加傅京辭的那份,一切手續明天白天就會有人親自來傅家辦理。
……
小年夜飯後,傅萦念聽了這事,拉着景稚坐在一旁嗑瓜子,閑聊般問:“你知道為什麼柳暮煙在她和硯知哥這件事上,從來不想門不當戶不對這個問題嗎?
”
景稚把瓜子放下,喝了一口碧潭飄雪花茶,“沒問過她,她家境也不差,比我好太多了。
”
邊上小官兒呈來一個金色毛巾碟,傅萦念放下瓜子,拿起毛巾碟上卷好的熱毛巾擦了下手,“對于沈家而言,柳家這種非遺世家,依然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
景稚意外了幾秒,然後從小官兒那裡拿了熱毛巾,輕聲說了句“謝謝”。
傅萦念把擦完手的毛巾遞給邊上小官兒,繼續道:“她不會煩惱這種事,是因為她知道搞定了硯知哥,柳家可以直接跨越階級。
”
“咦?
”景稚疑惑的眨巴了兩下眼,“怎麼你們好像都知道她内心的宏圖大業?
”
“确實知道啊……硯知哥一開始就知道,而且我們又不傻。
”
傅萦念拿了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語氣松弛:“隻要是刻意接近自己的人,我們一句話,對方身份家世一調查就清楚,有什麼目的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
“我們隻打高端局,細枝末節會放在眼裡但不會在乎。
”
景稚陡然語塞,但轉念一想,這樣才是正常的,不然為什麼傅家人對她那麼了解?
還有下午尹昭甯一事,傅京辭不僅不動聲色就知道了,來榮甯堂的路上還和她說,以後别讓着任何人,他要是在,就是他來給她撐腰。
傅萦念看景稚怔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對你毫無防備?
大家還那麼尊重你?
因為第一是了解你,第二是覺得你能搞定我哥,必定是有過人之處。
”
景稚沒說話,她心說,還真沒有過人之處。
“我跟你說這些,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你總是有些不敢吐露内心想法,有一點過于小心翼翼?
”傅萦念笑着搖了搖頭,“你真的不需要自卑,因為隻要你人好,我們就不會不在意這些。
”
“而且我們這種子弟,感情不如意,十之八九。
”
“我悄悄跟你說,我前男友和我哥是好朋友,他給我看過他們小群的聊天記錄,除了聊生意上的事,就是炫耀自己談戀愛的事。
”
景稚定定地看着傅萦念,“這和我之前的認知完全不一樣。
”
“小說裡寫我哥他們這種是上位者,實際上,在愛情裡上個鬼的位!
”傅萦念越說越起勁,“他們表面上裝的挺好,私底下被女朋友親一口都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
”
“一般不動心,一動心就舔的跟狗似的。
”
景稚伸手戳了戳臉,“突然有一點點好奇你哥私底下是怎樣的。
”
傅萦念歪了一下腦袋,挑眉道:“這還不簡單?
你直接問他要手機不就得了,我估計他也沒好到哪裡去,孔雀屏說不定開的比别人還大。
”
景稚沒忍住笑了一聲,“我問他要手機,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查崗?
會惹得他反感吧?
”
傅萦念頓了一秒,“你知道頂級事業腦的弊端是什麼嗎?
”
景稚思索了一下,“薄情寡義?
”
“錯。
”傅萦念道,“就是會變成頂級戀愛腦。
”
景稚眸中浮現一絲疑惑,“這是為什麼?
”
傅萦念把綠豆糕放下,“我這麼和你形容,頂級事業腦不是為了事業把生活搞得亂七八糟,反而這種優異的搞錢腦,能讓他們很輕松的駕馭事業,走上巅峰。
”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四大家族帥哥美女那麼多的原因,輕松到他們甚至有時間和精力好好打理自己。
”
“他們對事業的認真就像對待戀愛一樣,搞定事業上的難題,就像哄自己的戀人一樣,有耐心,情緒穩定,會自己找問題,認真,有問題必須解決,偶爾還會準備點驚喜,不會莫名其妙半途而廢,在乎細節。
”
“那如果把這些放到戀愛中,是不是就是我們說的戀愛腦?
