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
景稚指着自己,眼裡滿是不知所措。
“對,就是你。
”沈硯知重複道。
包廂内安靜得尴尬,景稚向阮淩曦投出求救的眼神。
阮淩曦微微一笑,拿起醒酒器,“我陪你。
”
聞言,景稚感激地看着阮淩曦,
有了阮淩曦陪她,景稚就沒有那麼慌了。
她和阮淩曦一人拿了一個醒酒器。
阮淩曦從副主位開始倒酒,景稚則從主賓開始。
景稚拿過商時序的紅酒杯,小心翼翼斟酒。
遠處的沈硯知忽然問:“你是新來的?
”
景稚差點手抖倒出去,有些尴尬地點點頭。
“對......”
沈硯知這時忽然笑了出來,聲色溫和,“你别害怕,我就是純粹看你長得好看。
”
更尴尬了。
景稚面上保持微笑,實際上心裡求着這位公子千萬别再說這個話了。
“你繼續誇下去,恐怕會吓到她。
”
景稚沒想到,說出這話的竟然是看起來薄涼淡漠的商時序。
商時序說完,淡淡地看了一眼景稚,雖面上沒什麼笑意,但卻安慰似地說了一句:“不用理他。
”
景稚回以一個客氣的微笑,她的手心發涼,冒出了一些冷汗。
沈硯知攤了攤手,扶額苦笑道:“誇她漂亮怎麼就吓到她了?
别人我還不這樣誇呢。
”
景稚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走到主座與副主賓中間。
主座上,傅京辭眼風掃過景稚微蹙的遠山眉,喉嚨滾動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将手裡的煙在煙灰缸中撚滅了。
景稚伸手拿過他的紅酒杯。
忽然,左邊周淙也搭在椅子上的手肘動了一下。
恰好碰到了景稚手臂。
景稚原本就緊張,這一下,手裡的紅酒杯一個沒拿穩,直接潑了半杯酒出去。
霎時間,傅京辭的真絲黑襯衫上沾染了一大片污漬。
景稚心說,完了。
***
夜空中衆星攢月,古鎮萬家燈火亮着,偶有知了叫傳到度假區裡。
景稚躲在包廂内的洗手間哭得淚如泉滴,阮淩曦輕撫她的背,又勸又哄:“應該沒什麼事,我看傅公子并沒有生氣的意思。
”
景稚不聽,因為她剛剛查了一下自己銀行卡的餘額,又查了一下那件襯衫的總價,這之間的相差夠她哭個一陣子的了。
睫羽被眼淚打濕變成一撮一撮的,那雙靈狐眼生來水靈中透着媚态,一哭惹的眼圈微紅,碎發淩柔的散在鬓邊,給人一種破碎感。
恰巧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洗手間的門并未關,景稚擡眸從洗手鏡中看到沈硯知朝她走來。
沈硯知停下步伐,從鏡中看到景稚哭紅的眼,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你怎麼哭了?
”
景稚立刻将眼淚擦掉,轉身斂着下巴搖了搖頭,聲中還帶着哭腔,“沒事......”
沈硯知靠在洗手間門邊,打量着景稚,忽然,視線落在她的胸針上。
“景稚?
人如其名。
”
景稚扯出一個勉強地微笑,輕聲問道:“沈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
沈硯知攤了攤手。
景稚注意到他左邊胳膊上搭着的黑襯衫。
“我來就是看看你有沒有被吓到。
”
沈硯知說着,溫柔地看着景稚的眼睛,“順便和你說一聲,京辭沒有怪你。
”
傅先生,沒有怪她?
景稚擡眸對上沈硯知的眼睛,墨色的眼珠泛着一種明媚的漂亮。
随即,她又解釋了一句:“沈先生,我确實不是故意的。
”
沈硯知點下頭:“我知道。
”
景稚垂眸,眼神黯然下去。
沈硯知捕捉到這一絲的變化後,臉上浮現淡淡的笑,耐心解釋道:“淙也說了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你。
他和你的上司囑咐過了,讓她們不要誤會你。
”
景稚垂眸,安靜乖巧,“謝謝。
”
沈硯知沒看到景稚在眼底藏匿了什麼情緒,他将手裡的襯衫拿到她面前,笑着問道:“景小姐願意幫忙把這件襯衫的污漬清洗幹淨嗎?
