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是造型為“一本翻開的書籍”的藝術建築。
從外部來看,這座圖書館就已經十分壯觀和巨大,樓層雖僅有三層,但延伸的很寬。
第一層位於“書籍”的最底,所以面積也最小,再往上每層面積依次遞增。
而此時深處後半夜時分,圖書館的第二、第三均已關燈,唯有第一層還零星的釋放著點點燈光。
季禮駐足於圖書館的正門,依稀可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捧著什麽,穿行在林立的書架之間。
遙遠的位置,模糊的環境,他看不清那個女人,但他知曉對方的身份。
第九分店,實力與副店長相當的年輕姑娘,宋依彤。
推開圖書館的側方小門,門框邊的一串風鈴就開始瘋狂的搖曳,發出陣陣脆生生的提示音。
直到玻璃門重回原位,風雪帶來的寒氣已經讓風鈴蒙上了一層白霜。
踩著軟綿綿的地毯,季禮將吹散的發絲甩在身後,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望向了一樓書架的深處。
風鈴的提示音沒有消失,隻是減弱。
伴隨著清脆悅耳的背景音,那個穿著紅色羊毛衫,翻出白襯衫衣領的女子,就捧著一本線裝書緩緩走來。
季禮拄著手杖,就這樣站在門口,眼神牢牢鎖在那個身影。
宋依彤,是一個比較美麗的女子。
或許她的相貌稱不上驚豔人心,但五官柔和,書香氣質,十分容易獲得人的親近和好感。
齊肩的黑色短發,右側的頭髮挽在耳後,一點淺淺黑痣點綴在下顎,增添一份溫婉感。
“季院長你好。
”
淺淺的聲音響起,她已經站到了季禮的前方,把那本書抱在胸前,微微低頭,像是一個並未畢業的女學生。
季禮一直在看她,從對方走來時就一直在看著。
尤其是那右耳上的流蘇式耳墜,一閃一閃,像是和外面的雪花一樣晶瑩。
這種毫不避諱的目光讓依彤有些不安,於是她的頭又低下幾分。
“你很怕我。
”
季禮沒去看她的臉,隻是盯著那個流蘇耳墜,看著它在眼底一閃一閃。
依彤沒有回應。
“我們之前見過,對吧。
”
依彤更不敢說話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很害怕季禮,尤其是那雙異瞳。
季禮就這樣站在門口,足足盯著依彤近一分鍾,慢慢地才將視線移開。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圖書館少了點什麽。
這種感覺隨著進入的時間越長就越強烈,幾乎到了無法忽視的狀態。
他環視了一圈一樓,可由於書架林立,視野根本放不開,於是對依彤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季院長,那就與我說說你的情況吧。
”
季禮拄著手杖,先順著右手邊的這一排書架,走了進去。
沒有視線上的壓力,依彤在身後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地說道:
“我已經進入天南戲劇學院近十天的時間,當初是因為我的血液罪物探查此地。
你與克萊德曾‘合作’過,應該知曉我們顧店長的一些事……”
季禮站在比他還要高出半米的書架,目光隨意地在叢書上劃過,輕描淡寫地說道:
“圖書館、食堂、女寢一到三、男寢一到四、職工辦公樓E-2。
”
再次聽到這幾個地面,依彤仍有一種驚心之感,她趕緊點頭說道:
“沒錯,天南戲劇學院經過暗查我並未找到任何異常。
但當我的血進入圖書館後,就立馬被蒸發掉,像是有一個碾壓般的力量逆流而上。
不僅那滴血被吞掉,那力量反而把我這個使用者,強行拉到了圖書館之內。
”
“所以你就做了十天的圖書管理員?
”
季禮一邊說著,一邊發現了某種規律。
這第一層中,共有十三個豎形書架,而叢書名稱的首字母基本處於“A——K”。
從這一情況來看,圖書館的書籍應該是按照英文字母的順序擺放:A——Z。
但作為面積最小的第一層,它竟囊括了近半數的圖書,這有些反常。
同時,依彤也回答了剛才的提問:
“前五天,我用以熟悉圖書館的守則,並盡力進行了規避,一直無事發生。
後五天,我決定聯系之前擱置的血液,試圖用它們去探查另外六處存疑地點。
”
依彤不是一個愛冒險的人,她用了一半時間來保障自身安全,同時在此基礎上也進行了情報探索。
“結局失敗了?
”
季禮拄著手杖停在原地,將目光對準了旁邊書架上的一本躺下來的書。
書名叫做:《悲劇的反面叫喜劇》。
這本書本身當然沒什麽,但季禮在它的側面發現了一抹暗紅,像是血又不像。
他覺察出了異常,但並沒有拿起它的想法,隻是裝作漫不經心的走過。
依彤緊跟著對方的步伐,繼續講述起自己的經歷:
“算是失敗了,當初進入校園的四滴血,第一滴被圖書館吞掉。
第二滴、第三滴分別在男寢、女寢也消失了。
隻剩第四滴血我及時止損留了下來,不敢妄動。
不過這一暗查行動也並非一無所獲,男寢、女寢那兩滴血在消失前,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景象。
”
季禮慢步走在前方,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依彤則是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鼓起一些勇氣。
“我的視野與五感與血液共通,在血液被吞之前。
我看到了一個世界的反面。
”
“反面?
”
季禮不禁想起剛剛才看到的那本書名,停住腳步轉過頭重複了最後兩個字。
依彤重重點了點頭,這次她迎上目光,解釋道:
“我看到了另一個天南戲劇學院,包括在一片混沌的霧氣裡。
那裡給我的感覺錯亂而複雜,神秘又危險。
仿佛鑽進霧氣中,我能夠找到無數屍骸,無盡鬼潮,又可能是鑽出迷霧的道路。
”
依彤真的很重要。
她前後兩次的暗查行動,都帶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
第一次行動,她提出了“校園兩面性”——一面有鬼,一面無鬼。
第二次行動,她又提出了更具推進性的情報——或許逃離天南戲劇學院,就要利用兩面性的猜想。
但這個消息卻並未令季禮的表情產生一絲一毫的變化,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
被書架叢林所擋的光線,曖昧而幽暗,依彤身上那單薄而紮眼的紅色羊毛衫,就顯得更加鮮豔。
鮮豔得就如同季禮瞳孔下方那一點詭異的異紅。
四目對視長達半分鍾,男人冷笑一聲,輕描淡寫地問道:
“你直視我這麽久,為什麽還不死?
”