”
“我哥就是典型,他雖然是第一次談戀愛,但是你可以感受得到,他談戀愛的能力很強。
”
景稚深吸一口氣,實誠地點了一下頭:“确實,他很會談戀愛,他沒告訴我之前,我還想過他是不是有過前任,這些是不是他前任教他的……”
傅京辭說沒有,她信,後面也沒懷疑過。
“前任是沒有前任的。
再說了,教他?
”傅萦念單挑柳眉,“以我哥那倨傲的性格,他根本不屑于被人教,甚至還會覺得想教他的人,多半是瘋了。
”
景稚聽了這話一陣盈盈笑,忽然心裡的一些結也打開了。
“我哥那麼喜歡你……”傅萦念呷了一口茶,“以他戀愛腦的程度來看,你查崗說不定他還會開心的不行。
”
“話說,我都不知道你哥喜歡我什麼。
”景稚默默地道。
“你去問他不就知道了?
”傅萦念狐疑地皺了下眉,“你們倆的嘴是收費嗎?
”
景稚咬緊了下唇沒說話,緩緩擡手持着茶飲了一口。
就像傅京辭告白那日說的那樣,她其實很早就感受到了他的喜歡,但是由于身份地位的懸殊,讓她敢恃寵而驕但不敢主動挑明,隻會一次次地試探他的底線,如果他有一絲不願意,她立刻就會退縮回去。
很多事情,她都選擇不問不去在乎,因為她覺得不能越線,但現在,她是有這個資格的,起碼在這場小年夜飯結束後,傅萦念和她說了這些話後,她知道她有資格允許自己去做傅京辭的女朋友了。
那該了解的,她都會慢慢主動了解。
這時,傅照月忽然過來了,興緻勃勃地道:“小姑姑,媆媆,我們去水榭看燈會吧?
”
傅萦念立刻拉了景稚起身,“走!
”
……
傅家每年從小年便是最熱鬧的時候,王府花園的「澄池」中,會插上許多制作精良的古法燈,小年夜和除夕夜都會安排名角來「唱堂會」。
王府裡的「大戲樓」是平常看戲的地方,但今晚名角們則是在「迎月台」上唱戲。
這會兒,幾個水榭都坐滿了人。
景稚過去後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沒一會兒,竟然是昆曲名旦董正娴唱的《牡丹亭》。
迎月台四周裝了燈光,董正娴一上台伴随着燈光秀,扮相身段堪稱絕美。
景稚往桌上放的節目單看了一眼,霎時間呼吸都快忘記了。
…
傅京辭來的時候,迎月台上正在表演蘇州評彈《聲聲慢》。
傅萦念轉眸看過去,随口道:“二哥你去忙吧,媆媆和我一起可開心了。
”
傅京辭扯了下嘴角,沒說話,坐下牽着景稚的手放到腿上把玩。
蘇州評彈結束後,忽然迎月台的燈光一暗。
衆人紛紛好奇這是怎麼了,就連傅家祖母都有些不解。
下一秒,澄池上的燈卻忽然緩慢閃爍,如同人的呼吸一般。
這時,一隻蝴蝶翕動飛舞,漸漸飛到了水榭中。
片刻後,澄池上的燈開始有了變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燈上。
隻見幾秒後,成片的蝴蝶如同一陣春風拂漣漪一般飛來,燈光下它們的翅膀泛着晶閃的光。
景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些飛舞的蝴蝶。
如同驚鴻盛宴一般迷人,哪怕是這些豪門子弟,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
忽然,景稚感覺到手腕上被戴了東西,垂眸一看,傅京辭竟然給她戴了一個蝴蝶手環。
她緩緩擡手,蝴蝶的翅膀在照來的燈光下有着水晶一樣的光澤。
“這是……水閃蝶的标本制作的?
”景稚看着傅京辭,熠着光的雙眸比蝴蝶的翅膀還要漂亮。
傅京辭眸中泛起鮮少會有的好奇,“小寶,你怎麼一眼就看出這是水閃蝶?
”
景稚眸底劃過一絲意外,莞爾一笑:“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無意在一本書上看到的。
”
傅京辭目光柔和深邃,聲音溫沉:“我的小寶真厲害。
”
被矜貴的暴君誇獎,是什麼感受?