”
景稚擡起眼簾,有些意外。
“我......萬一洗壞了呢?
”
“沒關系。
”沈硯知聲色平和,“京辭說這襯衫不值錢,洗壞了也不用你賠的。
”
說着,沈硯知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黑金色的卡片。
“這是他的名片,還勞煩景小姐洗好了按照這個電話打給他。
”
“好......”景稚接過襯衫和名片,雖有不解,但也沒多問。
臨走前,沈硯知忽然對景稚微微一笑,“景小姐無需多想。
”
***
酒店到别墅區很近,對于沈硯知這樣長腿的人來說很快可以走到。
出酒店時有酒店的高層遇見了他,恭敬地朝他彎身打招呼。
“沈董。
”
沈硯知朝聲音方向慣性地給出一個商業性微笑。
但他收回眼神時,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仿佛一位面慈心狠的閻羅。
“給傅九爺打個電話。
”
跟随在他身後的小官兒立刻應道:“好的。
”
撥通電話後,沈硯知一手拿着手機接電話,一手插在西裝兜中,從容不迫地走出了酒店的旋轉門。
“你三妹妹是個厲害的人,要送驚喜隻送能擊中人心的驚喜。
”
沈硯知說這句話時,言語裡透着贊賞之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随後傳來傅京辭淡淡的譏诮之聲,似乎是不肯承認的一句反問:“擊中人心?
”
“沒有嗎?
”沈硯知也反問了一句,十分淡然。
微醺後被夏夜的風輕撫會感到舒爽,别墅内的小官兒給公子們準備了些酒後水果端上樓。
倚靠在沙發上的周淙也淡瞥了一眼站在窗邊的傅京辭,眉心輕擰,問道:“你諷笑什麼?
難道你沒有嗎?
”
“沒有。
”傅京辭回答得不容置否。
周淙也一臉不信地搖了搖頭,他拿起一顆青提送入口中,但眼底卻浮着一層煩躁。
商時序交疊着雙腿靠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擡地看着手中的那份資料,“他三妹妹不僅厲害,還是個馴龍高手。
”
“你說是嗎?
霸王龍先生。
”
“呵。
”周淙也冷笑了一聲,并不想說話。
誰不知道人稱京圈霸王龍的周淙也少爺桀骜不馴了快三十年,偏偏突如其來一個家族聯姻,讓他和端莊大方的傅家十千金去相了個親。
要他和這樣無趣的女人結婚生子?
幹脆讓他去死吧。
巧就巧在這十千金是他好兄弟的三妹妹,常來常往的,他竟然把傅十給看順眼了,圈裡人都嘲他這是碰見了馴龍高手。
他心裡煩着,煩到不想待在這了,想回京洛。
左右不對勁,一個起身,幹脆跑到另一個陽台也打起了電話。
傅京辭挂電話時恰巧周淙也經過他身旁。
他聽到周淙也拿起電話不羁地說了一句:“我打擾你?
傅糾思,你很忙嗎?
”
傅京辭沒管周淙也打給自己三妹妹是幹什麼,隻是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将茶幾上另一份資料拿在手中翻閱。
商時序側首看向傅京辭,“《如意》金九開封晚宴在京洛,沈七姑娘是主理人,你去?
”
傅京辭籲了一口煙,一片青白煙霧中垂眸壓唇,尋常回應:“讓糾思去就好。
”
商時序俊眉微挑,有意補充:“我的意思是,沈七操辦,有些你不想見的人,不會到場。
”
傅京辭将手中資料放下,夾着煙點了點煙灰,語氣矜然:“即便不是沈七,沒有我的允許,沒人敢邀請她到場。
”
内娛衆所周知,當紅女星慕顔每年必登國際水準的東方美學雜志《如意》的金九刊,每次的晚宴也必然會有她的驚豔到場。
但京圈資本層也人盡皆知,傅九爺一句話能讓内娛任何一個明星随時銷聲匿迹,沒他允許,哪怕慕顔再紅也沒資格踏入晚宴的大門。
況且,她還和傅九爺有一段糾纏難言的往事。
商時序調侃一笑,“你這樣說,我還以為你是念在舊情的份上。
”
“舊情?
她很漂亮……”傅京辭将還有半支的煙撚滅。
“但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