事實上,景稚心裡這一刻的觸動,比看到蝴蝶盛宴時還要大。
“你怎麼會有這個?
”景稚說着,目光轉向池面,“這是你準備的?
”
“嗯,給你準備的驚喜。
”傅京辭把玩着景稚的手,“因為你喜歡有生命力的事物。
”
像是在衰草連天裡吹來一場春風,溫柔地帶來生機勃勃。
景稚和傅京辭對視着,這一眼,如同躺在草地裡曬太陽時,有人默不作聲躺下陪伴,整個花枝亂墜的春天,因為他的到來變得浪漫靜谧,而又狂野。
……
燈會結束後,景稚和傅京辭回了百納川河苑。
正房卧室内,傅京辭洗了手,将景稚抱坐在懷裡,兩人正在交談這一千多隻稀世蝴蝶的來源。
“也就是說……你是在蘇步月的父親那兒訂的這些蝴蝶?
”
景稚疑慮地說着,坐在傅京辭懷裡有些想走,腕上的蝴蝶手環取下來放在一邊的案幾上了。
“嗯,但你也知道,隻是蘭澤被她綠了而已,我是清白的。
”傅京辭将景稚摟得更緊了些。
“我知道,你都和我說了全部過程。
”景稚推開傅京辭的胸膛,“但是她下午公然在沈家和我朋友叫嚣,我朋友就是被她給氣的和我打了電話。
”
“蘭澤不是已經處理好這件事了?
”傅京辭握住景稚推開他的手。
“那哪裡是謝五處理的?
”景稚躲開傅京辭的手,不讓他碰,“那是我朋友聰明,她自己處理好的。
”
“哦。
”傅京辭溫柔地看着景稚。
“你說……”景稚認真思索着,“謝五聯姻之後,會對我朋友好嗎?
”
“不知道。
”傅京辭把玩着景稚的發尾,“畢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和我一樣會疼人。
”
“承策,你喜歡我什麼啊?
”
“什麼都喜歡。
”
“你認真回答我。
”
傅京辭聲音低沉:“喜歡就是喜歡,哪裡都喜歡。
”
景稚一愣。
“是真話。
”傅京辭眸光笃定。
景稚殷唇微抿,“我知道。
”
她知道傅京辭不是說話這麼随意的人,而且她對傅京辭的喜歡好像也是這樣,哪裡都喜歡。
這種喜歡很不講道理,毫無章法。
但是她會刻意壓制這種喜歡。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景稚看着傅京辭的眼睛。
“不知道。
”傅京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景稚,“但也不重要。
隻要我的喜歡越來越多不就好了?
”
他的眼光絲毫沒有躲閃,向來帶着幾分冷冽的眼眸在燈光下卻溫柔的像蓄着一場春風。
景稚沉淪短瞬,長睫翕動幾下後,收回了思緒,“說的好像你知道你在越陷越深?
”
傅京辭的深情眼浮現幾分矜怛,語氣溫沉又松弛:“我又不在乎這些。
”
景稚輕輕咽了一下,斂下目光,沒反駁。
她細想也知道,傅京辭的身份地位在那兒,對于他來說隻要他喜歡,就沒有是什麼能來阻擋他和心上人在一起的。
他随着自己的心意來,動心就動心,喜歡了也不去深想,因為他什麼都可以給對方。
然後突然有一天,想和對方在一起了那就挑明,也沒什麼顧慮,就和跟吃飯喝水一樣順其自然,愛意随着時間、随着生活日漸加深也無所謂,反而有種任其肆意生長的松弛感。
“小寶,你喜歡不喜歡今天的我?
”傅京辭問完一頓,忽然覺得自己都不應該問。
因為小寶現在一定被他迷死了!
景稚擡眸,看了一秒,斂眸,沒說話。
傅京辭眸光寵溺又耐心。
幾秒後,景稚拍了拍傅京辭的手,“承策,很晚了,我們休息吧?
”
她明天早上還要飛到廣州去拍攝廣告。
傅京辭松開手,景稚起身,側眸問道:“我在哪個房間住啊?
”
“就在這兒。
”傅京辭起身,伸手撥了一下景稚墨長的發絲。
景稚還看了眼整個房間,布置很古典大氣,燈光柔和明亮,古董與現代家具的結合并不違和,反而有種山水相映的墨韻氣息。
“你把你的卧室讓給我,你睡合院的廂房?
”景稚不解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正在解襯衫扣子的手一頓,側眸看向景稚,眼底浮現一絲匪夷。
景稚眨動了下眼,大眼熠着無辜。
“你不想我摟着你睡?
”傅京辭說着往前逼近了一步。
勾人的氣息立刻萦繞至景稚鼻尖,她的目光往下移,傅京辭的真絲襯衫半敞開着。
“你家人都看着呢,這樣不好。
”景稚挪開目光,伸手去抵傅京辭慢慢靠近的胸膛。
傅京辭一把伸手握住景稚的手,緩緩俯身,用鼻尖蹭了蹭景稚的嫩頰,聲音酥沉地讨要:“親我一下。
”
景稚被蹭地心裡發癢,雙頰發熱,偏頭蜻蜓點水似地親了一下傅京辭的臉頰。
傅京辭眼底劃過一絲滿意,緩緩直起腰身。
“我明天陪你去廣州,好不好?
”
景稚擡眸,“你不忙嗎?
”
“廣州有分部,剛好去開會。
”傅京辭伸手握住景稚的嬌手,輕輕捏了一下。
景稚收回目光,“你想去就去啊。
”
“再親一下,我就走。
”傅京辭眨也不眨地看着景稚。
景稚眼風掠過傅京辭,驕矜道:“困了,親不動。
”
傅京辭沒動,直勾勾地盯着景稚。
片刻後,傅京辭又輕輕捏了一下景稚的手。
景稚緩緩收回手。
“……”
傅京辭松開手,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扣好襯衫扣子,拿起馬甲和外套,轉身就往外走。
景稚瞥了一眼。
三秒後,傅京辭轉身大步走回來了,開口就是一句:“小寶,你不願意把吻都給我,是不是心裡還有别人?
”
景稚陡然擡眸。
傅京辭俊眉緊擰,眼底彌漫起一絲醋意,語氣沉冷:“是不是龔家那個?
”
景稚蓦地匪夷起來,“我收了他一塊帕子,你能記一輩子?
”
傅京辭喉結滾動了一下,極力克制着咬牙切齒的沖動,斂眉平視。
“你不是喜歡我依着你?
說我是妒夫,我就妒給你看,夠不夠依着你?
”
傅京辭說完撇回臉,古典氣派的臉上,神色倨傲矜貴。
壞小寶。
要他寵?
他寵不死她!
景稚凝視着傅京辭,良久,她什麼也沒說,湊上去親了一下。
傅京辭蓦地眸光一亮。
“晚安,承策。
”景稚斂下嘴角的笑意。
傅京辭不動聲色地喉結滾動了一下。
“晚安,小寶。
”
說完,傅京辭步履從容地往外走,嘴角微勾,許久都沒斂下。
……
拙言侯在門外許久,看見傅京辭步履不停地出來後,趕緊跟上。
誰知,傅京辭未走兩步,腳步一頓。
“拙言。
”
“少爺。
”
“她心裡有我。
”傅京辭沉淡的語氣中充滿了肯定。
“是的,我們都知道少夫人心裡有您。
”拙言看着傅京辭的背影,眼神充滿了堅信。
***
傅京辭進廂房後,對身後的拙言吩咐道:“把明天的行程改去廣州,會議改成線上。
”
拙言金絲框眼鏡下的眼劃過一絲敏銳的光,顯然,他明白了什麼。
“好的,少爺。
”
拙言說完,拿起手機準備給林特助發消息。
傅京辭忽然想起來什麼,微微側首:“和沈六爺那邊說一聲,明天香港的拍賣會,我會到場。
”
拙言陡然一頓,“少爺,您又準備為了少夫人親自去拍珠寶首飾?
”
每次隻要是為了給少夫人拍寶貝,少爺都會親自去拍賣會現場,委托師都不需要了。
傅京辭眸光攏起一團強勢的火,語氣不容置否,“漂亮的寶貝,必須都歸她。
”
拙言恍然明悟,緩緩深吸一口氣,“明白!
少爺。
”
他的語氣,仿佛充滿了一種信仰。
……
翌日清早,灣流G850ER從京洛飛往廣州,彼時,天空交彙的航迹雲中,有另外兩架飛機也跟了上去。
廣州人民擡眼看風和日麗的天時,不由感慨了一句:“睇落今日都幾多大佬出街喎(今天好多大佬出門啊)”
景稚在航艙的卧室中躺下睡了會兒,傅京辭則在會議室和京洛總部的下屬開會。
飛機在專屬泊位停下後,拙言安排人将傅京辭在廣州的車開了其中兩輛來機場,速度快的布加迪「黑夜之聲」給他,複古漂亮的勞斯萊斯「BoatTail」給景稚。
“我收工了提前給你發消息,記得早點來接我。
”景稚說完上了車。
傅京辭伸手捏了一下景稚的嫩頰,語氣寵溺:“這麼嬌氣?
還要我早點去等你。
”
景稚蓦地張口要咬傅京辭的手。
傅京辭收回手,勾了勾嘴角,将景稚驕矜的樣子斂入眼底,然後走去了自己的車。
實際上,傅京辭早前已經在太平海納集團廣州分部莅臨過了,這邊也有其他子弟打理,所以下了飛機後他隻是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接着處理京洛總部的事務。
如傅萦念所說的那樣,頂級的事業腦在事業中都很輕松,傅京辭處理了兩個多小時,便起身前往了香港。
四大家族沈家以金玉古董起家,後來延伸産業多向發展,國内最大最權威的「中國榮嘉」拍賣公司就是沈家資本集團旗下的。
但沈家有個規矩,沈家子弟輪流負責拍賣會,其他子弟若參與競拍,為了競拍有意義,就得守規矩與其他競拍者公平競拍。
布加迪進入京港澳高速後,傅京辭接到了來自這次拍賣會負責人沈硯知的電話。
“又是為女朋友?
”沈硯知打趣道。
傅京辭斂目淡笑一聲,扯開話鋒道:“你一說女朋友,我就想到當初那座古典園林。
”
榮嘉去年八月杭州拍賣會上,沈硯知和傅京辭在競拍那座明朝留下的古典園林時,因覺得是自家收錢,加上那會兒還沒和柳暮煙重新纏綿上,所以無所謂地輸給了傅京辭。
後來園林歸了傅京辭的小寶,改名熹園,沈硯知與柳暮煙舊情複燃,曾想要走這座私宅送給柳暮煙,可惜,落子無悔,他沈六現在就算是把牙給咬碎了也要往肚子裡咽才行。
電話裡傳來沈硯知溫聲一笑,“傅九,我賭你這次拍賣會很難如意。
”
傅京辭冷嗤一聲,“等我赢得我家小寶的開心,你就咬着牙收錢吧。
”
他傅九不輕易談戀愛,但隻要談了,這場競賽,沒有人可以跑到他的前面。
電話挂斷,傅京辭深色的眸子透着資本侵略的恣睢。
這一次,漂亮的寶貝都要歸他。
……
兩個小時後,太平海納資本建的「墨庭」中式酒店VIP休息室過道處。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相視而無言。
“……”傅京辭聲音低沉,“你點解會嚟香港?
(你為什麼會來香港)”
周淙也一臉無奈,也用粵語道:“我屋企就喺香港啊,大佬。
(我祖籍就在香港啊大哥)”
傅京辭壓了下嘴角,“你來做什麼?
”
周淙也攤了一下手,“準備為我未婚妻拍點珠寶首飾帶回去。
”
傅京辭扯了一下嘴角,冷聲回怼:“你還是回去吧,漂亮的寶貝都要歸我家小寶。
”
兩個人,一個是對方未婚妻的哥哥,一個對方妹妹的未婚夫,誰都不讓着誰,都準備帶漂亮寶貝給心上人。
這時,過道忽然款款走來第三位西裝革履的大佬。
兩人目光投過去,隻見沈硯知面若冠玉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運籌之笑,“你們在說什麼有趣的話題嗎?
”
聞聲,傅京辭眸色沉的像灘墨。
“……”
真服。
一個個一點忙幫不上。
盡添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